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詩人筆下的“玉壺冰”

【摘要】“玉壺冰”是古代詩歌常見的一個意象，其含意之豐富，文化意蘊之深厚可見一斑。單就唐朝而言，詩人筆下的“玉壺冰”，就有以下幾種情況：或以玉壺冰寫人品之高潔、或以玉壺冰喻感情之純潔、或以玉壺冰喻吏風之清正、或以玉壺冰喻詩文之清新、或以玉壺冰言才能之高超、或以玉壺冰喻女性形象之清秀。

【關鍵詞】唐詩；“玉壺冰”；文化意蘊

【中圖分類號】G632 【文獻標識碼】A

“玉壺冰”作為詩歌意象，首次見于南朝鮑照的《代白頭吟》中的“直如朱絲繩，清如玉壺冰”，至唐代成為一個久寫不衰的意象。從初唐的駱賓王、盛唐的王昌齡，到晚唐的溫庭筠，它始終是一個倍受青睞的抒情載體。據(jù)全唐詩粗略統(tǒng)計，約有三十多位詩人，五十多首詩作，涉及“玉壺冰”這一內(nèi)容。

“玉壺冰”所表現(xiàn)出來的這一高使用頻率，無不說明當時的人們對清正、高潔的崇拜。

早在漢代，應劭在《風俗通》中就說過：“言人高潔如冰之潔?！雹偃龂鴷r曹植《光祿大夫荀侯誄》也說：“如冰之清，如玉之潔。法而不威，和而不褻?！雹谖鲿x何法盛《晉中興書》中也有“中京踐作，下令曰：（賀）循冰清玉潔，行為俗表”③的句子，他們都從不同角度以“冰”“玉”喻人品的高潔。至唐代追求玲瓏興象，圓融意境，凈化的感情氛圍與境界之風盛行，“玉壺冰”自然而然便聚焦了大批詩人的目光。于是這些詩人憑借其超人的奇觀妙想，豐富的人文經(jīng)驗，憑借其對所描寫的客體對象的提煉、加工、改造，進而實現(xiàn)了一種文化和精神的構(gòu)筑。

概括起來，唐代詩人筆下的“玉壺冰”，主要有以下幾種情況：

一、以玉壺冰寫人品之高潔

這是唐詩中最為常見的寫法。駱賓王“離心何以贈？自有玉壺冰”（《別李嶠得勝字》）；王昌齡“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芙蓉樓送辛漸》），都是以玉壺冰喻自己內(nèi)心世界的清白。杜甫“炯如一段清冰出萬壑，置在迎風寒露之玉壺”（《入奏行贈西山檢察使竇侍御》）；盧綸“皎潔無暇清玉壺，曉乘華向玉衢”（《送崔邠拾遺》）等，則是以“玉壺冰”喻他人德行的清白。還有一些詩作則是用“玉壺冰”來襯托德行的高潔。如王維“若向夫君比，清心尚不如”（《清如玉壺冰》）；獨孤及“碧玉徒強名，冰壺難比德”（《題玉潭》），這里的“玉壺冰”都是用來襯托德行，突出德行的高潔遠不是“玉壺冰”所能比及的。

二、以玉壺冰喻感情之純潔

如盧綸“定交分玉劍，發(fā)詠寫冰壺”（《送太常李主薄歸覲雀》）；陳陶“海國一尺綺，冰壺萬縷絲”（《贈別》），都是用冰壺喻指朋友離別時的思緒與情誼，以此表現(xiàn)朋友之間純潔真摯的感情。

三、以玉壺冰喻吏風之清正

如李白“下馬不作威，冰壺照清川”（《贈宣城宇文太守兼呈崔侍御》）；盧綸“玉壺冰始結(jié)，循吏政初成”（《清如玉壺冰》），就是以玉壺冰喻他人的政績廉明。李紳“壺冰自結(jié)中無玷，鏡水非求下見鱗”（《宿越州天玉寺》），則是以玉壺冰喻自己為官的清正廉潔。

四、以玉壺冰喻詩文之清新

如元稹“冰壺通皓雪，綺樹眇晴煙。驅(qū)駕雷霆走，鋪陳錦繡鮮”（《獻滎陽公詩五十韻》），詩中的“冰壺”就是對滎陽公鄭余慶詩作的贊美；韋應物《贈王侍御》“心同野鶴與塵遠，詩似冰壺見底清”，則以“冰壺”喻詩，頗具新意，因而曾季貍《艇齋詩話》有“東湖喜誦韋蘇州《贈王侍御》‘心同野鶴與塵遠，詩似冰壺見底清一篇，真佳句也”④的記載。

五、以玉壺冰借指才能之高超

如杜甫“活國名公在，拜壇群寇疑。冰壺動瑤碧，野水失蛟 ”（《贈崔十三評事公輔》），“名公”即指此詩中“且有元戎命，悲歌識者誰”中的“元戎”，“冰壺動瑤碧”是說“才人貴如珠玉，而元戎能識之也”⑤；元稹“無廈一壺冰，唯應鏤金石”（《代杭人作使君一朝去》）等，這里的“玉壺冰”都指人高超的才能。

六、以玉壺冰喻女性形象之清秀

如唐代無名氏詩《采菱女》“更看他際形，若對玉壺冰”，即以清瑩的盛冰的玉壺，比喻婀娜清秀的采菱女形象。

唐代詩人對清正、高潔的崇拜，從這里可見一斑。他們通過立象、寓意、設喻等藝術(shù)手段，巧妙地以情構(gòu)象，以象表情，從而在情與象相互交融的意象構(gòu)思中，將自己對生活和人生的獨特領悟融入所描寫的“玉壺冰”里，把情感化抽象為具體，賦予自己的內(nèi)心情感以優(yōu)美動人的感性表現(xiàn)形式。顯然其創(chuàng)造的審美意象所蘊含的情感既不是抽象的，也不是宣泄的，而是具體含蓄的。由于情感深深寓于生動的藝術(shù)形象之中，是通過物象的固有特征顯現(xiàn)出來的，因而使他們筆下的“玉壺冰”具有了情蘊雋永、韻致幽深、耐人品味的藝術(shù)功效。

注釋：

①《文選》卷四七。

②《藝文類聚》四九三。

③《初學記》十二。

④丁福保《歷代詩話續(xù)編》上。

⑤《杜詩鏡銓》卷十三。

作者簡介：謝邵陽（1967-），男，中學高級教師，現(xiàn)任職于湖南省溆浦縣教師進修學校，研究方向：中學語文。

（編輯：龍賢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