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祥兵
題記:近日,重閱范文正公之《岳陽樓記》,再觀《孔子》、《漢武大帝》名篇,重溫喬布斯、馬云之心路歷程,心中頓生幾絲感慨?;赝^去曾走過的歲月,坎坷跌宕,諸多情緒不能瞬間付之于懷,遂作文以記之,借筆端之事以拂心之塵土。
游泮求學階段是人生踏入社會的前期,雖然羽翼未豐,但雛鷹也想試探云天。
這種企盼不可遏制。
畢竟水對魚是一種誘惑,蒼穹對鳥也是一種誘惑。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他們只是想著那里的快樂和自由。
危險呢,是無處不在的。但他們不怕,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
“乘長風破萬里浪”,“直掛云帆濟滄?!?,這是揮斥方遒激揚文字書生的海天之旅。
遙想孔丘當年,意氣風發(fā),率五百村夫野民,退諸侯百萬雄兵;漢武大帝,一代雄梟,集宮廷之精兵良將,逐匈奴于千里之外;網(wǎng)商馬云,一介卑賤草民,憑其非常之韌性與努力,將阿里巴巴成功推向世界, 讓世界見識中國之真正企業(yè)家;喬布斯,一代怪異奇才,憑借其非常之才華與激情,將蘋果產(chǎn)品成功走進千家萬戶……
這一個又一個響亮的名字以及背后的故事,給予我們太多的啟示。
俗世凡間,熙熙者為名,嚷嚷者為利。人生從一頑童,到書生,再踏入塵世,誰不希望建功立業(yè)呢?小言為己,大言為國,國事家事相成,夫復何求!自古及今,家國之事,無不祈求功德圓滿。人生在世,若能在“功”、“德”二字上成就一二,庶幾何無慚無悔矣!
“德”如暗夜之火,使惑世者迷途知返,但世事多變,物欲橫流,各種誘惑繁雜叢生,立德因而極為艱難。至圣賢士孔圣人,周游列國,結果卻如喪家之犬,抱憾終生,其德不可謂不馨,不容于世也。
立德不易,退而求其次。建功立業(yè),匡扶天下,亦為大丈夫之志。然“戊戌六君子”愛國不可謂不深,用力不可謂不勤,最終只落得身首異處。強國之夢難圓,只能仰天長嘆“時哉命也”!
大千世界,于德于功,于名于利,或不容于世,或急于求成,其結果往往是落花流水,無可奈何花去也,世事誠然。但一個才智超凡之人,若又有很好的機遇,敢為天下先者,也不是不能成就一番事業(yè)的。太史公藉述人述己,嘆創(chuàng)業(yè)之艱難與不易。“古者富貴而名磨滅,不可勝記,唯倜儻與非常之人稱焉”。太史公遭常人不堪之辱,身負慈父嚴訓,謹轆破家喪國之事,世道變易之道,將滿腔激情,皆付諸筆端,草成千古絕唱。
現(xiàn)代人與新聞紙,各種傳媒相是相得,眼見名人“填街塞巷”,自己仍不名一文,杳無人知,怎能不既有三分煩惱更生七分羨慕呢?
然則太史公所遇實為非常之變,太史公之功業(yè),實苦難與孤寂之賜,與名利全無關系,非吾輩急功近利之徒所非常之遇也。
世人不察,由此惑于名,而至惑于事,以至趨名利如鶩,終至名利功業(yè),如九層沙臺,雖百建而無一成。
西哲有云:世上最強的人,即是最孤獨的人。其又云:只有最偉大的人,才能在孤獨與寂寞中完成使命。由此觀之,若要成為強者,即不可避免寂寞;而唯有夠堅強,能耐得住寂寞之人,才有力量使其天賦和才華不致被孤獨與寂寞所吞噬,反而因磨煉而發(fā)熱發(fā)光。能在孤獨寂寞中完成使命,即是偉人。
縱觀歷史長河,一切藝術皆為苦難或寂寞之產(chǎn)物。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司馬遷腐刑,乃著《史記》……
荀子言:人性本惡。在鬧嚷咋舌的人世間,食、色乃人之大欲也。眼明于色,耳喜于聲,舌好于味。享樂之時,藝術不會產(chǎn)生,立功當屬多余。而唯有與熱鬧歡樂隔離,寂寞頓生之時,才能靜心,從久違的遺跡中去尋找慰藉,從苦悶的繭殼中羽化升華。“古來圣賢皆寂寞”,他們是夜行中的孤旅,睜大雙眼,希望從黑暗中找到一絲光明,由此立功,立德。
名利相生,名聲相濟。求名利者,更渴求人之理解,并由此“聞達于諸侯”,而這恰與功名南轅北轍,其實相反。
在人生路途中,若有人真正理解你,這當然是人生的一大幸事。但別人沒有理由非懂你的這份執(zhí)著不可,所謂“鐘期難遇”, 對很多人來說,這也許成了人生的一大羈絆。
顏回身在陋室,一簞食,一豆羹,子曰:賢哉,回也!但世上與圣人者有幾?若遇吾輩,當視回為乞丐,遠避之恐不及。倘有為天下先者欲效法圣賢之道,恐鮮有從者,只落得如范文正公“微斯人,吾誰與歸”的喟嘆。
孔夫子離世已二千七百余載,身后衰榮不斷,仔細品味,理解出于需要,不理解也是出于需要,每天都在別人的目光和唾液中乞討生活,凄凄慘慘,立功立德之事,哪還有心旁騖?
人生應有大惑,才能有大悟,不怕大惑與前,只怕有悔于后。天空無涯,但有風馳電掣;海闊萬里,卻存險灘暗礁。雛鷹拍擊長空,實為青年之志,而只有洞明世事,立德立功之事,方能與你結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