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島紀行

●撰文 攝影/何曉玲

曾經在鼓浪嶼的礁巖上眺望過臺灣。透過鏡頭，依稀可以看到寶島的倩影。如今，在2012年歲末之際，終于真實地踏上了寶島之旅，也因此成就了一個長長的夢。

飛越海峽

夢之路總是既漫長又短暫。從杭州到臺北，90分鐘航程，僅僅只需越過一個海峽，實在是近在咫尺。然而，這1小時30分鐘的行程，我們卻曾經用了整整30年的等待。好在等待已成過去，飛越海峽，已然夢境成真。

盡管是第一次親近，但踏上寶島，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油然而生。由于地域上的接近，從物相上看，臺灣和浙江的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幾乎沒有什么陌生感，畢竟同宗同源，血脈相連。但深入了解、仔細體味，卻仍有其獨特的品質所在，其中最令人迷戀和傾心的莫過于是臺灣的海。

眼下國人大概都知道有個著名的白酒品牌藍色系列，夢之藍、天之藍、海之藍。似乎藍色從來就是個浪漫而充滿幻想的色彩，而臺灣海最讓人心動的正是這種醉人的藍。臺灣四面環(huán)海，東靠太平洋，西臨臺灣海峽，東西海域的拐角便是最南端的墾丁鵝鑾鼻。站在墾丁海奇異的珊瑚礁上，湛藍色的大海猶如鑲嵌在天地間的一顆藍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海浪拍岸，翻卷起朵朵浪花，又潔白如玉；海灘上是碧綠起伏的大草坪，有高大的椰子樹、檳榔樹和開放著的花草點綴其間，似一幅南派北風的風景畫卷；遠處，海天一色，由藍色漸變成一抹神秘的紫氣，飄忽彌漫。這天然的層層色相，渾然一體，大氣磅礴，令人震撼。面對這樣的大海，會被它的氣息所感染，仿佛內心也變得豐富而強大。

墾丁海有一個景象頗為獨特，就是緊鄰海邊的一片原始森林。因為是林業(yè)團，所以我們有幸穿越了這片茂密的海岸森林。雖然臨海的一邊林木常有被海水浸沒的遭遇，但走入林間，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仿佛這里早已遠離大海，甚至聽不到海浪的聲息。穿梭于間，各色花草競相爭艷，樹木生長交錯，藤蔓攀緣纏繞，時而還有鳥鳴聲聲，彩蝶紛飛。這種海與森林共生并存、相輔相依的生境，清晰地揭示了人類生命的起始，從而又讓人多一份對自然的敬畏。

要說敬畏，來到臺灣，最讓人敬畏的自然當屬浩瀚的太平洋。我們沿著海岸線從北到南，再從南繞行東線往北，一路倚靠著太平洋前行。這是條險峻而又極美的海景公路，就是常常能在新聞里聽到的蘇花（蘇澳到花蓮）公路。一路上，透過車窗，從懸崖上端可以俯瞰太平洋波濤洶涌，聽海風呼嘯擦肩，觀海水由綠變藍；間或看白色如練、漫長彎曲的海岸線由遠而近，由近及遠，不停地變換著角度、舞出不同的弧線。隨之，自己也仿佛成了這美麗景致中的一個運動點，融入到了這幅氣勢雄偉的巨作之中。人說海納百川，經過了海的洗禮、海的熏陶，人的心靈會豁然開闊，更何況是面對這世界第一大洋。

飛越海峽，縱然是夢里見她幾百度，卻依然會有不一樣的精彩。

盡享天物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臺灣四面環(huán)海，漫長的海岸線是她最獨特的地形特征，也因此帶來獨特的氣候季相。受周年海洋性氣候影響，使得水汽充足，氣候溫暖，物產豐富，這也是作為寶島的基本條件。

到臺北的第一個晚上，我們便迫不及待地奔向夜市，去感受熱鬧的市井風情。除了各色小商品，最吸引我們的還是鮮美欲滴的時令果品。雖然已是冬季，但那些在大陸只是偶爾拿來嘗鮮的高檔水果，在這里卻是家常果蔬，蓮霧、鳳梨、木瓜、楊桃、紅心芭樂，樣樣都有致命的誘惑力。而且攤主服務周到，每樣都切塊裝杯，可以現(xiàn)買現(xiàn)嘗。我們盡情地挑選了多個品種一一品嘗，像是要一下子填補回往日對自己的虧欠。品嘗結果，一種叫“釋迦”的最為可口，因形如釋迦牟尼的佛螺髻發(fā)而得名，既好吃又好看。當然，各種原生態(tài)的鮮榨果汁也隨處可以嘗到，生活在這里真是太有口福。水果產品的開發(fā)中，要數(shù)鳳梨酥最為成功，一只小小的菠蘿，現(xiàn)在已成為產值幾個億的臺灣支柱產業(yè)，去臺灣的游客沒有不帶鳳梨酥回家的，它已成了贈送親友必選的“伴手禮”。

巴西野牡丹

創(chuàng)意

樹屋

豈止是口福，還有眼福。臺灣氣候溫暖，無論大街小巷、鄉(xiāng)村城鎮(zhèn)、商店居家，長年都有開放著的各色鮮花，五彩繽紛，形態(tài)各異。臺灣之行，留在鏡頭里最多的，恐怕就是各種叫不上名字的靚麗花卉了。在埔里農莊的時候，還有幸拍到了“曇花一現(xiàn)”。臺灣可稱得上是動植物的王國，生物多樣性名不虛傳，最著名的是臺灣檜木，也被稱為阿里山神木，現(xiàn)在常被用來開發(fā)成工藝品及高檔精油等。臺灣也是許多蘭花和蝴蝶的原產地，分布有許多特有種，所以好多臺灣歌曲中都會唱到。榕樹在臺灣也很常見，極像福建。在臺南的安平老街，我們看到了保存完好的榕樹與古屋共生的景象。強大的樹根體系附墻而長、穿墻而過，兩者融為一體；垂柳一樣的氣根飄飄蕩蕩，拂面擦肩。穿梭在古老的屋舍和遮天蔽日的樹林之間，仿佛時光正在倒流，感覺著實玩了把穿越。

臺灣還富藏礦產，最名貴的是臺灣玫瑰石。離開墾丁前，我們在一家寶石經銷行欣賞到幾件玫瑰石飾品，紋脈逼真，栩栩如生，黑色、灰色、白色、粉色，自然分布成一幅幅天然的山水畫，似乎能分辨出上面有山脈、河流、樹影、人物，加上精良的制作工藝，真是讓人嘆為觀止。據(jù)說當年馬英九送給胡錦濤主席的禮品就是一塊臺灣玫瑰石。在臺東的花蓮，我們還經過了氣勢恢宏、蜿蜒50多公里、以天然大理石巖層組成的立霧溪峽谷。下車俯身細看巖壁，可以清晰地看到赭色、黑色、白色等層層疊加的大理石肌理，這種不加任何雕飾的天然石材，沒有哪家建材市場可以找到。

真是物華天寶，臺灣的寶島之名實之所歸。

做客農家

初到臺灣，若仔細觀察，會發(fā)現(xiàn)臺灣的城鄉(xiāng)差別并不大。下了飛機，一路坐車趕往市區(qū)，幾乎無法分辨出哪是鄉(xiāng)村，哪是城區(qū)，中間沒有明顯的界線和過渡。即使是真正的農村，也都以社區(qū)劃分和管理。在南投縣，我們花了整整一天時間去走訪了水里鄉(xiāng)大雁村的澀水社區(qū)。70多歲的老村長為了迎接我們大陸來的客人，特意作了精心安排，親自為我們做導覽。

這是個在1999年臺灣大地震中靠村民自救而重生的臺灣新農村，幾乎沒有花政府一分錢。走進村里，環(huán)境整潔、空氣清新，屋舍寬敞，作物茁壯；在小路及岔道處，常常能看到用原木牌刻制的導覽圖、指示牌、解說文，很有特色，像是風景點。

漫步在清凈又散發(fā)著泥土芳香的鄉(xiāng)間步道，遠離都市的喧囂，不時會與房前屋后盛開的各色鮮花邂逅，與羽翼漂亮不知名的小鳥打個照面，與造型別致的趣味園林小品來個合影；看高大的檳榔、密匝的甘蔗、寬葉的芭蕉郁郁蔥蔥，真是一種難得的享受。風格各異的農家屋舍，有的保存了地震前土屋的原始風貌，有的則建成完全歐式的別墅式小樓，不少還拿來對外開放，接待游客入住，稱為民宿，相當于我們這幾年興起的“農家樂”。

最值得借鑒的是，他們把農家的傳統(tǒng)文化特色完好地保存下來，發(fā)揚光大，培育成吸引游客的亮點和農民致富的增長點。隨意地在村里走訪，我們在一家農戶門前看到一排用當?shù)靥胀林瞥傻脑鷳B(tài)陶藝作品可供選購，雖然簡樸，卻也生動。據(jù)女主人介紹，這是家里的老阿婆70歲以后，在村里組織的培訓班上學起來的手藝，連家里人都不敢相信她居然還有這方面的天分。走進農家大嫂自己開設的鄉(xiāng)間茶樓，從屋棚的搭建，到室內裝飾，到桌椅板凳和茶具器皿，都就地取材、多用原木或石材做成，原汁原味，古樸而天然；在茶樓小憩，喝一口村民自制的臺灣烏龍，嘗幾塊農家小點心，吹吹涼風，好一副閑情逸致、世外桃源。走過村頭，我們和一位正在芭蕉地里干活的老伯攀談起來，自從兩岸實現(xiàn)“三通”，他已只身前往大陸多個地方旅游觀光，看到我們便十分親切地侃侃而談，而且普通話說得挺溜，從生產生活到人生經歷。末了，還放下手中的農活，熱情地邀我們去他家做客，并拿出剛摘下的新鮮水果盛情請我們品嘗。和大陸的情況相仿，臺灣農家大多也只有老人留守，年輕人大都外出打工，所以老伯獨自居住在一棟二層樓的屋子里。但看得出，老伯心情豁達，不僅身體硬朗，干活麻利，還挺有思想。我們在他家墻上的記事紙上，赫然看到寫著的一幅帖子：“生氣就是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很有哲理，想來這大概是老伯的座右銘吧。

農民、農業(yè)、農村，考察臺灣三農，對那里的農會組織印象深刻。其機構之完整、組織之嚴密、職能之強大、管理之規(guī)范、制度之健全，相當于一個小政府。它的管理體系和影響力滲透到廣大農村的每一個社區(qū)和社員，幾乎涉及到每一個生產環(huán)節(jié)和領域。走在任何一個城區(qū)、鄉(xiāng)村，到處可以看到農會開辦的金融機構、家政公司、銷售市場、配送中心，甚至醫(yī)院、學校。農會還有專門的培訓中心，開設的課程有產銷班、農事研究班、媽媽教室等，教授農業(yè)技術、經營門道、手工制作、廚藝花藝等內容，涵蓋了農村生產、生活、生態(tài)各方面。組織機構中有農權會、老人會、漁會、消費合作社、青果運銷社等等，只要感興趣就可以自由報名參加，隨時可以組織。在臺北的農訓中心，我們也有幸接受了兩天的交流學習，受益匪淺。

做客農家，了解三農，對臺灣的新農村感同身受。

難舍鄉(xiāng)情

像是兩個一母所生的親兄弟，長大后一個留在故土，一個漂泊海外。終于有一天再次相見，感覺既陌生又親切，原來很多東西依然如故，從來不曾割裂。大陸和臺灣，尤其是浙臺兩省，就猶如這樣的兄弟。

走進臺灣紹興黃酒廠，從發(fā)源和歷史，到黃酒釀造的原料、程序、工藝、包裝、品牌，活脫脫一個原產地的翻版；加飯、善釀，女兒紅、狀元紅，會稽山、古越龍山……一應俱全。而且這里對酒文化的挖掘和對產品的開發(fā)，比之浙江紹興竟有過之而無不及，其衍生產品之多，讓我們這些來自黃酒故鄉(xiāng)的人都感到驚訝。

位于臺灣地理中心埔里的中臺禪寺，被譽為佛國凈土。其建筑風格之獨特，體現(xiàn)了中西合璧、包容圓融、與時俱進的創(chuàng)新精神。就在這樣的佛門重地，我們卻意外地看到了杭州西湖的“斷橋殘雪”、“三潭印月”，頓時倍感親切。原來這是靈隱寺和中臺禪寺兩位方丈交流的成果，把一個縮微的西湖搬到了中臺。說到與西湖的淵源，還有互相結為“姐妹潭”的臺灣標志性景區(qū)日月潭。兩湖風格相近，面積相仿，近年來交流頻繁。不僅與西湖，若仔細觀察，對于我們這些熟知浙江地理的人來說，日月潭的景致還與蔣公老家奉化溪口極為相似，湖水清澈，庭宇精致，綠蔭環(huán)繞，難怪這里曾經是蔣公夫婦在臺灣的最愛。

再說臺北的故宮博物院，這個重量級的文保單位，館藏了多少奇珍異寶，成為中華民族燦爛文化的聚集地和展示所。其中的很多珍品我們都再熟悉不過，經典的龍泉青瓷，半璧的《富春山居圖》，還有鎮(zhèn)館之寶王羲之的《蘭亭序》等等，無不與浙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能在這里一睹真跡，真是件幸事。而且它們還曾經演繹過多少感人的故事，最轟動的莫過于前不久舉行的、兩岸合璧的《富春山居圖》全景展出。如今，富春山水依舊，殘卷得以重逢，若黃公有靈，也會感到欣慰的。只可惜我們沒能趕上這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文化盛事。好在兩岸的交流還會繼續(xù)，相信不久的將來，我們能在杭州再次等到美圖的歸來。如今，由一枚小小的郵票和一張薄薄的船票勾起的離愁別緒已悄然散去，以至于臺灣《鄉(xiāng)愁》詩人余光中也感嘆地說到：“我已經沒有鄉(xiāng)愁，現(xiàn)在要寫的更多是返鄉(xiāng)的感受?！?/p>

鄉(xiāng)音、鄉(xiāng)情，正如一味心靈雞湯，滋養(yǎng)和溫暖了兩岸同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