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上門的瓦工

程剛

家里裝修，要改格局，我便到勞務(wù)市場找一位砸墻力工。

我將工作量給圍上來的工人們一說，他們便七嘴八舌地向我開價。我感覺有些貴，便想再轉(zhuǎn)一轉(zhuǎn)。突然看見角落里一個年輕小伙靜靜地站在那里，用渴望的眼神看著我。

我徑直走過去，問他要多少工錢。這個年輕人一定是新來的，剛想報價，那邊便有人喊“小伙子別亂講！”小伙子一怔，急忙低下頭。看不慣他們欺負新人，我立即決定把活兒給小伙子。

第二天，小伙子早早地過來干活兒?？伤桓善鸹顑海覅s突然感到昨天的決定是個錯誤。他干活兒根本不行，我明明把要求講得好好的，要在一面墻上砸出一個門口，可小伙子幾錘子下來，竟將一面墻砸開了一大半。砸開的就要重新砌起來，我就要多費錢，我當(dāng)場說了他幾句，小伙子也很內(nèi)疚，一個勁地向我道歉。

幾天下來，小伙子總算在我的埋怨聲中干完了活兒。那一天結(jié)賬時我本來想扣點工錢，可沒忍心。

小伙子萬般感謝地走了。當(dāng)天下午我便去找瓦工。這回我很謹(jǐn)慎，一定要找一個價錢合理水平又高的師傅?？稍趧趧?wù)市場轉(zhuǎn)悠了幾圈也沒找到合適的，便回了家。剛到家，一位60歲左右的老人站在我家單元門口。我家是一樓，他見我開門，便直接問我需不需要瓦工，我有些詫異。想著今天沒找到瓦工，便詢問了他一下。結(jié)果，這位師傅的要價只是勞務(wù)市場的一半，而且打保票說干不好不收錢。我看他很真誠，說的話也很專業(yè)，決定就用他了。

老人只用了四天就干完了活兒，質(zhì)量非常高，我很滿意。收工那天，我請他吃飯，決定多給師傅200元錢表示感謝?？伤f什么都不收，笑著對我說：“孩子，這個瓦匠活兒我干了35年，年初我病了，便不干了。前些天，我孫子大學(xué)放暑假，非要自己出來掙錢，說給我買點補品，他找的第一家活兒便是你家，可干砸了，回去跟我說你沒扣錢，哭了好一陣。他告訴我你在二單元一樓住，我便記住了。想著力工活兒干完了，你也應(yīng)該找瓦工了，我決定過來把孩子的過失補回來……”

選自《微型小說選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