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自殺意念和暴力風險的影響機制*

陳 斌 高正亮

自殺是一種蓄意或自愿進行自我傷害或自我毀滅的行為，其結果可能是死亡、致殘或被救治。以往研究表明，個體的人格、家庭教養(yǎng)方式、心理壓力、心理健康等是自殺現(xiàn)象的重要影響因素［1-3］。暴力則是一種意圖導致他人身體傷害或心理傷害的攻擊性行為［4］。國內(nèi)不少學者進行了暴力風險評估和影響因素的研究，對暴力風險的影響因素研究發(fā)現(xiàn)，大學生暴力風險受到人格、自尊及家庭教養(yǎng)等因素的影響［5-8］。

自殺和暴力是當前大學生心理危機的兩種主要極端表現(xiàn)形式，而綜合以往的研究發(fā)現(xiàn)，自殺和暴力存在較多共同的影響因素，并且，自殺和暴力本身也存在較強關聯(lián)［9-10］。因此，本研究假設自殺和暴力風險在發(fā)生機制上存在著共性，并試圖從家庭教養(yǎng)方式、人格、心理壓力等變量進行探討，綜合分析這些影響因素對自殺和暴力的聯(lián)合影響機制，從而為未來提出能夠進行聯(lián)合預防的有效措施提供基礎。另外，近年來積極心理學研究興起，積極的心理素質對于個體是一種重要的心理保健因素，如Fredrickson等認為積極情緒對消極情緒的糾正、修復和取消效應，并設計了實驗對其進行驗證［11］。本研究亦擬探索積極的心理素質對個體的自殺意念和暴力心理的影響，以為未來提出相應的聯(lián)合干預措施提供基礎。

1 對象與方法

1.1 對象 采用分層整群抽樣方法，選取江蘇和安徽10所高校的1000名大學生進行問卷調查。所有問卷均由各院校心理健康中心的專職老師主持施測，由大學生被試現(xiàn)場獨立認真完成。共發(fā)放問卷1000份，有效問卷842份(94.08%)。其中男生315人(37.3%)，女生527人(62.7%)。獨生子女477 人(56.65%)，非獨生子女365 人(43.35%);城市225 人(26.72%)，鄉(xiāng)鎮(zhèn) 262 人(31.12%)，農(nóng)村 355 人(42.16%);本一139人(16.51%)，本二 299人(35.51%)，本三 144 人(16.75%)，大專 263 人(31.24%);大一 297 人(35.27%)，大二184人(21.85%)，大三 246人(29.22%)，大四 115 人(13.66%)。

1.2 方法 ①暴力風險測量采用攻擊問卷(BPAQ):該問卷在對攻擊性的測量方面表現(xiàn)出良好的信效度。包括身體攻擊，言語攻擊，憤怒，敵意4個維度。該問卷內(nèi)在一致性系數(shù)為0.89，信度為0.80。該問卷在對攻擊性的測量方面表現(xiàn)出良好的信效度［12］。自殺意念測量采用由夏朝云編制自殺意念自評量表(SIOSS)，包含26個條目，絕望、睡眠、樂觀和掩飾4個因子。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克倫巴赫α系數(shù)為0.86，重測信度0.79，結構效度和實證效度較好。該問卷的臨界分為12分［13］;②人格的測量大五人格量表簡化版(NEOFFI):該量表由大五人格問卷(NEO－PI)中在各因子上負荷最大的12個題項構成，共有60個項目，其神經(jīng)質、嚴謹性、外傾性、宜人性和開放性5個因子的內(nèi)部一致性信度分別為0.86，0.81，0.77，0.68，0.73。家庭環(huán)境測量采用家庭教養(yǎng)方式量表(PBI)中文修訂版，研究采用楚艷民和周世杰等人修訂的家庭教養(yǎng)方式量表(PBI)，該量表共包括50題，父親和母親部分各25題，且題目相同、維度一致，問卷包含關愛、控制和鼓勵自主3個維度［14］。心理壓力的測量采用田瀾等編制的大學生心理壓力感問卷。將大學生心理壓力感分為人際交往壓力、地位與經(jīng)濟壓力、學習壓力、體能與生活壓力和就業(yè)心理壓力5個維度，全問卷的內(nèi)部一致性系數(shù)和分半系數(shù)分別為0.934和0.889，各分問卷的信度均在0.765以上，各全問卷得分之間的相關系數(shù)在0.632～0.840之間，各分問卷得分之間的相關系數(shù)在0.350～0.662之間［15］。積極心理以心理韌性為指標，測量采用青少年心理韌性量表(RSCA)，由胡月琴、甘怡群編制。包含目標專注、情緒控制、積極認知、家庭支持、人際協(xié)助5個因子，總量表Cronbachα為0.85;重測信度為 0.83［16］。

1.3 統(tǒng)計處理 本研究采用SPSS 13.0和Amos 7.0進行卡方檢驗和相關分析。

2 結果

2.1 大學生自殺意念和暴力風險的相關分析 通過相關分析發(fā)現(xiàn)(見表1)，除樂觀和言語攻擊、敵意及憤怒相關不顯著外，自殺意念和攻擊的總分及各維度間均存在顯著正相關。

表1 自殺意念、攻擊及各維度之間的相關(r)

2.2 大學生極端心理危機整合模型的構建 為探討自殺和暴力在發(fā)生機制上的共性，在模型建構中，以自殺意念和攻擊為同一潛變量的觀測變量，并將它們共同的潛變量命名為心理危機。以家庭功能、人格特征、心理壓力、心理韌性等為自變量。在綜合以往研究的基礎上，設想人格、家庭、心理壓力直接對心理危機產(chǎn)生影響，心理韌性通過心理壓力的中介，間接地影響危機心理。用測量數(shù)據(jù)進行模型擬合，發(fā)現(xiàn)模型的擬合結果可以接受，相關指標如下:χ2=355.99、χ2/df=4.877、GFI=0.947、NFI=0.936、IFI=0.948、RFI=0.907、TLI=0.925、RMSEA=0.068，各項擬合指數(shù)較好，危機心理整合模型可以接受。模型見圖1(人格中的外傾性及家庭教養(yǎng)中的鼓勵自主兩因子因相關分析中與自殺和攻擊的相關太低或不顯著，故未進入模型)。

圖1 大學生極端危機心理模型

擬合結果顯示，潛變量危機心理對觀測變量自殺和攻擊的負載檢驗為顯著，同時，自殺和攻擊的多元平方系數(shù)(R2)分別為0.356和0.349，說明模型設定其為潛變量心理危機的觀察變量，其信度是可以接受的。說明研究提出的整合變量危機心理也是合理的。

效應值分析的結果顯示，家庭教養(yǎng)對心理危機影響為0.316，人格的影響為 0.272，心理壓力的影響為 0.553，心理韌性通過心理壓力的中介，對心理危機的影響為0.347。

3 討論

本研究的相關分析表明，自殺和暴力攻擊心理存在關聯(lián)。以往不少研究者提出過類似的觀點，弗洛伊德認為，死亡本能派生出攻擊、破壞、戰(zhàn)爭等毀滅行為。當它轉向機體內(nèi)部時，則導致個體的自責，甚至自傷自殺，當它轉向外部世界時，則導致對他人的攻擊、仇恨、謀殺等。對自殺和攻擊的發(fā)生機制的解釋也存在共同點，在攻擊的產(chǎn)生過程中，挫折和疼痛被人認為有重要的激發(fā)和喚醒作用，挫折－攻擊假說是解釋攻擊發(fā)生的重要理論，而Joiner在解釋自殺發(fā)生時，也認為有一種重要的因素為需求受挫，即歸屬受挫(thwarted belongingness)［17］。也有大量的實證研究表明自殺和攻擊密切相關，Weyrauch等認為攻擊性是自殺的獨立危險因素［18］。Aldis等的研究表明，自殺未遂的青少年罪犯有著較明顯的攻擊性［19］。Brent等研究表明，沖動、攻擊等人格特點與自殺密切相關［20］。艾明等的研究表明，與自殺未遂最為關系密切的獨立因素中，攻擊性排在首位［1］。李獻云等的研究表明，曾有過主動自殺意念者在各個方面的攻擊性均高于從無主動自殺意念者［9］。綜合以往研究發(fā)現(xiàn)，自殺和暴力心理在發(fā)生機制、影響因素等方面存在共性，這為我們建立整合模型提供了基礎。通過結構方程建模，自殺和攻擊的影響因素整合模型成立，證明了我們先前的假設，即自殺和暴力的發(fā)生機制存在共性。這為今后進一步深入探索暴力和自殺的影響機制，以及提出聯(lián)合的干預措施提供了基礎。

通過結構方程模型的影響效應分析可以看出，家庭教養(yǎng)和人格都對危機心理產(chǎn)生了影響，它們是自殺和暴力產(chǎn)生的長期影響因素?？刂菩偷募彝ソ甜B(yǎng)模式及人格中的神經(jīng)質是危機心理的影響因素。心理壓力對危機心理的效應值最高，它是自殺和暴力發(fā)生的重要近期因素。樊富珉等的研究結果表明，71.3%的大學生在學習與生活中承受著很大或較大的心理壓力［21］。大學生活的多元化豐富了學生的日?；顒?，并給學生提供了鍛煉和展示能力的舞臺，但人際交往、就業(yè)、經(jīng)濟等多方面的壓力也給大學生的心理造成了較重的負擔。學校如何適當?shù)亟o大學生減壓，學生本人如何更好地進行壓力應對，這都是亟待研究的課題。整合結構方程模型顯示，心理韌性通過心理壓力的中介影響危機心理，心理韌性是個體應對壓力、挫折、創(chuàng)傷等消極生活事件的能力或特質［22］。研究表明，面對大學生活中的各種心理壓力，大學生個體的心理韌性降低了個體走向自殺或暴力的可能性。Fredrickson等認為積極情緒對消極情緒具有取消功能，她們對9.11恐怖襲擊前后進行了一項追蹤研究［23］，結果表明，積極情緒促進了個體從負性情緒中的恢復和個體的成長，為危機干預和心理援助工作提供了新的途徑。因此，心理韌性等積極心理品質是大學生自殺和暴力心理的重要的保護性因素，積極心理品質的培養(yǎng)對預防極端心理危機發(fā)生非常重要。

家庭教養(yǎng)、人格及心理壓力對危機心理有直接影響，其中心理壓力的影響最大。危機心理(自殺意念和暴力風險)的整合模型成立，自殺意念和暴力風險存在著共性的發(fā)生機制，未來可以采取綜合的措施共同預防。心理韌性通過心理壓力對危機心理產(chǎn)生影響，是自殺和暴力心理的保護性因素。通過培養(yǎng)個體的積極心理品質進行綜合預防和干預，是未來可選擇的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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