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殺本·拉登》：誰的勝利？

賓根木匠

別惹女人，如果一個女人決定用她全部的決心、毅力和隱忍來對付你，那你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即便你是本·拉登——凱瑟琳·畢格洛用她的《獵殺本·拉登》幾近完美地詮釋了這一真理。

跟畢格洛奪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的那部《拆彈部隊》極為類似，《獵殺本·拉登》也是一部反恐戰(zhàn)爭題材的電影，兩部影片甚至有著同樣的源起：戰(zhàn)地記者馬克·鮑爾當年跟隨美軍報道伊拉克戰(zhàn)爭，后來他把自己的長篇報道變成了《拆彈部隊》的劇本；也是在伊拉克戰(zhàn)場上，馬克·鮑爾開始有了寫一部關于本·拉登的電影劇本的想法，后來還是凱瑟琳·畢格洛接過了這個項目。在原劇本中，鮑爾描述了一場對CIA和美國特戰(zhàn)隊員的漫長煎熬——彼時，本·拉登依然逍遙法外，這場獵殺行動的結(jié)局是失敗的。不過開拍后不久，忽然傳來本·拉登被擊斃的消息，于是鮑爾和畢格洛開始修改劇本，才有了現(xiàn)在這部《獵殺本·拉登》。

這部與現(xiàn)實聯(lián)系緊密的電影原定上映日期臨近美國大選，因此影片被斥為奧巴馬的競選工具，片方甚至遭到了竊取軍事機密的指控。為了在政治上避嫌，只好拖到2013年上映。甫一公映仍登上了周票房榜的榜首。

《獵殺本·拉登》還是保留了鮑爾最初的創(chuàng)作基調(diào)，從9·11事件到2011年獵殺行動成功，長達十年的漫長煎熬，通過杰西卡·查斯坦飾演的CIA特工瑪雅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影片開頭引用了9·11事件發(fā)生時若干個驚慌失措的求救電話錄音剪輯在一起，在一片漆黑中喚回了美國觀眾的恐怖記憶——漆黑的片頭與片名相互交映，影片的英文片名是一個軍事術語，指室外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刻，當然也可以將之理解為片尾那場擊斃本·拉登行動的真實夜戰(zhàn)場景，抑或主人公長達十年苦尋本·拉登而不得的晦暗心境。

《獵殺本·拉登》編織了一張橫跨半個地球的反恐大網(wǎng)，瑪雅只是網(wǎng)中的一個小結(jié)，但她幾乎把整個生命都陷入到了這場“關燈行動”的泥潭中?？酱驊?zhàn)俘，資料搜集，情報分析，同事遇襲身亡，和藹可親的平民與恐怖的人肉炸彈無法區(qū)分，瑪雅生活的世界就像無間地獄一樣煎熬無盡——她甚至會在情報分析會上對著CIA局長大吼大叫宣泄壓力。

這部157分鐘的電影大多部分在展現(xiàn)搜集、分析情報的過程，充斥著交易和逼供，直到最后40分鐘，我們才看到那場真槍實彈的軍事行動。乘坐直升機的美軍特戰(zhàn)隊員空降到本·拉登藏身的宅院里，開展了一場狙殺戰(zhàn)。

而在這場最終行動中，人們能清楚地看到美軍特戰(zhàn)隊員對平民的殺戮——從合法性上講，這棟宅院里的人們都可能是恐怖分子，格殺勿論也是符合戰(zhàn)法的。所以，當一個婦女哭喊著撲向她丈夫的尸體時，美軍特戰(zhàn)隊員冷酷地將子彈射向該女子的后背……而為了狙殺本·拉登及其心腹，特戰(zhàn)隊員必須讓那棟房子里婦女、兒童冒生命危險，如果婦女、兒童成了肉盾，在美軍眼中那也只能算是這場反恐戰(zhàn)必須付出的代價。

但是，這真的是一場勝利么？恐怖分子攻擊平民違反人道，而反恐戰(zhàn)爭的手段，恐怕也算不上真正秉承了人道主義。喬姆斯基曾在《海盜與君主》中引用了那段亞歷山大大帝與海盜的著名對話——站在海盜的角度而言，亞歷山大大帝無非采用了一個“竊鉤者誅，竊國者侯”的邏輯。

瑪雅親自確認了本·拉登的尸體，然后，她頹然地登上返程軍機，淚如雨下。

某種意義上，擊斃本·拉登又是一次歷史的終結(jié)，以某一方勝利的姿態(tài)呈現(xiàn)出來，然而，這場戰(zhàn)爭中真的有勝利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