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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鞋記

      2013-04-29 00:44:03李晁
      文學(xué)港 2013年7期
      關(guān)鍵詞:坤哥夜總會擦鞋

      李晁

      多年前,替人擦鞋作為一個新興行業(yè)在鐵葫蘆街盛行一時,與此同時,一些娛樂場所也以強勢姿態(tài)進駐這條街。起初,我們發(fā)現(xiàn)鐵路橋下擺了一排擦鞋攤,擦鞋人大多是中年婦女,她們來自城市周邊的鄉(xiāng)鎮(zhèn),帶著初來乍到的好奇與謹慎,看人是一種漫漶的目光,沒有生意的時候,她們用一種我們聽來稍顯別扭的方言交談。

      所謂的擦鞋攤只是一把供客人坐的椅子,是那種過時的老式折疊靠背椅,椅子上污漬斑斑,一套擦鞋工具,外加擦鞋者的一個小馬扎,條件簡陋,環(huán)境也十分惡劣。橋洞里的車輛來來往往,不時有火車從頭頂呼嘯而過,由于橋洞地勢低洼,這里的情況便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用我們街上掃馬路的老郭恨鐵不成鋼的話說,誰會跑那個鬼地方去擦鞋,擦鞋應(yīng)該去明珠夜總會嘛,洗浴中心賓館也可以,那里多干凈。你看看那些椅子,怎么看也像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誰會往上面坐?這些霧水來的人一點生意頭腦都沒有嘛。

      老郭這樣說的時候,順便提到了在夜總會前替人擦鞋的姑娘翁紅。老郭感嘆說,你看人家翁紅就不一樣,同樣是鄉(xiāng)下來的女人,觀念就不同,她生意多好啊,掙的也比那幫在橋洞里的老鄉(xiāng)多,一天能抵她們一個月了。

      老郭口中的翁紅是三個月前來到我們街上的,那時,霧水來的那幫女人已經(jīng)壟斷了擦鞋業(yè),當翁紅從那輛破破爛爛的長途汽車上下來時,微微一驚,橋洞被兩排整齊劃一的擦鞋攤霸占,一些男子或悠閑或心不在焉地坐在銹跡斑斑的椅子上享受這項特殊服務(wù)。翁紅走過他們身邊時,明顯加快了步伐,因為她隱約聞到一股腳臭味,她幾乎就要用手中的包裹將鼻子遮擋起來,以避開這些揮之不去的熏人味道。在走完這段路后,翁紅還蹙著眉頭回頭看了一眼,嘴里抱怨道,臭死了,沒想到城里人的腳這么臭的。

      翁紅是出來打工的,起初她在村里學(xué)習(xí)裁剪,直到兩年后師傅對她說,我留不住你了,你去外面闖一闖吧。翁紅明白師傅的意思,一山不容二虎,一個村里不能有兩個裁縫,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況且當初師傅是不愿意收她的,只是看她手巧才動了惻隱之心,現(xiàn)在,她最好的報答方式就是離開了。

      翁紅對我們街道的第一印象是惡劣的,這一印象一直保持下去。她匆匆游覽了一遍,那是一個燠熱的下午,她拎著自己惟一的行李,一個布包,從我們面前走過,眼神躲閃,目光始終盯著遠處,仿佛在等待某個人。

      接應(yīng)她的人是在夜晚來臨前找到她的,那是翁紅的姨媽,一個憂心忡忡的中年婦女,因為肥胖,她一搖一擺地出現(xiàn)在翁紅面前,手里的蒲扇不停地扇著風(fēng),臉頰上也盤踞著一攤汗水,甩也甩不掉。她上下打量著灰塵仆仆的翁紅,對她說,可找到你了,你爹掛了好幾個電話來,害得我跑遍了碼頭和汽車站,連你的影子也沒發(fā)現(xiàn),你跑哪兒去了?

      翁紅對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姨媽說,我哪兒也沒跑,就在街上啊。

      翁紅的姨媽住在玻璃廠宿舍里,是一間六十多平米的屋子,住著一家三口。姨媽沈雁對翁紅說,你也看見了,這里實在是住不下,我在樓下給你開了一個鋪,吃完飯就帶你過去看看。

      翁紅沒有反對,輕輕地點了點頭,隨手把行李放在沙發(fā)上,可海南那個半大小子卻不依了,把你的包裹放地上,多臟啊。

      翁紅沒想表弟這么不友好,這讓她十分尷尬,她默默地把扎得嚴嚴實實的布包拎到地上,然后就站著不知所措了。直到海南又抱怨開來,你別傻站著了,擋著我看電視啦。

      翁紅環(huán)顧了這個狹窄的客廳,沙發(fā)已經(jīng)被海南霸占了,她只能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去。翁紅剛剛坐下,海南就嚷了起來,這是我爸的椅子,你不能坐,那邊有凳子沒看見啊。

      正在廚房的姨媽訓(xùn)斥了海南的為虎作倀,她說,你小聲點要死啦,翁紅是你姐姐,又是客,你不能讓著她點兒?

      海南正要發(fā)作,父親推開了門,他把工具包往鞋柜上一放,看了眼翁紅,翁紅來啦,什么時候到的?

      翁紅竊竊地喊了一聲,姨父。

      對門的鄰居也露了面,老太太握著一把略顯破爛的蒲扇,看見翁紅后對門里說,喲,小姑娘長得挺俊嘛,還是鄉(xiāng)下的水土養(yǎng)人吶。

      翁紅不好意思地把頭低下去,雖然與全家人都見過面了,可她仍然顯得小心謹慎,吃飯時離她太遠的菜都不敢夾,只吃面前那碗。姨媽見狀對海南說,別光顧自己吃,也給你姐姐夾點菜,她夠不著。

      夠不著可以站起來嘛,我沒有給人夾菜的習(xí)慣,這樣多不衛(wèi)生啊。海南一副愛干凈的樣子。

      沈雁當場反駁道,屁話,就你愛干凈?你連自己的內(nèi)褲都要老娘洗,還愛干凈,愛干凈怎么自己不去洗?

      這句話說得海南怒火中燒,他沒想到母親會在翁紅面前丟自己的臉,使他顏面無存,一怒之下,離開了飯桌,跑沙發(fā)上吃去了。

      翁紅有些尷尬,姨媽安慰她說,別理他,他就是頭倔驢。說著沈雁給翁紅夾了一筷子魚香肉絲。

      吃完晚飯,海南就被幾個男孩叫了出去,起先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翁紅,是翁紅自己走過他們身邊的,她拿著笤帚和簸箕準備打掃衛(wèi)生,這模樣讓海南的兄弟有些好奇,海南你家請保姆了?

      海南一邊換鞋一邊對門口的那幫人說,那是我媽的親戚,來城里找工作的。

      翁紅無疑聽見了這句話,情不自禁朝海南望去,沒想到與他的眼神正好相遇,表弟的目光有些怪異,翁紅也不知道那是種什么目光,但憑直覺也知道對方不歡迎她。

      洗完碗,沈雁還來不及將手擦干就帶著翁紅下樓去了。姨媽家住四樓,翁紅的房間在院子背面,那是一排專供居民堆放雜物的小平房,房間不大,十來個平方,沈雁在得知翁紅要來的消息后臨時把里面的雜物清理了出去,安了一張老寧單位淘汰的鐵床和一個油漆剝落的五斗櫥,骯臟的墻壁也被報紙糊了起來,連門口也裝了新紗門,以阻擋肆虐的蚊蟲。房間比翁紅想象中要好,她往床上坐了坐,然后摸了摸那只五斗櫥,把抽屜一一拉開,里面空無一物,都墊上了新報紙。姨媽對翁紅說,你可以放衣服,這個五斗櫥還是你外公做的呢,好些年了。

      翁紅回答說,我媽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

      姨媽邊幫翁紅清理衣物邊感嘆,還是你外公好,對誰也不偏心,幾個姐妹里誰沒有他打的家具?只是現(xiàn)在做不動了,要不然我還想要一個大衣柜呢。

      收拾完畢后,沈雁準備帶翁紅上樓看電視,可翁紅以太累了想早點休息為由拒絕了,沈雁便將鑰匙交到她手里,囑咐說,洗臉盆在床底下,你要用的時候可以去院里接水,還有,你要解手可以去街邊的公共廁所,要是嫌遠你就上樓來,晚上就用痰盂吧,我都給你備好了。

      姨媽細致地交代下來,翁紅有些感動,她又想起表弟來,同樣是一家人,他怎么就另眼相待呢?

      房間里亮著一盞二十五瓦的白熾燈,昏黃的光線不費吹灰之力就灑滿了房間,翁紅躺在床上開始了對未來生活的幻想。第二天,當翁紅提出要去找工作時,被姨媽拒絕了,沈雁說,你才來急什么,先玩兩天,等禮拜六讓你表弟帶你出去玩一玩。

      這幾天,翁紅過得十分無趣,早上陪姨媽去菜市買菜,中午一塊做飯,順便拉拉家常,晚上就呆在自己房里,電視也不看,心里老想著工作的事情。可姨媽告訴她,如今的工作也不好找了,好多人下崗,滿大街都是找工作的。

      翁紅也知道姨媽的難處,要是早兩年出來姨媽或許還能幫上忙,那時候她還是玻璃廠的小組長,托托關(guān)系走走后門興許就能找到工作,可如今連她自己也下崗了,用姨媽自己的話說,我懶得出去找工作了,誰還要我這個半老婆子?

      翁紅有些焦慮,一方面來自遠離家鄉(xiāng),還不適應(yīng)城市生活,另一方面來自姨媽家,特別是海南對她的態(tài)度。海南的不滿她都看在眼里,有一次她甚至聽見海南說她是個吃干飯的,這確實傷了她的自尊心,她沒想到表弟會這樣說,更怕姨父姨媽也有這樣的想法,她想盡快找到工作,這樣就不會有人說閑話了。

      翁紅在一個清晨獨自溜了出來,想看看附近有沒有招工單位,那年頭,鐵葫蘆街還沒有人才市場這類玩意兒,要想找工作只有兩條路,一是走后門,二是自己碰運氣。翁紅顯然只能走第二條路,她很想進一家服裝廠,做她的本職工作,可姨媽告訴她,鐵葫蘆街沒有什么服裝廠,要去服裝廠只能去廣東啦。

      廣東可是個遙遠的地方,翁紅知道,她有一本地圖冊,本來她是打算和村里的小慧去廣東打工的,要知道小慧在去廣東不到兩年時間里就使家里翻新了房子,可父親怎么也不同意,父親說廣東亂得很,你又人生地不熟,還是去你姨媽家吧。

      于是翁紅就來到了鐵葫蘆街,她的人雖然來了可心還在小慧那里,小慧曾告訴她,廣東掙錢可容易了,又不累,一天就是為客人服務(wù),還能得到小費呢。起先翁紅不知道什么是小費,經(jīng)小慧解釋仍然難以理解,給客人服務(wù)是天經(jīng)地義的,怎么客人還要另外掏錢呢,不是有工資嗎?雖然翁紅難以明白,但小慧的話卻讓她十分動心,她走在鐵葫蘆街寂寥的早晨,沿街的店鋪半開半閉,她想象著鐵葫蘆街與廣東的區(qū)別,可無法得出答案,她想要是當初偷偷和小慧出去就好了,興許現(xiàn)在都能給家里蓋房了。

      翁紅漫不經(jīng)心走著,路過郵局、百貨大樓,最后出現(xiàn)在橋洞里,她又發(fā)現(xiàn)那些擦鞋攤了,由于才下過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新的泥土氣息,這股氣息暫時遮住了來自擦鞋攤的難聞氣味,翁紅又看見那些坐在馬扎上面帶紅斑的中年婦女了,這些女人麻木地坐在橋洞兩旁,目不斜視地盯著過往行人的鞋,不管路人的鞋子干凈與否,嘴里都念叨著,要擦鞋嗎?給鞋打打油吧。

      翁紅路過時,她們也發(fā)出了同樣的邀請,這讓她十分不好意思,她那雙皮鞋已經(jīng)穿得變了形,鞋面裂紋叢生,內(nèi)側(cè)明顯凸出一個骨節(jié)來,跟部更是磨損得高低不平。一位婦女眼尖,發(fā)現(xiàn)了那雙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皮鞋,她熱情地呼喊道,姑娘,擦擦鞋吧,我保證擦了跟新的一樣。

      翁紅窘迫地望著對方,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愣在了那里,結(jié)果稀里糊涂就被勸到了椅子上。對方嫻熟地挽起了翁紅的褲腳,用打了小眼的礦泉水瓶清洗鞋面來,另一只手飛快地用一把廢棄牙刷刷著鞋邊,邊刷邊擺開了聊天的架勢,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翁紅點點頭,對方接著說,我一眼就看出來啦,你的腳可比城里人要秀氣多了,城里人的腳都臭,隔著鞋都能聞到。中年婦女不停地數(shù)落著鐵葫蘆街居民,數(shù)落著他們形形色色的腳,一通抱怨下來,夸獎起翁紅的腳來,甚至在給鞋打油的時候把她的鞋神不知鬼不覺地脫了下來,順勢在翁紅的腳掌上摸了一把,感嘆道,多小巧的腳啊,要是從前可是貴人呢。

      翁紅坐在椅子上十分別扭,婦人喋喋不休的夸獎吸引了數(shù)個路人的側(cè)目,他們瞥來一絲好奇的目光,翁紅恨死自己了,為什么要坐下來擦鞋,難道自己不能擦嗎?非讓別人賺去五毛錢?翁紅懷著怨恨的心情離開了橋洞,腳底的那雙鞋雖經(jīng)擦洗一番,還上了黑亮的鞋油,但看上去仍舊滄桑不已,如同一位老婦的妝容,粉底再怎么厚也遮不住人老珠黃的老態(tài)。

      翁紅就是穿著這雙油頭粉面的鞋出現(xiàn)在明珠夜總會的,經(jīng)過一夜的喧鬧之后,夜總會前一片蕭條,霓虹早已熄滅,大門緊閉,門前散落著瓜子殼和煙蒂,一攤啤酒像人的一泡尿,落地窗里一片黑暗,望過去就像一個幽深的山洞。

      一張紅紙黑字的招聘啟事就貼在落地窗上,翁紅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它:本夜總會急需女服務(wù)員數(shù)名,三十歲以下,無需工作經(jīng)驗,免費培訓(xùn)上崗,包吃包住,工資面議。翁紅有些不敢置信,她沒想到工作機會如此輕易地就來到了她的面前,她緊張地記下了聯(lián)系電話,在心里默念數(shù)遍,直到爛熟為止。

      午飯時,沈雁詢問翁紅,早上沒見到你,跑哪兒去了?

      翁紅正要回答卻被一旁的海南搶白,我看見她了,她去橋洞擦皮鞋啦。

      擦皮鞋?擦什么皮鞋?沈雁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翁紅羞愧地解釋道,我本來是路過的,可被她們拉了去。

      沈雁側(cè)身盯著翁紅那雙皮鞋,發(fā)現(xiàn)是很老的款式,擦洗一新仍然遮不住它的落伍模樣。沈雁的目光盯得翁紅極不自在,腳微微顫動著,直到海南喊道,都爛成這樣了你還穿,你沒有其他鞋嗎?

      海南的話使翁紅的臉刷一下就紅了,她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的腳,搭在椅子底下,直到沈雁說,明天帶你去買雙新鞋,你要找工作不能穿得太寒酸。

      翁紅沒把今天見到的招聘啟事說出來,只是飯后單獨對沈雁說,姨媽,我想打個電話。沈雁正在廚房洗碗,沒多想就對翁紅說,打吧,是應(yīng)該給家里去個電話了。翁紅應(yīng)了一聲就徑直走到電話機旁,客廳里無人,海南吃完飯就不見人影了,姨夫在臥室午睡,這給翁紅增添了勇氣,她深吸一口氣后,按下了那串電話號碼,號碼很好記,有很多8。電話通了,許久才有人接起,喂,誰呀。是個男人的聲音,語氣里透著不耐煩。

      請問是姜經(jīng)理嗎?翁紅小心翼翼地問。

      一聽是個女聲,對方的語氣便緩和下來,是我,你是誰?

      我叫翁紅,我看見招聘啟事了,我想來工作。翁紅憋著一股氣,胸腔都振動起來。

      翁紅?名字還不錯,你多大了,是本地人嗎?對方追問道。

      二十了,我不是本地人。

      那好吧,你現(xiàn)在在哪里,方便過來面試嗎?

      現(xiàn)在?我不知道,我······

      你到底來不來?我還有事呢。對方開始顯得不耐煩。

      好吧,我就來。

      翁紅是瞞著沈雁出門的,午后的街道罕見行人,知了在梧桐樹上聒噪不止,開始了季節(jié)漫長的控訴,河邊傳來喧嘩之聲,是一群人在游泳,花花綠綠的褲衩在陽光下異常耀眼。海南,翁紅一眼發(fā)現(xiàn)了他,那張桀驁不馴的臉在人群中十分醒目,目光往下,翁紅急忙把眼睛閉了起來,惡心死了。翁紅說。表弟竟然沒有穿褲子,光溜溜地站在石墩上。

      翁紅再次途經(jīng)橋洞時,顯然沒人招呼她了,那雙擦洗一新的皮鞋泛著廉價的光芒,擦鞋人的眼睛比常人還雪亮怎么會視而不見?中午是生意最慘淡的時刻,所有人都耷拉著腦袋,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翁紅并沒有被這倦怠的氣氛感染,事實上,她一直很激動,明珠夜總會離她越來越近,那塊碩大的招牌已經(jīng)清晰可見了。

      她用勁推開那扇厚重的木門,大廳里一片沉寂,只有角落的沙發(fā)上坐著幾個打著哈欠看VCD的女人。翁紅一進門就吸引了她們的目光,各種眼神在她身上魚一樣游來游去,她好不容易才把那句話問出口,請問姜經(jīng)理在嗎?

      姜經(jīng)理?哪個姜經(jīng)理?我們這里沒有姓姜的,你找錯了吧?一個女人叼著一根煙從她面前緩緩經(jīng)過,就在翁紅不知所措時,角落里傳來一個聲音,怎么沒有,坤哥就姓姜嘛,你們這幫人把他姓什么也忘啦。緊接著是一群女人唧唧喳喳的爭辯,我怎么沒有聽說,坤哥姓姜?姜坤?名字怎么這么熟?另一個女聲立即回道,什么熟不熟的,我從來沒聽說過,我們一來就喊他坤哥的,誰知道他姓什么,姓什么關(guān)我們什么事?馬上又人接道:就是,管他姓姜姓蒜呢。

      經(jīng)過一通爭論,女人們又回到了統(tǒng)一戰(zhàn)線。翁紅被冷落在門口,許久才有人搭理她,你找坤哥做什么?

      是他讓我來的,我來找工作。翁紅指了指落地窗上的招聘啟事,你們是在這里工作嗎?怎么連個客人也沒有?

      客人?什么客人?現(xiàn)在才幾點?你把這里當飯店啦。說完女人們又哄笑起來。在遠離這群女人的位置,一個坐在吧臺上描口紅的女人指著樓道說,看見沒有,上三樓,右邊第三間就是了。

      翁紅感激地點點頭,不緊不慢地踏了進去,她前腳剛走,身后就議論紛紛了,看她那個樣子,還是個處女吧?處女?想得美,別被她的形象欺騙啦,有些人就喜歡打扮成這樣,裝做鄉(xiāng)下來的,其實比誰都厲害。

      翁紅沒有聽見這些議論,不然以她的個性絕對會掉頭就走,也就不會有后來的事了。

      樓道里燈光昏暗,沒有一扇窗戶,整棟樓像個密不透風(fēng)的烤爐,等翁紅爬上三樓時,汗水把前襟都打濕了,她在門前猶豫不決,時而用手梳理一下頭發(fā),時而拉一拉襯衣的邊,好不容易才鼓起敲門的勇氣。

      進來。門內(nèi)發(fā)出指示。

      翁紅將門打開一個微小的角度,可什么也看不見,只見一堵空墻,隨著門緩慢地開啟,一張碩大的辦公桌露了出來,一雙男子的腳搭在桌子邊緣。翁紅站在門前,不敢貿(mào)然向前,陽光是從男子身后的窗戶射進來的,所以無法看清他的長相,只能看見一團暗影。

      你就是那個什么紅?男子稍微動了動身子。

      是我,姜……姜經(jīng)理。翁紅的聲音微弱得像個病人。

      你是哪兒的人?我忘了,帶身份證了嗎?男子公事公辦地問。

      我是從野貓井來的。翁紅回答,隨即摸了摸自己的褲兜,身份證我沒帶呀。

      過來一點,站這么遠干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男子說。

      翁紅往前挪了挪。再近一點,男子用手招了一下,于是翁紅就袒露在辦公桌前,并看清了男子的相貌,一張國字臉,說不上有什么特別之處,只是越看越像一個人,翁紅忍不住撇嘴一笑。男子在面對這個莫名其妙的笑時不知所措,他看了看自己,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于是他正襟危坐,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翁紅竊竊地說,我覺得你像一個人,越看越像,你和二狗是親戚嗎?

      二狗?什么二狗?我他媽的和誰像啦!男子震怒道。

      我們村里的二狗呀,開拖拉機的,每天都來我家討水喝,你是他哥哥嗎?聽說他有個哥哥住城里的。

      什么亂七八糟的,我不認識什么二狗,我他媽的認識他干什么?你是來找工作的還是來認親戚的?男子不耐煩了。

      二狗和我不是親戚,我怎么和他是親戚呢?是親戚他就不來我家喝水啦。

      男子被翁紅這番話弄得哭笑不得,稀里糊涂就把表格填了,最后忍無可忍地對翁紅揮了揮手。

      走出明珠夜總會時,翁紅還頻頻回首,姜經(jīng)理怎么這么像二狗呢?從小到大,翁紅就沒有見過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她感到奇怪,難道世上真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她很想把這一切告訴二狗,讓他自己來看看。

      晚飯后,沈雁帶翁紅去了一趟百貨大樓,準備盡一盡做長輩的義務(wù)。在鞋柜前,翁紅一眼發(fā)現(xiàn)了那雙圓頭紅皮鞋,鞋尖前還配著晶瑩的珠片。一旁的售貨員夸獎道,姑娘好眼光呀,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樣式,剛從廣東發(fā)來的貨,不信你去打聽打聽,整個城南都只有我們一家的。剛開始沈雁還擔心這鞋中看不中用,等翁紅穿上那么一走動,才發(fā)現(xiàn)珠聯(lián)璧合,于是開始了漫長的討價還價,當翁紅最終穿著那雙光彩照人的紅皮鞋出現(xiàn)在街上時,沈雁還在抱怨售貨員太老辣了。

      翁紅就是這時把去夜總會上班一事告訴沈雁的,沈雁還沒聽完臉就白了,你說什么?你要去明珠夜總會?什么服務(wù)員?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嗎?

      沈雁的態(tài)度使翁紅疑惑不已,她試圖向沈雁解釋,可姨媽像換了個人,怎么也不搭理。姨媽說,那個姜坤不是個好東西呀,以前在街上就是個混混,你最好離他遠點,什么?他像二狗,二狗是誰?在聽了翁紅的介紹后,沈雁仍然板著臉,我寧愿你回去找你的二狗,也不想看見你和那個姓姜的搞在一起,那里面污七八糟的,全是些流氓。

      翁紅是在一通數(shù)落下回到院子的,姨媽苦口婆心地對她講,你去那樣的地方,讓我怎么給家里人交代啊,你這是往火坑里跳呢,進去容易,出來就難啦。

      翁紅獨自呆在房間里,姨媽讓她好好反思反思,無論如何這班是不能去上的,我不能讓別人說我這個做姨媽的把你往火坑里推。翁紅心里十分矛盾,姨媽的態(tài)度讓她無所適從,況且她已經(jīng)和姜經(jīng)理說好了,連工資都定了下來,一個月五百塊呢,不少了。

      經(jīng)過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翁紅還是決定頂著壓力去上班。在家里姨媽還沒有將此事透露出來,想必是顧及她的面子,可翁紅覺得在工作面前面子是次要,我是來城里工作的,不是來當大小姐的,整天白吃白喝怎么行?再說姨媽也不寬裕。想到這里翁紅就豁然開朗了,一切擔憂都在現(xiàn)實面前敗下陣來,再說我只是個服務(wù)員,夜總會再亂,能把一個服務(wù)員怎么樣呢?

      為了打消姨媽的顧慮與阻礙,翁紅不得不撒謊,她表示絕不會去夜總會上班,之前所說只是一個玩笑,甚至還信誓旦旦地說,寧愿去擦皮鞋也不去夜總會。沈雁以為自己的教育立見成效,就再接再厲對翁紅說,你不要急著找工作,我已經(jīng)托你姨夫找單位了,耐心等等吧。

      為了應(yīng)付姨媽有可能到來的查房,翁紅不得不在沈雁被牌友們拉走后,才溜出院子,因此最初兩天的培訓(xùn)她都遲到了,而沈雁對此毫無察覺。夜總會正式上班是在晚飯后,這讓翁紅有些為難,因為那時正是姨媽帶她散步的時間,散步后她才可以自由活動,正好姨媽把家里那臺淘汰的黑白電視機給了她,以排遣夜晚的寂寞時光。有了這臺電視翁紅就可以不用上樓了,雖然這幫了她大忙,但之前的時間是怎樣也無法脫身的。

      無奈之下翁紅找到了坤哥(為了和所有人一致,她不再稱他姜經(jīng)理了),提出把上班時間延后半個小時。坤哥問為什么?翁紅就支吾起來,好在坤哥沒有探究的意思,他對翁紅說,你找娟姐商量一下吧。商量的結(jié)果讓翁紅十分滿意,她得到允許可以七點半來上班,但代價是所有休假取消了。

      第一天上班,翁紅十分興奮,她和數(shù)位長相還說得過去的服務(wù)員一手拿賬單一手托著酒水在前臺和場子里來回穿梭。

      幾天下來,翁紅的服務(wù)態(tài)度和她的新面孔受到了大家的歡迎,一些老主顧對坤哥說,阿坤,從哪兒挖來的美人啊,也不給弟兄們介紹介紹,太不厚道了。

      坤哥正想打圓場結(jié)果被娟姐解了圍,娟姐說,你們這些臭男人就是喜新厭舊,我的姐妹們都被你們忘光啦。

      明白人都知道,夜總會里有兩種女人,一種是可以碰的,另一種就和飯館的服務(wù)員一樣是不能隨便碰的。可以碰的女人自然是一目了然的,她們大多流連于各個包廂之間,年齡大一些的臉上化著濃妝,手中習(xí)慣叼著香煙,由于大多都有熟客,所以對陌生人是愛理不理的;年輕一族則活躍許多,可以說整個夜場就是她們撐起來的,她們要么素面朝天要么化著奇怪的妝容,喜歡抱著話筒唱歌,唱港臺流行歌曲,聲音大得無法無天,跳舞也激情十足,連走路都一蹦一跳的。

      最默默無聞的是翁紅這樣的服務(wù)員,穿著統(tǒng)一的工作服,忙進忙出,不會陪客人喝酒唱歌,但每個地方都會出現(xiàn)一些不知是眼拙還是明知故犯的人,他們一旦抓住身邊的女人不管小姐也好服務(wù)員也罷,就不撒手了。還有的專門捉弄服務(wù)員,當你低頭倒酒的時候往你胸前塞一張面額不大的人民幣,而你轉(zhuǎn)身后總是難以提防從某個方向伸來的具有色情意味的手,那手在你的屁股上用小雞啄米的力度輕輕揪一下,使你平靜不成、惱怒不得。

      翁紅已經(jīng)遇過幾次這樣的情況了,那些喜歡占便宜的家伙十分難纏,店內(nèi)的小姐已經(jīng)很難滿足他們的挑逗了。由于店內(nèi)規(guī)定不得和客人發(fā)生爭執(zhí),所以大家都憋著那股怨氣,事后紛紛找坤哥訴苦,坤哥也沒有辦法,他對那些前來告狀的人說,你們看看翁紅,她和你們一樣,可人家就沒有抱怨過一次。坤哥這么一說大家就沒辦法了,只有把怒火轉(zhuǎn)移到翁紅身上。一些人私下說,翁紅又不是我,我可受不了這種氣,你看看她那副模樣,清高什么呀。另一些人紛紛附和,就是,好像只有她任勞任怨似的,我們就不是人啦!還有的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說,人家可不一樣,要當勞動模范的。

      這些不善的言論和明顯的厭惡讓翁紅面臨很大的壓力,最初她想一走了之,冷靜下來后又覺得這樣很不值,那些猥褻的手她都忍了下來,幾句話有什么不能忍的?她是個吃得了苦的姑娘,不會為這些雞毛蒜皮的指桑罵槐而半途而廢,況且坤哥了解了她的情況后,悄悄塞給了她兩百塊錢獎金,加上平時客人的小費,翁紅的收入十分可觀,至少在她看來是如此,她還盤算著什么時候掙到足夠多的錢給家里翻新房子。而這時,誰想事情會急轉(zhuǎn)直下,一場突如其來的陰謀把她給害了。

      不知什么時候心懷怨恨的服務(wù)生們得知額外獎金的事了,她們不敢找坤哥對質(zhì),畢竟人家是老板,得罪不起,只能把一肚子怨氣撒在翁紅身上。一個叫羅麗的女服務(wù)生對其他人說,哼,憑什么我們受了委屈她反而得了獎金,我看這里面有名堂,搞不好翁紅是坤哥的小情人。這個說法得到大部分人的認同,但稍有理智的也為翁紅打抱不平,不至于吧,我看人家翁紅很老實的,再說了,她要是坤哥的情人怎么會做服務(wù)生呢?這種主持公道的說法被無情地批判了,很快,那些幫著翁紅說話的人漸漸緘默其口了,翁紅一下子就被孤立起來。

      二樓的大多數(shù)房間是小姐們住的,只有樓道盡頭靠近廁所的那間才是服務(wù)生的休息室,里面除了兩張被淘汰的按摩床,一套沙發(fā),一個鐵柜外,就別無他物了,中場休息時服務(wù)員們可以來這里坐一坐、喝點水,平時是兩個女服務(wù)生的宿舍。

      那天晚上,翁紅獨自一人來到了休息室,取出自帶的茶水,喝了一口,就躺在沙發(fā)上休息了。羅麗是緊接著走進來的,她怒氣沖沖地將衣服扔在鐵柜上,嘴里不停地念叨,臭死了,臭死了。當翁紅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時,羅麗沒好氣地回答,什么事?還不是那些酒鬼惹的禍,吐了我一身,惡心死我啦。翁紅沒有話可講了,她用眼神同情了羅麗。或許事情壞就壞在這個眼神上,羅麗認為那個眼神是在故意嘲笑她諷刺她,于是她怒氣沖沖而來又心懷怨恨地離開。走到樓梯口時,那兩個吐得她一身穢物的酒鬼勾肩搭背出現(xiàn)了,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看見羅麗后嘴里還念著,莉莉,你跑哪兒去了?我都找不到你的房間了。

      莉莉?羅麗聽見這個污蔑的稱呼極為惱火,這兩個死鬼把自己當成那個小騷貨啦。

      羅麗正要發(fā)作,但一個念頭迅雷不及掩耳地鉆進了她的腦海——翁紅,獨自在休息室的翁紅。

      羅麗神秘地笑了,千萬別怪老娘,不是我要找你,是你自己要倒霉了。羅麗對兩個酒鬼說,你們這些臭男人看清楚,老娘不是小姐,找小姐去那個房間,看見沒有,就是樓道最后一間,里面才有你們的莉莉呢。

      之后,羅麗眼睜睜看著兩個醉鬼一搖一晃踅進了休息室,隨后門被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羅麗的心也為之一沉,就在她飛快地跑下樓時,仿佛聽見一道凄厲的叫喊。

      一開始,翁紅并沒有發(fā)現(xiàn)兩個來歷不明的闖入者,她背對著門躺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是一股濃重的酒臭味讓她發(fā)覺不對勁的,她一下子蹦了起來,隨后就爆發(fā)了那聲驚慌失措的叫喊。

      你們想干什么?

      咦,怎么只有一個人,還有一個呢?芳芳呢?兩個男子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對翁紅說,芳芳跑哪兒去了,說好了招呼我們兄弟的,說話不算話。

      翁紅又尖叫了一聲,可是沒有回應(yīng),她連連后退并憤怒地控訴道,你們走錯了,這里是休息室,不是你們要找的地方。

      不是什么?這明明是莉莉的房間,剛才還有人告訴我,怎么?你不是莉莉嗎?那你是誰?我怎么沒見過你。說著一個男人就靠了過來,翁紅已經(jīng)退得無處可退了,后面是一扇鋁合金窗,她想也沒想就爬了上去,窗臺很窄,翁紅蹲在那里搖搖欲墜,她哭訴道,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啦。

      男子暫時停住了腳步,說,你跟我開玩笑呢,跳啊,你跳啊,諒你也不敢。說著男子向前虛晃了一步,想嚇一嚇翁紅,結(jié)果重心不穩(wěn)身體失去控制的翁紅順勢就朝前跌去,手無力地揮舞著,看上去像一個夸張的擁抱動作,正是這個動作使得翁紅的最后防線瓦解了,她條件反射般往后一縮,哪想腳下沒踩穩(wěn),整個身子倒栽了下去。

      落地的過程十分短暫,翁紅還來不及叫上一聲就硬生生砸在地上,頭磕在地上的聲音是沉悶的,咚的一聲,像敲一口銅鐘,緊接著眼前一黑,夜總會前那塊巨大的霓虹燈頓時失去了色彩,看上去像一部黑白電影的畫面,最后連那畫面也眨巴一下消失了,翁紅陷入短暫的昏迷中。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在突然離開之后又陸續(xù)回歸到她的腦子,翁紅環(huán)顧一下四周,想起自己是怎樣來到這里的,她瞥見那扇窗,洞開的窗內(nèi)一個身影迅速閃過,隨后到來的是一陣身體的撕裂,疼痛的感覺如同一張大網(wǎng)將她像碎瓷器那樣包裹起來。

      翁紅知道接下來的每一個細節(jié),包括人們的大呼小叫,救護車的刺眼光芒,以及從病房外匆匆趕來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的姨媽一家。那時她剛從一堆醫(yī)療器械中掙扎出來,已經(jīng)沒有力氣對他們說一句話了,麻醉般沉睡過去。而沈雁淚水漣漣地坐在床頭,不顧兒子和丈夫的好言相勸開始了哭泣。一開始,她對哭訴的內(nèi)容不假思索,一切都是公式化的,哭著哭著她就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好好的一個人怎么轉(zhuǎn)眼就不省人事了呢?

      看見姜坤,沈雁心里就明白一大半了,加上醫(yī)生對她說,二樓可不低了,這一摔,不輕。事實上,翁紅是被姨媽那洪亮的哭泣弄醒的,姨媽沉浸在自己的哭訴中,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你讓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啊,你這孩子太不聽話了,姨媽給你說過多少遍,那地方不能去,不能去,你偏偏不聽,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啦。

      翁紅用微弱的聲音對沈雁說,千萬別告訴我爸媽,我沒事的。

      什么?出這么大的事,你讓我瞞著,那可不行,你爸媽要是知道了可不得了,她們會恨死我的。沈雁抽泣道。

      后來,也許是翁紅的苦苦哀求起了效果,加上老寧一再做沈雁的思想工作,最終她才隱瞞了此事,對翁紅一家只字未提。對數(shù)百公里外的野貓井來說,翁紅的事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但在鐵葫蘆街卻炸開了鍋,人們早議論開了,一些善于揣摩別人心事的人說,知道嗎?沈雁家那個親戚,她可不是什么烈女,墜樓是真,可另有隱情。告訴你吧,她是被人玩過之后扔下來的,什么?不相信?不相信你看沈雁就知道了,整天愁眉苦臉的,還告訴你一個內(nèi)部消息,出事之前沈雁還到處托人給翁紅物色男人,想讓她嫁個城里人,可現(xiàn)在什么動靜都沒啦!

      翁紅躺在病房里對外界的傳聞一無所知,看上去心安理得的樣子,沈雁卻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念叨著,我們一家子都是苦命人,本來想給你尋個體面人家,現(xiàn)在看來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啦,翁紅啊翁紅,你這輩子注定做不了城里人。

      翁紅對沈雁的操心不以為然,反而做了個鬼臉,我才不找城里人呢,都沒一個好東西。

      姨媽似乎沒有理睬翁紅這句話,她陷入喃喃自語的狀態(tài),你答應(yīng)過我的,就是去擦鞋也不去夜總會,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倔呢?一個女孩子家,街上的話有多難聽你曉得吧?都是說給我這個做姨媽聽的,弄得我現(xiàn)在很難做人,當初你就是去擦鞋也不會出這個事,你為什么不去擦鞋呢?

      不知是出于賭氣或別的什么原因,翁紅后來真的干了擦鞋這一行,對于我們街上的人來說,這是一件好事,難得有這么年輕貌美的姑娘會屈尊就俯干這樣的粗活,可她真的干了起來,而且還在一個非常好的地段——明珠夜總會前。要知道這個機會可不是一般擦鞋人能享受到的,那群橋洞下的婦女也曾到這里擺攤設(shè)點,可都被坤哥趕走了,只有翁紅留了下來,也許是出于歉意,坤哥特意放下話來,只要我在一天,誰也別想動翁紅一根汗毛。就這樣翁紅在這塊黃金寶地上毫無阻礙地干起了新行當,昔日的同事也經(jīng)常來光顧她的生意,其中就包括羅麗,每次來她都留下一塊錢,哪怕她的鞋一點也不臟,翁紅自始至終不明白羅麗的動機,她對另一些同事夸獎起她來,你們別看羅麗平時嘴巴厲害點兒,其實她是刀子嘴豆腐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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