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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寵不過終生

      2013-05-14 09:46:21百媚生
      飛魔幻A 2013年1期
      關(guān)鍵詞:魚腹婕妤皇帝

      百媚生

      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漫長一生,度過得這樣悲傷而絕望,她看他的容顏,似是要將那容顏映在腦海,她慢慢地對他笑起來,隔了這么漫長的時(shí)光,她終于說,我要記住你的樣子,如果還有下輩子,我再也不要遇見你。

      【1】

      正是冬日,大雪紛紛如棉絮撕扯,蓋了琉璃瓦一片雪白。

      紅泥小火爐煮開茶葉香氣四溢,蘇桑抿唇一笑,親自替徐婕妤續(xù)上茶水:“妹妹的意思,姐姐已經(jīng)明白了,只是陛下愛去哪宮,本宮也是管不到的?!?/p>

      徐婕妤干笑一聲:“皇貴妃哪里話,中宮空缺,便是姐姐位份最高,這提一提,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彼D了頓,“宮中規(guī)矩,寵不過三晚,而賢妃專寵,已是不妥。”

      蘇桑正待開口,聽到宮人通報(bào),卻是淑妃到訪,一身湖碧色的美人摘下斗篷,夾帶了一身風(fēng)雪,還未開口便聞笑聲朗朗:“姐姐這里倒是沏了好茶?!比缓蟮蜕斫o蘇桑行了個禮,目光一轉(zhuǎn),看見徐婕妤,臉色卻是一變。宮中寵愛賢妃最盛,幾乎專寵,僅次的便是淑妃,徐婕妤帝寵寥寥,但父親卻是鎮(zhèn)北副將軍,乃是鎮(zhèn)國將軍蘇征手下最得力的副將。因了這層關(guān)系,皇帝一月之中也會去徐婕妤處歇一兩晚上。

      徐婕妤與淑妃不合,是宮中眾人皆知的事,淑妃曾有孕,后來不幸小產(chǎn),傳聞便是徐婕妤害得淑妃落胎,怎能不恨?淑妃淡淡地掃了徐婕妤一眼:“妹妹許久不見,怎么今日也來皇貴妃這里了?”

      徐婕妤輕輕冷笑了一聲:“就許姐姐來,不許我來是嗎?”說罷,她不情愿地矮身給淑妃行了禮,起身,“既如此,妹妹告退了?!碧K桑卻止道:“前些日子聽說你的大宮女碧落磕腫了腳,去太醫(yī)院領(lǐng)了些紅花,太醫(yī)院儲備本就不多,這恐怕是最后一點(diǎn)了?!毙戽兼ッΦ?,“不過一個奴才,也讓貴妃如此掛心,嬪妾惶恐?!?/p>

      蘇桑微微一笑,揚(yáng)手喚來宮女:“將前些日子抓的紅花拿來,給婕妤帶回去。”

      徐婕妤矮身謝過,披上大氅,揚(yáng)長而去。

      宮人呈上來茶水,淑妃微呷了一口茶,與扶鸞閑閑磕牙,蘇桑心知她來意,卻也不說破,終于,淑妃微微咬一咬牙,卻是嫣然一笑:“賢妃姐姐恩寵本就厚重,今日又有孕在身,姐姐身為皇貴妃,如今賢妃已經(jīng)如此囂張目中無人,若這皇子生下來,姐姐更讓她欺壓了不成?”

      她沉吟著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道:“賢妃圣寵恩重,喜得帝子,是后宮之福,妹妹此言,我卻是聽不懂了?!?/p>

      淑妃連忙道:“嬪妾自然無此意?!鳖D了頓,又道,“只是如今中宮空缺,皇貴妃執(zhí)掌鳳印管理六宮,賢妃如此專寵,卻是帝國薄幸,恐叫大禍?!?/p>

      蘇桑蓋上杯蓋:“淑妃慎言!皇上心思,咱們哪里能猜得,只是嬪妃幸不過三,如此盛寵雖是難得,到底無福,本宮也想著改日勸一勸皇上才好?!?/p>

      淑妃微微福身,抿唇笑道:“如此,嬪妾告辭?!?/p>

      喚了侍女相送,一旁魚腹將她徐徐扶起:“她們一個個都是將主子當(dāng)槍使呢?!?/p>

      魚腹是她心腹侍女,當(dāng)初她嫁給他,還是太子妃的時(shí)候,一日進(jìn)宮至紫宸殿叩謝皇恩,看到了魚腹。魚腹本是在紫宸殿做事,因?yàn)閯傔M(jìn)宮,自然受到老宮女的欺負(fù),偶爾整個紫宸殿的灑掃活都由她來做,冬天的時(shí)候生出凍瘡,蘇桑見她被欺負(fù)得可憐,不忍心,重重訓(xùn)斥了那些老宮女一頓,又賞下藥膏,后來索性將她要來身邊使喚,魚腹感激涕零,這些年為她當(dāng)牛做馬,忠心耿耿。

      蘇桑瞟了她一眼,眸中似笑非笑:“你主子還能得了她們幾個的愿不成?”

      魚腹笑出來:“是了,是奴婢莽撞了。主子是何等人才,任由這些人把玩的嗎?”頓了頓,又說,“賢妃有喜,皇上竟然大擺喜宴,當(dāng)年淑妃懷著皇長子的時(shí)候,亦沒見得如今榮寵?!?/p>

      年輕的皇貴妃站起身來,鸞紋拖地長袍逶迤如畫。宮中的女子無人不曉,六宮中位份最重的皇貴妃,卻是個最無寵的,當(dāng)今陛下還是太子的時(shí)候,她便是太子妃,本應(yīng)該冊為皇后的,然而居然違逆祖典,硬是扳成了皇貴妃,可見君心涼薄,連敷衍亦不給半分。再和上如今賢妃盛寵,無不議論紛紛,想著這皇后位子,定是留給賢妃的吧。

      然而如此,卻亦是不敢有人違逆她,不說別的,便說蘇家百年世家,她父更為當(dāng)今鎮(zhèn)國大將軍,手握兵權(quán),封萬戶侯,皇帝也要忌諱三分,但便因了這家世,帝王極少來過她房中,細(xì)細(xì)回想,也不過是當(dāng)初封為太子妃時(shí)的洞房一夜。

      繡鞋踏上薄雪,早備下了步輦,皇貴妃微微蹙眉,轉(zhuǎn)瞬登上步輦,只覺得足心冷得徹骨,魚腹跟在輦旁,只聽到皇貴妃聲音微弱地說:“她們都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歡她,怎么斗得過?真是可笑?!?/p>

      聲音低得像是不曾存在過,魚腹愣了愣,那句話已經(jīng)在風(fēng)里,再不見了蹤跡。

      蘇桑到了的時(shí)候,宴還未開,內(nèi)侍揚(yáng)聲道:“皇貴妃到——”她已經(jīng)走下去,進(jìn)了玉寧宮,只見四處言笑晏晏,好不熱鬧。嬪妃皆著麗色,放眼望去,環(huán)肥燕瘦。蘇桑走過去,帝王一身玄色冕裝,襯得越發(fā)英挺俊美,頓時(shí)不禁有些失神,轉(zhuǎn)眼望去,身旁兩座,一個無疑是她的,而另一個,卻已經(jīng)坐著淺笑嫣兮的賢妃。不禁臉色微微一冷。

      一旁妃子見著她來,紛紛起身行禮。賢妃卻仿似未曾察覺,徑自與皇帝說著話,直到她到了眼前,才挑了挑眉:“這不是姐姐嗎?喲,妹妹我竟然未曾看見,真是失禮之至?!弊焐险f著失禮,目光卻在蘇桑臉上一瞟,一笑之間意蘊(yùn)非凡。

      皇帝干咳了一聲:“賢妃身子還沉著,這禮便免了吧,貴妃大度,想來也不會在意?!?/p>

      蘇桑微微一笑,神態(tài)淡定,卻微微發(fā)出幾分凄然似的,行了個禮,徑自在另一旁坐了。賢妃側(cè)頭和皇帝低聲說話,她既然能夠?qū)櫣诤髮m,容顏?zhàn)允敲榔G絕倫,一笑一顰之間動人異常,端得是位絕代佳人。她微微側(cè)過臉去,皇帝看著她的眼光無限寵溺,就像看著小孩子,這不僅僅是為色所迷。

      她小的時(shí)候總是在想,如果她能夠長得再好看些,他會不會便能喜歡上她?

      就如現(xiàn)在他看著賢妃一般。

      蘇桑知道自己的容貌不算好看,在滿堂的鶯鶯燕燕中不過中人之姿,對比賢妃的容光四射更是相形見絀,她失神地笑了笑。人已經(jīng)到全,皇帝轉(zhuǎn)過頭來,示意開宴。

      【2】

      蘇桑漫不經(jīng)心地吃了些東西,聽到賢妃的嬌笑:“不成不成,嬪妾最近頗喜歡吃甜的,倒是想喝碗蓮子羹?!?/p>

      皇帝笑道:“這還不容易,便喚御膳房去做吧。”

      賢妃嗔道:“哪里那么麻煩,興師動眾的?!闭f著,她目光瞟向蘇桑案上,語氣帶了些張揚(yáng),“若皇貴妃不介意,那碗蓮子羹便割愛給嬪妾如何?”

      蘇桑一笑,親手遞過去,溫婉地道:“賢妃不嫌棄就好?!?/p>

      賢妃挑釁,眾嬪妃本是屏氣看皇貴妃如何應(yīng)對,卻見她只是柔順退讓,不禁大失所望。宴已過半,蘇桑正要告辭離席,卻聽賢妃忽然慘叫一聲,群擺染了鮮紅。

      皇帝臉色一變,連忙厲聲道:“傳太醫(yī)!”

      幾個宮人急忙將賢妃抬至內(nèi)宮,嬪妃一片嘩然,蘇桑想了想,也跟了過去,皇帝看了她一眼,并未阻攔。太醫(yī)不久便急匆匆地趕來,揮上簾幕,幾個醫(yī)女匆匆處理著,太醫(yī)墊了絲綢探脈,臉色刷地變得慘白,轉(zhuǎn)身向皇帝磕了個頭:“回皇上,賢妃娘娘……小產(chǎn)了?!?/p>

      蘇桑腦子里嗡的一響,皇帝沉聲道:“怎會如此?”

      太醫(yī)想了想,說:“賢妃娘娘可有吃些什么不該吃的?”

      皇帝想了想,淡淡地道:“她說是胃口不好,不過吃了一碗蓮子羹。既如此,你便去查查那碗蓮子羹吧?!彼沉颂K桑一眼,“皇貴妃,你先出去?!碧K桑行了個禮,退回宴席,嬪妃已是談?wù)摷娂?。唯有她一人?dú)坐高臺,俯視眾生。

      未幾,皇帝與太醫(yī)現(xiàn)出身來,蘇桑急急回眸,皇帝目光如利刃般剜了她一眼,卻對太醫(yī)冷聲道:“你且說來?!?/p>

      太醫(yī)磕了個頭,說:“啟稟陛下,蓮子羹中……確實(shí)摻入了藏紅花?!?/p>

      眾嬪妃嘩然,皇帝對蘇桑冷冷地道:“查檔后,只有貴妃在這個月領(lǐng)過紅花,貴妃可有什么要解釋的?”

      蘇桑離座,跪下磕了個頭:“皇上明鑒,嬪妾并無謀害賢妃,紅花領(lǐng)來不過是聽聞徐婕妤宮女病痛,才去太醫(yī)院領(lǐng)下來的。今日已經(jīng)轉(zhuǎn)送給婕妤?!彪S即凄然低聲說,“在陛下心中,蘇桑難道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嗎?難道蘇桑與陛下七年夫妻情分,敵不過一朝事變嗎?胤哥哥……”

      皇帝身形似是一晃,他名諱胤之,蘇桑此言已是不敬,垂眸看她眼里思緒萬千,語意唐突,卻是緊緊抿了唇,似是要低聲斥責(zé)她,淑妃卻已經(jīng)起身行禮道:“嬪妾今日也在貴妃處,貴妃的確是將紅花送給婕妤了?!闭f著,目光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徐婕妤,只見徐婕妤臉色一白,高聲道:“嬪妾并無加害賢妃!”

      皇帝并不答話,良久,沉聲道:“將御膳房所有人下牢用刑查問,貴妃與婕妤無詔不得出宮?!痹捨凑f完,徐婕妤已經(jīng)凄然道:“皇上!”

      皇帝并未答理她,起身匆匆離開。徐婕妤面如死灰,蘇桑面容平靜地走過去扶起她,低聲在她耳邊道:“妹妹還沒發(fā)現(xiàn)嗎,你與我交好,今日這一出戲,似乎是有人故意針對你我,又借你之手除去賢妃腹中之胎,一石二鳥?!?/p>

      徐婕妤突然驚聲道:“姐姐是說……”

      蘇桑微笑,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不可說。

      徐婕妤恨聲道:“我猜便是淑妃那個賤人!她覬覦皇貴妃之位,又對賢妃懷恨在心,這才出手蓄意陷害!”她低聲道,“姐姐放心,無論如何妹妹都不會讓淑妃討得便宜去?!?/p>

      蘇桑點(diǎn)點(diǎn)頭,微笑道:“既如此,便拜托妹妹了?!?/p>

      魚腹走過來,攙著她登上步輦,眼角漾開一絲笑意:“娘娘好計(jì)謀。”

      故意喚來素來不和的淑妃和徐婕妤,贈送婕妤紅花惹來事端,讓淑妃自以為計(jì)謀得逞,實(shí)際上除去了賢妃腹中胎兒,又挑撥婕妤與淑妃作對。而這其實(shí)只是開端,后面潛伏著更大的局。

      蘇桑微笑,賢妃父親是金吾將軍,身份雖不重,卻極得那人寵信,能動她如此,已是不易,輕輕吹去手指上的粉末,是藏紅花粉,而她去太醫(yī)院領(lǐng)來的,不過是草紅花,并不會致人滑胎。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一笑,魚腹眼底俱是興奮,而她卻不懂,沒贏得那人,其他俱是無用。

      【3】

      蘇桑這夜睡得不安穩(wěn),恍惚間夢見初次見到李胤之的時(shí)候。那時(shí)先帝還尚在,正是秋末皇家狩獵,她纏了父親半晌,蘇征又只有她一個獨(dú)生女兒,嬌慣得跟什么似的,便央了先帝帶她前來。她那時(shí)貪玩得緊,又膽大,騎著小紅馬便晃去了深林,誰知便遇上了野熊。

      那熊極兇猛,一掌便拍來,她嚇得一動不動,正絕望地想著大概要命絕于此時(shí),身后卻突然有疾風(fēng)吹來,她猛地睜開眼睛,只見連珠箭發(fā),支支奪命攢在大熊心窩,可見其人箭術(shù)高超。野熊朝后倒去,她一時(shí)渾身虛脫,臉色煞白,冷汗淋淋而下,大口喘氣,卻聽到少年聲音清朗地道:“喂,你沒事吧?”

      蘇桑終于轉(zhuǎn)過頭去,一片日光朦朧間,少年白衣如雪,玉帶金冠,劍眉星目。他似笑非笑地挑眉看來,那一瞬間似乎有什么砰地碎裂,是十六年從未經(jīng)歷過的怦然心動。

      如此再睡不著,慢慢爬起身來,一輪皓月當(dāng)空,蘇桑披衣走出來,風(fēng)冷徹骨。那樣驚心動魄的相遇,一見鐘情,她最后終于借助蘇家的力量加入東宮,但其實(shí)李胤之從來不曾喜歡過她,他不喜歡她這樣單薄的長相,待她也從來冷清而平淡。他唯一一次迷茫,是當(dāng)初見到賢妃的時(shí)候,伊人一身紅衣,美得猶如仙子。

      她口口聲聲地喚著他胤哥哥,但七年夫妻,比不過一朝佳人衣帶當(dāng)風(fēng)。

      有時(shí)候他看她的目光也會很柔和,但大多時(shí)候都是冷漠的,尤其是面對先帝的時(shí)候,目光漠然得猶如從不曾有她這樣一個妻子。他不知道那對她來說是有多難堪。

      她枯坐了一夜,手腳冰涼,看著天色一點(diǎn)點(diǎn)亮起來,無聲地笑了笑。

      因是宮中秘事,所以歸在掖庭,做蓮子羹的宮女供認(rèn)是徐婕妤指使,然答話頗多漏洞,掖庭主事又幾番用刑,招出來的真相讓人瞠目結(jié)舌。

      那宮女哀泣招認(rèn),賢妃自覺保不住胎,便下手殺害自己的親生骨肉來陷害蘇桑與徐婕妤。并招出賢妃曾用白銀千兩收買她,隨即在那宮女房中查出官銀千錠,正是賢妃檔上所出。事關(guān)重大,宮女秘密處死以維持后宮體面。掖庭主事當(dāng)夜進(jìn)宮面奏皇帝,并同時(shí)呈了一份記錄報(bào)給皇貴妃。

      蘇家勢大,她又位居皇貴妃,雖不得寵,但位分?jǐn)[在那里,按規(guī)矩自然是應(yīng)該呈一份記錄,蘇桑挑了燈盞,慢慢看那一頁墨字,忽然有人稟報(bào),說是皇上來了。

      皇上幾乎從沒有踏足她寢宮,一時(shí)宮人忙亂準(zhǔn)備接待事宜。而李胤之大踏步走過來,一揮手止住宮人動作:“你們先下去吧。”

      魚腹素來是個伶俐之人,見此連忙道:“是?!彼樖謳戏块T。

      燈光如豆,蘇桑攥緊了那一頁小字,笑得有些許凄涼。

      她知道,唯有賢妃的事,也許他才會踏入她的寢宮。

      他嘴唇微微地動了動:“貴妃是否也曉得掖庭審問的結(jié)果了?”

      她眼里晶光一閃,微笑道:“是?!庇诸D了頓,笑意溫婉,“賢妃謀害皇嗣,陷害嬪妃,論理應(yīng)當(dāng)賜死,以安后宮安寧?!?/p>

      李胤之沉默了一會兒,說:“小桑,朕這次來,是想請你壓下這件事?!?/p>

      他從未這么與她說過話,帶點(diǎn)卑微的懇求似的,軟弱而無力。她輕輕地笑了笑,側(cè)過頭去:“皇上有命,嬪妾自然從命。”

      李胤之淡淡地道:“小桑,明人不說暗話。朕知道你雖然會口頭允諾,私下派人放出風(fēng)聲也是容易。這樣吧,朕答應(yīng)你一件事,只要你這里不透露一星半點(diǎn),掖庭那里自然不會放半句風(fēng)聲。”

      蘇桑笑了笑,沉靜地道:“嬪妾要的是中宮鳳印,不知皇上可能允諾?”

      【4】

      中宮空缺多年,大臣幾次呼吁應(yīng)當(dāng)早日立一位賢良淑德的皇后,如今終于落到蘇桑頭上,大臣紛紛松了一口氣,大呼圣上英明。

      冊后大典定在一個月后舉行,賢妃小產(chǎn)一案以徐婕妤加藏紅花在蓮子羹中、蓄意陷害賢妃小產(chǎn)而結(jié)案,徐婕妤被打入冷宮,經(jīng)此一事形同瘋癲。而蘇桑風(fēng)頭正盛,不少嬪妃都借此巴結(jié),反而賢妃處人庭冷落,幾乎門可羅雀。

      皇帝一反從前冷落蘇桑的態(tài)度,接連幾日都留宿在她宮中,并將外國使臣進(jìn)貢的名貴香料俱賜給她,惹得眾嬪妃好不羨慕。

      冊后大典隆重,禮樂聲中,他五冕九琉,姿態(tài)高貴立于頂端。魚腹扶著她于白玉階上款款而上,三拜接過金典鳳印,她終于微笑起來,坦蕩立于他身邊,看群臣俯拜如螻蟻,一時(shí)心頭快意無比,成為他的妻子是她從小的奢望,而今終于得償所愿。

      那個御膳房宮女原本便受她大恩,將利害說明,又以蘇桑性命相求,派了魚腹和她交涉,許諾如有不測,一定照顧好她宮外老父老母,宮女便答應(yīng)下來。演出了這一場戲,不但除去賢妃孽胎,而且還順便鏟除了徐婕妤,得到了皇后寶座,她知道這件事一定會被壓下,而她也有了可以和他提要求的資格,他從來不欠別人的。

      蘇桑算準(zhǔn)了李胤之,也為算準(zhǔn)了他而……悲哀。

      冊后大典半個月后,宮中舉辦小宴,賢妃沉默許多,而淑妃卻不知哪里得到了皇上的喜愛,除了新被冊為皇后的蘇桑,便是她最得風(fēng)頭,竟然也被冊為了皇貴妃,賞了“端敏”二字作為封號。

      宴至一半,突然一片嘩然,蘇桑聞聲望去,卻看到神態(tài)凌亂憔悴的徐婕妤,她不知怎么撞開侍衛(wèi)阻攔,一路沖到她面前:“蘇桑!你好狠的心!竟然讓我替你背了這罪名!枉我待你一片信任,你這賤人——”說著,竟抓向她面頰,她一閃身避開,牢牢握住徐婕妤的手腕,淡淡地道:“徐婕妤真是瘋得厲害。”

      徐婕妤冷冷地道:“我沒瘋!你誣陷我已經(jīng)瘋了,不就是怕我說出真相?魚腹什么都告訴我了!”

      蘇桑一震,霍地回首,只見魚腹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退到了李胤之身后,她看他唇側(cè)隱然笑意,心中恍如雷擊,不自覺手指一松。

      徐婕妤已經(jīng)抽回手,轉(zhuǎn)身向李胤之磕了個頭:“皇上,人證便是蘇桑心腹侍女魚腹,至于物證,皇后柜頭中第三個暗櫥里的藏紅花粉便是物證。”她大哭道,“請皇上為嬪妾做主,還嬪妾一個清白?!?/p>

      李胤之轉(zhuǎn)頭向蘇桑看來,微微一笑,半邊臉隱在陰影之中,她恍惚看過去,只覺得背后冷汗淋淋,而一顆心已經(jīng)化成灰燼。魚腹是他的人,這個真相如今再明顯不過了,這顆棋子他埋了這樣久,從她嫁給他時(shí),他便存了這樣算計(jì)的心思,原是一分夫妻之情都不曾有。她恍惚地笑了笑,這樣絕望而漫長的年華,對于那人幾乎無助的仰望,她算計(jì)來算計(jì)去,卻終究算計(jì)不到他的心。

      也許是光線的緣故,她忽然覺得他露在明亮中的那半張臉也帶著些痛意,眼神悲傷,仿佛是那樣不忍心,不過當(dāng)然是錯覺,因?yàn)橄乱豢趟愕氐溃骸盎屎罂捎惺裁唇忉尩???/p>

      有什么好解釋的呢?一切都被他算計(jì)到了。其實(shí)如果她不曾仰慕他,只是安安穩(wěn)穩(wěn)地當(dāng)她的妃子,他恐怕也不能如此容易地扳倒她,他只是算計(jì)到了她的仰慕,知道她……愛他。所以不允許他對別的女子動了真情,她忌妒得發(fā)狂。

      這一場戲大概計(jì)劃了許久,她如今承認(rèn)或者否認(rèn),都已經(jīng)沒有用。

      蘇桑扯出一抹凄涼的笑意:“事已至此,嬪妾無話可說?!?/p>

      【5】

      蘇桑被軟禁在寢宮中,之所以還沒有賜死,是因?yàn)檫呹P(guān)忽然傳來了消息,由此不被殺,而是以她做人質(zhì)——

      鎮(zhèn)國大將軍蘇征,反了。

      蘇征只有她一個女兒,從小將她寵得如寶似珠,聽說她遭如此險(xiǎn)境,勃然大怒,憤然反了,一路從邊關(guān)浩浩蕩蕩地殺回來,沒有遭到多少抵抗。蘇桑已經(jīng)明白他的計(jì)劃,只是苦笑??峙戮退愕幌敕矗惨欢ㄔ谒磉吢穹四苋瞬邉犹K征反。

      朝中也遭到大清洗,所有蘇黨罷職的罷職,處死的處死,一時(shí)間人人自危,生怕被認(rèn)作蘇黨。頓時(shí),她變得孤立無援。但也許是因?yàn)檫@樣,他待她居然生出幾分憐惜來,偶爾興致一發(fā),也會突然將她喚過來。

      比如今次,她一身白衣,形容憔悴地站在他面前,面無表情。

      他忽然猶豫地開口,喚了一聲:“小桑?!?/p>

      這樣親昵,他小時(shí)候也曾經(jīng)這么喚過她,在賢妃那次,亦是這樣喚過她,但如今聽來,卻仿若隔世。賢妃那次……恐怕也是布局吧,故意引她自亂陣腳,跳入陷阱。

      蘇桑抿了抿唇,輕輕地道:“你怎么就這么大膽,敢逼我爹爹反?”她睜大眼睛看他,仿佛非常好奇一般,“你留下了什么后招?”

      他轉(zhuǎn)過頭去,卻啞聲道:“淑妃,我許她皇貴妃之位,保她一生榮華富貴,并且會冊封她父親為大將軍,振興她宗族。”蘇桑終于恍然大悟,有點(diǎn)自嘲,果然任何人都不能抵抗名利誘惑,連那深受她爹爹信賴的副將也不能躲過。這么多年的情誼,比不上一朝位極人臣,叱咤風(fēng)云。而她也因?yàn)閻坼e了人,便葬送了家族和自己的一生。

      她卻忽然微微對他笑起來:“胤哥哥,你還記得小時(shí)候我們倆一起學(xué)詩詞嗎?”

      他頓了頓,沒說話。蘇桑已經(jīng)低聲繼續(xù)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對你說過,我喜歡的那首詩?”他還是沒有說話,而她也不介意,輕輕地道,“井底引銀瓶,銀瓶欲上絲繩絕。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與君別。”

      說著,她跪下來,俯在他的腳下。肩膀很纖瘦,她整個人都仿佛那樣脆弱,一折就斷似的。李胤之忽然渾身痙攣起來,手指掐入掌心,有血液悄悄留下,他指甲都攥得發(fā)白,仿佛痛苦萬分。

      蘇桑的聲音溫順而不帶有絲毫情緒,幾乎是輕柔地說:“陛下,賤妾想求您一件事?!?/p>

      他費(fèi)了很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穩(wěn)而淡漠:“說吧?!?/p>

      蘇桑輕輕地道:“求您看在這微薄的情分上,不要廢了我。”

      說著,她極深地磕下頭去。

      良久,他低低地道:“好。”

      她被押送回寢宮,而李胤之沉默地坐了一個下午,直到天色漸漸黑起來,血液從手心滴滴答答地落下,他怔怔地看了許久,忽然大笑出聲。

      紫宸殿里所有內(nèi)侍早已退出門去,殿中空曠,浮云掠過,大片陰霾投下來,回響著帝王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笑聲。他笑得有點(diǎn)凄厲,喘不過氣,連連咳嗽,直起身來走出去,喚了一個小太監(jiān),慢慢地說:“去將皇貴妃叫來。”

      【6】

      霧色沉沉,風(fēng)卷起千堆雪,分明是初春冰雪消融的美好景象,卻這樣壓抑得可怕。

      一路勢如破竹的將軍蘇征,在同州突然被親信截殺,首級被獻(xiàn)上帝王御案,皇帝大悅,一一封過有功之人,淑妃之父封為寧國大將軍。同日,蘇家滿門滅族。

      蘇桑慢慢抬起頭,看不見九門高樓,卻知道那里懸掛著她父親的頭顱。忍不住腹中又是一片犯嘔,從消息傳回來的那天開始,她已經(jīng)粒米未進(jìn),嘔出來的不過是些酸水。

      他下令賜死蘇桑,卻不提廢后,然而也等于虛無,她除了這個名分,到底還是什么都沒有。妃嬪也不再在意,今天便是她的處刑之日,按規(guī)矩沐浴著素裝,押解到高臺之上。

      煜朝規(guī)矩,嬪妃牽扯謀逆罪,當(dāng)眾賜死,以儆效尤。其實(shí)只過了一個月,她卻已經(jīng)瘦得不成樣子,前些日子還風(fēng)光至極的皇后,如今卻已是罪臣。

      三拜,念罪狀,一杯鴆酒色澤鮮艷,盛在碧玉杯中,她抬頭,最后一次看向他,隔了那么多人,隔了再也回不去的年少時(shí)光,那一日的情竇初開,原是罪孽,時(shí)至今日她終于懂得。

      他的模樣慢慢地印在了腦海中,她舉起鴆酒對他遙空一敬:“李胤之——”

      蘇桑揚(yáng)首,聲音飄蕩在空中:“我從十五歲便對你情根深種,到今日,整整七年。因?yàn)槲覑勰?,所以你有資本算計(jì)我,你拿我的真心算計(jì)我,我不怪你??墒悄銓τ谖业母星榛貞?yīng)了什么呢?”她的聲音低下來,“我愛了你七年,以一顆女子的真心愛了你七年,我什么都相信你,肯為你做,可是你做了什么呢?你欺我,瞞我,傷我,負(fù)我,殺了我的父親,滅了我的宗族。”

      她笑起來:“我記住了你的模樣,李胤之,蘇桑這輩子不后悔愛上你,可是有下輩子,我一定記住,再也不要遇見你!”說完,她掩袖一口悶入。

      李胤之霍地起身,然而昔日的淑妃,今日的端敏皇貴妃立即揮手,身后侍衛(wèi)告一聲“得罪”,揚(yáng)手點(diǎn)中他身上穴位。

      他跌回御座,眼睜睜地看著她笑容消散,像是折翼的鴿一般雪白跌落塵埃,那一刻她喝下毒酒,他幾乎便要喊出“不”。

      他從沒有一刻如此失態(tài),步步算計(jì),終于今日功德圓滿。蘇家勢力極大,若不拔除,難以真正執(zhí)政不說,還會造成后患。如今終于一朝天下在握,他卻突然想退回原來,退回到她還在的時(shí)候。

      李胤之從小便不喜歡蘇桑,她的長相只能說是清秀,又黏他黏得緊,從宗學(xué)聽課回來,她就步步跟在他身后,穿過梧桐遮下來的小道,聲音輕輕,但步步不落,永遠(yuǎn)相距那一尺距離,每當(dāng)那時(shí),他就覺得莫名的煩躁。

      李胤之一直認(rèn)為,自己動過真心的,只有那后來被他冊為賢妃的,明眸善睞的紅衣女子,他待她也極是愛重,可是深夜驚醒,能看到酣睡在他胸前的女子,淡淡的月光灑下來,他卻覺得空虛,便想起了蘇桑。

      她眉眼生得淡,身材姣好,幼時(shí)也玲瓏可愛,像是一只粉團(tuán)子,但因著他其實(shí)不喜歡那樣的艷色,便一年四季穿得素凈。再沒有朝他撒過嬌,而是認(rèn)認(rèn)真真地做著自己的貴妃。偶爾見面,也極是客氣,端端正正一個妃子,疏離有度。

      就是那時(shí),他忽然覺得寂寞。

      后來她又喚了他胤哥哥,那一瞬間他身形一晃,心頭漫上來的情緒,卻是欣喜若狂。

      不是不知道她愛慕他,但是那么多年的籌謀,為了那至高無上的皇權(quán)相爭,他付出太多,已經(jīng)停止不了。

      那天她與他訣別,心口處忽然疼痛刻骨,他才終于知道,他原也是這般,深沉而絕望的地愛著她。

      隨后他喚了皇貴妃,令她處刑那日派人點(diǎn)了他的穴位,以防他舉止失常。

      然后那女子墜入塵埃,從此與他天人永隔,那一瞬間終于有什么緩緩破裂,他知道昔日那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終于是再不能相見。她綰了抓髻,影子是小小的模樣,他不回頭,就知道她在他身后,跟得那樣好。

      他原以為她就像是他的牙齒,失去了,總有那個缺口,無法愈合,是永遠(yuǎn)的傷。

      而時(shí)至今日方才明白,她原來是他的心臟。

      一滴眼淚終于順著眼角淌下來,他渾身痙攣一般,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很久,侍衛(wèi)上來解開他的穴道,渾身一松,他踉蹌地跌落在御座上。

      李胤之終于明白,他就這么失去她了,哪怕回過頭去,那昔日的小小女童也再不會低著頭跟在他身后。

      眾目睽睽之下,年輕的帝王俯首跪在地上,喉嚨里發(fā)出困獸一般的聲音,終于就那么哭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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