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氣候傳播研究的發(fā)展脈絡、機遇與挑戰(zhàn)

鄭保衛(wèi)，王彬彬

(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北京100872)

氣候變化問題是環(huán)境問題，也是發(fā)展問題，但歸根到底是發(fā)展問題，它關乎全人類的可持續(xù)發(fā)展。2007年聯(lián)合國人類發(fā)展報告明確將升溫2℃設定為全球環(huán)境惡化的臨界值。該報告認為，超越這一臨界值，全球便會進入危險狀態(tài)。

近幾十年來，人類活動已經加快了全球平均氣溫的升高，導致海平面上升、氣流模式紊亂和熱帶龍卷風路徑改變，并大大提高了不規(guī)律的干旱、洪澇等極端天氣事件發(fā)生的概率，對自然和人類系統(tǒng)產生了嚴重的負面影響。正是因為應對氣候變化的任務艱巨且緊迫，需要世界各國攜起手來，采取積極行動共同應對。

“氣候傳播”，是將氣候變化信息及其相關科學知識為社會與公眾所理解和掌握，并通過公眾態(tài)度和行為的改變，以尋求氣候變化問題解決為目標的社會傳播活動。簡言之，氣候傳播是一種有關氣候變化信息與知識的社會傳播活動，它以尋求氣候變化問題的解決為行動目標①鄭 保衛(wèi)主編:《氣候傳播理論與實踐》，北京:人民日報出版社，2011年版。。本文重在梳理氣候傳播研究在中西方的發(fā)展脈絡，厘清研究的現狀，進而在此基礎上分析中國氣候傳播研究面臨的機遇與挑戰(zhàn)，希望能為今后進一步明確工作方向、確定工作路徑提供思路。

一、國際氣候傳播研究的發(fā)展脈絡

氣候變化是歐美科學家最早通過對過去1000年的相關數據進行分析后總結發(fā)現的。與此相應地，歐美學界對氣候傳播的研究也略早于我國。而中國是發(fā)展中國家里的第一個開始這方面研究的國家。

上世紀80年代，歐美科學家發(fā)現了氣候變化的嚴重性，而且發(fā)現氣候變化主要是人為造成的。之后，在“存在論”和“懷疑論”之間有過長達十多年的辯論和交鋒。從新聞價值的構成要素角度看，有關氣候變化的內容具備了真實性、新鮮性、重要性和趣味性，為受眾所關注，符合新聞選擇的標準，因此這些發(fā)現和爭論被各種媒體實時傳播，得以呈現在歐美公眾面前。

1988年，許多民意調查都發(fā)現，美國、歐洲和日本的公眾對氣候變化的擔憂越來越多②Anthony Leiserowitz，International Public Opinion，Reception，and Understanding of Global Climate Change，Human Development Report 2007/2008，UNDP.。這類民意調查一方面可以直接影響決策制定者的決策行為，為其制定相關政策提供依據，同時也體現出應對氣候變化需要社會與公眾的參與，調查結果所測量出來的公眾行為改變狀況也與應對氣候變化的效果直接相關。鑒于此，氣候變化公眾認知調查逐漸得到各界關注。歐美學界在此基礎上嘗試挖掘其背后的內涵及規(guī)律，有的學者開始將其關注點落到對媒介傳播內容及其新聞文本的分析上，尤其是針對北美和歐洲國家的主流媒體，考察其對氣候變化議題的建構機制，重點考量媒體有關氣候變化議題的話語框架，并試圖解釋形成這一框架的主要影響因素③王戰(zhàn)，李海亮:《西方氣候變化傳播研究綜述》，《東南傳播》，2011年第3期。。

隨著國際范圍內氣候談判的興起，有的學者開始關注不同信息傳播主體的話語建構機制問題，還有一部分研究機構從政治學角度著力于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傳播策略的研究。綜上所述，對公眾認知、新聞文本、話語框架及國際氣候規(guī)范傳播策略層面的探討，構成了歐美氣候變化傳播研究領域的基本框架。

相比歐美學界，中國的氣候傳播研究起步晚了十年左右，這與氣候變化議題源于歐美，傳遞到中國需要一定時間周期有關。值得注意的是，與氣候變化議題由西到中的傳播軌跡不同的是，中國學者開始氣候傳播研究是自發(fā)的、內生的，我國氣候傳播研究的發(fā)展脈絡也與歐美國家有明顯不同。

2009年年底聯(lián)合國氣候變化談判在丹麥首都哥本哈根舉行，因為談判議程的重要性和參與國家政府代表的高規(guī)格，這場談判成為當時的全球焦點，也進入我國公眾的視野，并直接促成了中國氣候傳播研究的自覺啟動。

國際氣候談判的中心任務在于構建具有約束力的國際氣候制度，形成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并使之被國際社會普遍接受和切實遵守①Robert O Keohavne，Joseph S Nye Jr，Power and Interdependence Revisited.1987(03).。這種規(guī)范建立后可以使各方的需求匯聚在一個中心，為合法行動以及決策者達成可行的一致模式提供指南，并降低行為的不確定性。長遠來說，人們甚至可以看到政府在順應規(guī)范的各種規(guī)則上是如何界定它們的自我利益的;同時，制度還可以通過禁止確定的行動來約束國家的行為。為了形成規(guī)范，從國際維度來看，需要各個國家積極地參與國際氣候談判，以建立氣候治理共識;從國內的視角來看，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需要落實到國家層面，對國內政治產生積極影響。無論是參與氣候治理規(guī)范的創(chuàng)設，還是接受氣候治理規(guī)范，都可視為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的傳播②程小勇:《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的演進與傳播——以印度為案例》，《南亞研究季刊》，2012年第2期。。

在對待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原則問題上，因為國際政治與國內政治的分離與差異，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對國際規(guī)范原則的理解也表現出微妙不同。發(fā)達國家認為氣候變化是環(huán)境問題，應該聚焦在溫室氣體減排上。中國與其他發(fā)展中國家則堅持認為“氣候變化是環(huán)境問題，也是發(fā)展問題，歸根到底是發(fā)展問題”③胡錦濤:《攜手開創(chuàng)未來推動合作共贏》，2005年7月在英國蘇格蘭鷹谷舉行的八國集團與中國、印度、巴西、南非、墨西哥五國領導人對話會上胡錦濤發(fā)表的書面講話。。這個原則上的差異一方面是因為發(fā)展中國家是氣候變化的直接受害者，同時，也是因為這些國家有著發(fā)展的內在動力。在氣候變化治理問題上，中國與其他發(fā)展中國家政府還強調，國際社會不應只關注單純的溫室氣體減排，應該把發(fā)展中國家的經濟和社會發(fā)展作為氣候治理長期規(guī)劃的考慮因素。

正因為有上述原則理解上的差異存在，中國政府代表團在聯(lián)合國哥本哈根談判中明確表態(tài)要積極應對氣候變化，并積極斡旋促進有利于發(fā)展中國家的國際性協(xié)議的達成。但在談判后期，中國的努力非但沒有得到認可和支持，反而遭到一些國際輿論的誤解。中國學者通過對相關情況的分析認為，缺少對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傳播策略的深入了解和把握可能是導致這一現象出現的重要原因之一。在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傳播的過程中，除了政府之外，不同信息傳播主體在闡釋原則、建構規(guī)范方面可以發(fā)揮不同的作用。因此，中國學者開始將目光聚焦在追蹤研究國際氣候談判中不同信息傳播主體的角色定位和合作模式上④鄭保衛(wèi)，王彬彬，李玉潔:《在氣候傳播中實現合作共贏——論氣候傳播中中國政府、媒體、NGO的角色及影響力》，《新聞學論集》，第24輯，北京:經濟日報出版社，2010年版。。正是以這一認識為基礎，2010年初，中國人民大學新聞與社會發(fā)展研究中心與國際NGO組織樂施會共同組建了發(fā)展中國家第一個專門從事氣候傳播研究的機構——中國氣候傳播項目中心⑤中國氣候傳播項目中心由中國人民大學新聞與社會發(fā)展研究中心與國際發(fā)展與人道救援機構樂施會于2010年4月共同組建，以尋求氣候變化問題的解決方案為目標，致力于中國氣候傳播理論與實踐的研究。在國際層面為中國政府、媒體、NGO提供交流和合作的平臺，共同打造中國積極、正面的國際形象;在國內層面從氣候變化問題的傳播角度普及公眾對氣候變化的認知，推動相關政策落實。。

從2010年開始，中國進入了國際規(guī)范國內化的快車道。國際規(guī)范國內化的過程，是指國家抵制或調整、適應直至最后內化國際規(guī)范的過程⑥林民旺，朱立群:《國際規(guī)范的國內化:國內結構的影響及傳播機制》，《當代亞太》，2011年第1期。。在這個過程中，國內結構，如國家的政治制度、社會結構以及連接兩者的網絡發(fā)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國際規(guī)范必須經由國內結構和國內規(guī)范才能產生作用，而國內結構和規(guī)范又可以在執(zhí)行國際規(guī)范的過程中對其做出多種不同的解釋⑦Thomas Risse－Kappen，Bringing Transnational Relations Back In，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5.，并可能最終作用于國際規(guī)范的修訂中。

在充分分析內外部環(huán)境的基礎上，中國氣候傳播項目中心的學者敏銳地意識到了公眾認知研究在內在化轉型中的特殊價值⑧鄭保衛(wèi):《讓中國氣候傳播研究走向世界，落到民間》，人民網，2011年11月20日，http://world.people.com.cn/GB/16656007.html.。2012年，中國氣候傳播項目中心開展了第一次中國公眾氣候變化與氣候傳播認知狀況調查，其結果得到我國政府和國際社會的高度認可，成為中國學界從公眾認知角度開展氣候傳播研究的標志性事件。

至此，在特殊的外部機遇推動下，中國氣候傳播研究用了3年的時間與歐美氣候傳播研究完成了接軌工作。從歐美和中國氣候傳播研究的發(fā)展脈絡中可以發(fā)現，兩者的研究主體雖然都是氣候變化的傳播問題，但在開始時間、研究緣起、對氣候變化問題的基本立場、研究定位、框架和方法上都有其各自的特點(如圖1)。

圖1 我國與歐美國家氣候傳播研究狀況對比

從發(fā)展脈絡中還可以發(fā)現，歐美的氣候傳播研究可以分為兩個方向，一支是由心理認知學演變到傳播學視角的定量實證研究，包括公眾認知和媒介分析兩個領域。另一支是以國際政治視角為主的國際規(guī)則及其國內化策略的定性研究，包括政府等傳播主體的話語框架分析和國際規(guī)范傳播策略研究。隨著對氣候變化認知的提升和氣候傳播研究的深入，這兩個方向在實踐中出現融合趨勢，但截至目前仍缺少實質性的交流與互動。

相比而言，中國氣候傳播研究的啟動與國際氣候規(guī)范的傳播進程密切關聯(lián)，隨著國際規(guī)范國內化的進程而發(fā)生由外而內的自然轉向，在研究思路和設計上是連貫的，在研究視角和方法上是開放融合的，而且一直致力于借用不同學科視角來探討符合國際潮流和中國國情的氣候傳播戰(zhàn)略，以解決現實氣候變化過程中出現的各種問題。

二、中國氣候傳播研究的國際機遇

1.國際氣候治理的三個共識基本形成，為中國傳播氣候變化提供了科學依據

在國際氣候治理研究中，研究界目前基本上形成了3個共識。第一個共識是，氣候變化確實發(fā)生，并且是由人為因素造成的。關于氣候變化的激烈爭論從20世紀80年代中葉開始，主要圍繞氣候變化是否人為原因造成、氣溫變化范圍及其后果展開。為了從科學角度解決爭論，1988年，世界氣象組織和聯(lián)合國環(huán)境規(guī)劃署共同成立了聯(lián)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在1990年至2007年間，該組織就全球范圍的氣候變化問題共發(fā)布了4次評估報告，隨著論據的收集和方法的更新，逐步肯定了氣候變化的確定性。2007年的第四份評估報告基于130個國家的2500名科學家的研究工作而形成，它證實了氣候變暖是不容置疑的，而且自20世紀中葉起所引發(fā)的全球平均氣溫升高有90%的可能性是由于人類活動所產生的溫室氣體凝聚造成的①IPCC，Fourth Assessment Report，Climate Change 2007:Synthesis Report－ Summary for Policymakers.。高度一致和充分的證據表明，在當前氣候變化減緩政策和相關可持續(xù)發(fā)展措施下，未來幾十年全球溫室氣體排放將持續(xù)增加。如果以等于或高于當前的速率持續(xù)排放溫室氣體，會導致進一步變暖，并引發(fā)21世紀全球氣候系統(tǒng)的許多變化，極端天氣和海平面上升事件發(fā)生頻率和強度的改變，將主要對自然和人類系統(tǒng)產生負面影響。IPCC的評估報告主要面向各國決策者，為氣候變化國際談判提供科學依據，因此具有極強的政策指示性作用。第四次評估報告使人為因素造成氣候變化確實發(fā)生成為世界各國的共識。IPCC第五次評估報告第一工作組報告于2013年9月發(fā)布，預計完整的報告將于2014年10月發(fā)布，將在氣候變化科學基礎、氣候變化影響、適應和脆弱性以及氣候變化減緩四個方面提供新的科學依據，以推進更大范圍共識的達成。

第二個共識是，發(fā)達國家在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問題上應承擔其歷史責任。發(fā)達國家占世界人口的總數不到全球的20%，但從1900年到2005年，其溫室氣體排放總量卻占全世界的80%，20世紀50年代以前全世界排放的溫室氣體95%都源自發(fā)達國家?！堵?lián)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明確規(guī)定發(fā)達國家負有不可推卸的歷史責任，《京都議定書》進一步明確了每個發(fā)達國家及其整體應承諾的具體減排指標。

第三個共識是面對氣候變化這個全人類共同的生存危機，只有實現對氣候危機的全球治理才能轉危為機、共同促進人類文明的可持續(xù)發(fā)展。全球氣候變化已成為世界各國的共同利益所在，這種利益上的互相依存對于合作至關重要，當每個國家能從合作中獲得較高利益時，自然希望合作而不是采取單邊行動。這種模型中不存在利他主義者，因為每個國家都在為自己的最佳利益而戰(zhàn)①Robert Axelrod and Robert O.Keohane，“Achieving Cooperating Under Anarchy”，in David A.Baldwin，ed.，Neorealism and Neoliberalism:the Contemporary Debate，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93.。由于氣候變化危機具有全球性特征，因此世界各國在氣候領域的國內利益和國際利益也是休戚相關，甚至共同放大。正是在這個共識的基礎上，包括中國在內的世界各國越來越積極而有策略地參與到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的完善之中。

2.中國在氣候變化領域的參與度和影響力正不斷提升，為氣候傳播研究在國際層面的深入提供了堅實的基礎

氣候變化不僅影響每個人的生活，影響每個國家的生存和發(fā)展，也深刻影響著當今世界的國際關系和國際政治格局。從1990年國際氣候談判正式啟動到今天，23年的時間里，發(fā)達國家與發(fā)展中國家兩個陣營南北對立的基本格局貫穿始終。從參與度和話語權的角度看，發(fā)展中國家經歷了從被動參與到主動參與的過程。作為發(fā)展中國家的代表，中國因為自身的國際影響力與日俱增，在應對氣候變化問題上成為不容忽視的力量，而且中國與發(fā)展中國家“守望相助”②解振華:《專訪:發(fā)展中國家在應對氣候變化問題上守望相助》，新華網，2012年12月8日，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2－12/08/c_124067429.htm.，在氣候談判中發(fā)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作為率先發(fā)布《應對氣候變化國家方案》的發(fā)展中國家，中國將自身的發(fā)展融入到全球氣候變化的行動中，加強溝通和交流，積極融入、利用和建設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③丁宏源:《中國和氣候變化國際制度:認知和塑造》，《國際觀察》，2009年第4期。。在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建設方面，中國始終站在發(fā)展中國家立場，要求發(fā)達國家切實履行公約規(guī)定的義務，不僅在減緩氣候變化上要率先采取行動，也應積極提供資金、技術和能力建設支持以幫助發(fā)展中國家，特別是最不發(fā)達國家和小島嶼國家適應氣候變化。這些觀點贏得了廣大發(fā)展中國家的支持與尊重。與此同時，中國還用實際行動向其他發(fā)展中國家提供實質性援助，重點涉及適應氣候變化基礎項目建設、適應氣候變化技術推廣、節(jié)能和可再生能源產品技術的推廣應用以及發(fā)展中國家需要的能力建設四個方面④江國成:《中國將幫助發(fā)展中國家應對氣候變化》，新華網，2011年11月21日，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1－11/21/c_111184216.htm.，這些舉動進一步加深了中國與其他發(fā)展中國家的互助關系。

3.中國氣候傳播研究的國際影響力不斷提升，為當前和今后的工作提供了廣闊的研究平臺

近年來，中國氣候傳播研究扎實推進，探索出一條既符合國際潮流又有中國特色的發(fā)展道路，這中間，由中國人民大學新聞與社會發(fā)展研究中心和樂施會共同組建的中國氣候傳播項目中心發(fā)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其3年多來的工作得到國際社會的高度認可，未來將會有越來越多的交流互動。

從2010年4月正式成立開始，作為發(fā)展中國家第一家從事氣候傳播研究的專門機構，中國氣候傳播項目中心積極參與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的修訂。2010年12月5日，項目中心在聯(lián)合國坎昆氣候談判期間，以“基礎四國與墨西哥的氣候傳播策略”為題，舉辦了氣候傳播邊會⑤李 洋:《中國高校在坎昆舉行邊會研討“基礎四國”氣候傳播》，中新社，2010年12月6日，http://www.chinanews.com/gn/2010/12 －06/2703695.shtml.，這是發(fā)展中國家氣候傳播研究機構第一次在國際氣候談判舞臺上舉辦活動，也是中國氣候傳播研究真正走向世界的開端。

2011年9月25日，由中國氣候傳播項目中心主辦的以探討氣候傳播國家戰(zhàn)略及政府、媒體、NGO三方合作與共贏策略為目標的“通往南非——氣候變化與氣候傳播國際研討會”在北京舉行⑥《通往南非氣候變化與氣候傳播國際研討會在京舉辦》，新浪網，2011年9月26日，http://green.sina.com.cn/2011－09－26/114523218277.shtml.，來自耶魯大學氣候傳播項目的負責人Anthony Leiserowitz教授應邀參會并作了學術報告。在這次會議上，與會國內外專家就項目“內在化”轉型問題展開了探討，為中國氣候傳播研究確定了新的目標和方向。會后，中國氣候傳播項目中心和耶魯大學氣候傳播項目就開展合作研究的問題達成了備忘，標志著我國氣候傳播研究開始了國際合作的進程。同年12月2日，項目中心主辦的“氣候傳播國際論壇”在聯(lián)合國德班氣候談判期間舉行，中國代表團副團長、中國氣候談判首席代表蘇偉出席論壇并發(fā)表講話，并與來自聯(lián)合國、美國氣候與能源方案中心、全球氣候行動網絡(GCCA)，地球新聞網絡(ENJ)和樂施會國際聯(lián)會(Oxfam International)等知名國際機構的代表共同探討了氣候傳播在推動國際談判和全球共同應對氣候變化中的積極作用①《人大教授鄭保衛(wèi):中國氣候傳播研究在走向世界》，中新社，2011年12月11日，http://www.chinanews.com/gn/2011/12－11/3523246.shtml.。論壇期間，項目中心還舉行了《氣候傳播理論與實踐》(中英文對照版)一書的首發(fā)式。由項目中心主任、中國人民大學新聞與社會發(fā)展研究中心主任鄭保衛(wèi)教授主編的這本書，是發(fā)展中國家第一本研究氣候傳播理論與實踐的著作，其研究視野與方法受到了國際社會的好評②《中國首本氣候傳播研究專著＜氣候傳播理論與實踐＞出版》，人民網，2011年12月12日，http://news.xinhuanet.com/newmedia/2011 －12/12/c_122410638.htm.。

為提升研究的專業(yè)性，擴大其社會影響，2012年6月2日，中國氣候項目中心聘請相關領域的專家組成顧問委員會并舉行了第一次委員會議。顧問委員會由全國政協(xié)外事委員會主任兼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院長趙啟正、國家發(fā)展和改革委員會副主任解振華、中國人民大學校長陳雨露擔任主任委員，來自耶魯大學氣候傳播項目、英國廣播公司(BBC)和聯(lián)合國系統(tǒng)的代表也受邀擔任顧問委員并出席會議。6月20日，項目中心在巴西里約熱內盧聯(lián)合國可持續(xù)發(fā)展大會中國代表團展館“中國角”舉辦了題為“可持續(xù)發(fā)展戰(zhàn)略下的公眾參與新路徑”的國際邊會。中國國家發(fā)改委地區(qū)經濟司司長、聯(lián)合國可持續(xù)發(fā)展大會中國籌委會秘書長范恒山到會并作主旨報告③《“可持續(xù)發(fā)展戰(zhàn)略下的公眾參與新路徑”邊會在里約中國角舉行》，新浪環(huán)保，2012年6月21日，http://news.timedg.com/2012 －06/21/content_10727316.htm.。這場邊會是中國政府代表團組織的十場系列邊會之一，標志著我國氣候傳播研究進入國家平臺，其貢獻得到國家層面的認可，提升了研究成果的擴散力和影響力。同年12月1日，項目中心在聯(lián)合國多哈氣候談判中國政府代表團駐地中國角與國家發(fā)改委成功合作舉辦“公眾參與，全民應對氣候變化”邊會。邊會上發(fā)布了中國氣候傳播項目當年的主要研究成果——《中國公眾氣候變化與氣候傳播認知狀況調研報告》英文版摘要④《“公眾參與，全民行動應對氣候變化”邊會在多哈中國角舉行》，中新社，2012年12月2日，http://www.chinanews.com/gj/2012/12 －02/4374986.shtml.。12月2日，項目中心又與耶魯大學氣候傳播項目在多哈聯(lián)合舉辦“中美印氣候變化公眾認知度調研成果分享”邊會，交流了中國、美國和印度三國的公眾調研成果并進行了中美兩國調查結果的對比分析。結果顯示，中美印三國公眾支持政府應對氣候變化，并對氣候變化發(fā)生這一事實有高度的認同⑤《調查稱中美印三國公眾支持政府應對氣候變化》，新浪環(huán)保，2012年12月3日，http://green.sina.com.cn/news/roll/2012 －12 －03/102025717442.shtml.。這樣的結果對于支持中國在談判中贏取主動，推動美國政府積極應對氣候變化，推動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的完善起到策略支持作用。12月3日，中國氣候傳播項目中心的調研數據被聯(lián)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執(zhí)行秘書Christiana Figueres在發(fā)言中引用，并借以肯定中國在應對氣候變化中的貢獻⑥《Emission target′set to be met′》，China Daily，by Lanlan in Doha，Qatar，2012.12.04.。

中國項目中心成立的初衷之一是，觀察和認識到了發(fā)展中國家與發(fā)達國家在氣候傳播研究方面存在的差距，希望推動更多發(fā)展中國家積極從事氣候傳播研究，更好地在各自國家普及氣候變化知識，傳播共同應對氣候變化的理念，為發(fā)展中國家參與全球氣候治理的能力建設做出貢獻。為了實現這一目標，2013年10月，中國氣候傳播研究中心將與耶魯大學氣候傳播項目在北京聯(lián)合舉辦氣候傳播國際會議，這也是氣候傳播研究領域的第一次大型國際會議，來自發(fā)展中國家與發(fā)達國家的上百名代表將就氣候傳播研究的理論框架和實踐案例、氣候傳播的角色定位及全球合作等議題，齊聚中國人民大學進行深入交流與探討。

三、中國氣候傳播研究的國內機遇

國際氣候治理符合政治學家提出的“多層次治理”架構。它強調了國際談判的作用以及代表公共和私人利益相關方參與的多樣性，包括政府、企業(yè)、非政府組織、媒體和公眾等等，有國際的、地區(qū)的，也有國家或地方層面的。而且，國際氣候治理正處于“多層面及多種方式的進展中”⑦［法］Sandrine Maljean－Dubois:《國際氣候變化制度的未來藍圖:從＜哥本哈根協(xié)議＞到＜坎昆協(xié)議＞》，《上海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年第2期。。

在國內層面，中國政府高度重視氣候變化，積極推進應當氣候變化工作;媒體及時介入，全方位跟進;社會各界包括NGO、企業(yè)和公眾關注氣候變化與氣候傳播，并主動參與應對氣候變化的行動，這些都為中國氣候傳播研究提供了多方面的難得機遇。

1.中國政府高度重視氣候變化，積極推進應對氣候變化工作，為氣候傳播研究提供了難得的歷史機遇

應對氣候變化，事關我國經濟社會發(fā)展全局和人民群眾的切身利益，事關國家乃至全人類的根本利益。2007年，中國國務院發(fā)布了《中國應對氣候變化國家方案》，要求各地區(qū)、各部門要從全面落實科學發(fā)展觀、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和實現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高度，充分認識應對氣候變化的重要性和緊迫性，采取積極措施，主動迎接挑戰(zhàn)。2011年，全國人大審議通過的《中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二個五年規(guī)劃綱要》明確了未來五年中國應對氣候變化的目標任務和政策導向，提出了控制溫室氣體排放、適應氣候變化影響、加強應對氣候變化國際合作等重點任務，應對氣候變化作為重要內容正式納入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中長期規(guī)劃。2012年11月8日，胡錦濤在中國共產黨第十八次全國代表大會上所作的政治報告中，把生態(tài)文明建設放在了突出的地位，提出要堅持共同但有區(qū)別的責任原則、公平原則、各自能力原則，同國際社會一道積極應對全球氣候變化。黨的十八大政治報告將生態(tài)文明理念融入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的各個方面和全過程，努力推進綠色發(fā)展、循環(huán)發(fā)展、低碳發(fā)展，努力建設美麗中國，實現中華民族的永續(xù)發(fā)展。生態(tài)文明建設已經成為一個新的歷史任務擺在我們面前，應對氣候變化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而中國建設生態(tài)文明，勢必為全球應對氣候變化帶來新的信心與希望。作為世界第一大排放國，同時又是第二大經濟體的中國開始從生態(tài)文明建設的高度認真地對待氣候變化問題，這對于全球應對氣候變化的行動來說，也是一個新的機遇。

在制定政策、明確方向的同時，中國政府也高度重視氣候變化的推廣與普及工作。為普及氣候變化知識，宣傳低碳發(fā)展理念和政策，鼓勵公眾參與，推動落實控制溫室氣體排放任務，2012年9月19日，由時任國務院總理溫家寶主持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決定自2013年起將全國節(jié)能宣傳周的第三天設立為“全國低碳日”。2013年6月17日，主題為“踐行節(jié)能低碳，建設美麗家園”的第一個“全國低碳日”系列活動在全國展開。此前，宣傳氣候變化主要是政府的工作，通過媒體報道來實現。通過“全國低碳日”的啟動，組織和鼓勵普通公眾參與到宣傳和踐行應對氣候變化的行列中，可以說，這是中國氣候變化問題從組織傳播向人際傳播轉變的一個標志性事件。

2.中國媒體對氣候變化報道及時介入、全方位跟進，并且日趨深入，為氣候傳播研究提供了豐富的內容支撐

媒介內容和話語框架分析是氣候傳播研究的主要方向之一。近年來，隨著氣候變化問題重要性的提升，中國媒體的關注度也越來越高。經歷了哥本哈根談判洗禮的中國媒體對氣候變化問題的了解越來越深入，報道也更加立體豐富，為我國氣候傳播研究提供了豐富的內容支撐。

因為氣候變化是一個全球性議題，因此中國媒體報道氣候變化有國際和國內兩個場域。從媒體參與國際談判的角色來看，媒體是氣候談判的傳播者和推動者。作為人類歷史上最大規(guī)模和陣容的國際會議，2009年聯(lián)合國哥本哈根談判吸引了超過5000名媒體記者進行報道，其中，來自中國的記者有80余名，分屬60多家媒體，這個數字甚至遠遠超出其他幾個亞洲國家派出記者的總和。在中國新聞史上，這是中國媒體第一次如此大規(guī)模地參與國際談判的報道。但因為準備不夠充分，當談判風云突變時，中國媒體不能有效應對和化解輿論危機，造成了集體失聲①鄭保衛(wèi)，王彬彬，李玉潔:《在氣候傳播中實現合作共贏——論氣候傳播中中國政府、媒體、NGO的角色及影響力》，《新聞學論集》，第24輯，北京:經濟日報出版社，2010年版。。正是經歷了哥本哈根的洗禮，中國媒體對氣候談判有了初步的認知。后來從坎昆、德班到2012年的多哈談判，中國媒體關于國際氣候談判的報道越來越冷靜，參與的媒體類型逐漸固定，同一家媒體派出的記者隊伍也逐步呈現出梯隊化趨勢，新老結合，在報道側重點上開始注意差異化處理。一些主流媒體更進一步通過客觀真實的報道引導輿論給阻礙談判者施壓，推動談判朝向公平公正的方向發(fā)展。此外，網絡媒體也嘗試打破頻道限制，進行多頻道整合，集中優(yōu)勢資源報道不同輿論場的聲音，為受眾立體地呈現國際氣候談判的實況①鄭保衛(wèi)，王彬彬:《中國政府、媒體、NGO氣候傳播策略技巧評析》，《新聞學論集》，第27輯，北京:經濟日報出版社，2011年版。。

在國內報道層面，從媒體態(tài)度、記者專業(yè)能力到內容呈現水準等方面，中國媒體都有了質的提升。2009年以前，因為重視不夠和專業(yè)能力有限，媒體多是被動跟進國家相關政策出臺，缺少主動追擊深入分析報道的動力和能力。2009年以后，中國政府應對氣候變化的力度加大，相關培訓和交流機會增多，中國媒體越來越重視氣候變化報道。許多媒體開始將對國際談判的觀察與國內實際相結合，開辟專欄或專版跟進氣候變化政策動向，培養(yǎng)長期跟蹤氣候變化議題的記者提升議程設置能力，借用媒介融合理論構建多媒體報道框架，這些有意識的改變都使國內的氣候變化報道水準大幅提升。

3.中國NGO、企業(yè)等社會組織關注氣候變化并主動參與應對氣候變化的行動，為氣候傳播研究提供了多視角的案例支持

在各類社會組織中，非政府組織(NGO)和企業(yè)近年來在中國應對氣候變化的行動中發(fā)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是應對氣候變化和開展氣候傳播的實踐者，其工作為氣候傳播研究提供了多視角的案例支持。

NGO一直是全球氣候治理的重要力量之一，不但參與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的設計和制定，也是氣候談判的推動者和監(jiān)督者。隨著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國內化進程的推進，中國NGO在國內除了充當橋梁助推國內化進程之外，還用實際行動積極應對氣候變化，并參與到國家層面氣候治理規(guī)范的設計中。在實際工作中，NGO從各自的愿景出發(fā)選擇適合的角度開展應對氣候變化的工作，如開展試點工作實驗新的應對方法并與各方分享經驗，倡導公眾意識提升，開展政策研究與倡導等等。這些做法在借鑒國際經驗的同時，也充分尊重中國國情，其表現得到了中國政府的肯定，其中一些優(yōu)秀的案例還被寫進了國家應對氣候變化白皮書，作為中國社會各界共同應對氣候變化的例證。隨著國內建立氣候治理規(guī)范的呼聲越來越高，相關政府部門也在加緊推進氣候變化立法工作，非政府組織積極參與立法征求意見的過程，為國家氣候變化的立法工作獻計獻策。

中國企業(yè)作為應對氣候變化的主體力量，在節(jié)能減排、環(huán)境保護和應對氣候變化中擔任著重要角色，發(fā)揮著重要作用。中國企業(yè)近些年來也日益關注和重視氣候變化問題，一些優(yōu)秀的企業(yè)家代表活躍在國際談判的舞臺上，展示中國新能源企業(yè)的發(fā)展成績。越來越多的企業(yè)在國家政策的宣傳下有了自愿減排的意愿，并用實際行動履行企業(yè)的社會責任，自動節(jié)能減排，實現綠色發(fā)展，以推進應對氣候變化的工作，受到了積極評價。

4.中國公眾對氣候變化的高認知度和對參與應對氣候變化行動的自覺意識，為氣候傳播研究提供了扎實的群眾基礎和研究動力

貫徹和落實國家的可持續(xù)發(fā)展戰(zhàn)略與每一個人息息相關，因此需要全民和全社會各種力量的積極參與和響應。應對氣候變化更需要公眾的參與，只有每個普通百姓都主動關注氣候變化，自覺地從自己做起，從現在做起，從身邊的點滴小事做起，才能真正把氣候變化的解決之道落到實處。鼓勵公眾參與的第一步，就是要了解公眾的態(tài)度及訴求，這是中國政府越來越重視的視角。

2012年11月，在3個多月的扎實調研的基礎上，中國氣候傳播項目中心公布了《中國公眾氣候變化與氣候傳播認知狀況調查》報告。這是中國第一次自主開展的全國范圍內的公眾氣候變化與氣候傳播認知狀況調查。調查數據顯示，中國公眾對氣候變化問題的認知度達93%，78%的公眾對氣候變化的未來影響表示擔憂。報告指出，93%的受訪者認為氣候變化正在發(fā)生②《中國公眾氣候變化與氣候傳播認知狀況調研報告》，中國氣候傳播項目中心，2012年11月1日發(fā)布。(見圖2)。在美國，這個數字為62%，英國為75%③《中國公眾對氣候變化問題認知度高》，新華社，2012年12月3日，http://news.xinhuanet.com/video/2012－12/03/c_124037323.htm.。

圖2 對氣候變化是否發(fā)生的判斷

中國公眾在氣候變化問題上的高認知度與過去幾年中國政府、媒體和社會各界的持續(xù)宣傳與推廣密不可分，這充分反映了中國公眾在氣候變化問題上的認知現狀。報告得到了國家相關部門的高度重視，國家發(fā)改委副主任解振華在為報告撰寫的序言中表示，“這次調研從科學、經濟、社會等全方位角度理解并覆蓋了氣候變化這一復雜而綜合的議題”，“調研對各方及時掌握公眾應對氣候變化意識現狀，制定有針對性的政策措施具有重要參考價值”①引自國家發(fā)改委副主任解振華為《中國公眾氣候變化與氣候傳播認知狀況調研報告》所作序言。。作為社會組織的優(yōu)秀代表，中國氣候傳播項目中心的工作還被寫入《國家應對氣候變化政策與行動2012年度報告》②《中國應對氣候變化的政策與行動2012年度報告》，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發(fā)展和改革委員會，http://www.scio.gov.cn/ztk/xwfb/102/10/201211/t1246626.htm.。中國公眾在氣候變化問題上的高認知度奠定了中國氣候傳播研究的群眾基礎，加上中國政府對公眾認知調查工作的大力支持，都為中國氣候傳播研究注入了新的動力。

應對氣候變化要強調“政府主導，媒體和NGO推動，企業(yè)投入和公眾參與”的思路。沒有政府的政策導向和扶持，沒有媒體和NGO的推動和監(jiān)督，沒有企業(yè)對環(huán)境問題的重視和對低碳經濟的投入，沒有公眾對節(jié)能減排和環(huán)境保護的認識和參與，要實現應對氣候變化的目標是不可能的③趙玲玲:《鄭保衛(wèi):中國氣候傳播的民間旗手》，《中國企業(yè)報》，2013年 7月 23日，http://qiye.zqcn.com.cn/qyxw_20130723_731045.html.。目前，中國國內各方力量已經動員起來，這就為今后進一步深入開展氣候傳播研究提供了多方面的機遇。

四、中國氣候傳播研究面臨的挑戰(zhàn)

雖然中國氣候傳播研究在國際、國內有多重發(fā)展機遇，但我們也要清醒認識到此項工作的艱巨性，明白在國際和國內層面我們都還面臨著許多挑戰(zhàn)，只有認識到這些挑戰(zhàn)，才能更好地做好以后的工作。

1.國際層面的挑戰(zhàn)

在國際層面，雖然國際社會已經形成了三個基本共識，但因為氣候變化議題和全球氣候治理的雙重復雜性，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的完善進程仍面臨著許多挑戰(zhàn)。首先，雖然國際社會普遍對氣候變化問題的真實存在已經達成共識，但仍有一些聲音在質疑氣候變化問題的存在，這些聲音擾亂了國際氣候治理的秩序。

其次，氣候變化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每個國家并非都能夠完全平等地從氣候變化中受害或收益。一個國家既可以是全球氣候變化的污染源，也可能是受害者，而更多的是兩者兼有。當前圍繞氣候變化形成了發(fā)達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兩大陣營，歐盟、美國、77國集團加中國三股力量，折射出南北矛盾、發(fā)達國家內部矛盾、發(fā)展中國家的內部分歧和針對排放大國的矛盾④蘇偉:《氣候變化國際談判脫軌難行》，《人民日報》，2010年1月5日。。中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溫室氣體排放國，隨著經濟的快速持續(xù)發(fā)展，能源需求和溫室氣體排放都迅速攀升，在減排限排溫室氣體的時間和力度方面所面臨的壓力也會越來越大。但是過早的減排義務會延緩中國的經濟發(fā)展步伐，危害國家利益。中國需要維護國家的主權與發(fā)展，促進能源和環(huán)境的協(xié)調與均衡，從而實現可持續(xù)發(fā)展。因此，妥善應對氣候變化，事關我國經濟社會發(fā)展全局和人民群眾切身利益，事關國家根本利益⑤2008年7月，胡錦濤在經濟大國能源安全和氣候變化會議上的講話。。國際氣候治理的諸多挑戰(zhàn)增加了氣候傳播的復雜性。如何平衡國家利益，準確地將國際氣候治理的復雜性傳遞給受眾，考驗中國氣候傳播研究者的智慧和能力。

第三，雖然中國氣候傳播研究經過幾年的努力已經與歐美學界完成研究內容的對接，但在不同研究方向上還有待繼續(xù)交流與學習，尤其是在公眾認知研究領域的調查和分析技術方面還有一定差距。耶魯大學氣候傳播項目每年做兩次全國性調查，發(fā)表一系列關于美國公眾認知狀況的公開報告，這些報告不但受到媒體的關注，也被美國國內各州和各地方的政策制定者、商業(yè)領袖、科學家、教師、社會團體采用，使美國氣候變化教育與傳播工作更有針對性⑥溫泉:《中國首份氣候變化的“公眾答卷”》，《瞭望》，2012年12月3日。。這樣的數據收集工作耶魯已經做了十年，積累了大量的數據，建立了專業(yè)的數據庫，有專業(yè)團隊從事數據挖掘和可視化等方面工作，這些都為科學發(fā)掘出隱藏在大數據背后的實質性內容提供了保證。與耶魯大學相比，中國的公眾氣候變化與氣候傳播認知狀況調查工作才剛剛起步，在數據積累上還欠火候，在數據挖掘和分析上還須加強能力建設，提升研究水平。只有將這些發(fā)現的問題解決掉，中國的氣候傳播研究才能實現長遠的可持續(xù)發(fā)展。

2.國內層面的挑戰(zhàn)

在國內層面，雖然國家已經高度重視氣候變化問題，但對氣候傳播國家戰(zhàn)略層面的研究工作卻還重視不夠。國家層面的氣候傳播戰(zhàn)略研究在應對氣候變化的過程中發(fā)揮著“提速器”的作用:從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傳播的角度研究談判策略，可以幫助政府更主動地應對瞬息萬變的談判局勢;清楚了解多元氣候傳播者的角色定位及作用，從而可以使政府的工作事半功倍;通過公眾認知度調查積累數據和信息，可以使決策的制定更加科學有效①王彬彬，呂美:《氣候傳播，應對氣候變化的“提速器”》，《世界環(huán)境》，2013年第1期。。正因如此，國家首先需要盡快啟動氣候傳播國家戰(zhàn)略研究，加強氣候傳播的“頂層設計”。

其次，從中國公眾氣候變化與氣候傳播認知狀況調查的情況看，越來越多的中國公眾認識并感知到中國已經受到氣候變化的嚴重影響，但是對于具體問題的認知還不夠，比如對氣候變化影響糧食安全的認知度就比較低。今年的“全國低碳日”前夕，中國氣候傳播項目中心專門針對城市公眾開展了一次低碳意識的調查，并在對數據進行專業(yè)分析的基礎上整理發(fā)布了《四類低碳人:中國城市公眾低碳意識及行為調查報告》②《機構調查民眾低碳意識區(qū)分四類“低碳族”》，中新社，2013年6月22日。。報告顯示，中國城市公眾對低碳概念和相關知識的認知仍非常有限，這進一步說明，中國公眾在應對氣候變化的具體認知上還有大幅提升空間。

第三，氣候變化涉及政治、經濟、環(huán)境、發(fā)展、法律等多個領域，這也要求從事氣候傳播研究的學者要提升對相關系統(tǒng)知識的把握。從目前的研究現狀看，中國氣候傳播研究工作雖取得一定成績，但在對公眾認知狀況的定量分析、心理學分析和公眾應對氣候變化的參與式傳播研究等方面還需要再下功夫。

綜上所述，氣候傳播作為一個新的研究領域和研究方向出現，而且以應對氣候變化為根本目標，是符合時代發(fā)展要求的。近幾年來，中國氣候傳播研究取得了積極進展，獲得了初步成績，同時也面臨著新的機遇和挑戰(zhàn)。為了更好地迎接挑戰(zhàn)，中國今后的氣候傳播研究應注意“兩頭并進、雙向使力”，即國際和國內“兩頭并進”，上面(政府)和下面(公眾)“雙向使力”。

總之，中國的氣候傳播研究需要集聚各相關學科的智慧和力量，需要得到政府和全社會的愛護、培育和支持。我們衷心希望越來越多的學者能夠加入到氣候傳播的研究隊伍里來，從不同學科視角豐富中國的氣候傳播研究，推動其取得更豐碩的成果，為進一步普及氣候變化知識、完善國際氣候治理規(guī)范、應對全球氣候變化做出更積極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