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勇
“你爸昨天夜里尿血了?!甭牭侥赣H在電話那頭焦急的聲音,我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雖然時鐘才指向5點,距離回家班車始發(fā)車還有兩個多小時,但我還是匆匆洗了個臉,打車來到了長途車站。我寧可在這看似離家更近一點的地方,等候著。
其實,父親生病并沒有太多出乎我的意料,畢竟他年紀大了,不僅還在固執(zhí)地每天開車做著他的買賣,而且還好抽煙、喝酒。這樣地勞累和不顧及身體地抽煙、喝酒,能不生病嗎?這是我曾經聲嘶力竭地讓他不要再抽煙時說的氣話,可他說,抽煙是外公傳給他的,不能丟;酒能打發(fā)時間,也不能丟。
這就是我的父親,一個農民,一個活的簡單、愛好純粹的人。
在鄉(xiāng)鎮(zhèn)醫(yī)院里,從小一起長大、如今已是主治醫(yī)生的張大夫把我拉到一旁說:“放心,你父親身體沒什么大礙,主要還是太勞累了,加上飲食不太規(guī)律所致,不過這煙和酒是不能碰了。”
回到病房,看見躺在床上的父親,他的身子已經很虛了,我握住他的手,告訴他沒事了。父親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問我:“是不是以后不能喝酒了?”
看著他滿是期待的眼神,我能一口回絕他嗎?即使到了現(xiàn)在,我還是下不了這個狠心。因為我知道,對于這個大字不識,連電視都不怎么看的父親,那些“吸煙有害健康”的理論,連我自己都覺得太單薄了。讓父親把酒給戒掉,那他的日子該是多么難熬。
喝酒能讓父親每天都活得很快樂,卻在無形中傷害著他的健康;不喝酒對于父親的身體是好事,但那樣他的精神或許就會少了許多寄托,有關于自己的,也有關于外公的??删褪沁@些讓我心軟的“成全”,卻真實地給父親提出了一次健康的警告,而且這次來的是這么突然。
晚上回家,掛了幾瓶水的父親又生龍活虎起來,忙著給我殺雞做飯,因為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回家了??粗β档谋秤?,我拿出了一瓶春節(jié)買回來的好酒,給他斟滿。我知道,和兒子喝得少之又少的酒,在父親眼里,已經遠遠不是一兩口酒那么簡單了。
飯桌上,酒量很好的父親,才喝了2兩就有些繞舌頭了。平時不怎么講話的他,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甚至他還說到前年自己被毒蛇咬,然后求助偏方死里逃生的故事。盡管母親在一旁一個勁兒使眼色,可父親完全沒有察覺,同樣也沒有察覺第一次聽這個故事那驚訝地張了半天嘴的我。
回城后的第三天,我打電話回家問到父親身體時,他笑呵呵地對我說:“我現(xiàn)在已經把煙給戒了,酒嘛家里還有4兩左右,10天左右喝掉后,也就戒了。”
我甚為驚訝,這煙酒跟了父親快40年了,能這么輕易就丟掉嗎?半個月后打電話問母親,父親果然沒有食言。不過母親告訴我,父親這回戒酒、戒煙,主要是害怕以后他再生病,我請假回家照顧他影響工作,要扣錢的。
父愛,是戒酒最好的偏方。我握著電話聽筒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這個戒酒的理由,或許和那個毒蛇的故事一樣,滲透著濃濃的父愛。
(編輯 湯知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