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必昆
(云南蒙自市政協,云南蒙自 661199)
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人類整個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維系著人類文化的傳承繁衍。而少數民族地區(qū)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從類別及數量上來看都異常豐富多元,但在工業(yè)社會和信息社會的巨大浪潮中,其賴以生存的源于農耕文明的生存空間勢必受到激烈的沖突破壞,致使少數民族地區(qū)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面臨著經濟、文化、法律等方面的嚴峻問題。法律保護問題在當前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是帶有根本性的關鍵問題,要做好少數民族地區(qū)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首要的就是要重視法律保護。中國是一個實行民族區(qū)域自治的國家,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少數民族地區(qū)自有其重要性和特殊性。本文擬從少數民族地區(qū)這一特定區(qū)域出發(fā),以云南省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為例,對少數民族地區(qū)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法律保護問題作些初步探討,旨在突出法律保護的重要性和探索性,從根本上來進一步加強和改善國家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
文化遺產包括物質文化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和《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物質文化遺產是具有歷史、藝術和科學價值的文物,包括不可移動文物、可移動文物及歷史文化名城(街區(qū)、村鎮(zhèn))。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指被各群眾、團體、有時為個人所視為其文化遺產的各種實踐、表演、表現形式、知識體系和技能及其有關的工具、實物、工藝品和文化場所。具體范圍包括:1、口頭傳說和表述,包括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媒介的語言;2、表演藝術;3、社會風俗、禮儀、節(jié)慶;4、有關自然界和宇宙的知識和實踐;5、傳統的手工藝技能。
非物質文化遺產由人類以口頭或動作方式相傳,具有民族歷史積淀和廣泛、突出代表性的民間文化遺產,它被譽為歷史文化的“活化石”、“民族記憶的背影”。其主要特征是不脫離民族特殊的生活生產方式,是民族個性、民族審美習慣的“活”的顯現。它依托于人本身而存在,以聲音、形象和技藝為表現手段,并以身口相傳作為文化鏈而得以延續(xù),是“活”的文化及其傳統中最脆弱的部分。由此可見,獨特性、活態(tài)性、傳承性、變異性、綜合性、民族性、地域性等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基本特點。
2003年起,文化部、財政部聯合國家民委,中國文聯共同實施“中國民族民間文化保護工程”。2004年我國加入聯合國《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2005年國務院出臺《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加強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國辦發(fā)【2005】18號)。自2006年起,國務院決定把每年6月的第2個星期六定為“中國文化遺產日”。
我國已有29個項目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和“急需保護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是世界上擁有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名錄項目最多的國家。國務院先后批準公布了兩批共計1028項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項目,文化部相繼評定并公布了三批共1488名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代表性傳承人,全國各省、自治區(qū)、直轄市都已建立了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共有7109項代表作項目。一些市、縣也建立了本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國家、省、市、縣四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體系初步形成。
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是一個十分復雜的系統工程,涉及到經濟、文化生活中的各個領域,問題復雜,專業(yè)性強,千頭萬緒,需要社會各方面的積極協調、配合、溝通及信息共享。在所有的保護措施如經濟手段、行政手段、法律手段中,法律保護是最為根本的、長遠的保護方式。尤其在我國目前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法律制度不夠健全的情況下,主要依靠政策性的行政保護方式已遠遠不能從根本上來解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與傳承工程,其帶來的弊端日趨嚴重。必須充分認識到法律保護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的重要作用,樹立法律保護意識,明確法律保護地位,加快法律保護進程,使博大精深同時又岌岌可危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真正得到依法保護與傳承,延續(xù)各民族千百年來形成的燦爛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我國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種類是極其豐富的,廣大少數民族地區(qū)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更為豐富,更為獨特,更具文化多樣性特征,在全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中占有最大的比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在少數民族地區(qū)顯得更加重要,更加緊迫。55個少數民族創(chuàng)造的各種民族文化,和漢文化一道水乳交融,構成了廣博悠久的中華文化。保護好非物質文化遺產,是每個民族的歷史使命。少數民族地區(qū)尤其要認識到保護各自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大意義,繁衍和傳承獨特的民族文化,在國家和社會的支持下,承擔起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的歷史使命,大力搶救與保護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中華民族優(yōu)秀的多元文化。
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位于云南省南部,與越南毗鄰,國境線長達848公里,總面積32931平方公里,下轄4市9縣,即:蒙自市、個舊市、開遠市、彌勒市、建水縣、石屏縣、瀘西縣、元陽縣、紅河縣、綠春縣、金平苗族瑤族傣族自治縣、屏邊苗族自治縣、河口瑤族自治縣??側丝?40余萬人。經濟總量居全國30個自治州之首。州府蒙自市。全州有10個世居民族,分別是漢族和哈尼、彝、苗、傣、壯、布依、拉祜族等9個少數民族,還有已識別為布朗族的莽人。少數民族人口占全州總人口的56%。
紅河州少數民族眾多,少數民族文化豐富多彩,在宗教信仰、民族建筑、服裝服飾、音樂舞蹈等方面特色明顯,呈現出原生態(tài)的民族多元文化。哈尼族信仰原始宗教,哈尼口傳文化博大精深,居住的蘑菇房也很有特色。彝族支系龐雜,能歌善舞,“阿細跳月”、“花腰歌舞”等早已名揚中外。每一個少數民族甚至其支系都有著有別于其他民族及其他支系的特征明顯的濃郁民族文化,成為民族文化的生態(tài)源區(qū)。主要民族節(jié)日有哈尼族十月年、哈尼族矻扎扎節(jié)、彝族火把節(jié)、苗族花山節(jié)、瑤族盤王節(jié)、傣族潑水節(jié)、傣族男人節(jié)等。紅河州民族民間文學藝術內容豐富,哈尼四季生產調、哈尼族多聲部音樂、彝族煙盒舞、彝族海菜腔等已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每一種民族文化形態(tài)都有其特別的表現形式,并具有保護、傳承和可研究的內容及價值,極大地豐富了中華文明的寶庫,成為中華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2004年,文化部、財政部在全國實施《中國民族民間文化保護工程》,云南省文化廳在全國率先開展民族民間傳統文化資源的普查工作,紅河州認真開展了全面普查(民族民間傳統文化資源普查其實就是非物質文化遺產普查,后來已作規(guī)范稱謂)。經過多年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普查、整理、搶救和保護工作,組織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的項目申報。至“十一五”末,全州共建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3197項,其中國家級8項,省級30項,州級303項;共有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224名,其中國家級6名,省級20名,州級198名。同時,根據紅河州民族資源分布狀況,組織對9個重點民族文化片區(qū)進行了調查,建立了檔案,大量內容均為少數民族地區(qū)非物質文化遺產。這9個片區(qū)分別是:哈尼梯田文化區(qū)、彝漢文化交融區(qū)、建水歷史文化名城區(qū)、個舊錫文化區(qū)、瀘西阿廬文化生態(tài)區(qū)、彌勒湖泉文化生態(tài)區(qū)、河口瑤族文化區(qū)、屏邊苗族文化區(qū)、金平傣族文化區(qū)。
目前,紅河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的主要成果體現在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普查、收集、整理、申報、審批階段。普查工作涉及全州13個縣市138個鄉(xiāng)鎮(zhèn)700多個村寨,走訪民間藝人上千人,記錄文字資料100多萬字,錄制音像資料500多小時,拍攝照片資料5000多張,繪制各種圖片100多幅。共投入專項經費190余萬元。各縣市和州級均建立了非物質文化遺產普查項目數據庫。通過普查,基本摸清了全州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家底,建立了名錄檔案,確立了分級分類保護對象,并逐步建立起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體系和保護機制。
在普查中,許多優(yōu)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得以發(fā)現和列入保護。石屏縣發(fā)現了已失傳多年的傳統工藝烏銅走銀,河口縣發(fā)現了珍貴的瑤族歷史資料,很多經典的民族民間口述文學、民間音樂得以系統收集整理記錄。通過積極篩選申報,紅河州已先后有8個項目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分別是元陽縣的民間文學《哈尼族四季生產調》、紅河縣的民間音樂《哈尼族多聲部民歌》、石屏縣的民間音樂《彝族海菜腔》、石屏縣的民間舞蹈《彝族煙盒舞》、元陽縣的哈尼族民間文學《哈尼哈吧》、紅河縣的哈尼族彝族民間舞蹈《樂作舞》、彌勒縣的彝族民間舞蹈《阿細跳月》、建水縣的傳統手工技藝《建水紫陶燒制工藝》。此外還有6人被列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分別是元陽縣的哈尼族四季生產調代表性傳承人朱小和、紅河縣的哈尼族多聲部民歌代表性傳承人車格和陳習娘、石屏縣的彝族海菜腔代表性傳承人后寶云和阿家文、石屏縣的彝族煙盒舞代表性傳承人施萬恒。
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傳承中,傳承人是至關重要的角色,只有有了傳承人,才能保護并傳承相應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紅河州在建立公布國家、省、州、縣四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的基礎上,積極開展傳承人的命名表彰活動,探索保護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新路子,取得了明顯成效。全州先后有42名民族民間藝人受到省級命名,其中省級民族民間美術師和美術藝人16人,省級民族民間高級音樂師、音樂師和音樂藝人17人,省級高級舞蹈師、舞蹈師和舞蹈藝人9人,被命名為州級優(yōu)秀美術、音樂、舞蹈藝人的共132人。同時表彰了35名優(yōu)秀傳承人。通過命名及表彰,擴大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影響,確立了傳承人的社會文化地位,有效提高了傳承人的積極性及保護傳承的效果。
紅河州非物質文化遺產異常豐富,成為紅河民族地區(qū)的重要文化資源和精神需求,是紅河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和重要源泉,也是實行民族區(qū)域自治的重要文化基礎。無論從民族區(qū)域自治來說,還是從文化遺產保護來說,紅河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根本需求是進行法律保護,也只有進入到法律保護層面,才能從本質上解決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諸多問題。我國民族區(qū)域自治法規(guī)定自治機關自治權的基本內容中,分別就有語言文字權、民族文化自治權,明確了對涉及民族文化遺產保護的權利和職責。自治機關有責任加強少數民族文化遺產保護傳承,推進自治地方民族文化建設,這些,正是紅河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最本質、最純粹、最緊迫的法律需求。
1、現代文明與民族傳統文化的沖突?,F代文明是人類走向文明的必然趨勢,它正以強大的不可抗拒的生命力無孔不入地滲透在民族傳統文化中,與傳統文化產生激烈的沖突,逐步同化各種民族文化,使服飾趨于大同,語言趨于普通話,少數民族藝術逐漸漢化,傳統生活習俗漸漸改變或消失。民族傳統文化基于農耕生產,如“哈尼族四季生產調”、“彝族海菜腔”、“建水紫陶燒制工藝”等,都源于農耕生產,也只能定型在農耕生產中傳承存活。隨著科技進步的日新月異,整個現代文明與傳統文化的差距越拉越大,強勢的現代文明與弱勢的傳統文化的沖突越來越激烈,現代文明正在消滅著傳統文化,而且速度越來越快。盡管這樣,傳統文化仍在頑強地延續(xù)著,只是需要我們采取措施進行拯救。
2、經濟發(fā)展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破壞。城市建設不斷加快,農村又開展新農村建設,經濟的快速發(fā)展直接或間接地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造成了巨大破壞。無論城市還是鄉(xiāng)村,民間傳統文化已消失得漸成記憶。在經濟高速發(fā)展的同時,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每時每刻都有各種老街、老巷、老建筑被拆除,每分每秒都有民間老工藝、老藝術在失傳,每晝每夜都有老藝人、老工匠在去世。我們較少從長遠的利益著想,在經濟發(fā)展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產生矛盾時,較少給遺產讓路,一旦開發(fā)利用,真正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就沒了,就不可能再生。城市是嶄新的,鄉(xiāng)村也是嶄新的,人們的生活方式都是一樣的,那就失去了民族傳統文化的根,失去少數民族文化的根,失去中華文明的根。這是我們所不愿意看到的。
3、少數民族文化逐步失去原有的生存空間。城市化進程的推進,加劇了城鄉(xiāng)人口的交流,民族地區(qū)人口大量涌入城市,使鄉(xiāng)村文化尤其是少數民族文化日益消解,少數民族的生活方式逐步漢化同化,造成了少數民族自我意識和民族身份感的喪失,民族文化傳承的精神和心理基礎也在不知不覺中動搖消失。魚離開水就不能活。少數民族文化更是如此,需要有一個特定的賴以生存的農耕文化環(huán)境,一旦失去原有的文化空間,附著于整個生產、生活過程及環(huán)境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就得不到保護,就會消失,即便保護下來也只能是標本,或是改變了本質精髓而存在的偽裝軀殼。但是在當前,我們對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很難做到“活態(tài)保護”,很難讓其完整地存在和傳承,這是一個涉及各方面的綜合的社會文化問題。
4、少數民族文化遺產保護帶來的民族文化安全危機。保護少數民族文化遺產,正是為了維持民族文化多樣性,維系民族共同文化的穩(wěn)固性,保護民族文化特征,增強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促進民族問題的磨合消融和民族團結的實現。面對經濟全球化、一體化的浪潮,很多少數民族地區(qū)已逐步喪失了自己的民族特征,尤其是年輕一代的少數民族青年,大部分已不會講本民族語言,不穿本民族服裝,不會唱民族歌,不會跳民族舞,鄉(xiāng)村建筑已逐步建成鋼筋水泥房,沒有一點民族特色。特別是不少民族自治地區(qū)的城市建設,競相建成歐式風格,完全拋棄了自己的民族特色,搞得不倫不類,完全違背了民族共同文化心理的要求。這些現象的蔓延,必然會帶來民族文化安全問題乃至引起新的民族問題,這是少數民族文化遺產保護不容忽視的問題。從某種角度說,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最大問題就是民族問題,無論我們承認與否,實際上少數民族特別是鄉(xiāng)村的少數民族已被推到了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的主體地位。
5、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存在嚴重的管理缺陷。在文化遺產保護領域,我國實行的是中央地方、分而治之的管理政策,沒有形成統一的責任位階制度,從而導致了地方監(jiān)管的混亂。由于沒有統一的管理機構體系作保障,造成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管理混亂不堪,專業(yè)人員缺乏,管理水平參差不齊。嚴格說來,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方面,我國還沒有形成系統化的管理模式,在地方又采取以地方自治為主的監(jiān)管模式,導致整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存在嚴重的管理缺陷,直接影響到立法保護、統一執(zhí)法的進行。
6、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亟待進行法治。我國幅員遼闊,歷史悠久、民族眾多,所擁有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絢麗多姿、異彩紛呈,存在的問題也千頭萬緒、十分繁雜,但最根本的是要進行法治,用法律手段來充分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免遭破壞,獲得傳承延續(xù)。近年來,保護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已成為國際社會廣泛關注的社會、文化熱點問題,根據我國國情,應盡快建立以國際法律為基礎的保護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法律體系,使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進入法治時代。
1、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國際法保護。涉及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國際法主要有兩部,即《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和《伯爾尼保護文學和藝術作品公約》。我國于1992年加入《伯爾尼保護文學和藝術作品公約》,2004年加入《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
2、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國內法保護。我國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法律保護首先是從地方立法開始的。20世紀90年代,寧夏、江蘇先后制定了保護民間美術和民間藝術的地方性法規(guī);云南、貴州、福建和廣西頒布了民族民間傳統文化保護條例。全國人大常委會做了大量的立法準備工作,于2003年起草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族民間傳統文化保護法》(草案),后改為《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法》,于2011年2月由全國人大常委會表決通過,同年6月頒布實施。2005年3月,國務院辦公廳頒發(fā)了《關于加強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同年12月,國務院發(fā)出了《關于加強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通知》。
1、我國加入的《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沒有規(guī)定救濟手段的條款。締約國政府應當承擔《公約》所列舉的各種義務,但是由于這些義務還需要締約國立法機關制定具體的法律法規(guī)才能得到切實地履行,并且公約缺少違反義務應當承擔的相應責任條款,再加上對廣大少數民族地區(qū)宣傳不到位,致使公約對少數民族地區(qū)非物質文化遺產資源的保護約束不夠,極不利于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法律保護。
2、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只有濃厚的政策性,還沒有形成一個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法律體系。目前,雖然《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法》已經出臺,但全國及地方都還沒有建立起配套的法律體系來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保護,少數民族地區(qū)法制工作薄弱,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立法工作更加任重道遠。
3、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法律意識淡薄。盡管各級政府對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相關法律法規(guī)進行了宣傳,開展了“中國文化遺產日”等活動,但由于少數民族地區(qū)經濟文化落后,群眾受教育水平低,語言不通,信息閉塞等歷史和現實因素,群眾法律意識較為淡薄,尤其對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更是知之甚少,致使少數民族地區(qū)全社會重視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法制意識尚未形成,影響了非物質文化遺產法律保護的開展。
4、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經費投入不足。少數民族地區(qū)大多經濟落后,財政狀況欠佳,政府對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經費投入普遍不足,加之保護工作機制尚未完善,勢必影響到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法律保護。
由于我國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存在地域廣大、民族眾多、遺產豐富、門類復雜、差異性大等特性,盡管2011年6月1日起開始實施《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法》,但僅靠一部專門法律還難以解決全國少數民族地區(qū)非物質文化遺產法律保護的各種復雜而具體的問題,還有待于地方立法推進保護。其法律淵源有:
1、《憲法》。《憲法》是國家?guī)в懈拘院驮瓌t性的國家制度,制定少數民族地區(qū)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法律規(guī)范,必須要有《憲法》依據。
2、《民族區(qū)域自治法》。該法所確立的基本法律依據和準則主要涉及到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法律規(guī)范,是少數民族地區(qū)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重要而且獨特的法律淵源。
3、部門法中關于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法律規(guī)范。最重要的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法》,其它如《文物保護法》、《著作權法》、《城市規(guī)劃法》、《環(huán)境保護法》、《刑法》、《傳統工藝美術保護條例》、《自然區(qū)保護條例》、《風景名勝區(qū)管理暫行條例》等法律法規(guī)都是明確規(guī)定有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重要法律依據。
4、國際條約。凡經我國締結或加入的關于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國際條約,經過全國人大常委會批準后,都能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法律淵源。這些國際條約主要有《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等。
5、地方立法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有益探索。我國立法模式基本上分兩種,一種是自上而下,由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基本法律,在實施過程中再由國務院及其地方立法機關制定實施條例;另一種是自下而上,由地方立法先行,待條件成熟后,再由國家立法機關統一立法。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立法,從實踐上看就是自下而上的模式。2000年云南省人大常委會通過的《云南省民族民間傳統文化保護條例》,是我國最早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立法保護的地方性法規(guī)。之后貴州省、福建省、廣西壯族自治區(qū)、江蘇省、浙江省、寧夏回族自治區(qū)、新疆維吾爾族自治區(qū)等8個省區(qū),相繼頒布了民族民間傳統文化保護條例或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條例,對地方立法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了大膽探索。
文化保護,立法先行,這是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首要的成功經驗。我們現在正處在一個非物質文化遺產受到商業(yè)文化和西方文化嚴重沖擊的階段,日本和韓國處在這樣一個階段時在對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方面所積累的立法經驗值得我們借鑒。明治維新以后,資本主義的大發(fā)展使傳統文化受到劇烈沖擊,特別是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使日本文化財產遭到慘重破壞。為了保護民族文化遺產,日本通過一部基本法即《文化財保護法》,并不斷順應時代的需求予以修訂,逐步實現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法制化。20世紀60年代,韓國現代化進程加快,西方文化來勢迅猛,嚴重沖擊了韓國本土的民俗文化,使許多文化藝術遺產瀕臨消亡。韓國及時制定頒布了《無形文化財保護法》,經過幾十年的推動,韓國的民族民間文化得到全面保護和傳承,其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法制較為全面,也很有系統性。
1、民族自治對建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律保護模式的重要性?!睹褡鍏^(qū)域自治法》是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法律保護的最重要的法律淵源。只有依托民族區(qū)域自治,才能促進少數民族地區(qū)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立法保護,使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走上法制化軌道。只有明確了法律保護模式,才能在這個大框架下進行非物質文化遺產法律保護體系的建構。
2、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特性與立法保護的模式。從法律性質上來說,非物質文化遺產具有特定的民族性、活態(tài)的遺產性、以口傳身授方式體現的傳承性、包含財產利益和精神利益的利益性、公權與私權交融的權利性、主體的非特定性、客體的活態(tài)性、保護期的無限性等特性,這些復雜的特性有別于一般知識產權的保護,也有別于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特有的,需要在立法保護模式上給予充分考慮。關于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立法保護模式,從不同角度可以做出不同的分類。從立法體系的角度來看,可以分為國家立法主導型法律體系、地方立法主導型法律體系、概念型法律體系以及重點保護型法律體系等幾種。從保護方式的角度來看,可以分為財產法保護模式、環(huán)境法保護模式。從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人文價值與資源價值來看,公法保護和私法保護都有其正當性和合理性。
3、采用公法為主、私法為輔的法律保護模式?!斗俏镔|文化遺產保護法》是公法模式,但有了私權保護的內容,規(guī)定了傳承人與持有人的權利,保障了他們的正當權益,顯然對公私法協同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作出了原則性認肯。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人文價值決定了其公法保護模式,而資源價值保護又決定了其私法保護模式。這樣一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法律保護應當本著以人文價值至上的原則,以公法保護為主,同時還要兼顧資源價值的利益性,以私法保護為輔。如涉及到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內容的《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哈尼梯田保護管理條例》,在以公法為主保護哈尼梯田景觀時,同時規(guī)定不得損害土地、林地、水源及其他各類設施所有權人、使用權人、承包權人依法享有的權益,政府還應當從旅游開發(fā)收取的相關費用中劃出一定比例用于補償哈尼梯田重點保護區(qū)內種植水稻的梯田承包權人,作出有效的私法保護。
1、高度重視民族自治地方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立法工作。縱觀中外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成功經驗,最根本、最有效的措施就是立法保護,只有立法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才能真正得到傳承。紅河州具備立法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諸多條件,應高度重視,抓住機遇,大膽創(chuàng)新,積極推進自治州和各民族自治縣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立法保護工作。這些機遇和條件有:一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法》已于2011年出臺,地方立法有了更重要的法律淵源,自治州需要結合實際貫徹落實;二是根據民族區(qū)域自治法,紅河州及其所轄的3個民族自治縣具有立法權,應充分運用地方立法權來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立法保護;三是云南省率先在全國頒布了民族民間傳統文化保護條例,紅河州需要進一步貫徹落實;四是云南省提出建設民族文化大省、紅河州也提出建設民族文化大州,需要立法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來推進民族文化大省、民族文化大州的建設進程;五是紅河州及所轄縣、市已全部完成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普查工作,并且已有大批項目申報為國家級、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需要通過立法來保護豐富的普查成果。六是紅河州地處祖國邊疆,與越南接壤,國境線長達848公里,擁有河口、金水河兩個國家一類口岸,是云南國際大通道的重要樞紐,中國面向西南開放重要橋頭堡建設的前沿和門戶,直接面對東南亞,有著非常重要的戰(zhàn)略地位。加強紅河州少數民族文化遺產保護,勢必對保護民族文化安全和擴大民族文化影響力有著重要意義。
2、從自治條例層面加強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法律保護。民族自治地方人民代表大會根據憲法和民族區(qū)域自治法制定的自治條例和單行條例,是我國社會主義法律體系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廣義的法律,是特殊的地方法規(guī),而且民族自治地方優(yōu)先適用自治條例和單行條例。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及所轄的金平苗族瑤族傣族自治縣、屏邊苗族自治縣、河口瑤族自治縣的人民代表大會具有立法權,可以制定自治條例和單行條例,目前都有各自的自治條例和一些單行條例。今后在修訂《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自治條例》及3個民族自治縣自治條例時,應重視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把自治區(qū)域內的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法律保護的原則性內容增加進自治條例中,強化依法自治,加強對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法律保護,也為制定更專一的相關單行條例提供立法依據。
3、從單行條例層面加強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法律保護。紅河州內少數民族眾多,各民族文化異彩紛呈,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特別豐富,但各縣經濟、政治、文化、民族等情況不盡相同、千差萬別,僅靠國家層面的一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法和省層面的一部民族民間傳統文化保護條例必然難以操作實施。自治州、自治縣應根據各自的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情況,充分結合實際,研究制定自治州和3個自治縣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單行條例,使民族地區(qū)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得到最具體、最有針對性、最有操作性的地方法規(guī)保護。此外,根據紅河州民族文化資源的分布狀況,一些重要的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涉及到多個縣域或多個民族,為便于依法統一保護,避免各自為陣,應由紅河州人民代表大會立法制定統一的單行條例來促進協調保護。如已公布實施的《云南省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哈尼梯田保護管理條例》,并已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對涉及自治州元陽縣、紅河縣、綠春縣、金平苗族瑤族傣族自治縣境內以哈尼族為代表的各民族開墾和耕種的水稻梯田,以及相關的防護林、灌溉系統、民族村寨和其他自然、人文景觀等構成的文化景觀,即能以法律的手段,對哈尼梯田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有效的活態(tài)保護。
4、自治州、自治縣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單行條例的立法征集。紅河州人大常委會根據《立法法》的有關規(guī)定,擴大人民群眾和社會各界對民族立法的參與度,拓寬立法渠道,圍繞第五個五年民族立法規(guī)劃(2013~2017年)編制工作,已向社會公開征集立法項目建議和條例草案,并對包括《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條例》(草案)在內的8個立法建議和8個條例草案作者進行了表彰。在這次立法建議征集活動中,已有不少有識之士遞交了多份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立法建議和條例草案,引起了州人大常委會的關注。立法機關應在此基礎上,適時啟動立法程序,積極推進自治州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法律保護工作。建議具有立法權的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金平苗族瑤族傣族自治縣、屏邊苗族自治縣、河口瑤族自治縣的人民代表大會,在制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條例時,按照立法程序認真調研、起草、討論,廣泛聽取社會各界意見,盡快出臺切實可行、各具特色、規(guī)范完善的單行條例。
1、建立健全從國際、國家到地方立法的法律體系。保護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是近年來國際社會廣泛關注的社會熱點問題,并形成了立法保護的共識。目前,從國際公約來看,與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相關的國際公約有《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和《保護和促進文化表現形式多樣性公約》等,我國已加入了這3個公約。從國家立法看,與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相關的法律法規(guī)有《文物保護法》、《著作權法》、《傳統工藝美術保護條例》等,立法工作歷時十余載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法》已終于出臺,使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真正有了一部國家層面的專門法律。從地方立法來看,擁有立法權的省、自治區(qū),市、自治州,自治縣三級都有制定單行條例立法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例案,更多地方正在加緊制定。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金平苗族瑤族傣族自治縣、屏邊苗族自治縣、河口瑤族自治縣4個自治地方應盡快制定各地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條例,使國際、國家、省、州、縣建立健全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法律體系,用完整規(guī)范的各級立法來有效推進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
2、建立專門的管理體系和監(jiān)管機構。有了健全的立法體系,必須有科學有力的執(zhí)法機構和隊伍,形成規(guī)范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管理體系。歐洲等發(fā)達國家的成功經驗說明,既要有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法律保護,又要建立專門的能獨立執(zhí)法的管理體系。要有效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法律保護工作,各級政府應成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機構,專門對《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法》及相關地方法規(guī)進行執(zhí)法管理,使法律條款真正落到實處。另外,從某種角度說,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工作應該是學術工程,而不是政績工程。應建立專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專家咨詢委員會,以各類專家為主體,深入研究各地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指導、監(jiān)督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
3、加強全社會的法律保護意識,讓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成為全民守法的自覺行動。少數民族地區(qū)是非物質文化遺產最為豐富的地區(qū),但也因經濟文化的落后和法制觀念的淡薄而導致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漠視。要加大宣傳力度,強化非物質文化遺產法律保護意識,推進非物質文化遺產普法工作的開展,盡快讓全社會及整個民族,特別是擁有豐富的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地區(qū)的地方政府和原住民了解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珍貴價值,普及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科學常識,使全民自覺運用法律手段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保護,真正讓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呈現活態(tài)保護。紅河州已建立民辦公助的保護傳承示范點和傳習所8個,如紅河縣民族文化傳習館、元陽縣哈尼梯田文化傳習館、蒙自市彝族文化傳習館、綠春縣哈尼服飾博物館和哈尼服飾傳習館等,在全州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各地可參照這些經驗,在少數民族文化特色鮮明,具有較大代表性的地方,建立民族文化傳習館,把民間老藝人隊伍組織起來,有計劃地對民族文化進行統一規(guī)范的傳承,一代傳給一代,讓少數民族非物質文化遺產獲得真正的生存與延續(xù)空間。
云南省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是全國較為典型的少數民族聚居區(qū),經濟文化發(fā)展水平在全國民族自治州中超前,各種少數民族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數量較大,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法》出臺之后,應加快民族自治地方的法律研究,推進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法律保護。只有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法律體系得以建立完善,才能使包括紅河州在內的全國廣大少數民族地區(qū)非物質文化遺產得到切實有效的法律保護,以此推進我國民族文化的大發(fā)展大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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