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論金代蒲裕路與蒲裕路古城

孟憲濤

摘 要：蒲裕路是金代設立的管轄黑龍江流域廣大地區(qū)的行政機構(gòu)，治所在今天的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克東縣西北7.5公里的金城鄉(xiāng)古城村附近，俗稱克東古城。蒲裕路是金代上京路管轄下的行政單位，是金代版圖中管轄區(qū)域最為遼闊、最為北部的一個行政區(qū)，最北到達今天俄羅斯的外興安嶺。蒲裕路古城從被發(fā)掘至今，已出土大量文物，這為今人研究金代歷史提供了重要資料。

關鍵詞：金代；蒲裕路；蒲裕路古城；管轄范圍；發(fā)掘

中圖分類號：K24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3）26-0205-02

廣大富饒的黑龍江流域，自古以來就是我國的領土，是中華民族的搖籃之一。最遲從唐代開始，中央政權就已經(jīng)在這里設置完整的行政機構(gòu)，進行著有效的管轄。之后，歷代中央政府繼續(xù)在此設官治民，進一步加強對這一地區(qū)的聯(lián)系與統(tǒng)治。12世紀初，滿族的先世女真人建立的金朝對黑龍江流域進行著統(tǒng)治。金前朝的都城是上京，即今哈爾濱市阿城區(qū)城南白城。黑龍江、烏蘇里江流域?qū)俳鸫暇┞匪牭钠延?、胡里改和恤品路管轄。而其中的蒲裕路就管轄著黑龍江上游廣大地區(qū)。治所蒲裕路古城在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克東縣西北7.5公里處的金城鄉(xiāng)古城村附近。蒲裕路古城位于烏裕爾河南岸的高地上，古城東、北兩面為沼澤地。烏裕河從東北緩緩流來，在古城北折向西行，將整個古城一半懷抱在河身中。

一、金代蒲裕路的設立時間與管轄范圍

蒲裕路與烏裕爾河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它是以烏裕爾河而得名，金代的行政區(qū)劃和城址，多以所在山川河流命名。蒲峪（又做蒲峪、浦峪、普一等），因為音譯問題，漢名很多。在女真語中就是“低洼地”、“澇洼地”的意思。蒲峪路是以烏裕爾河而得名，烏裕爾河發(fā)源于小興安嶺南麓的北安市，由東向西流，經(jīng)北安、克東、克山、依安、富裕等縣，最后在齊齊哈爾市、杜爾伯特蒙古族自治縣和林甸縣之間，匯為大片的沼澤地，也有部分河流變?yōu)榉鞫А踉柡酉掠蔚貏萜教?、低洼、多為草原沼澤地。尤其是蒲峪路古城一帶，四周均為沼澤草甸，一到雨季，遇到沼澤水不能泄，泥濘難行，古城恰好位于烏裕爾河南岸的低洼平原，是有名的澇洼之地，這些正好和地名含義相符，蒲裕城由此而得名。由于烏裕爾河是一條較大內(nèi)陸河，兩岸低洼，每逢雨季，河水淹沒了兩岸大片原野，形成大片沼澤草地。這樣就致使蒲峪路古城城墻形成了他獨有的形狀——橢圓形城墻，橫臥于東、北、西三面沼澤之中。所以，遠在九百年前的金代，這里就是風景秀麗，水草肥美，是捕魚射獵的好地方，也是水陸交通發(fā)達，易守難攻的軍事重地。

據(jù)《金史·地理志》記載：“蒲峪路，國初置萬戶，海陵例罷萬戶，乃改節(jié)度使，承安三年設節(jié)度副使。”《金史·兵志》記載：“金初女真各部民無徭役，壯者皆兵，平時耕田漁豬，戰(zhàn)時為兵。其部長曰李董，行兵則曰猛安、謀克，”“部卒之數(shù)，初無定制，至太祖即位之二年……始命以三百戶為謀克、謀克十為猛安?！保ā督鹗贰け尽罚┟桶仓\克是金代社會的最基本組織。它產(chǎn)生于女真原始社會的末期，由最初的圍獵編制進而發(fā)展為軍事組織，最后變革為地方的行政組織，具有行政、生產(chǎn)與軍事合一的特點。金朝大致一謀克轄三百戶，七至十謀克為一猛安，但在不同歷史時期也有所變化。金宣宗元光年間曾以“三十人為謀克，五謀克為一千戶”（《金史·兵志》）的記載。猛安之上設軍帥、軍帥之上設萬戶、萬戶之上設都統(tǒng)，以都元帥為總領。萬戶是其中一級比較大的軍政長官，是可以世代相襲的。到海陵王完顏亮即位后，為了加強中央集權，對地方行政制度作了重大改革。據(jù)《金史》：“蒲與路，國初置萬戶，海陵例罷萬戶，乃改置節(jié)度使”，可知蒲峪路前身是萬戶府，海陵王罷萬戶在天德三年（1151年），由此推斷蒲峪路古城修建在1151年后不久。至于蒲峪路前身萬戶設置于何時，史書沒有記載，所以目前尚無法確定它的確切年代。

蒲峪路管轄的范圍和四至，《金史·地理志》里說：“南至上京六百七十里，東南至胡里改一千四百里，北至北邊界火魯火瞳謀克三千里?！币簿褪禽爡^(qū)范圍南起今呼蘭、肇州邇北之地，西境以嫩江與金泰州今吉林省大安縣相接，東境至今湯旺河伊春地區(qū)。其北則抵今俄羅斯外興安嶺南側(cè)的阿爾巴金諾城[1]。由其范圍的四至可見，蒲峪路所轄范圍東西達千余里，南北三千多里，面積約為一百五十萬平方公里，管轄范圍相當?shù)拇蟆！奥贰笔墙鸪姓^(qū)劃最大一級的名稱，相當于現(xiàn)在的“省”。路的治所就是今天的省會。路設節(jié)度使為最高行政長官。蒲裕路歸上京路管轄，是路下路，上京路下轄四路，分別為蒲裕路、胡里改路、恤品路、合懶路。轄區(qū)相當于今嫩江、松花江、烏蘇里江和黑龍江兩岸直至海濱的廣大地區(qū)。蒲裕路是金代各路中管轄面積最大的路，也是最北的路。

二、蒲裕路古城的發(fā)掘

關于金代蒲裕路治所的位置、蒲裕路的管轄范圍，是困擾史學界多年的一個重要問題，很早以前就有中外歷史學者注意和重視，因而許多專家學者對其進行了初步的研究和探討。清代史地學家楊守敬，在他編繪的《歷代輿地沿革險要圖說》中，曾標定了蒲裕路古城的具體位置。“民國”學者王國維在《金界壕考》一文中，曾對蒲裕路的西部邊界做過詳細的考證。這些學者所做的研究，獲得了很大的成就，例如很多人推測蒲裕路的治所應該在烏裕爾河流域，這個觀點是學術界一致認同的。但是，這些人沒有進行必需的實地考察，單純地依靠文獻資料的記載進行考證，所以存在很大的問題，導致有些推論純屬猜測?？藮|古城即蒲裕路古城也引起了國外學者的注意，日本歷史學家津田左右吉、松井等、和田清等人，也對蒲裕路的管轄范圍、蒲裕路治所的位置以及金代北方領土的范圍等諸問題，進行了大量的研究。1933年，日本學者福島一郎、北川正雄曾實地考察過蒲裕路古城。偽滿時期，瀧川正次郎考察克東古城，他推斷這是一座遼金古城遺址。三上次男根據(jù)瀧川正次郎的考察材料，認為克東古城應該是金代蒲裕路古城[2]。但是攏川等人對整個烏裕爾河的遼金古城址沒有進行全面考察，所得出的結(jié)論缺乏足夠的理論和實證依據(jù)，因而沒有得到學術界的肯定。為了確定克東古城究竟是不是金代蒲裕路故城，很多專家學者和黑龍江省博物館、黑龍江省文物考古工作隊的考古工作者一起，于1974年、1975年、1976年連續(xù)三次對烏裕爾河流域進行考察，先后考察了烏裕爾河的中游、下游和上游；通過這些考察，基本查明了烏裕爾河流域的地理面貌和金代古城的分布情況，并征集到了蒲裕路印印模，這為后面考古工作者全面發(fā)掘蒲裕路古城遺址奠定了基礎。

1975年黑龍江省考古隊開始對南城城門進行發(fā)掘，發(fā)掘工作從9月3日開始，到9月30日結(jié)束，歷時約一個月。發(fā)掘面積約二百平方米。1979年，黑龍江省文物考古工作隊又對克東古城進行了第二次發(fā)掘，發(fā)掘地點在古城東北處的一處官衙建筑遺址。發(fā)掘工作從7月5日開始，到8月2日結(jié)束，歷時一個月左右。發(fā)掘面積約五百平方米，挖掘出一處較大型的建筑遺址。這兩次的考古發(fā)掘行動，為揭開蒲裕路古城的神秘面紗提供了重要條件?！督鹗贰さ乩碇尽酚涊d蒲裕路治所的位置是：南至上京六百七十里，東南至胡里改一千四百里。這條記載是確定蒲裕路治所的重要依據(jù)。金上京故址即阿城區(qū)之白城，胡里改路治所在黑龍江省依蘭縣。從克東古城到阿城區(qū)白城六百五六十里，與《金史·地理志》所記蒲裕路治所到金上京的里程相符。從方位上看，克東古城位于白城的正北方，也與《金史·地理志》所記方位相合。依蘭在克東古城的東南方，克東古城與依蘭之間的方位、里程，與《金史·地理志》所記蒲裕路治所與胡里改路治所的相互位置、里程完全一致。從出土的大量文物，加之1947年在古城中出土的“蒲裕路印”來看，基本確認克東古城就是金代蒲裕路治所所在無誤?？藮|古城所在的公社名叫金城公社，金城就是金代的古城的意思。

三、蒲裕路古城的消失

1.毀于戰(zhàn)爭說

1975年對南城門進行發(fā)掘，城門為一過梁單洞式建筑，城門道寬5米，進深10米。門道兩壁是由一排立柱上橫釘木板所構(gòu)成。門洞正中立檔門石，路面采用河卵石、沙子鋪成。門洞兩壁立有15根排叉柱，左右兩側(cè)設有木地伏。門洞前后兩側(cè)拐角處立有花崗巖角柱，城門座前后面砌有青磚。門洞內(nèi)堆積有瓦當、筒瓦、板瓦、脊獸、螭首等建筑構(gòu)件和陶燈、鐵鏃、甲片、馬鐙、車馴、銅錢、石彈等物。城門前甕城內(nèi)出土石彈、圓石、鐵鏃、甲片及燒焦的門樓木板，這表明蒲裕路古城毀于一場戰(zhàn)爭?？赡芘c元朝初年平定諸王乃顏、哈丹叛亂的戰(zhàn)爭有一定的關系。元世祖至元二十四年（1287年），帖木格斡赤斤的玄孫乃顏，糾合哈丹等在北方反叛元廷挑起戰(zhàn)爭。元朝政府的軍隊在追剿哈丹的戰(zhàn)爭中，曾在烏裕爾河流域發(fā)生了激烈的戰(zhàn)斗?？藮|蒲裕路古城地處烏裕爾河畔，交通方便，易守難攻，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在克東古城南城門，曾發(fā)現(xiàn)有數(shù)十顆“滾木擂石刀以及鐵甲葉、鐵鏃等武器”，也證明蒲裕路古城曾經(jīng)歷過慘烈的戰(zhàn)爭，進而毀于戰(zhàn)火。自這次戰(zhàn)爭以后，史書中便不見關于蒲裕路的記載了，說明蒲裕路古城已經(jīng)被廢棄，不再是設有地方官府的地方行政中心了。

2.毀于地震說

但是學界還有一種關與蒲裕路古城消失的學說，即地震說。其依據(jù)是：在發(fā)掘古城遺址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官衙建筑物中三排15根立柱柱腳均向西南位移40～50cm，最大位移達100cm；房墻基部磚層波浪狀起伏變形，幅度10～15cm，并以一個樞紐點左右旋開；探槽底部土層形成浪狀起伏的初始柔皺，尚見有星散狀圓形沙囊[3]。只有地震巨大破壞力才可以移動這些建筑的地基，使這些建筑位移的距離如此之大。所以有人推斷，蒲裕路古城是毀于一場古代大地震。

綜上所述，蒲裕路是金代管轄廣大黑龍江流域的行政機構(gòu)，蒲裕路古城是其治所所在，在今天對其發(fā)掘中出土的大量文物，也向世人述說著古城當年的輝煌。蒲裕路古城遺址和出土的大量文物為研究金代行政區(qū)劃和金代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都提供了很大的幫助。蒲裕路古城也向世人表明，早在12世紀的金代，黑龍江流域及以北廣大地區(qū)就是我國的領土。

參考文獻：

[1]黑龍江省檔案局.黑龍江沿革史稿[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1：121.

[2][日]三上次男.關于金代的蒲與路—對金代北部邊界的考察[J].東方學報：第十三冊之二.東京.東方文化學院，1942.

[3]郭德明.黑龍江省克東縣“蒲峪路”古地震[J].東北地震研究，20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