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斯特恩 尋求建筑的永恒

他是后現(xiàn)代主義的一代宗師，現(xiàn)在卻逐漸回歸古典。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羅伯特·斯特恩（Robert Stern）和另一位羅伯特——羅伯特·文丘里——成為“后現(xiàn)代主義”最重要的吹鼓手。雖然斯特恩曾說他最欽佩的建筑師是現(xiàn)代主義四大師中的勒·柯布西耶和弗蘭克·勞埃德·賴特，但是當文丘里用一部《建筑的矛盾和復雜性》來批判建筑界居于主流的現(xiàn)代主義思想時，羅伯特·斯特恩卻站在了文丘里一邊，為之深深折服，并從現(xiàn)代主義的忠實信徒搖身一變，積極地為后現(xiàn)代主義運動沖鋒陷陣。

可是時過境遷，當后現(xiàn)代主義的大潮退去時，已經(jīng)是耶魯大學建筑學院院長、美國建筑學會院士的功成名就的羅伯特·斯特恩，他的設計，似乎更多了一份理性，少了一些年少時的狂放不羈。

以新古典主義風格再戰(zhàn)江湖，斯特恩那精致典雅的風格讓人一見難忘：1986年的野外住宅、1991年迪斯尼樂園、1995年佛羅里達州醫(yī)學中心禮堂、1999美國緬因州班戈公共圖書館等等重要作品，外表并不張揚，但是準確的細部設計，總能讓人產(chǎn)生最貼心的溫暖感，也為他贏得了第十屆文森特·史卡利獎、2007年雅典娜獎、2011年理查德·H·德里豪斯古典建筑獎等眾多獎項的肯定。

在商業(yè)上，斯特恩也非常成功，他設計的紐約中央公園西15號，屢次刷新紐約的房價紀錄，最近更是被紐約時報評價為是“溢價率最高的設計師住宅”，這一切，都讓羅伯特·斯特恩成為當今世界最著名的設計師之一。

打通當下與歷史

斯特恩剛剛開始設計的時候，后現(xiàn)代主義運動風起云涌，他曾經(jīng)說，后現(xiàn)代主義也“以一種有趣的方式存在于1966-1967年的政治運動中”，也許還受到東方青春期騷動的影響，年輕的羅伯特·斯特恩站在這場運動的最前列。

斯特恩說：“所謂的后現(xiàn)代主義是非常重要的，有一段時間大家似乎摒棄了現(xiàn)代主義，而走向現(xiàn)代主義的反面，現(xiàn)在我們只是更理性地看待建筑。當時我受到羅伯特·文丘里的影響，他是位偉大的設計師，我的有些設計風格里就吸取了他對后現(xiàn)代建筑的一些觀點和風格，雖然我們后來走了不同的方向。后現(xiàn)代主義都非常幽默，有點玩世不恭。我認為它應該是一個長期的項目，這就要求我們對建筑語言和建筑史都有深入的研究，以應對當下復雜多變的建筑問題?！?/p>

在建筑界揚名立萬的時候，他還只是個學生

“作為一個年輕的建筑師，甚至只是一個學生，就登上歷史舞臺，是非常令人興奮的?！彼固囟髡f，“在那一刻，至少我覺得，不僅只是需要改變，而且改變真的發(fā)生了，那是一種‘生逢其時的感覺。你可以有很多有趣的想法，如果當時的文化環(huán)境不允許，你不會嶄露頭角。但上世紀60年代是個特殊時期，巴黎的學生運動以及中國的‘文化大革命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那時的建筑學生是革命浪潮中重要的一部分，所以，有機會將自己的想法和整個時代匹配起來是非常幸運的?！?/p>

現(xiàn)在，身為耶魯大學建筑學院院長的斯特恩，每學年有一個學期會上一門討論課，學生們普遍對后現(xiàn)代主義表現(xiàn)出濃厚的興趣。在耶魯，有兩位大師級人物都曾是后現(xiàn)代主義運動中的風云人物，一位是解構主義建筑大師彼得·艾森曼，一位就是羅伯特·斯特恩。

斯特恩覺得，雖然后現(xiàn)代主義已經(jīng)不再新鮮，但仍然具有影響力，最關鍵的是后現(xiàn)代主義打破了國際風格的高樓大廈玻璃幕墻一統(tǒng)天下的局面，讓設計變得更加多元、更具有個性，庫哈斯和扎哈·哈迪德的風格，你不會混為一談，因為他們都個性昭彰、風格獨具。

只是，他好像回歸了傳統(tǒng)，將古典風格納入公眾領域和建筑行業(yè)中。

他為迪斯尼樂園設計的多棟建筑，包括迪斯尼大使酒店、海濱漫步道和迪斯尼游艇和海濱俱樂部，都有美國傳統(tǒng)建筑的深刻烙印。斯特恩承認，他在迪斯尼的主要設計靈感都來源于美國傳統(tǒng)建筑，但是他又希望它們擁有獨特的個性。游艇俱樂部是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住所，它們建在蔚藍大海的海濱，那是理想的度假勝地，又有點懷舊，讓人聯(lián)想到19世紀末新英格蘭地區(qū)的城鎮(zhèn)，如紐波特，馬布爾黑德和巴港；海濱俱樂部的建筑則更輕盈一些。斯特恩說：“你可以看到新澤西州開普梅的鄉(xiāng)村住宅和度假村的影子，我希望我的設計能夠打通當下與歷史，讓時空交織，尋求建筑的永恒?！?/p>

斯特恩是布什總統(tǒng)在建圖書館的主要設計師，這座在建圖書館位于得克薩斯州達拉斯，由圖書館、檔案室、研究所組成，在美國是僅次于里根圖書館的第二大圖書館。

拍板讓斯特恩出任總設計師的正是時任美國總統(tǒng)的布什及其夫人，整個設計過程中，布什夫人都全程參與，斯特恩說她很愿意聽取設計師的想法，所以雙方的溝通非常順暢。布什本人也找他見面聊天，交換對于建筑的看法。

斯特恩說：“我猜我被選中的原因有可能是因為我設計的作品是有莊嚴感的，新的圖書館的選址在一所百年名校的南端，學校里很多都是紅磚建筑，比較符合我的設計風格。從技術的角度上來說，這是一個非常重要而且復雜的過程，因為要保持建筑的可持續(xù)性。達拉斯這個地方天氣非常奇怪，夏天非常熱，在冬天又很冷，甚至會有冰雹和暴風雪，天氣情況非常復雜。除了天氣之外，這是21世紀第一個建造的總統(tǒng)檔案室，過去檔案都是寫在紙上的，可是21世紀檔案很多已電子化，檔案工作人員想的是怎么把這些電子檔案保存下來，怎么讓當下和歷史——華盛頓之前那么長時間的總統(tǒng)檔案——融合起來，這非常有意思?！?/p>

為建筑界的國際交流辯護

2013年，斯特恩和許多西方設計師一樣，也開始進軍中國市場，即將上馬的是大連中航國際廣場的設計項目。

在做這個設計時，他想到的是他自己的事務所所在的洛克菲勒中心：“洛克菲勒中心在外立面上用了大量的石頭，我覺得石頭的作用不光是作為建筑材料，它更顯示了一種莊嚴的風格，在紐約和大連這樣一種具有歷史厚重感的城市中，石頭能夠很好地反射那些燈光，它使與之相配的玻璃幕墻和鋼結構更有吸引力。從大連項目的設計上，我們也同樣用了各種各樣的石頭形態(tài)來體現(xiàn)這個建筑的各種細節(jié)，在我看來現(xiàn)在有很多建筑，特別是高層建筑在細節(jié)上面是很缺乏的，用石頭不光可以塑造建筑的外形，在采光上石頭可以很好地反射自然光，不管是晴天還是雨天都有不同的效果，從底下來看可以更好地融入這個街區(qū)的范圍，在頂部也可以體現(xiàn)出更漂亮的天際線。”

中國當代建筑似乎正在成為西方建筑師的實驗場，各種斗艷各種立場，不免備受爭議，現(xiàn)在也躋身其中的斯特恩則堅決地要為建筑的國際交流辯護：“因為不同的情況存在，所以對中國現(xiàn)在的建筑設計不可一概而論。在現(xiàn)在的世界里有很多國際間的交流，建筑當然也是其中之一，你怎么可能想象一個完全封閉的世界呢？而且，從理論上來說，完全把原來的建筑拷貝過來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我聽說在中國，有很多富人有了錢之后把白宮的一些建筑設計的方式都照搬到中國來，這也可以理解。在剛開始改革開放的階段，對西方的文化有新奇感，對自己的文化還沒有深入的了解，會出現(xiàn)這樣的階段，但是我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交流的加深，簡單的照抄照搬會成為歷史?！?/p>

斯特恩介紹說，在18世紀末的美國，很多剛剛富起來的有錢人，也同樣把歐洲當?shù)氐囊恍┙ㄖL格都搬到美國，這是文化不斷進化和發(fā)展過程中的必要階段。

但是對斯特恩來說，他可不會滿足于把建筑從一地搬到另一地：“我們從來不會拷貝什么，不管在中國、美國還是歐洲，這都是一個比較危險的操作方法，長期來說它會破壞當?shù)氐奈幕瘋鹘y(tǒng)，我覺得應該把過去的東西學過來然后融入到當?shù)匚幕奈拿}中間，把過去和現(xiàn)在結合起來，共同創(chuàng)造一個更加有新意的未來。

他相信，只有這樣的建筑才具有永久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