賈穎妮
所謂故事新編體小說,是指以小說的形式對古代文學典籍、神話傳說、人物故事等進行的文本改編與重寫。古典文本只提供一個框架、一點因由。改編者隨意點染,實現不同程度的介入,可注入現代思想意識,可灌輸自己的志趣與看法,可借古諷今,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對于不同時代的改編者來說,他們關注的是那些與當下現實能夠相互生發(fā)、相互闡釋的部分。正如Andrew Bennett&Nicholas Royle所言“文學文本決不只是被動詮釋、反映特殊時空的意識形態(tài),相反,它們是沖突和差異的發(fā)生地,價值和前概念、信念和偏見、知識和社會結構的寓所(places)。所有這些可以清楚闡述歷史自身的意識形態(tài)的復雜構成物,會在其中產生且最后被改變(transformed)?!?/p>
“故事新編”體小說的產生與興起,與西方現代文學和文化的影響直接有關。晚清之際,在西風東漸及翻新之風影響下,有些作家不滿傳統小說據史而作的套路,將西方的“政治小說、科幻小說和中國傳統的小說模式相融合”,賦舊文本以新解。較具代表性的作家作品有吳趼人《新石頭記》、陸士諤《新水滸》、《新三國》、《新野叟曝言》、陳嘯廬《新鏡花緣》等小說。這一時期的故事新編體小說多表達作者的政治思想理念,具有強烈的社會批判色彩。
二三十年代,魯迅、郭沫若、施蟄存、老舍等現代作家對此文體作了多方嘗試?;蚴欠词『团兄袊鴤鹘y文化,或關注個體命運及其生存處境,或借用弗洛伊德理論探究人的隱秘意識,或是表達政治價值觀。
四十年代,“故事新編”在淪陷區(qū)上海再度興起。秋翁(平襟亞)、呂伯攸、吳克勤、吳綺園(吳綺緣)、徐卓呆、危月燕(周楞伽)、蔡夷白等作家創(chuàng)作了大量“故事新編”體小說。這些作品借古諷今,揭露淪陷區(qū)的種種丑惡現象,帶有明顯的海派印記。
新中國成立后,故事新編書寫在大陸逐步走向式微,直到八九十年代才再度興起。而香港文壇在50年代后,故事新編的書寫卻生生不息。劉以鬯、昆南、陶然、李碧華、西西、也斯、董啟章、伊凡、洛謀、陳寶珍等均有涉足。文學創(chuàng)作體現一定時空中的作家情感與文化立場,同時也反映這種立場的時代背景與地域背景。故事新編書寫在香港的興盛與香港特殊的文化空間息息相關。香港作家也斯說“:我們在香港長大,自然習慣了每天看很多份報紙,很早就慣于面對各種不同政治立場,不同程度地受商業(yè)化滲染的報刊,以及嘗試參照補充、選擇比較?!毕愀圩骷矣巫哂诓煌幕g,習慣于從不同的角度去思考、反省作家置身的香港時空。香港的故事新編也就呈現不同于大陸的新姿態(tài)。
論及香港文學,“中西混雜”、“亦中亦西”、“融合傳統與現代”幾乎成了陳詞濫調。究竟香港文學何以能吸收不同的文化養(yǎng)分?又是如何創(chuàng)造性的轉化這些文化元素?作者個人的視野如何?怎樣形成與香港時空的關聯?這些都是有待開拓的課題。
眾所周知,香港本是僻處南方一隅的小島,在經歷了一百多年英國殖民統治后,于1997年又回到了祖國的懷抱,回歸之后,實行“一國兩制”、“港人治港”。這樣特殊的政治背景和歷史進程自然影響到香港文學的發(fā)展。香港在鴉片戰(zhàn)爭前已有小市鎮(zhèn),并建有學校,“香港是帶著中華文化進入殖民地時期的”。英國人占領香港后不久便宣布香港為自由港,任何個人及貨物均可自由出入。香港比鄰大陸,加上晚清以來大陸政治動蕩,因此,大量內地人不斷涌入相對穩(wěn)定的香港,其中包括不少作家和文化人,比如對香港文學有開創(chuàng)之功的王韜,以及在辛亥革命前后、抗日戰(zhàn)爭、國共內戰(zhàn)、新中國成立、文革前后南來的作家和知識分子。盡管他們南來香港的時間不同,在香港居留的時間有長有短,政治傾向有左有右,但都為香港文學的發(fā)展注入了中國的地域元素。
英人統治香港期間,文化政策較為保守。當新文化運動在大陸轟轟烈烈展開之際,香港卻因為本地華人精英的偏好與資助,以及港英政府對華人民族情緒的刻意壓制,反倒較好的保存了中國傳統文化。許多晚清遺老避居香港,給富商子女教授古文,或開辦私塾,甚至在大學開辦經學課程。省港大罷工后,殖民地政府主動提倡振興國粹、整理國故。這種保守的文化政策意在利用傳統儒家道德禮教來建立穩(wěn)定的社會秩序,但也間接地讓香港在英國統治期間仍然維持以華人讀者為主體,以中文書寫為媒介,以中國文化為主流的文化空間。
當然,作為英屬殖民地和國際性的自由港,香港也肯定受到西方的影響。開埠之后,歐西等各國人士來往香港,自然為香港帶來西方文化元素。英語長時間是香港唯一的官方語言。掌握英語一般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收入也較高。因此從實用出發(fā),香港人在殖民統治的早期就注重英語教育。香港很早就有英文中學,有些英文中學設有英國文學課程,香港大學中文系還設有翻譯課程。五十年代的“綠背文化”意在推動反共文化,但受其資助的今日世界出版社曾翻譯出版大量外國文學作品。同時,二三十年代由施蜇存、穆時英、劉吶鷗等大陸作家創(chuàng)作的現代派小說在香港很容易找到,承其余緒的劉以鬯、馬博良等上海作家來港后,以報刊雜志為陣地大量譯介西方現代派文學并進行創(chuàng)作實驗??梢哉f,在華人社會中,香港是可以無限制的接觸到西方文學和文化的地方。這跟中國大陸、臺灣地區(qū)文學受西方影響的時有中斷不一樣。隨著經濟的發(fā)展和教育的提高,香港出現了一批留學西方的精英知識分子,他們學貫中西,推動香港文化緊跟世界文化思潮。這些因素使香港文學一直受到西方文化的多方面影響。
以上種種,使香港成為一個極具包容性的城市。中西、雅俗、新舊在此并不必然成為對抗性的存在。這跟大陸、臺灣幾度對傳統文化的大加撻伐不同,也與大陸、臺灣對西方文學態(tài)度的時有反復不一樣。香港文學包含了大量的中國成分,也汲取了大量的外國文學養(yǎng)分,并且緊扣香港百多年來作為中國特殊一隅之命運與遭際。從地域的角度看,這便是一種跨地域性。中國古典文學、民初以來的通俗文學、大陸現代文學、西方文學,都是香港作家的文化養(yǎng)分。
香港的故事新編者大多數是現代派作家,深受歐美現代主義以降的文藝思潮影響。西方現代派作家對古希臘以降的古典之作的翻新改造,給香港作家如何化故為新提供了范本。比如喬伊斯的《尤利西斯》,將神話與小說結合,以布盧姆在都柏林街頭的一日游蕩對應奧德修斯的海外十年漂泊,神話中的英雄變成了卑微的現代人。還有如卡夫卡的《波塞冬》、《普羅米修斯》、《塞壬的沉默》顛覆了神或英雄史觀,體現出對神話闡釋的多種可能性??ǚ蚩ǖ摹度f里長城建造時》、布萊希特的《高加索灰闌記》對中國素材的借用,或許更能觸動香港作家的中國文化心弦。
故事新編自1950年代始就是香港頗為流行的一種文類,許多文學作品改編自中國古典戲曲、歷史傳說以及西方文學,既有向西方現代文學名著借鏡,亦有承繼中國古典題材轉化而來,糅合多種文化而顯示出“跨地域性”色彩。香港故事新編繁盛,本文不能窮舉,只擇取若干文本,期待能以此一窺其化故為新、兼取中西的理路。
曹聚仁的《李柏新夢》創(chuàng)作于上世紀五十年代,小說改編自美國小說家歐文的《李柏大夢》,寫一個中國老頭李柏一睡三十年,醒來發(fā)覺中國已歷經種種政治變化,由此對中國諸多不可思議的政治亂象提出質疑。這篇小說借用了異域小說的題材和寫法,也可看到中國古典小說南柯一夢的痕跡,甚至夾雜晚清故事新編小說論說政治的氣息。
對西方文學或文化題材的直接套用,還有洛謀在新世紀創(chuàng)作的《創(chuàng)世紀》。作品的標題來自圣經,人物也取名叫亞當、夏娃,但故事卻完全發(fā)生于現代社會。圣經中,上帝創(chuàng)造了光、創(chuàng)造了天和地、創(chuàng)造了動物和人類,與此結構對應的是現代社會的一對陌生男女在七日內發(fā)生的接近、上床、爭吵、分手的過程,向我們呈現出現代人的墮落。
昆南《地的門》出版于1961年,是一部帶有神魔色彩的實驗小說。小說一開頭便引出有關“后羿射日”的神話,然后一連留下九頁空白,用以代表后羿射落的九個太陽。中間雜有大段大段報章摘錄和卦象拼貼,營造出焦慮不安的氣息。后羿的英雄事跡與香港苦悶文學青年葉文海的徒勞構成對比。神話中的后弈射下九個太陽造福人類。小說中的葉文海只用石塊擲死了愛情,天上仍有九個四方的月亮壓在他頭上。葉文海以“射月者”的形象自許,但這現代的后羿無法射下如國家、家庭、社會、因襲、抱負、友情、宗教、教育、科學等構成壓力的九個月亮。最終因飆電單車失事而喪命。死后還得忍受別人對他的指指點點。《地的門》顯示出與西方文學的多重聯系,比如西方現代小說對神話的運用,還有“伍爾芙式詩意的獨白,有仿似杜斯柏索斯而不同其語氣的新聞剪接,有加繆的薛西弗斯哲學,最后跳舞的一場或許還有搜索一代和憤怒青年的影子”。然而亦可見出魯迅式“故事新編”借文本重構對人生存在的詩性反思和對個體生命的關切。對五四以來關懷社會人生的文學傳統也有曲折的傳承。
《地的門》以香港現代意識來驅遣古代素材,把傳說中國與現代香港交疊并置。從中可以讀出香港時空下的社會情態(tài)和生命體驗以及作者對此進行的深沉思考,古喻今諷中隱含著對香港這座城市的批判/愛意?!兜氐拈T》可視為香港故事新編的一種路向。循此理路者尚有也斯的《玉杯》、《養(yǎng)龍人師門》以及董啟章的《少年神農》等。《玉杯》據穆王傳說鋪衍而成,表達的是現代人對生命價值的思考,對強權的反思,也是以此反觀香港的社會等級制度。小說寫作于70年代,其時毛澤東去世,文革結束,大陸的傷痕文學多從寫實的角度批判、控訴文革。也斯另辟蹊徑,從神話寓言引伸出對絕對權力的反思?!娥B(yǎng)龍人師門》取材自中國古代神話,但其情節(jié)卻來自香港現實生活。通過精通馴龍技術的師門在養(yǎng)龍過程中遭遇的層層阻礙,可讀出世態(tài)炎涼、官僚作風、等級制度、人與人之間的傾軋等種種荒謬的現代都市經驗?!渡倌晟褶r》中,敘述者“我”出入古代和今日香港的歷史,從而串起古代的神農和當代香港一個藥劑科的研究生。古代的神農嘗百草而不死。當代的“神農”,致力于環(huán)境保護,卻因為誤食大陸的有毒青菜而生命垂危。古代神農生命頑強,但不死使生命變成不堪忍受的重負。小說讀來能觸發(fā)多方位的思考,從環(huán)保主題直至人類生存中的背謬。
在香港小說中,把傳統愛情故事新編,并注入新意的,實不乏作品。這類“故事新編”創(chuàng)造性地運用各種現代技法,如內心獨白、變換敘述角度、時空轉換、意識流等,把現代人的戀愛觀植入傳統民間傳說和歷史文本的故事框架內,通過經典重寫,來拷問當下人性和社會。
劉紹銘的《烈女》,改編自《醒世恒言》之《陳多壽生死夫妻》。作者超越了原作的道德敘事,不再將朱多福塑造成恪守婦道的烈女,而是將其改寫為受情欲左右主動挑逗陳多壽的普通女人,對傳統“禮教吃人”作了一次反諷,顯示出現代人對性的思考。
劉以鬯以現代心理學的眼光重讀古籍,銳意創(chuàng)新。在《蛇》、《蜘蛛精》、《寺內》等故事新編小說中著力開掘人的“內在真實”。《蛇》用現代心理學重新演繹《白蛇傳》故事。許仙年少時被蛇咬傷,從此杯弓蛇影、疑神疑鬼。多疑的許仙誤把賢妻當蛇妖,傳說中蛇妖白素貞飲雄黃酒現出原身,盜仙草救夫只不過是許仙的一場夢。《蜘蛛精》取材于《西游記》。一向坐懷不亂的唐僧面對赤裸香艷的蜘蛛精不由心慌意亂。他緊閉雙眼,反復告誡自己:“她是妖怪不是美女”,但終于把持不住,敗下陣來。小說在書寫性的同時也在探究人性。既肯定了人的生理本能的合理性,又表現了人性的脆弱?!端聝取犯木幾浴段鲙洝?。小說淡化了倫理道德以及由此引發(fā)的矛盾沖突,而突出不同人物的隱秘心理。比如鶯鶯送別張生后,對張生的渴望和思念在夢中綿延不絕;張生面對鶯鶯的香味后晚上在夢中的浮想聯翩;和尚們對鶯鶯的隱秘迷戀等。小說最精彩的是老夫人因鶯鶯“每夜都去西廂狂歡以荒唐”而嚴加責罰后,晚上做了一個荒唐的夢。在夢中,老夫人與一個年輕男子云雨纏綿。由此,那個荒唐夢泄露了老夫人潛意識中的欲望,并使責罰“蒙上一層薄薄的仇視青春而行性虐待的霧靄了”。劉以鬯的創(chuàng)作與三十年上海的心理分析派有著深切的契合,但又超越了穆時英、施蟄存等對現代主義吸收的褊狹視野。在藝術手法上,它的故事新編彰顯了詩化風格,被稱為“東方詩化的意識流手法”。
李碧華繼承了“鴛鴦蝴蝶派”的言情傳統,但又每每在言情中加上新意以作賣點?!肚嗌摺钒言拘麄髦倚⒐?jié)義的《白蛇傳》故事改編成一個勾引的故事,同性戀、異性戀、三角戀、四角戀糾纏不清。小說最后寫到小青要把傳統白蛇故事的“真相”寫出,寄到香港最出名的《東方日報》刊登,請編輯支付稿費,把這個故事的荒誕性更是表現得淋漓盡致。此外,小說中小青更以后設式的敘述做事后檢討,對自己與白素貞的愛情經歷大加戲謔嘲諷,徹底解構了傳說中的愛情神話。同樣解構愛情神話的還有《梁山伯自白書》與其姊妹篇《祝英臺自白書》。梁山伯的自白中,袒露了他與英臺同居一室時的偷窺欲望和情欲的煎熬。十八相送后,他認定英臺成了囊中之物,遂左延右宕遲遲不去探望英臺,并且心底下早藏了秘密娶個小星的念頭。英臺的自白更令人大跌眼鏡。她送給山伯的定情之物玉蝴蝶不過是滿滿一抽屜中的一個。她在求學期間就和師生們縱情聲色,玩累了想擇木而棲。她拋棄了山伯,嫁給有錢有勢的馬文才,并歷數了不嫁他的理由:不忠、不守時、有疾病。最后,英臺斷然否認,“你既然公開為愛你的臭面子而死,不是為我殉情,我也只好否認,我根本沒有去南山祭你,遑論有哭墳、投墳,及化為蝴蝶的事!”兩性間的工于心計、各懷鬼胎取代了梁?;衅嗝兰儍舻膼矍?。其它如《潘金蓮之前生今生》、《滿洲國妖艷——川島芳子》、《霸王別姬》、《誘僧》等也多是從中國文化和文學資源中衍化出愛欲糾纏的故事,情欲書寫的背后隱藏著人性的本質,也包含了對時事和政治的投射。
伊凡《才子佳人的背后》的系列短篇,以現代人的角度重看傳統才子佳人式的故事。《后花園贈金》開首講述了一個貧窮公子在趕考途中被某富家小姐接濟并私訂終身的故事,這是傳統才子佳人小說的俗套。至后半段才是神來之筆。書生走后夫人丫頭卻幫小姐將“信物”貼上條子,寫明姓名年月時辰。原來小姐每晚贈金,廣做投資,就待日后有個狀元探花回來。但老夫人與小姐不知道,其中一名書生到訪她們的后花園后,并沒有上京赴考,而是拜見鄰近各鎮(zhèn)慷慨贈金的小姐,然后投筆從商?!杜涟賹毾洹费赜冒V情女子負心漢的故事框架,曲折之處在于杜十娘并沒有含憤而死。原來她早有周全的安排。十娘本是漁家之女,熟悉水性。她將木箱中過半的金銀玉石拋進河中,一來羞辱李甲、孫富,二來令二人相信自己抱了必死之心,三來減輕箱內重量,有助于漂浮。投河之舉不在求死,意在掩人耳目,讓自己好逃生。劫后余生的十娘被相國夫人收為義女,并與柳遇春喜結連理,悲劇成了喜劇。伊凡的改編,昭顯了愛情的幌子下涌動著的機心和算計,正如許子東所說“愛情即戰(zhàn)爭”,這分明是現代香港人的觀念。
故事新編體小說在香港的繁盛不是偶然的。香港孤島式的地理政治環(huán)境使香港作家紛紛越出香港去尋找新的審美空間?!斑\用神話、傳說、童話與民間故事來創(chuàng)作,可以看出他們是在有意地越出香港的都市環(huán)境,通過非現實的題材來實現對現實的在精神地理上的跨越,進而從不同時期和不同方面獲取的文本中去形成與本土經驗的關聯,展開新的創(chuàng)作空間。”
同時,華夷雜處、中西交匯,使香港能包容異己,從而擺脫單一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獲得一種較為難得的超脫位置。深受中西文化孕育的香港作家將目光投向遠古的歷史文化時空時,便能用香港大都會的觀念和視點挑戰(zhàn)中西古老的價值觀,在故事新編的改寫寓言中,凝聚著香港人的復雜情感和現實諷喻。也斯有詩《西洋畫素描班》:“總是那巨大的頭顱向我們皺眉,有聲音說:/這是現實,你們的責任是去臨??;/這是中心,你們的視線得向這兒集焦。/但事情逐漸沒有那么穩(wěn)當了,我夢見/那頭顱也在猶豫地顧盼,有許多觀看的/角度:臨摹的手在摸索,眼睛望見模糊的邊界”。越過模糊的邊界之后是什么呢?香港時空的故事新編或是答案之一。
注釋:
①Andrew Bennett & Nicholas Royle:An Introduction to Literature,Criticism and Theory(Prentice Hall/Harvester Wheatsheaf,1995),第136頁。
②湯哲聲:《故事新編:中國現代小說的一種文體存在——兼論陸士諤〈新水滸〉、〈新三國〉、〈新野史曝言〉》,《明清小說研究》2001年第1期。
③也斯:《香港文化十論》,浙江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45頁。
④陳冠中:《也談殖民地香港的社會與文化》,《讀書》2009年第4期。
⑤也斯:《香港小說與西方現代文學的關系》,《香港文化空間與文學》,青文書屋,1996年版,第110頁。
⑥楊義:《劉以鬯小說藝術綜論》,《文學評論》1993年第4期。
⑦顏純鈞:《論香港的現代派小說》,《東南學術》1999年第1期。
⑧也斯:《也斯詩 浮藻》,中國文聯出版公司,1995,第24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