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蕾
(陜西理工學(xué)院,陜西 漢中 723001)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是一首感情深摯的悼亡詞。“蘇軾十九歲娶王弗為妻,二人恩愛和睦,感情篤厚?!保?]P178王弗隨蘇軾官居京師,不幸于宋英宗平治二年(1065)五月亡故。乙卯是宋神宗熙寧八年(1075),距王弗去世整整十年。該詞自問世以來,即引起了時人和后人賞讀品評的濃厚興致,然品評角度趨同,大多是從詞中所蘊(yùn)含的真摯感情入手,或標(biāo)榜其“悼亡雙璧”之一的文學(xué)地位。故此,筆者試從中國哲學(xué)所蘊(yùn)含的“生命超越美學(xué)”著眼,發(fā)掘該詞蘊(yùn)含的“三美”,即無言之美、意境之美和永恒之美,以領(lǐng)悟該詞蘊(yùn)含的深厚美學(xué)韻味。
該詞分上下兩片,上片寫十年來生死相隔的相思之苦與自身慘淡境遇,下片寫因日有所思而夜有所夢的夢中重逢與感嘆。開篇“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是詞人從心底迸發(fā)出郁積已久的深長悲嘆之聲,交代了生死相隔時間之漫長難捱、相思之彌久愈甚。十年,一個人的一生有多少個十年?相對于每個人幾十年的壽命,十年并不短暫,尤其是被生死隔絕的歲月里,十年尤顯得漫長和難捱。“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十年來,縱然歲月流轉(zhuǎn)、世事變遷,早已物是人非、“塵滿面,鬢如霜”,然惟一不變的是那繾綣心頭的懷念之情和刻骨銘心的相思之苦,他不僅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她,而且思念之情歷時愈久而愈深、愈濃。王菲的歌曲《我愿意》中唱道:“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形,無聲又無息,出沒在心底……”然生死相隔,終不得一見。但心底的相思之情如洪水猛獸,難以困守,終要沖出牢籠,遂幻化為夢境,讓飽嘗相思苦痛的人兒得以一見。此時,久別重逢,有多少心里話要說,曾經(jīng)的“無處話凄涼”,此時盡可暢所欲言,一吐為快了吧?非也,此時卻“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郁積的波濤洶涌般的感情浪潮,在這一刻卻變成了風(fēng)平浪靜的海面,它廣闊無垠,澄凈如練,“如礦出金,如鉛出銀”。但“相顧無言”真的是無話可說嗎?這與神秘的海底世界何其相似。如莊子所言:“淵默而雷動?!痹跓o言的深淵中有驚雷滾動,這是一種無言的審美飛躍?!抖脑娖贰さ溲拧穼懙木褪且环N無言之境:“玉壺買春,賞雨茅屋。坐中佳士,左右修竹。白云初晴,幽鳥相逐。眠琴綠陰,上有飛瀑。落花無言,人淡如菊。書之歲華,其曰可讀?!保?]P125在惠風(fēng)和暢、竹影依依的背景下,佳人士子如秋菊般恬靜自適,在無言獨會中飲領(lǐng)自然沖和之氣,心靈皎潔如月,以一顆平常心去印證萬物,這是對無言之美的極好概括?!霸谥袊鴤鹘y(tǒng)美學(xué)中,無言之美,被作為最高的美、絕對的美,無言之境,是人去除外在干擾所切入的幽深生命體驗境界,是在非知識、非功利的渾然忘我之境中所體悟的生命飛躍?!保?]P134
“中國哲學(xué)重在生命,西方傳統(tǒng)哲學(xué)重在理性、知識。中國哲學(xué)是一門生命哲學(xué),它將宇宙和人生視為一大生命,一流動歡暢之大全體?!保?]P2所以,遠(yuǎn)在古希臘的時候,當(dāng)西方哲學(xué)家戮力向外追求、開拓,極力探索新識,發(fā)掘理性奧秘,“中國圣哲們則提倡‘反己之學(xué)’,強(qiáng)調(diào)窮理盡性以至于命,強(qiáng)調(diào)生命的超越?!保?]P3因之,中國哲學(xué)是生命的、體驗的、向內(nèi)的,注重心靈感悟的。當(dāng)孔子說“予欲無言”,弟子問:“先生不言,何以領(lǐng)教?”孔子答:“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興焉?!崩献诱f“大音希聲”,莊子說“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指的都是無言之境。不言之美,它無需外在觀照者的“審美”而獲得,而以自身的存在言說,以自身存在的意義顯示自身的美。這樣的美,只能通過體驗和妙悟而獲得。
中國古典詩詞中有諸多“無言”之境,它們所傳達(dá)出的“無言之美”很值得品讀。如李煜的“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淪為亡國之君的李后主,仰望“年年望相似”的明月,俯瞰已經(jīng)易主的萬里山河,他能說什么呢?他懊悔自己的縱情聲色、不理朝政嗎?他痛恨北宋政權(quán)的強(qiáng)取豪奪、取而代之嗎?貴為天子的他瞬間淪為階下囚,巨大的落差讓他發(fā)出“天上人間”的慨嘆!他內(nèi)心的糾結(jié)和所受的屈辱豈能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又豈是我們凡夫俗子讀得懂的。因此,還是“無言”吧。但我們依稀看到一個潦倒的昔日帝王倦怠的身影、沉重的步履、恍惚的神情,在默默的、孤獨的、登上高高的西樓,俯仰于天地間,煢煢孑立,形影相吊。辛棄疾的“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滿腔報國之志,卻苦于報國無門,可惜這一身肝膽的“辛侯”!當(dāng)無憂無慮的青春年少還在“為賦新辭強(qiáng)說愁”故作姿態(tài)時,他眼看國事日非,卻無力回天,多少感慨、多少悲愴,只化為淡淡的一句:天涼了,秋天到了!有過風(fēng)雨經(jīng)歷的人會讀懂,“天涼”不僅僅是自然界的秋天到了,也暗含人生之秋意濃、日西斜、“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等言外之意。白居易的《長恨歌》中琵琶女“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較之前文“低眉信手續(xù)續(xù)彈,說盡心中無限事”,更令人遐想、揣測、猜度:究竟此女有怎樣的過往?錢起的《省試湘靈鼓瑟》末二句“曲終人不見,江上數(shù)峰青”,并未直言詩人心緒,但一種凄涼的惜別之情卻見于言外,余音裊裊。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似乎無一所指,卻又無所不指。與《二十四詩品·悲慨》中“壯士撫劍,浩然彌哀”默然相契。李白的《怨情》:“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边@個美人不言不語,只是暗自垂淚,但讀者卻隱隱聽到了什么。
唐圭璋說:“此首(《江城子》)為公悼亡之作。真情郁勃,句句沉痛,而音響凄厲,誠后山所謂‘有聲當(dāng)徹天,有淚當(dāng)徹泉’也?!保?]P298其評價可謂力道十足,真如“霹靂懸停”,有“振聾發(fā)聵”之效。然筆者惟感耳膜脹痛,轟鳴作響,更無所言聽,無所記取,正如老子所說“五音令人耳聾”。還是蘇軾“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讓我倍感“余音繞梁”、“三月不知肉味”,其凄美之境、不言之美,彌漫開去,讓人欲罷不能,“沉醉不知歸路”。
林紓的“境者,意中之境”,梁啟超的“境者,心造也”,王國維的“境非獨景物也,喜怒哀樂亦人心中之境界”等等,以上所說的“意境”都與“人”密不可分。張世英說:“我們說的‘意境’或‘心境’、‘情境’,這些詞里都既包含有‘境’,也包含有‘心’,‘情’,‘意’,其實都是說人與世界的交融或天人合一?!保?]P199《淮南子·修務(wù)訓(xùn)》則有“見無外之境,以逍遙仿佯于塵埃之外”的說法。“‘境’已不再是物理空間的指稱,而是人的精神和心理世界的表現(xiàn)。”[5]P270蘇軾在《徐州蓮華漏銘》中說:“蓋以為無意無我,然后得萬物之情?!保?]P81是說作家要在創(chuàng)作中必須破除我與非我的界限,把我融入自然,萬物一體,才能與造物者游。如此造出的意境不再拘泥于字里行間,不再局限于有限時空,它能夠超越語言層面,呈現(xiàn)無限廣闊的意義世界。意境作為一種審美標(biāo)準(zhǔn),除了具備意象“情景交融”的特點,還需具有內(nèi)容的包孕性、思致的深刻性,而且必須有“味外味”。葉朗先生在論意境時,強(qiáng)調(diào)“意境”必須具有哲理性意蘊(yùn)。他說:“所謂‘意境’,就是超越具體的有限的物象、事件、場景,進(jìn)入無限的時間和空間,即所謂‘胸羅宇宙,思接千古’,從而對整個人生、歷史、宇宙獲得一種哲理性的感受和領(lǐng)悟。一方面超越有限的‘象’(‘取之象外’、‘象外之象’),另方面‘意’也就從對于某個具體事物、場景的感受上升為對于整個人生的感受。這種帶有哲理性的人生感、歷史感、宇宙感,就是‘意境’的意蘊(yùn)?!保?]有余味、耐咀嚼,有一種難以言傳、回味悠長的美感特質(zhì),因為難以言傳,又體現(xiàn)它的豐富性,多義性,即無限可能性。司空圖提出“韻味說”,即“近而不浮,遠(yuǎn)而不盡,然后可以言韻外之致耳”。“《二十四詩品》的批評方式可稱為‘境界式批評’?!保?]P136因為在《二十四詩品》中,所表達(dá)的詩學(xué)思想是通過象以及象與象之間組成的關(guān)系來營造一種獨特的畫面氛圍(意境),然后通過這一畫面?zhèn)鬟_(dá)出它所要表達(dá)的情思、意緒。因此,它的最終落腳點不是意象或意象群,而是一個渾然一體的“意境”,如“雄渾”,如“高古”。
蘇軾《江城子》營造的意境是“凄涼”:這是一個凄婉渺茫的夢境,為沉淀了十年的情感尋到的一個宣泄的出口,那凄清的月色、凄寒的孤墳、凄涼的孤獨、凄冷的追念,“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相思相念以及“對青春沉沒的紀(jì)念已鏤刻在不思難忘的潛意識之中”[8]P141。這是怎樣的思念啊!且看當(dāng)代流行歌曲《寂寞是因為思念誰》中的描述:“你知不知道,思念一個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冷冷的水,然后用很長很長的時間,一顆顆流成熱淚?!痹瓉磉@相思之淚,需用心底的熱血為之解凍,使之滴落。然而,“縱使相逢應(yīng)不識,塵滿面,鬢如霜?!边@是怎樣的意境啊!當(dāng)真見了面,卻已物是人非,無從相認(rèn)。這是何等的悲涼?徹骨的,絕望的。從先前的有所寄托、有所期盼,到夢想成真,反而形同陌路,滄海已變成桑田,因為“塵滿面,鬢如霜”,所以你“不識”我。泰戈爾說:“世界上最遙遠(yuǎn)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據(jù)《一顆開花的樹》演繹的《三生石》更是讓人肝腸寸斷:我在佛前苦苦求了五百年,如何讓我在最美的時刻遇見你,一世、二世、三世,而你卻“無視”地走過。難怪席慕容在結(jié)尾寫道:“……而當(dāng)你終于無視的走過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中國藝術(shù)善于營造意境,意境一旦生成,既不為創(chuàng)造者所獨有,也不會被鑒賞者所窮盡,它是一個永恒的、可咀嚼、耐回味的意蘊(yùn)空間?!翱v使相逢應(yīng)不識”這一意境,縱然隔著幾千年的歷史帷幕,仍能引起人們的情感共鳴,引發(fā)人們無盡的感傷情懷。
“小軒窗,正梳妝”是夢境中一個比較具象的描寫,但同時又顯得朦朦朧朧,辨認(rèn)不清。我們只隱約看到一個女子,端坐在梳妝臺前,用心描畫,細(xì)細(xì)勻粉,那熟悉的背影、秀美的身姿,還和生前一樣……此“景”融著詞人無限“情”,此“境”又蘊(yùn)藏詞人無盡“意”,所以讀來分外感人。結(jié)尾三句“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寫夢醒后詞人自忖:她若地下有知,在那故鄉(xiāng)的短松岡上,孤墳一座,月明之夜,一定倍感凄涼吧?這里和“千里孤墳”遙相呼應(yīng)。整首詞結(jié)構(gòu)嚴(yán)謹(jǐn),上片寫入夢前的相思,下片寫夢中相逢與夢醒默念,全詞構(gòu)成了一個渾然一體的意境,鮮活真切,如在目前。
蘇軾這首《江城子》因其悼念之情真摯懇切,感人至深,成為千古名篇,與賀鑄的《鷓鴣天》并稱為北宋詞壇“悼亡雙璧”,歷來為人稱頌,超越了時間,超越了空間,具有恒久的藝術(shù)魅力與價值,具有“永恒之美”。
(1)這首詞使蘇軾在詞壇不再以單一豪放詞示人,而呈現(xiàn)出其多樣化的創(chuàng)作風(fēng)格,因此更顯得異峰突起,不可匹敵。這首《江城子》,其感情婉轉(zhuǎn)節(jié)制、一唱三嘆,像春蠶吐絲,又似幽山流泉,其情思綿密,悠悠曲曲,欲說還休,“不以使事用典取勝,不以鍛煉詞句生色,純以平常語出之,卻具有極強(qiáng)的藝術(shù)感染力”[1]P181,憑其情深意濃、“言有盡而意無窮”的詞風(fēng),即便立足于婉約詞中也毫不遜色。蘇軾在文壇的地位,也許與這首詞的關(guān)系不大,它的價值并不值得特別稱道,但卻正是這首詞,讓人們把蘇軾不僅僅看作一個“曠世奇才”,更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男人”,他也有情有義,也有相思之苦,也有潸然淚下。此時的蘇軾,不再是我們高山仰止、可望不可及的“古代先賢”蘇軾,而是一個可親可敬、可憐可嘆的“尋常人”蘇軾。從這個角度看,蘇軾的“存在”是立體的、豐滿的,更是永恒的。
(2)該詞使人們記住了一個叫王弗的女人。王弗,蘇軾的第一任妻子,之后蘇軾的生命中還有第二任妻子王閏之、第三個女人即侍妾王朝云。她并非他的惟一,但在她亡故十年之后,他依然滿懷悲切寫下了這篇悼念之詞,其情其狀溢于言表又言說不盡?,F(xiàn)代詩人臧克家寫道:“有的人活著,他已經(jīng)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這里體現(xiàn)了中國人觀念中有一種超越時間的思想,即“榮落在四時之外”?!熬褪菓腋魰r間,截斷時間之流,撕開時間之皮,到流動的時間背后,去把握生命的真實,拷問永恒的意義,思考存在的價值?!保?]P185在時間的帷幕下,映現(xiàn)的是人的具體活動場景。每個人都是從生到死一路走來,任由歲月變遷,歷經(jīng)人世滄桑,被無情的時間裹挾著前行,偶爾攬鏡自照,驚嘆容顏蹉跎了歲月。人們很容易被時間所驅(qū)使、所碾壓,成為時間的奴隸。我們習(xí)慣用時間來計算“效率”、“產(chǎn)出”、“業(yè)績”等等,而這時,人生在世的本真意義卻悄然遁逃了。比如時間可以衡量生命的長度,卻無法賦予生命以密度;時間可以測量人生在世的長短,卻無法估量人死后的意義與價值。從這種意義上觀照王弗的死亡,顯而易見:她還活著,她不曾離去,她始終活在蘇軾心中,她的音容笑貌、言談舉止,都在他心底生了根,現(xiàn)世界一點點的觸動都會令其發(fā)芽吐絲、重獲生機(jī),這就是愛的火種、不死的精靈。而且,因了蘇軾的追悼,蘇軾的詞作,也讓無數(shù)讀者認(rèn)識了王弗,知道她曾經(jīng)“存在”過,而且她一直“存在”著,只是存在的具體形式發(fā)生了變化而已。于是,她超越了有限的生命,超越了時間的界定,走向了無限,走向了永恒。
(3)作為北宋詞壇開風(fēng)氣之先的大才子蘇軾,在思想意識上也引領(lǐng)潮流,在他這首悼亡詞中所體現(xiàn)的“尊重女性”意識,具有獨特的超前意識。遙想宋朝,“理學(xué)”盛行,程氏一句“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將女性死死束縛在“夫權(quán)”統(tǒng)治之下,女子依附于男子生活,是男子的附屬品,男子可以三妻四妾,而女子則必須恪守禮教,即使對自己共侍一夫的其他女子也不能稍有“嫉妒”之心,否則就可能遭到“被休”的嚴(yán)重后果?!端涡探y(tǒng)·斗訟律》規(guī)定“妻比夫在法律地位上低兩等”。在這樣極端“男尊女卑”的意識形態(tài)統(tǒng)治之下,大多數(shù)“妻”以屈從的姿態(tài)“存在”,以求得“夫”的垂憐換取現(xiàn)世安穩(wěn);而“夫”也以其特有的生殺大權(quán)任意奴役“妻”,不予“妻”以對等的人格,更談不上愛和尊重。而蘇軾對“妻”卻另眼相待。蘇軾在《亡妻王氏墓志銘》記載:“其始未嘗自言其知書也,見軾讀書則終日不去,亦不知其能通也,其后軾有所忘,君輒能記之,問其他書,則皆略知之,由是始知其敏而靜也?!保?]王弗,是以一個獨立的“妻”的姿態(tài)“存在”,從而贏得了丈夫由衷的愛與尊重,也獲得了身為女性存在的人性的尊嚴(yán)和人格的獨立。蘇軾“尊重女性”這一先見之明,也在后世中不斷得到傳揚(y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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