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旅館 烏云簫

◎文／易粉寒

◎圖／月牙兒

紅蓮旅館·烏云簫 楔子

正午時分，紅蓮旅館通常無人四處走動。

庭院內(nèi)，陽光穿過大槐樹茂密的葉子，灑落一地的斑駁。白筱正在撫弄著一架古琴。此琴只涂素漆，長約二尺一寸，寬約六寸，琴上明明無弦，琴聲亦沒響起，但她雙眼微閉，似乎已經(jīng)入了境。

“你彈的是《高山流水》？”從院子外徑直走進一個相貌普通的短發(fā)少女。

“你能聽到？”白筱睜開眼睛，上下打量著她。

“琴雖無聲，我卻能聽到你心中的聲音。正如這古琴雖無弦，你卻能看到它的弦?！倍贪l(fā)少女表情淡定。她走到白筱面前，手指在空空的琴面上撥弄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道：“此為素漆十弦琴，出土時弦已不在。你既有這樣罕見古老的寶貝，理應還有其他同類寶貝才是，比如珍奇的簫與瑟?！?/p>

白筱心中一驚，抬頭細細看了看女孩。齊耳短發(fā)，單眼皮，白色連衣裙，相貌并無特別之處，只有那雙手，十指纖纖，形如玉蔥，格外修長。

“我要住在你這里。還有房間嗎？”短發(fā)少女說完掏出身份證，姓名一欄寫著：安笛。

“有。第六層，從南往北，六零五房間，押金一千元，給你鑰匙?！?/p>

目送安笛上樓，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快樂在白筱心中回旋。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遇到過同類了。紅蓮旅館替無數(shù)靈魂了卻了夙愿，卻難幫白筱找到知音……

安笛進了房間，徑直走到房間的壁櫥邊，打開紅木櫥柜門，里面竟然擱置著一把彩漆排簫，十三根長短參差的竹制簫管由三個竹夾纏縛而成。安笛將排簫取出，放在唇邊，吹起了一首古老的曲子：

鳳兮鳳兮歸故鄉(xiāng)，遨游四海求其凰。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紅蓮旅館·烏云簫 一

千年之前，在離長安八千里遠的西域之地，有一條河叫索娜河。這里水草豐美，風光旖旎，河的沿岸有一個叫戎盧的小王國。戎盧國的國王賀澤，一直深受臣民愛戴。

這里的人們本來一直幸福地生活著，直到有一天，索娜河的兩岸忽然開出了紅色的玫瑰花。浩浩蕩蕩的玫瑰如火焰一般將河水包裹起來。奔流不息的索娜河停止了流動，如同被魔法束縛了一般。

一夜過后，索娜河斷流干涸，露出了河床。

也就是在這一天，黑暗籠罩在了戎盧國的上空。王后黛麗的皮膚上長出了鱗狀皺紋，只剩那雙像星星一樣的眼睛依舊明亮動人。

國王賀澤看著她，雙目流出了渾濁的眼淚。

賀澤和黛麗相識于五年前。那一天是賀澤選王后的日子，戎盧的每個女孩都用黑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然后來到城樓下。她們眼中都散發(fā)著渴望的光芒——誰的眼睛能吸引到賀澤的注意，誰就有可能成為王后，這是戎盧國的女孩們夢寐以求的事情。

賀澤站在城樓上，看著城下那些被黑紗包裹著只露出眼睛的女孩，尋找令他心動的那個人。

然后在人群中，他看到了黛麗。她的黑瞳閃爍著攝人心魄的光芒，像一朵黑玫瑰盛開在黎明。賀澤一眼就看到了她，向她投去愛慕的眼神，然后下了城樓，一步一步走向她。黛麗凝視著賀澤，心如小鹿亂撞。

賀澤伸出手，握住了黛麗的手。指尖相觸的一剎那，一種夾雜著溫暖的莫名痛感，從掌心直擊賀澤的心房，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不一樣的心跳。

“你愿意做我的王后嗎？”賀澤問道。

“我愿意，做你的妻子?！边@是黛麗的回答。

就這樣，黛麗成為了戎盧國的王后。

紅蓮旅館·烏云簫 二

無人知，黛麗之所以能被賀澤選中，憑借的是從天象神界的司云神暗藍那里偷來的兩顆星星：簫星和瑟星。黛麗將這兩顆星星做成了眼睛，迷惑了賀澤。

黛麗不是凡人，也不是天象神界的神。

一千年前，在一場空前巨大的海嘯中，一條小魚被肆虐的龍卷風甩上了天空，幸虧一片叫岸狄的烏云接住了它，才使它幸免于難。

司云神暗藍收留了這條魚，并取名為黛麗。

天象神界諸神眾多，風雨雷電日月星辰都有神祇。暗藍是云神之一，掌管著烏云，他手下有無數(shù)片烏云。這些烏云如同棋子，暗藍將它們安置在哪片天空之上，那里的國家就會烏云密布，終年陰霾，久而久之，就會衰落直至滅亡。

黛麗的出現(xiàn)，給暗藍和他的烏云軍團帶來了一點樂趣。她很活潑，喜歡在云海里穿梭著跳舞，那些死氣沉沉的烏云因此也有了生氣。

烏云岸狄是黛麗最好的朋友。她喜歡黛麗在她的身體上跳舞，劃出美麗的花紋，更喜歡聽黛麗彈奏音樂。“嘩——”是海浪的歌聲，“叮咚——”是溪流的歌聲，而“汩汩——”是海底深淵的歌聲。

黛麗是一條魚，她出生于山間的一汪深潭，循著山泉滑入奔騰不息的河流，最終落入大海。她在旅途中聽過太多水的歌聲，慢慢就精通了音律。

每當黛麗在岸狄身上跳躍著發(fā)出種種悅耳的聲音時，岸狄的內(nèi)心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平靜和快樂。

岸狄是一朵烏云，有著漆黑的面孔和陰郁的脾氣，連呼吸都散發(fā)著潮濕沉悶的氣息。在天象神界，烏云比不上白云的柔美，也比不上火燒云的熱情。烏云來到哪個王國的上空，那里就會一片慘淡。沒人喜歡烏云。烏云被暗藍操控著，只是懲罰人類的工具。

岸狄找不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她沒有感情，生活也沒有什么樂趣。直到黛麗出現(xiàn)，一切才有所改變。

黛麗經(jīng)常對岸狄講大海里的那些故事。

“你知道什么是愛嗎？在大海里，有許多關于愛的傳說，為了得到愛情，許多先輩們不顧人妖殊途的戒律，去尋找真愛，甚至愿意為愛付出生命……”黛麗的眼里滿是憧憬。

岸狄搖搖頭，不解地看著她。烏云岸狄是不受歡迎的，無論在天上還是在人間，從來沒有人愛過她，她自然也不知道愛是什么。但聽到黛麗這樣說，她心中突然有了一些神往和好奇。

有一天，黛麗忽然對岸狄說道：“你聽，有人在吹簫，是《鳳求凰》。”

岸狄屏住呼吸，全神貫注地聽著?？墒撬裁匆猜牪坏剑呏挥酗L聲。

“你要用心聽，才能聽到人們心中的歌聲。你看，是那個男子?！闭驹谠贫?，黛麗指給岸狄看。她看到在索娜河畔，一個英俊的男子在吹奏彩漆排簫。岸狄努力傾耳，卻還是聽不到。

“他在吹奏他心里的愛，以后你自然就會懂了。他是戎盧國的國王，如果能成為他的王后，該有多好??！可惜我沒有漂亮的眼睛，永遠不可能在他選王后的那天，從蒙著黑紗只露出眼睛的女孩們中脫穎而出?！摈禧愓f著，有點傷心地流下了眼淚。

黛麗是一條魚，她一直介意自己那雙無神的“死魚眼”。

岸狄說道：“如果暗藍大人肯將他收藏的那兩顆星星鑲嵌在你的眼眶里，就不會再有人笑話你的死魚眼了?！?/p>

“哼，就連你也說我是死魚眼？！”黛麗氣呼呼地轉(zhuǎn)身游走了，剩下岸狄傻傻地站在原地。

不料三天后，出大事了。黛麗趁司云神暗藍不注意，偷走了他最愛的兩顆星星：簫星和瑟星。簫星能發(fā)出如排簫般的聲音，瑟星會與其和鳴，這是兩顆無比美麗并精通音律的星星。當初暗藍用了十朵烏云，才從司星神那里將它們換來。

黛麗將這兩顆星星鑲嵌在自己的眼眶里。在星星入眼的一剎那，黛麗就有了天下最美的雙眼，散發(fā)著獨一無二的光芒。

暗藍趕到時，為時已晚。他抓著黛麗的尾巴怒罵道：“為何要偷我的星星？！”

黛麗用那美麗絕倫的眼睛看著暗藍，幽幽地說：“因為你們永遠都不知道長著死魚眼的我，多么痛恨自己那雙眼睛。你們這些所謂的天神，永遠都不懂美，也不懂愛?！?/p>

暗藍大怒，他伸手要摳出黛麗眼里的星星，黛麗驚叫一聲，轉(zhuǎn)身飛快地逃走。她慌不擇路，滑入天井順水漂流，一路顛簸，最終跌落在人間的戎盧國境內(nèi)，化身成為有著獨一無二美麗眼睛的女孩，她與戎盧國的國王賀澤相遇，彼此一見鐘情，她成為了他的王后。

紅蓮旅館·烏云簫 三

作為一條魚，即使上過天入過海，黛麗還是不懂人間的愛，她只是聽過許多關于愛的傳說。

可是賀澤讓她真正懂得了愛。

在她成為王后的那一刻起，黛麗就明白，若選擇與這個男子永遠在一起，她將再也回不了神界，也回不到海里——這是妖界和神界共有的法則：妖也好，神也罷，一旦與人相愛，便再也無法長生不老，他們將會像人一樣，飽受生老病死的折磨。

想到這些，黛麗流下了一滴眼淚，她知道，這是她作為魚流下的最后一滴淚了。

賀澤輕輕擦去她的眼淚，對她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哭，但是我會給你快樂、富貴與幸福。”

黛麗沒有愛錯人。賀澤待她很好，兩個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快樂的，盡管此生短暫，卻勝過在天上的一萬年。

賀澤有一簫一瑟，他最愛與黛麗一同吹彈。悠揚樂聲里，兩顆心以同樣的頻率跳著。黛麗明白了，原來這就是愛的感覺。她一點都不后悔偷了司云神暗藍的星星。

有一天，賀澤說要給黛麗一個驚喜。原來他悄悄為黛麗種植了天下最漂亮的紅玫瑰。因為戎盧國的人們都用紅玫瑰來表達愛。

玫瑰盛開的那日，賀澤用紅色的紗巾蒙住了黛麗的眼睛，說要帶她去一個美麗的地方。

黛麗什么也看不到，她將手交到賀澤的手中，任由他牽著，一步一步走向索娜河。

黛麗聞到了一種奇異的香味，甜蜜中仿佛還有絲絲神秘苦澀的氣息。香味越來越馥郁，她不知道這是什么，也不知道她來到了哪里，想到賀澤要帶給自己的未知驚喜，幸福便一絲絲地侵入毛孔。

突然，黛麗感到劇烈的疼痛從周身蔓延開來，她的胸口仿佛被千斤重物重重壓住。黛麗瞬間暈厥了過去。在閉上眼睛的一瞬間，黛麗看到了紅玫瑰，它們熱烈地盛開著，燃燒著……

那一刻，黛麗驟然老去。她是一條魚，即使變成天下眼睛最美麗的女孩，她還是靠著皮膚表面的腮呼吸和生存。而玫瑰上密密麻麻的刺，瞬間就刺穿了她皮膚表層，讓她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身為一條從來沒有刻意修煉法力的流浪魚，黛麗其實脆弱得不堪一擊。與凡人相愛，又使她殘存的靈力盡失，她連玫瑰的刺都無法抵御。幸虧眼睛里的簫星和瑟星還保留著強大的法力，它們傳輸了些許力量給黛麗，使她暫時保住了性命。

驚慌失措的賀澤抱著黛麗返回皇宮，立即傳令召集天下所有名醫(yī)，可是已經(jīng)晚了。黛麗的身體出現(xiàn)了皺紋，原本圓潤的臉龐也干癟了下去。她掙扎著起身照了照鏡子，內(nèi)心充滿絕望地問賀澤：“你還愛我嗎？”

賀澤看著她，這曾經(jīng)讓他一見鐘情的女孩，如今干癟的身體布滿了魚鱗形狀的皺紋，只有那雙依舊美麗的眼睛，才能夠使一個正常人有勇氣正視。

但賀澤緩緩地說出了一個字：“愛。”

紅蓮旅館·烏云簫 四

這一日，索娜河兩岸開滿了浩浩蕩蕩的紅玫瑰，然而王后黛麗卻得了誰也無法醫(yī)治的怪病，緊接著索娜河也停止了流動，開始干涸。

這只是災難降臨的前奏。第二天，戎盧國的人們發(fā)現(xiàn)頭頂烏云密布，遮天蔽日。

人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們以為是短暫的日食，卻不知道是司云神暗藍為抓捕黛麗，率領烏云軍團來到了戎盧國的上空。

黑暗中，國王賀澤舉著燭火，來到河水已近干涸的索娜河畔，他看到干裂的河床上仿佛有無數(shù)傷口，訴說著大地的苦痛。臣民們陷入無盡的黑暗中，百業(yè)凋敝，他痛心疾首卻又無能為力，終于大哭起來。

“看，那個男人在河邊哭。黛麗就是跟他在一起?！睘踉瓢兜腋┥淼皖^，指著站在索娜河邊哭泣的男人，對司云神暗藍說道。

“他哭不了多久了。你只要在戎盧國上空停留半年，這里就會衰敗?！卑邓{對岸狄說道。

“我看他不像壞人?！卑兜覍@個哭泣得十分傷心的英俊男人產(chǎn)生了一點同情。

“他娶的王后是黛麗。除非黛麗歸還簫星和瑟星，否則黛麗在哪里，我就會派烏云前去滅掉哪里?！卑邓{看著被死亡氣息包圍的戎盧國，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好好地守在這里，不許偷懶，不許讓他們看到一絲光亮?！?/p>

岸狄嘆了口氣。世事難料，她沒想到自己將以這樣的方式與黛麗重逢。

岸狄想起了黛麗講過的那些關于愛情的傳說，再看著下方日漸干涸的索娜河、河邊哭泣的男子，岸狄的心沒由來地微微顫抖了一下。

三天后的清晨，岸狄醒來后，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

腳下的大地有光了！被烏云籠罩的戎盧國竟然有了光！

“這是怎么回事？”岸狄還在發(fā)呆，司云神暗藍已經(jīng)怒氣沖沖地抵達。不過他用法力探視了片刻后，便知道了真相：“黛麗竟敢從眼睛里摘出瑟星拯救戎盧！竟敢用我的星星為戎盧點亮光芒！氣死我了！岸狄，你馬上下去，將黛麗捉拿回來，無論如何都要將剩下的那顆簫星帶回給我！”

驚恐萬分的岸狄被暗藍直接從天空推向了大地。她無力違抗司云神的命令。她只是一片烏云、一枚棋子而已。

紅蓮旅館·烏云簫 五

墜落到戎盧國境內(nèi)的岸狄從一片烏云幻化為一名少女。

她假扮成宮女，混入了王宮。

可是進入王宮后，岸狄始終找不到黛麗。“暗藍不可能弄錯的，黛麗一定還藏在王宮里，可是她在哪里呢？”岸狄心里發(fā)愁。她沒有千里眼也沒有順風耳，憑借不夠高強的法力根本搜不到黛麗的藏身之處。

想到找不到黛麗，帶不回簫星，即使回到天上也會被暗藍責罰，岸狄嚇得惶惶不可終日。

這天晚上，岸狄從噩夢中驚醒，忽然聽到宮殿外面有腳步聲。她悄悄爬起來去查看，竟然是國王賀澤，他正往皇宮后花園的方向走去。

這么晚了，他要去哪里？岸狄稍愣片刻，便追了出去，隨賀澤來到了花園深處的一棵槐樹前。

槐樹的樹干上有一個洞，賀澤鉆入洞中，岸狄緊跟其后，化身為烏云飄了進去。

岸狄再次看到了黛麗。她躺在一個碩大的透明魚缸中，布滿鱗狀皺紋的干癟身體浸泡在水中。黛麗少了一只眼，但剩下的另一只依舊美麗如星辰。

她正在靜靜地撫弄著瑟，悠揚的聲音，時斷時續(xù)，哀婉凄楚。

賀澤站在魚缸外看著她，良久，從衣袖中取出簫，應和著黛麗。簫瑟和鳴，天籟之音，訴說著如泣如訴的愛戀，蕩氣回腸，震撼靈魂。

岸狄飄浮在空中，出神了許久。她想這就是黛麗曾說過的：心中愛的聲音。

音律讓心靈震撼的那一瞬間，岸狄覺得自己作為烏云的一生是如此灰暗而蒼白。

曲畢，黛麗緩緩說道：“岸狄，你終于來了。你是奉暗藍之命來取我的眼睛的吧？”

岸狄慢慢變回人形。

“司云神暗藍說了，如果你交出眼睛里的簫星，就可以饒你不死，留你在人間，并會醫(yī)治好你。你的鱗紋會消失，重新?lián)碛忻利惖募∧w。你也可以重新做回一條魚?！卑兜液ε瞒禧悮暮嵭牵闵米跃幵炝艘粋€謊言。

黛麗笑笑：“你永遠不會懂簫瑟和鳴的快樂，更不會懂真正的愛。如果沒有愛，我要那完整的身軀又有何用？”

“可是……你會使戎盧亡國。無論你在哪里，暗藍都不會放過你的?！卑兜覒┣械卣f道。

“我不會連累他人，也不會讓簫星和瑟星這么美好神奇的東西，被沒有感情、不懂愛恨的天神霸占。簫星和瑟星很可憐，不過是暗藍的玩物，他擁有它們，卻根本不知道它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作為音律之星，它們誕生的使命，就是用音樂洗滌世人的心靈，救贖人們的靈魂！”黛麗說完，決絕地取出眼中的簫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它鑲嵌進了賀澤手里的排簫上。

瞬間她的身體化為一滴水，消失在了魚缸中。

岸狄愕然片刻，立刻奪過賀澤手里的簫，簫星已經(jīng)碎裂，化為絲絲紋理，附在了那支簫上。簫星不再是星星，但簫從此有了永恒的靈魂。

岸狄緊握著簫，逃出樹洞，沿著索娜河一路狂奔。她不敢回天象神界復命，她知道以暗藍的脾氣一定會重重責罰她，說不定會處以極刑。

然而，她手里的簫因鑲嵌了簫星的靈魂，一路哀鳴并熠熠發(fā)光，岸狄抬頭看到無數(shù)片烏云追趕自己而來。她停下腳步，用盡全力，將簫拋向了東方……

幾經(jīng)輾轉(zhuǎn)，在簫星的指引下，這把簫自己找到了紅蓮旅館。因簫上有片片烏云痕跡，便被白筱取名為烏云簫。

紅蓮旅館·烏云簫 尾聲

聽到安笛吹奏的簫聲，白筱上了六樓。

“你是何方人物，竟會這首曲目？”白筱問道。

“我是天邊的一片云。烏云?！卑驳颜f道。

“我剛才聽到了你內(nèi)心的世界，你已經(jīng)在人間逃亡流浪了五百年？能找到我這里，也算因緣造化?！卑左憧粗驳?，心中十分歡喜。這是紅蓮旅館迎來的第一位在人間流浪的神祇，雖然只是一片不起眼的烏云。

“既然你也懂音律，那或許我們是知音也說不定呢。這五百年，我所經(jīng)歷的事可多了。若有興趣，來日方長，我們不妨講各自的經(jīng)歷給對方聽吧?！卑驳盐⑿χ鴮Π左阏f道。

窗外，午后的陽光將整座紅蓮旅館氤氳在一片橘色的明媚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