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紀周：不“high”不成戲

李麗

“你走的每一步都事關生死，你踏出的每一步都是整個人生?！?/p>

如此霸氣的對白出自導演徐紀周的新作《戰(zhàn)雷》。這部被譽為中國版《拆彈部隊》的電視劇講述了掃雷隊這一特殊群體的訓練生活及成長軌跡。

從《永不磨滅的番號》中走出，徐紀周向更多人展現(xiàn)著他的魅力——盡管沒有超強陣容，仍能恰到好處講好一個故事。

此番，他別出心裁，運用武俠小說的模式，借鑒美劇的架構，敘述當代軍人的勵志傳奇。

不“high”不成戲的徐紀周喜歡嘗試，在他看來，不斷地探索與創(chuàng)新就像是“掃雷”，審查過了，“雷”沒炸，你就是英雄；“雷”炸了，就相當于給別人探了一條路，告訴大家這有雷，請繞行。

徐紀周簡介：

1997年考入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本科，2000年起從事電視劇創(chuàng)作，在劇中擔任編劇、導演、制片人等職務。

所獲得獎項：

第18屆白玉蘭獎最佳導演獎

第5屆華鼎獎最佳編劇獎

2011國劇盛典最佳導演獎

2011搜狐盛典最佳導演獎

北京電視臺2011年個人特別貢獻獎

代表作品：

《殺虎口》、《永不磨滅的番號》、《戰(zhàn)雷》、《團圓飯》

才氣'

作為70后的年輕導演，徐紀周鐘愛武俠，喜歡漫畫，熱衷于美劇、日劇，做起戲來有點“瘋狂”，不“high”不過癮。但身為成功的商業(yè)劇導演，頭腦清晰是必然的，他始終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在圈內，他還有“鬼才”之稱，總能為自己那些天馬行空的想法找到最為貼切的出口。

即使是這部在他執(zhí)導生涯中，最為擰巴的《戰(zhàn)雷》，歷時三年，七易其稿，最終他還能夠縷清思緒，找準方向。

戰(zhàn)爭題材一直是他所熱愛的，海陸空早已被拍了個夠，又有《番號》的珠玉在前，“再拍點不一樣的”，他一直在和自己較勁。某些“不可觸碰”的禁區(qū)成了他最想觸碰的故事。馮驥的小說《我雷了》給了苦苦思索中的徐紀周一絲光亮。他隨即生出一個念頭，將排雷這個命懸一線、且相對枯燥的題材搬上熒幕。

徐紀周才華在于，他用最傳統(tǒng)的題材，拍出最不一樣的內容。將看上去最不靠譜的想法落地，殺手锏之一即是知人善任，找到最適合的人，將構想轉化為現(xiàn)實，馮驥因此成為他最好的搭檔。著名軍旅編劇馮驥一直生活在部隊，對基層的部隊生活特別熟悉，積累了很多打動人心的細節(jié)，繼《番號》之后，他們再度一起奮戰(zhàn)。

“我們想將這群時時身處險境的排雷兵的故事，演繹成一部軍營生活的眾生相，真實地反映一下部隊生活，展現(xiàn)人物性格的同時再展現(xiàn)他們的成長?！?/p>

想法與現(xiàn)實往往隔著萬水千山。當代軍旅作品不同于抗戰(zhàn)劇，它的限制多，加之排雷是何其專業(yè)的技術，視覺化談何容易？徐紀周與馮驥一起調動著自己30余年的生活經(jīng)歷，將聽說過、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生融入劇中。于是就有了新為兵逃避訓練吃洗衣粉、含豬血，這些看似荒誕、戲虐卻是真實存在的橋段?！拔覀儾⒎且鲕娐门枷駝。顷P于成長、蛻變甚至是逆襲，有我們自身成長的影子，是周遭人群的映射?！毙旒o周說。

排雷的過程同樣需要轉化為視覺形象，但《戰(zhàn)雷》與美版《拆彈部隊》不同，《拆彈部隊》對抗的是環(huán)境，描寫的是伊拉克那樣一觸即發(fā)環(huán)境里的敵意與危機?！稇?zhàn)雷》排得首先是心理上的“雷”，是如何克服精神壓力與恐懼的過程，是心靈的震懾。

于是戰(zhàn)爭時期留下的地雷成為《戰(zhàn)雷》劇集得以展開的最大契機，故事設定于西南邊境的“狼山”，這里是毀滅無數(shù)排雷高手的死亡之谷。歷史、地雷、狼山巧妙地構成《戰(zhàn)雷》的背景，為人物的出場和故事的展開做好了最初的鋪墊。

當然，這還遠遠不夠，趴在那挑斷一根根引線如何能吸引觀眾？挑戰(zhàn)想象力的時候到了。全劇包含二十幾場雷陣，徐紀周要求場場不同，于是古代陣法和越戰(zhàn)時期的雷陣統(tǒng)統(tǒng)被搬上的熒屏。為了使排雷過程更具沖擊力，他更創(chuàng)新地利用特技，將地雷結構以三維動畫的形式解析，讓觀眾看個淋漓盡致。

在徐紀周的運籌帷幄下，一個大膽而新鮮的故事出爐了。但這遠遠不夠，他深知，“好的作品一定是商業(yè)的，但不能因為太迎合市場，而失去自己的個性。在個人表達和商業(yè)訴求之間找到平衡點，是導演一生的功課?！?/p>

如今的徐紀周已深諳市場和觀眾需求，“沖突、傳奇、熱鬧”在他的故事里皆有所體現(xiàn)?！斗枴返某晒褪怯捎谒軌虬堰@些元素合理調配，融會貫通。

《戰(zhàn)雷》中，他的“鬼才”思路再度清晰體現(xiàn)。為了講好這個特別的故事，他嘗試了七種架構，最后鎖定武俠模式，用《神雕俠侶》式的少年成長，描述當代軍營的人生百態(tài)。一個桀驁不馴的玩劣少年最后成長為一個有責任、有擔當?shù)哪腥?。劇中不難窺見楊過、黃藥師、小龍女的影子……

男性觀眾會把注意力放在排雷上，誰是雷公，如何排除詭雷，這些“排雷與布雷寶典”足夠讓爺們興奮一陣子。女性觀眾的視線則停留在這群身著迷彩綠的男子漢身上，?？帷⑿湍?、賣萌、硬漢，總有一款滿足你。

銳氣'

有人喜歡挑戰(zhàn)，專挑難啃的骨頭；有人樂于求穩(wěn)，喜歡在同一類型中按部就班。徐紀周顯然不屬于后者。

在電視劇導演圈中，37歲是絕對還是個年輕人。無疑，徐紀周是幸運的，“年紀輕輕”已經(jīng)掌握了一定的話語權，這來之不易。更難得，他銳氣不減，不想重復自己，始終尋求突破。

其實人生最難的就是“打破”自己，探索全新的領域，顛覆慣常的思維，的確是需要勇氣與自信的。

《番號》之后，幾乎所有抗戰(zhàn)劇的橄欖枝都伸向徐紀周，他并未因此而滿足，反而更清醒地面對自己?！拔蚁Ｍ谧约哼€有精力與銳氣時，能多一點選擇。在有朝氣和理想時，能夠獲得創(chuàng)作自由與話語權是不容易的，這次我不太考慮市場的規(guī)則與需求，表達一些我想要呈現(xiàn)的東西?！?/p>

《戰(zhàn)雷》成為最好的契機，它改編自馮驥的小說《我雷了》，兩人因此結緣。因這個題材沒有先例與模板，無可借鑒的內容，且視覺上難以呈現(xiàn)，于是兩人先行合作了《番號》。

越較勁越讓他念念不忘?！叭甑臅r間，反復修改了七稿。這三年里我只拍了兩部戲，馮驥也只寫了一部《火蘭刀鋒》，剩下的時間我們一直在反復磨《戰(zhàn)雷》。中間幾次想放手，但最終還是放不下，好像冥冥中有一種使命感。”

解決了創(chuàng)作上的難題，呈現(xiàn)的過程同樣糾結。這部戲既不能按照傳統(tǒng)軍旅情節(jié)剪輯，也不能按強情節(jié)劇剪輯，感覺始終不對。又耗時一年，兩度更換剪輯師，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他摸著了門道。“這個戲只能隨著人物的心境去剪，每場剪的方式都不一樣。”

他讓剪輯師把自己幻化成角色，走進高等的心里……運用《戰(zhàn)雷》專屬的講述方式，終于呈現(xiàn)出他想要的結果。

這部戲于徐紀周而言，是打破番號，忘記番號。把拍攝《番號》練就的“武功”全部廢棄，逼著自己練就一套新功夫?！斑@是充滿了自虐式的干法，表面上講排雷，實際上講人生。但它實施起來比想象中的難度更大。”一番“自討苦吃”之后，他收獲的成就感同樣無法比擬。

《戰(zhàn)雷》之后 ，徐紀周坦陳自己短時間內將不會再觸碰戰(zhàn)爭與軍旅戲。因為它窮盡了自己對軍人與戰(zhàn)爭的想象與理解。“我很慶幸沒有復制之前的小成功，這次為自己設的山真正翻了過去，耗費的精力是相當大的。這是對我之前人生的總結，對這個類型的總結，和平年代下軍人的蛻變與成長，通過這部戲完成了一次心靈的歷練?！?/p>

霸氣'

“我的觀點是堅決不用大牌演員。大牌對于戲的掌控越來越強，他們喜歡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角色。但這個劇本是眾生相，這是先天的差異，大牌來了一定會試圖改變它，我們不想給自己設置障礙?！?/p>

說這番話的徐紀周很是霸氣。在大牌主導收視的當下，以他的方式風險著實不小。但因為劇本的精良，人物的豐滿，他的自信有據(jù)可依。

徐氏作品一直在試圖塑造群像，《番號》構筑的是一群小人物，有關英雄和保衛(wèi)家國的厚重情懷?！稇?zhàn)雷》全篇都在塑造一群人的形象，一群人的精神世界，全劇無配角，每個人都是出彩的。這樣勢必增加了創(chuàng)作難度，但只寫幾個人他表示找不到high點。“我不敢說這部戲能追趕上《士兵突擊》，但希望能望到它的背影?！?/p>

說起選演員的標準，“合適”即是唯一的要求。而演員的確定方式，同樣讓人大跌眼鏡， “選演員最好的方法就是聊天?！边@或許是“鬼才”的又一獨門秘笈，在他看來，初次接觸，演員勢必會緊張、會掩飾。但往往聊上一兩個小時后，注意力就不再那么集中，生活中本真的東西會流露出來。這就成為他選擇與否的重要依據(jù)。

身處上升期的演員，向來都是他的“菜”，張博、邢佳棟、李健皆是如此。就有了劇中張博飾演的高等，叛逆、張揚，個人對抗體質，這個原本最不像兵的，到最后卻成長為最好的兵。

邢佳棟是徐紀周本次最大的驚喜，“劇本中的林峰有道骨仙風、獨孤求敗的感覺。佳棟演繹出了林峰入世后的笨拙，是不完美的，他讓這個角色有了煙火氣。這是演員自身幻化進去的結果，為角色加了不少分?！?/p>

因《戰(zhàn)雷》屬于當代軍旅題材，徐紀周在演員的選擇上基本按照對號入座的原則，新兵要清一色沒有當兵經(jīng)歷的演員，形象反差大，來自天南海北，營造熔爐的感覺。而基層的軍官都必須有當兵背景，有些演員甚至就是在職軍官。在部隊多年，軍人氣質已經(jīng)長在了身上?！皠≈腥氖畟€人物，在這樣的篇幅里完全依靠塑造是很難的，所以我希望他們來了就是那個人。”

為了這部戲，他可謂殫精竭慮。全劇力求盡可能地還原真實情境，為此劇組參考國內外眾多資料，對排雷裝備進行了改良，并專門找了一家工廠來生產(chǎn)道具?！翱梢哉f演員省下的錢我們都花在了道具上。因為真正的排雷服要負重100余斤，穿上以后幾乎無法行動，所以我們必須改進，使它更利于拍攝。”

他們眼中的徐紀周

邢佳棟（《戰(zhàn)雷》中飾林峰）

徐導的團隊非常年輕，自己第一次與這么年輕的創(chuàng)作團隊合作，他們在思想上、創(chuàng)作方法上展現(xiàn)出很多不一樣的感覺。尤其是在人和人的交流方式、劇的制作方式上都帶來新鮮感。

班贊（徐紀周中戲同學，《戰(zhàn)雷》中飾崔鳴）

他對劇本、演員、服裝、道具……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都認真負責，各個環(huán)節(jié)都力求精益求精。另外，導演最大的愛好是吃炸醬面，吃完以后那種滿足感，特別可愛。

張寧江（與徐紀周先后合作過《殺虎口》、《番號》及《戰(zhàn)雷》等劇）

他最大的特點是讓每個演員都活在戲里，每部戲都是這樣的創(chuàng)作氛圍，演員就把自己當成了角色，所以在現(xiàn)場大家就很容易摩擦出火花。此外，他注重做功課，演員之間要對詞，創(chuàng)作習慣很好。

童振軍（與徐導合作過《番號》、《戰(zhàn)雷》、《團圓飯》等）

導演特別善于發(fā)現(xiàn)每位演員的特點，然后把它無限放大，這樣人物的性格特點就出來了，所以他的這些作品，人物角色都沒有重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