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農事詩研究

⊙張東艷［鄭州成功財經(jīng)學院文法系， 河南 鞏義 451200］

編 輯:杜碧媛 E-mail:dubiyuan@163.com

“農事”一詞，從現(xiàn)存的資料看，最早見于《左傳·襄公七年》:“郊祀后稷以祈農事也。是故啟蟄而郊，郊而后耕?！薄抖Y記·月令》中也有記載:“季秋之月乃命冢宰，農事備收。”綜觀之，“農事”一詞指耕耘、收獲、貯藏等農業(yè)生產(chǎn)活動。朱熹《詩集傳》為農事詩作出一個簡單的界定:“凡為農事而作者，皆可冠以豳號?！惫糇钤缡褂谩稗r事詩”概念，認為《詩經(jīng)》里的農事詩是“《詩經(jīng)》里純粹關于農業(yè)的詩”。①這是狹義的農事詩，指《詩經(jīng)》中描述農業(yè)生產(chǎn)活動以及與農事直接相關的政治、宗教活動的詩歌。

當代學者大多將農事詩的范圍擴大，羅麗、楊亞軍《中國古代農事詩概述》認為“農事詩就是指以農業(yè)為主要題材的詩歌和直接與農業(yè)相關的詩歌”。韓國學者李宇正《關于〈詩經(jīng)〉農事詩的幾個問題》認為農事詩是“指那些以描述農事以及與農事有關的政治、宗教活動和日常生活的詩歌”。韓永紅的《論唐代農事詩》認為“其內容只要與農村、農業(yè)、農民生活中的某一方面相關，便屬于唐代農事詩的研究范圍”。本文借鑒學者們的觀點，將表現(xiàn)農業(yè)生產(chǎn)活動、農民生存狀態(tài)、農村民風民俗、賦稅徭役、自然災害、農村凋敝景象和農村畜牧業(yè)、林業(yè)、漁業(yè)、宗教、政治等活動的詩歌都納入“農事詩”的范圍。那些描繪田園優(yōu)美風光和閑適生活的牧歌式的田園詩、托物言志的詠物詩則不在此范圍之內。按照此標準，杜甫的農事詩有86題101首。對于杜甫農事詩的專門研究，目前國內學界尚屬空白。

一、杜甫農事詩的內容

杜甫的農事詩真實反映了當時的農業(yè)生產(chǎn)狀況、民風民俗、詩人親自參與或者督導的農事活動、農民的生存狀況和農村凋敝的景象。

1.農業(yè)生產(chǎn)狀況

杜甫農事詩反映了唐代的耕作方式、捕魚方式、品種繁多的農作物等農業(yè)生產(chǎn)狀況。唐代北方地區(qū)使用牲畜犁耕，但西南地區(qū)仍是刀耕火種，如杜甫在夔州時所寫“田費火耕”（《戲作俳諧體遣悶》），屬于中南地區(qū)的湖南也采用這種古老的耕作方式“，水耕先浸草，春火更燒山”（《銅官渚守風》）?！八敝负弦粠钏?，開春后耕耙“，春火”即火耕，指湖南一帶春季放火燒山，以草木灰作肥料。唐代普遍采用牲畜拉犁耕地的方式，如在潭州“:焉得鑄甲作農器，一寸荒田牛得耕。”（《蠶谷行》）杜甫在夔州就采用牛耕方式“，秋耕屬地濕，山雨近甚勻。冬菁飯之半，牛力曉來新。深耕種數(shù)畝”（《暇日小園散病》），秋雨過后趁土地濕潤加緊秋耕，且要深耕，可見杜甫是很講究深耕細作的。

水利對農業(yè)至關重要，及時灌溉才能保障豐收。在成都，杜甫也曾鑿井開渠灌溉農田，“鑿井交棕葉，開渠斷竹根”（《絕句六首》）；在三月春汛到來，江面上漲的時候，用竹筒連接引水灌溉“:連筒灌小園”（《春水》）。在夔州，鄰居馮都使用細石砌渠，杜甫則把清泉引入池塘以便灌溉“:子能渠細石，吾亦沼清泉?！保ā蹲晕髑G扉且移居東屯茅屋》）“系舟盤藤輪”（《宿花石戍》）之“盤藤輪”指廢棄不用被葛藤纏繞的田間灌水車輪，可知當時還用水車灌溉。

農作物的種植講究因地制宜，由“瘦地翻宜粟，陽坡可種瓜”（《秦州雜詩》）可知秦州百姓已懂得依據(jù)土壤、日照等情況選擇合適的作物。“種幸房州熟，苗同伊闕春”（《茅堂檢校收稻》）,說明當時湖北的早熟稻種已經(jīng)在四川種植，農民已經(jīng)懂得引進優(yōu)良的水稻品種。

杜甫農事詩中涉及的農作物種類十分豐富。糧食作物有大麥、小麥、紅稻、白稻、粳稻、豆子、黍、粟、稷等，蔬菜瓜果有藕、韭、筍、冬菁、辣椒、萵苣、馬齒、苦苣、柑橘、葡萄、山楂、梨、棗、梅、杏、花紅、蒲鴿、秋菰、瓜薤、芹菜、芋、栗、橡子、黃獨等，經(jīng)濟作物有苜蓿、梔子、麻、松子、棕等，還有蒼耳、藜藿等野菜。如“力難及黍稷，得種菜與麻”《(喜晴》)“，一縣葡萄熟，秋山苜蓿多”（《寓目》）“，楂梨且綴碧，梅杏半傳黃”《(豎子至》)等。

杜甫農事詩還多次描繪捕魚情形，如《泛溪》寫兒童捕魚；《觀打魚歌》寫漁人用大網(wǎng)捕魴魚，可知在唐代，綿水之東津盛產(chǎn)魴魚；《又觀打魚》寫漁人用網(wǎng)和叉捕魚的情形。

2.民風民俗

中國的傳統(tǒng)節(jié)日帶有鮮明的農業(yè)文化色彩，杜甫農事詩中涉及的節(jié)日有社日、人日、清明、寒食、晦日、元日、端午、中秋、重陽、冬至等。如“報效神如在，馨香舊不違”（《社日》），寫祭祀土地神?！白鹎鞍厝~休隨酒，勝里金花巧耐寒”（《人日》），寫人日喝柏葉酒，女子頭上戴“人勝”的習俗。東方朔《占年書》“:人日晴，所生之物蕃育；若逢陰雨，則有災?！彼匀藗円匀巳盏奶鞖馇闆r占卜終年的吉災，晴為吉，陰為災。杜甫曰“元日到人日，未有不陰時”（《人日》），擔心來年的莊稼收成不好?！白_桑落酒，來把菊花枝”（《九日楊奉先會白水崔明府》）?！白戆衍镙亲屑毧础保ā毒湃账{田崔氏莊》），寫重陽節(jié)佩茱萸、賞菊、飲菊花酒。“蒸裹如千室，焦糟幸一”（《十月一日》），寫夔州百姓在十月一日制作蒸裹、焦糟。

杜甫的農事詩詳細記錄了秦州、夔州的風土人情、風味小吃等。如“家家養(yǎng)烏鬼，頓頓食黃魚”（《戲作俳諧體遣悶》），寫夔州家家養(yǎng)鸕鶿捕魚，頓頓飯不離黃魚?！办遁饲挚秃?，作人情”（《戲作俳諧體遣悶》），可知當時夔州農村尚有老虎出沒村莊?！啊笔钱?shù)厝说酿佡浖哑罚妹酆兔酌?，搓成細條，用油煎熟，似今之馓子?！痘比~冷淘》記錄了杜甫在夔州吃過的用槐葉汁和面制作的一種涼面，詳細介紹了原料、制作方法、注意事項、食用配菜以及色澤口感“。空荒抱熊羆，乳獸待人肉”（《課伐木》），可知夔州時常有熊羆和乳虎出沒。

夔州當?shù)氐娘L俗是重男輕女，男主內，女主外，女人不但要砍柴、賣柴以應生活所需和交納賦稅，還要冒著危險背販井鹽。加之遭遇喪亂，很多女子四五十歲尚未出嫁，《負薪行》對夔州勞動婦女的悲慘命運寄予了深厚的同情。《南池》對閬州淫祀陋俗表示感慨，《火》批判了擊鼓、燒山的祈雨陋俗，并認為“水旱其數(shù)然，堯湯免親睹”，認識到水旱災害是人力所不可抗拒的因素。

3.親自參與、督導種植和建房等農事活動

困居長安時，杜甫有詩《嘆庭前甘菊花》《秋雨嘆》，可知杜甫曾在庭院里種植中藥材甘菊花和決明。在成都和夔州，杜甫都曾親自參加農業(yè)勞動，在秦州拆除葫蘆架（《除架》），在草堂，剪伐混雜在枸杞里的皂莢樹，以使枸杞茁壯成長（《惡樹》），帶領孩子們鏟除草堂附近的毒草，且將除掉的草運到水中堆積起來漚爛（《除草》）?！凹氂旰射z立”（《暮春題西新賃草屋》）“、荒葵欲自鋤”（《秋野》）“、風落收松子，天寒割蜜房”（《秋野》）“、白露團甘子，清晨散馬蹄”（《白露》），記錄了杜甫在西親自參與鋤地、收松子、割蜜、查看果園等農事活動。

晚年的杜甫一直為瘧疾、頭風、消渴等病痛折磨，但他在從事力所能及的農事活動之外，也不停地督導孩子和仆人從事農事活動。在夔州時，督促宗文帶領仆人修建雞柵（《催宗文樹雞柵》）；招呼童仆趁雨后墑情好種萵苣（《種萵苣》）；督導童仆上山砍伐竹木，用空心苦竹編制籬笆以防虎患（《課伐木》）；秋冬之際，向當?shù)鼐用裾埥倘绾伪Ｗo園中果木、藥材、蔬菜安全過冬（《小園》）。

在成都營建草堂時，杜甫曾在草堂周圍種植很多樹木，《蕭八明府實處覓桃栽》《憑何十一少府邕覓榿木數(shù)百栽》等記錄了種樹之種種情事。杜甫選種樹木的標準有二:一是道德標準。他種松竹，是因為松竹具有堅忍不拔的品質可做精神食糧。二是經(jīng)濟標準。他種榿樹，是因為“飽聞榿木三年大”（《憑何十一少府邕覓榿木數(shù)百栽》），種桃樹，是因為“高秋總饋貧人食，來歲還舒滿眼花”（《題桃樹》）。②

4.賦稅徭役、自然災害壓迫下農民的生存狀況和農村凋敝的景象

天寶十四年（755），安史之亂爆發(fā)，繁苛的兵役、賦稅使百姓處于水深火熱之中，大量農田荒蕪、村莊廢棄。杜甫的農事詩對此有真實的記錄。757年春農村的情況:“丈夫則帶甲，婦女終在家。力難及黍稷，得種菜與麻”（《喜晴》），畢竟還有婦女在家，可種菜與麻；757年8月杜甫回羌村時已是“黍地無人耕。兵革既未息，兒童盡東征”（《羌村》）。759年春，郭子儀等九個節(jié)度使大敗于鄴城，四處抓丁，杜甫此時從洛陽返回華州，目睹了百姓遭受的兵役之苦，《石壕吏》記述了三子都已上戰(zhàn)場，兩子已陣亡的老婦也被抓去服役的慘劇。農村則是滿目荒涼:“寂寞天寶后，園廬但蒿藜。我里百余家，世亂各東西”，“人行見空巷，日瘦氣慘凄。但對狐與貍，豎毛怒我啼。四鄰何所有，一二老寡妻?！保ā稛o家別》）767年夔州已是“空村唯見鳥，落日未逢人?！保ā稏|屯北崦》）

除了賦稅徭役，農民生活還受到自然災害的威脅，754年秋，霖雨六十余日，秋作物嚴重減產(chǎn)，杜甫《秋雨嘆》“禾頭生耳黍穗黑，農夫田婦無消息”即是對此的真實記錄。759年入春以來關中大旱，百姓饑饉，杜甫《夏日嘆》記錄了旱情的嚴重，百姓的苦難。即使風調雨順，農民所種的莊稼也都充了軍餉:“子實不得吃，貨市送王畿。盡添軍旅用，迫此公家威?！保ā陡柿帧罚?/p>

二、杜甫農事詩蘊含的思想

杜甫從出生到35歲西入長安之前，主要生活在以鞏縣、洛陽、偃師為中心的中原地區(qū)，因而深受中原文化尤其是中原農耕文化的影響。中原的農耕文化所包含的以農為本、民胞物與等思想在杜甫的農事詩中都有充分的反映。

1.以農為本

孟子強調民以食為天，主張“不違農時，谷不可勝食也；數(shù)罟不入池，魚鱉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孟子·梁惠王上》）?？梢娒献釉谥匾暭Z食生產(chǎn)的同時，還重視林、牧、副、漁業(yè)的全面發(fā)展。杜甫深受孟子思想的影響，且在多年的漂泊中，接觸了大量的農民，親自參加了多種農業(yè)生產(chǎn)活動，深刻認識到農業(yè)的重要性。所以他說“谷者命之本，客居安可忘”（《秋行官張望督促東渚耗稻向畢》）、“所務谷為本”（《述古三首》），他期待著“男耕女桑不相失”（《憶昔二首》），“焉得鑄甲作農器，一寸荒田牛得耕”（《蠶谷行》）的太平生活。杜甫不僅重視糧食生產(chǎn)，還重視蔬菜、瓜果、中草藥等經(jīng)濟作物，有詩曰“冬菁飯之半”（《暇日小園散病》），可見詩人很懂得“瓜菜半年糧”的道理。

2.熱愛勞動和勞動者

先秦儒家一貫輕視體力勞動和體力勞動者。杜甫卻是熱愛勞動的，他不但親自種植草藥、除草，還虛心向當?shù)剞r民請教修筑禾場、保護果樹、藥材過冬之事:“筑場看斂積，一學楚人為”（《從驛次草堂復至東屯》）、“問俗營寒事”（《小園》）。

一個熱愛勞動的人，也一定會熱愛勞動人民。③杜甫與勞動人民關系融洽，當鄰居們知道杜甫回來時，“鄰人滿墻頭，感嘆亦欷”（《羌村》），有的還帶著酒食到家里看望他“:父老四五人，問我久遠行。手中各有攜，傾濁復清”（《羌村》），杜甫“請為父老歌，艱難愧深情。歌罷仰天嘆，四座淚縱橫”（《羌村》），對百姓的遭遇深表同情。在成都和夔州，杜甫更深入地接觸了勞動人民“:牧童斯在眼，田父實為鄰”（《從驛次草堂復至東屯》），還時常到處串門:“明朝步鄰里，長老可以依”（《甘林》），用自己種的蔬菜招待客人“:自鋤稀菜甲，小摘為情親”（《有客》），把自己種植的藥材送給鄰人“:藥許鄰人”（《正月三日歸溪上有作》），鄰居們也會送東西給杜甫:“鄰家送魚鱉，問我數(shù)能來”（《春日江村五首》）“，小子幽園至，輕籠熟柰香”（《豎子至》）。杜甫對家里的僮仆也能平等相待。家里的飲水竹筒斷了，阿段不聲不響去查巡、修理，半夜時分正當杜甫口渴難耐時“，傳聲一注濕青云”（《示獠奴阿段》），一股清泉注入水缸，杜甫于是寫詩贊揚阿段出入于虎豹群中的勇敢。又一次飲水竹筒壞了，信行冒著暑熱，翻越崖谷，來回走了四十里將之修好，日落時分回來已饑腸轆轆，面色赤紅。杜甫寫詩《信行遠修水筒》，敘述事情的經(jīng)過，贊美信行頭腦聰明、辦事麻利，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3.推己及人的仁愛精神

孟子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孟子·梁惠王上》）、“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孟子·盡心上》），這是杜甫推己及人的仁愛思想的來源。宋人黃徹說“老杜似孟子”（《溪詩話·卷一》），杜甫繼承了孟子的仁愛思想，而且有所揚棄，不管“達“”窮”總能夠推己及人，甚至舍己為人。他能夠“遺穗及眾多”（《行官張望補稻畦水歸》）“，拾穗許村童”（《暫往白帝復還東屯》）“，棗熟從人打”（《秋野五首》）。在收獲的時候還要分些稻谷給仆人“，西成聚必散，不獨陵我倉”（《秋行官張望督促東渚耗稻向畢》）。杜甫的仁愛思想還推及到世間的幼小生靈，他“筑場憐穴蟻”（《暫往白帝復還東屯》）“，盤飧老夫食，分減及溪魚”（《秋野五首》）。

三、杜甫農事詩的價值

1.為研究杜甫的生活道路和創(chuàng)作道路提供了最鮮活的資料

杜甫出生在奉儒守官的地主階級家庭，他如何成長為一名與百姓同呼吸共命運的人民詩人，我們或許可以從杜甫的農事詩中找到一部分答案。杜甫35歲以后開始與農事活動有了密切聯(lián)系，“正是由于他親身參與體力勞動，才使他逐漸理解了勞動人民，突破了封建文人和勞動人民的精神隔膜。”④生活所迫，杜甫不得不親自從事農事活動，但這些勞動，拉近了杜甫和勞動人民的距離，在其成長為人民詩人的道路上起了關鍵作用。杜甫的農事詩詳細記錄了詩人成長道路上的點點滴滴，生動地展示了其生活、思想、創(chuàng)作發(fā)展變化的軌跡。

2.可以補史之闕

杜甫的詩歌有“詩史”之稱，其農事詩也可補史之闕。如《憶昔》:“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睂﹂_元盛世的人口、糧食生產(chǎn)情況是一個有益的補充。又如《歲晏行》:“歲云暮矣多北風，瀟湘洞庭白雪中。漁父天寒網(wǎng)罟凍，莫徭射雁鳴桑弓。去年米貴闕軍食，今年米賤大傷農。高馬達官厭酒肉，此輩杼軸茅茨空。楚人重魚不重鳥，汝休枉殺南飛鴻。況聞處處鬻男女，割慈忍愛還租庸。往日用錢捉私鑄，今許鉛錫和青銅?？棠酁橹钜椎茫脨翰缓祥L相蒙。萬國城頭吹畫角，此曲哀怨何時終？”此詩作于768年旅次岳州時，反映了當時存在的嚴重的社會問題:一是歲末天寒地凍漁民無法撒網(wǎng)捕魚，二是米賤傷農和農民為交賦稅賣兒鬻女，三是私人摻假鑄造錢幣。這是對安史之亂后社會現(xiàn)狀的真實記錄。

3.自然科學價值

杜甫農事詩中還記錄了一些植物、動物、氣象等的情況。如“一縣葡萄熟，秋山苜蓿多”（《寓目》）寫秦州盛產(chǎn)葡萄和苜蓿；由《觀打魚歌》可知在唐代，綿水之東津盛產(chǎn)魴魚；“山家蒸栗暖，野飯謝麋新”（《從驛次草堂復至東屯》）記錄了在夔州曾吃到野生麋鹿肉。麋鹿又稱“四不像”，是我國著名的特產(chǎn)動物,也是世界珍稀動物，但野生的早已滅絕?！笆裉斐Ｒ褂?，江檻已朝晴”（《水檻遣心》），說明蜀地晚上下雨白天晴。夔州766年春夏大旱而秋季多雨，這年杜甫寫了多首以雨為題的詩歌。這些農事詩對于研究唐代成都、夔州等地的植被、動物分布、氣象編年等自然科學具有一定的價值。

① 郭沫若.從周代農事詩論到周代社會[J].郭沫若全集（歷史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2:405—433.

②③ 蕭光乾整理.蕭滌非杜甫研究全集（上編）[M].哈爾濱:黑龍江教育出版社，2006:42,43.

④ 韓成武.稼穡分詩興，柴荊學土宜——漫談杜甫的耕耘生活[J]，河北大學學報，1989（1）: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