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曾是少年派

閆晗

武俠劇里常有烤野物的橋段，明眼人一看就太假——那不是買來的燒雞嗎？那不是雞翅和火腿嗎？怎么可能是捉來的蛇或者野鳥呢！別以為我們沒看過《荒野生存》。每當(dāng)這時，Andy總要吐槽，順帶回憶起一些童年趣事。

小時候，他看守自家果園，總和小伙伴們?nèi)ネ蹈浇乩锏募t薯。他們刨得很勻，只要個頭兒小的，因為更容易烤熟，碰見大個兒的就埋回去。因此，主人從沒發(fā)現(xiàn)，只是每年都覺得產(chǎn)量很低。

附近有塊大青石，周圍每天都會有一茬兒通體綠油油的大螞蚱，當(dāng)?shù)亟小叭蒹H”。他每天都會去看，鄰居家的小姑娘有時比他還去得早。每天仿佛定額那么幾只，捉掉就再沒有了，只能等第二天。

還有一次，他們擼了幾串成熟的高粱，征用了家里大黃狗的碗，在火堆上煮了吃，煮得一半夾生一半糊，可還是被小伙伴們你一把我一把抓起來吃得精光，都沒有給碗主大黃狗留點兒。

燒烤過的食物中，去池塘釣的蝦燒起來最好吃，也很容易熟，青色的蝦慢慢蜷曲變紅，就可以吃了，電視劇里常見的魚，反倒容易燒糊，只留下一股糊嘴的焦炭味兒。

秋天的時候，他們在地里用花生蔓生火，燒花生和毛豆吃。有時，也烤果園里的蘋果，烤熟了的蘋果發(fā)出滋滋的聲響，從灰堆里扒拉出來，咬一口，燙燙的汁水濺出來，慌忙扔了，被一旁垂涎的大黃狗咬住，便給它了。

Andy講的童年故事，那樣的生動、絢爛、綺麗，仿佛魯迅的百草園，明亮得讓人欣喜，讓我恨不能穿越回元氣沛然的童年，有他這樣一個玩伴，一起采蘑菇、捉螞蚱、釣蝦子，享受來自自然和生命的各種喜悅。

后來也是很偶然，聽他媽媽講他童年的事情，好似故事的另一個版本。

他家境不好，有一陣爸爸做點小生意還被人騙得血本無歸。每次賣冰棍兒經(jīng)過門口，他都要大喊著跑回家告訴媽媽。媽媽不吭聲，裝作沒聽見。幾次之后，當(dāng)媽的覺得愧疚，開始捂著臉哭泣。后來，再看見賣水果和雪糕的，他都沉默，悄悄躲開其他小朋友。那一年，他才4歲。

后來，他們家承包了村里的果園，他從5歲就每天在山上幫忙看果園，一直到15歲。小學(xué)時，他暑假晚上常和大黃狗一起住在山上的小房子里。白天，小伙伴一起熱熱鬧鬧，天一黑，就都四散了，只剩下他和狗。每次暑假結(jié)束的時候，他都如釋重負(fù)：總算又可以上學(xué)了。

Andy現(xiàn)在名校畢業(yè)，工作不錯，過得歲月靜好現(xiàn)世安穩(wěn)。向他求證他媽媽說過的那些故事，他沉默不語。當(dāng)然，我也更喜歡第一個版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