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一條教師流動的“生態(tài)路”

根據南京市教育部門最新的決定，從今年9月起，各區(qū)將開展教師和校長的區(qū)域流動工作，在同一學校任教滿6年、離法定退休年齡在5年以上的教師，以及在同一所學校任職滿兩屆的校長，必須在區(qū)域內的義務教育學校間進行交流。無獨有偶，浙江省教育廳最新出臺的《浙江縣域內義務教育學校教師校長交流指導意見》明確規(guī)定：每年要有15%的優(yōu)秀教師要從好學校流動到農村或薄弱學校。今年下半年選擇試點、制訂細則，明年在區(qū)域內全面實施。

南京市和浙江省之所以這樣做，是希望讓教師流動在整個“教育大盤”中成為均衡發(fā)展“新的增長點”，可謂用心良苦。但是，在滿懷期待的同時，筆者還得先做個“惡人”，挑挑刺，看看教師流動的“生態(tài)系統(tǒng)”究竟如何。

房市有句俗語：“買房先看配套?！闭f的是購房者買房前必須考察配套設施，好的配套是一個“生態(tài)系統(tǒng)”，它有時比房子本身更重要。從這個意義上講，教師流動跟買房是一個道理，也需要完善配套。

從最新公布的信息來看，南京市教師流動的形式將包括辦學共同體成員間的“幫扶交流”、學校集團內部的“集團交流”和“城鄉(xiāng)交流”等。值得注意的是，目前的教師流動在人事管理上還存在不少問題。

我國目前的教師編制、教師管理并不統(tǒng)一，還有各種條條框框的限制，這決定了教師只能在區(qū)縣內進行小范圍的微流動，過程容易流于形式，效果也值得打問號。與中國一衣帶水的日本在二戰(zhàn)后不久就開始實施“教師流動”，其法律將公立學校教師編制納入地方公務員系統(tǒng)，中小學教師的定期流動屬公務員“人事流動”的范疇?！敖處煿珓諉T制度”讓定期流動成為教師職業(yè)生涯的一部分，因此，日本的“教師流動”一直秩序井然且充滿活力。這種管理制度無疑對南京市、浙江省甚至更大區(qū)域內教師流動機制的完善充滿啟示。

要真正避免“教師流動”流于形式，既需要完善教師人事管理，又需要讓“流動”貫穿教師的職業(yè)生涯始終，而不能像一次性用品那樣“用完就扔”。南京市教師流動制度將義務教育學校教師流動的經歷作為申報特級教師、市學科帶頭人以及市級以上綜合表彰獎勵的前提。同樣，《浙江縣域內義務教育學校教師校長交流指導意見》不僅如此，還規(guī)定普通的職稱評審也將逐步將“教師到農村學校、薄弱學校工作”的經歷作為必備條件。這些規(guī)定對促進教師流動無疑有積極意義，但問題在于，如果僅僅將教師流動經歷當作評職稱和各種稱號的條件，教師流動本身豈不成了“一錘子買賣”？職稱到手、績效考核占優(yōu)的教師還愿意流動嗎，學校會允許他們的優(yōu)質資源任意流動嗎？而這部分優(yōu)質資源，恰好是薄弱學校非常需要的。那些不評職稱、不打算升遷的教師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流動了呢？所以，全面改革教師管理體制，讓每一位教師都成為“流動”的參與者，讓他們認同教師流動，并形成“流動是一種職業(yè)常態(tài)”的教師職業(yè)觀念，而不是讓“流動”的經歷僅僅成為短期內攫取利益的工具。

當然，要高效地促進“教師流動”，除了完善教師人事管理、讓“流動”成為教師職業(yè)常態(tài)外，薄弱學校硬件設施的建設，流動教師的福利待遇都是必須重視的問題。日本在這方面做得相當好。早在1954年的《偏僻地教育振興法》(1974年第四次修訂)中，日本就規(guī)定，市、町、村“為協(xié)助在偏僻地區(qū)學校工作的教員及職員的住宅建造及其他生活福利，應采取必要的措施”。該法還規(guī)定，教師流動期間的原有待遇不變，都、道、府、縣對在條例指定的偏僻地區(qū)學?；蚺c其相當?shù)膶W校工作的教職員，發(fā)給“偏僻地區(qū)津貼”，月津貼額在工資及扶養(yǎng)津貼月額總數(shù)的25%左右。這就從根本上消除了教師流動的后顧之憂，增加了他們的積極性。這些充滿人性化的措施無疑有利于提升流動教師的職業(yè)認同感和幸福感。

教師流動是一個你情我愿的行為，教師應當為教育均衡做貢獻，但教師的權益也應該最大限度地得到保障，他們因“流動”所付出的代價應該得到足夠的補償。目前，南京市、浙江省已經基本實現(xiàn)了義務教育均衡發(fā)展，在學校硬件設施上保障了教師流動的順利實施。但是，關于流動教師的待遇，無論是教師的原有待遇是否保留，專項津貼如何，相關材料都語焉不詳，看來尚未得到真正落實。這個教育部門不愿提及的部分，或許正是阻擋教師健康、高效流動的最大障礙。

“要想富，先修路。”要讓教師流動成為教育均衡發(fā)展“新的增長點”，完善制度是必須的。對于“生態(tài)系統(tǒng)”的設計者們而言，教師流動可謂“路漫漫其修遠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