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從多重變化的第一人稱敘述視角探究蘇珊對主體敘述聲音以及書寫星期五歷史的話語權的尋求,力圖揭示敘述主體置換下的歷史書寫與真相的關系。
關鍵詞:敘述主體 歷史書寫 真相 話語權
南非作家?guī)烨械男≌f《?!反蚱屏藗鹘y(tǒng)的魯濱遜式的話語權力世界,讓歷史的真相淹沒在星期五的失語中,敘述主體置換下話語權力的轉移反映出庫切在歷史與真相的尋求中對話語權的反思。
一、 蘇珊:主體敘述聲音的尋求
《?!返臄⑹鲋黧w由魯濱遜變?yōu)樘K珊·巴頓,打破了傳統(tǒng)的男權話語世界。蘇珊對書寫歷史的主體敘述聲音的尋求體現(xiàn)在小說的形式和內容上。
從形式上看,小說整體采用第一人稱“我”來敘述,前兩章“我”的講述全在引號之中,因此小說一開始就強調敘述者聲音的存在,由一個神秘的單引號進入敘述: “‘最后,我的雙手都起了水泡……海浪將我?guī)牒常蜕狭松碁?。”[1]這是敘述者蘇珊在講述,然而她背后還站著一個書寫者。第三章,敘述不再有引號,“我”終于走出了別人的書寫,成為獨立的敘述者,作家福也由第二人稱“你”變成了第三人稱。敘述人稱的變換表明蘇珊不再是福筆下的被操縱者,她有權作為敘述主體說話,有權書寫自己的歷史真相。庫切巧妙地采用直接引語和間接引語來呈現(xiàn)文本,呈現(xiàn)了蘇珊對書寫歷史的主體敘述聲音的強烈尋求。
從內容上看,小說開始讀者便不禁疑惑:是誰在敘述?直到第二章蘇珊給福先生寫信,我們才了解到蘇珊想將自己的故事托付給作家福,希望他能夠由此創(chuàng)作一部真實又具可讀性的歷史。然而福先生卻肆意篡改蘇珊敘述的故事,于是蘇珊勇敢的站到敘述主體的位置開始進行歷史書寫,這無疑是她尋求敘述主體聲音的反抗。蘇珊說: “我是一個自由的女人,可以根據自己的希望選擇說出自己要講的故事,這是我的自由。”[2]蘇珊的聲音中,包含了對父權和殖民文化霸權對女性抑制的強烈反抗。
二、星期五的歷史
蘇珊從被書寫者的角色中走出來勇敢的尋求話語權,這無疑是一種進步,然而荒島故事的另一個見證人——星期五的歷史誰來書寫呢?蘇珊在荒島上就對星期五有著強烈的好奇,在尋求敘述主體聲音和企圖還原歷史真實中的過程中,她發(fā)現(xiàn)講述星期五的故事是她尋求自己荒島故事本質的重要部分。于是為了求證他的歷史,蘇珊進行了大膽的探索。她首先畫了兩幅畫讓星期五指認,希望知道究竟是誰割掉了星期五的舌頭,但是星期五看兩幅畫時毫無反應,他不能也不愿意敘述自己的歷史。為了書寫歷史的強烈愿望,蘇珊進而想通過對星期五啟蒙教化的方式讓他講述自己的歷史,但星期五眼中盡是空洞迷茫,并且畫出一排排長腳的走動的眼睛。無論蘇珊用什么方法,星期五始終保持他的抗拒?!爸皇?, 他的抗拒沒有通過語言表達, 而是顯示在他的沉默, 他的低鳴和舞蹈中。”[3]
星期五無聲的抗拒是對文明世界話語霸權的鞭撻,他采取一種不合作的姿態(tài), 以沉默的敘述者存在。庫切筆下的星期五身上擁有神秘的文明,他以一個無聲的敘述主體的身份默默的反抗著有聲世界的話語霸權。他的歷史只有他自己才能敘述,任何其他敘述主體妄圖對其進行歷史書寫都只能是虛構的臆斷,這不禁引起我們對話語霸權的強烈反思。
三、歷史書寫與真相的關系
小說中福的商業(yè)化敘述變成蘇珊為爭取話語權的敘述,這樣的主體轉換能否帶來歷史的真實?對于作家福,他認為:“島上的生活太枯燥……它就像一塊面包,如果讀者沒有一點吃的,可能會迫切地想吃它……但是如果還有滋味甜美的點心可以選擇,哪個讀者還會愿意吃那塊面包呢?”[4]他篡改了蘇珊的敘述經歷,其書寫必然不能揭示歷史真相。蘇珊在魯濱遜死后成為荒島故事的有力見證人,所以她理應是歷史真相敘述者。然而,無論蘇珊如何堅持故事的真實性,都無法完整地再現(xiàn)歷史。魯濱遜在荒島上始終無意去講述自己和星期五的歷史,她努力從星期五那里挖掘真相卻仍無果。另外,蘇珊在講述故事時“所保持的沉默是有選擇、有目的的”[5]。因此,這兩個敘述主體對于荒島歷史的書寫都無法重現(xiàn)真相,那么,誰能講述那段真實的歷史呢?
作者庫切巧妙地將無聲的星期五放在了歷史敘述者的位置,賦予他講述真相的聲音和自由的話語權力。在小說尾聲,一個不明身份的“我”潛入海底尋找真相,發(fā)現(xiàn)其他人都已死去,只有星期五有一息尚存,于是讓星期五用無字的方式吐露真相,成為敘述主體存在?!斑@里不是一個依賴文字的地方……在這里,身體本身就是符號,這是星期五的家?!盵6]庫切想通過這種超現(xiàn)實的方式恢復歷史的本來面目,因為只有當被壓抑的沉默者發(fā)出自己的聲音,擁有自己的話語權,歷史真相才能再現(xiàn)?!八淖鞆堥_了,從里面緩緩流出一道細流,沒有一絲氣息,就那樣不受任何阻礙地流了出來。”[7]星期五的敘述以這種非文本的形式傾吐出來,它是自由的,是不受任何話語霸權的敘述主體操縱的歷史真實。
四、結語
《福》塑造了蘇珊、福和星期五這三個不同敘述主體書寫同一歷史事實卻又彼此解構這一事實。作者庫切試圖告訴我們歷史書寫與真相并非一一對應,真正的真相不應該建立在剝奪他人話語權的基礎之上。星期五由一個被敘述者變?yōu)閿⑹鲋黧w,這種沉默中發(fā)出的聲音在文本的開放性結尾中帶給讀者深深的啟迪和反思。
注釋:
[1][2][4][5][6][7]分別引自[南非]J.M.庫切.福[M].王敬慧譯.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2007.8,第1頁,119頁,105頁,110頁,146頁,147頁.
[3] 段楓,盧麗安.一個解構性的鑲嵌構成: 《仇敵》與笛福小說[J].當代外國文學, 2004, (4): 52.
參考文獻:
[1] [南非]J.M.庫切著,王敬慧譯.福[M].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2007.
[2] 段楓,盧麗安.一個解構性的鑲嵌構成: 《仇敵》與笛福小說[J]. 當代外國文學, 2004, (4): 52.
[3] 黃暉.敘事主體的衰落與置換——庫切小說《?!返暮蟋F(xiàn)代、后殖民解讀[J].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6.22(4).
作者簡介:張瑤,女,山東淄博人,現(xiàn)為山東師范大學文學院2011級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