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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惺品評《左傳》

      2013-04-12 22:31:47鄭艷玲
      關鍵詞:品評左傳

      鄭艷玲

      (燕山大學 文法學院,河北 秦皇島066004)

      鐘惺(1574 -1625),明代竟陵派的領袖之一,他和譚元春評點的《詩歸》風行一時,家置一篇,為文學評點的經典之作。鐘惺不但善于詩文評點,同時也注重歷史品評,其中之一則是關于《春秋》三傳——尤其是《左傳》的品評。

      一 重史與好古

      鐘惺品評《春秋》三傳以《史懷》卷一、卷二中關于《左傳》的分析為主,其《隱秀軒集》中還收錄6 篇春秋人物論,此外還有不少題名鐘惺評點的《春秋》三傳。①參見鄭艷玲《鐘惺評點研究》(人民日報出版社2006年)150-152 頁,李先耕《鐘惺著述考》(黑龍江大學出版社2008年)54-55 頁、110-111 頁。題名鐘惺的《春秋》三傳評點,文字大體依據(jù)《史懷》而來,與鐘惺的文學觀、史學觀基本一致。

      《史懷》是鐘惺的歷史著作,刻于萬歷47年,內容上包含對多種史書品評,形式上以短篇條目式隨筆出現(xiàn),少則十幾字,多則上百字,大多短小精悍,絕無長篇大論式的論說。《史懷》一、二卷是專門針對《春秋左傳》的論說。此外,鐘惺的《隱秀軒集》中還有《鄭莊公》、《魯莊公》、《城濮之戰(zhàn)》、《荀林父》、《公孫黑肱》、《寧喜》。這幾篇文章大體與《史懷》中的相關內容一致,不同之處有二:一是每篇加上了標題,二是個別篇目的文字有出入,如《史懷》中的“莊四年春二月”,[1]5《魯莊公》則為“莊四年夏”;[2]397《城濮之戰(zhàn)》開篇有“善制勝者,審機執(zhí)權,中有主而外不測,操縱在我而于天下無所不用,無所不用而后敵失其所以勝,此制勝之道也”之語,結尾有“吁,此制勝之道也”,[2]398-399這兩句話在《史懷》中并未出現(xiàn);《寧喜》篇開頭的“臣子不幸處君父之際,事有所不可為而又不得不為,在有以自處而已”,[2]401《史懷》中也未出現(xiàn)。

      鐘惺品評《左傳》有其多方面的原因。其一,鐘惺品評《左傳》和其秉性、喜好有直接關系。鐘惺秉性嚴冷,與當時文壇的主流公安派袁宏道等人差別很大。鐘惺在《司城程公墓志銘》中說自己“性寡交,于賢士夫鮮所識,亦不為人作文?!保?]535好友譚元春在《退谷先生墓志銘》中說:“退谷羸寢,力不能勝布褐。性情靖如一泓定水,披其帷,如含冰霜,不與世俗人交接?;驎r對面同坐起若無睹者,仕宦邀飲,無酬酢主賓,如不相屬,人以是多忌之?!保?]鄒之麟在《史懷序》中說鐘惺:“其人風韻清嚴,神檢閑逸,與人居落落穆穆,間佐片語,微甚冷甚,令人服亦令人畏?!保?]序從性格上來說,率性之人,如袁宏道,自然敢于標新立異,樂于激進,發(fā)前人未所發(fā);嚴冷之人,如鐘惺,則行事謹慎,更傾向于厚積薄發(fā),立說有據(jù)。當然鐘惺立說的依據(jù)就是各種史書和前人作品。

      鐘惺重史。鐘惺從小就閱讀各種史書,因而養(yǎng)成了研究史書的習慣。鐘惺在《自傳》中說:“惺自館歸,(父)必教以《通鑒》、《語錄》、《國朝憲章錄》等書。.....惺十三四歲,私誦《左》、《國》、《史記》、《漢書》、《文選》?!保?]374題名鐘惺評點的《玉堂故事》也沿用了他的這一觀點,明確說明學習史書的重要性:“教子弟者,勿謂史學無益于幼稚也?!保?]

      鐘惺好古。鐘惺讀古人之書而有《史懷》,《史懷》自《左傳》起,至《晉書》終,因為鐘惺認為之后的史書就無法閱讀。對這種好古的傾向,蔡復一在《寄鐘伯敬(時以先人傳至并示史懷)》中贊嘆說:“《詩歸》寡可恨,《史懷》幸加刪”。[5]《史懷》完成以后,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有些讀者追慕竟陵之風,甚至不遠千里,前來拜讀,如鄒之麟的記述:“于時魏士為者,扁舟裹糧,不遠數(shù)千里,來觀伯敬所讀之書,上下其議,凡月余。兩人者居然有古人風概,士類翕蓋以文人宗之。”[1]序鐘惺對《左傳》的品評深得后人喜愛,如清代的潘氏家族,就把以鐘惺評語匯集而成的《鐘評左傳》視為“世寶”,代代相傳,并評價鐘惺的點評“令人陡驚”、“如聽黃鸝音”、“絲絲見奇”。[6]

      其二,鐘惺對于學古的提倡,尤其是對史書的重視,是對于公安派流弊的批評。鐘惺評選《詩歸》、寫作《史懷》的時代,公安派已經衰微,[7]69但袁中道、雷思霈等公安末流的影響還是很大的。袁中道雖然對公安派的性靈說做了一些必要的修正,但在本質上仍然堅持反復古、擬古,如袁中道曾經以“荔枝”和“新棗”作比喻,批評當時人們學習盛唐詩歌卻只學到了皮毛;[8]1043在《珂雪齋集自序》中又說“文法秦漢,古詩法漢魏,近體法盛唐,此詞家三尺也。予敬佩焉,而終不學之;非不學也,不能學也。”[8]19這些說法對于治學之風難免帶來不良之氣。以鐘惺為代表的竟陵派,對于公安派這種不學古的風氣是十分不滿的。鐘惺曾經十分尖銳地批判過江盈科:“江令賢者,其詩定是惡道,不堪再讀。從此傳響逐臭,方當誤人不已?!垡娊袢张9砩呱?,打油釘鉸,遍滿世界,何待異日?慧力人于此尤當緊著眼。大凡詩文,因襲有因襲之流弊,矯枉有矯枉之流弊。前之共趨,即今之偏廢,今之獨響,即后之同聲。此中機捩,密移暗度,賢者不免,明者不知?!保?]461針對公安派帶來的問題,鐘惺轉向古詩、唐詩,以及各種經典史書:一方面和譚元春共同評選《詩歸》,“引古人之精神以接后人之心目,……而策求古人真詩所在”,[2]235-236成一家之言;一方面有感于“士大夫君臣朋友之間,處之未竟善,大半生于不讀書。弟向欲作《二十一史詳略》,附于各史簡末,隱括事文,竊取其義。計成功無時,姑撮其論事者,自《左》、《國》起,訖于《宋》、《元》,勒成一書,名曰《史懷》”,[2]483-484“取其事以經世,取其文以傳世、以怡情”。[2]423-473《詩歸》和《史懷》兩部書均成書于萬歷后期,二者從對公安末流的清算中樹起竟陵派的旗幟。至此,竟陵派取代公安派,成為明代后期的又一重要的文學流派。明代近三百年,文學復古運動以不同形式不同面貌多次發(fā)生,茶陵派、前七子和后七子、復社和幾社都在不同程度和層次上進行了復古運動,由此形成明代文學論爭的復雜性和多樣化。鐘惺并非鮮明的復古派代表者,但他從實際出發(fā),尊重古人,學習古人的做法,與復古派的起點是一致的。

      二 “取其事以經世”

      陶珽贊揚《史懷》中表現(xiàn)的的經世精神:“世之服膺伯敬者,大都在《詩歸》一書,不知《詩歸》鬯風雅,而《史懷》吐經濟。經濟之于風雅,何啻過之。譬之經,《詩歸》刺美惡得之《詩》,而《史懷》則道政事得之《書》。公好惡,寓褒貶,又取之《春秋》矣?!保?]序鐘惺對《左傳》的認識偏重于歷史人物事件的品評,從而總結規(guī)律,闡述道理,表達自己的經世治國之說。這些觀點雖然是強調儒家已有之說,但在時代凋敝的晚明、士人精神整體萎靡的萬歷時期,這些說法是有積極意義的。鐘惺品評《左傳》所表現(xiàn)的經世治國之說,主要有三個方面。

      第一,君主仁德,內修外治。重視德行修養(yǎng),因而君主才能夠仁厚地看待問題。莊王想要娶夏姬,巫臣勸諫他放棄了這個想法,自己卻納之而奔晉。對于這件事,莊王說:“其自為謀也,則過矣。其為吾先君謀也,則忠。”鐘惺高度評價了莊王:“大哉言乎,可為萬世用人聽言之法。今小人代其君以愎諫,于人之有言者,不察其言之有利于國與否,一切以有為而言坐之,棄其言而錮其身,豈不為楚王之罪人?”[1]16如果喪失德行,以狹隘的私人恩怨去處理事務,就會導致國家的禍亂,正如鄭伯因母親姜氏偏愛弟弟共叔段而伺機報復,姜氏因為鄭伯寤生就嫌棄他,這都是不應該的:“愛惡二字,遂基國家無窮之禍,慎之,慎之?!保?]2普通人難免有名利之心,但是君主卻不能一味索取,大方謙讓是顯示自己的威儀的最好方法,這樣也能得到后人的認可:“異哉!名根之于人如此。楚共王將死,自請謚靈與厲,群臣以其知過而謚之曰共,成王以爭得之,孰若共王以讓得之之妙也。然則古今工于請謚為身后名者,孰有如共王者乎?”[1]12君主提倡德行,由己到人,由內到外,國家自然繁榮昌盛,如果違背了這個原則,想要從外部去解決治國之道,就是緣木求魚,最終只能走向衰亡,所以鐘惺說:“獻公滅耿,滅魏,滅虞虢,何其得志于外,女戎潰內,父子兄弟閑釀亂無已,此可為不修內治之戒也?!保?]6-7又說“晉成虒祁,諸侯朝而歸者皆有貳心。內治不修,此晉霸始衰也?!保?]26

      內修的方法之一是講究信義,遵守禮儀。無論君臣都應該把信義作為治國的原則之一,如果背信棄義,逆天行事,那么這樣的君主和臣子就都是浪得虛名:“晉饑,使乞糴于秦。子桑請許之。丕鄭之子豹在秦,請伐晉。秦伯曰:‘其君是惡,其民何罪?’大哉言乎。自處既高,又樹陰其民,使歸心于我,霸主作用妙矣。及秦饑乞糴于晉,晉弗與。慶鄭諫,虢射曰:‘不如勿與。’夫丕豹之請伐晉,為父仇也,虢射何為者?無故陷其君以不義,而怒一與國乎?秦晉兩國,非惟君不能當其君,臣不能當其臣矣?!保?]7

      內修的方法之二是重視賢才。人才是國家強大的重要原因。成公六年,“欒武子曰:善鈞,從眾。夫善,眾之主也。三卿為主,可謂眾矣。從之,不亦可乎?看眾字高識,可定千古國是??鬃又^五臣盛于十亂,豈數(shù)其人哉!”[1]16君主當然要愛才惜才,大家同心協(xié)力,就算失敗,也仍然存有自己的威儀:“吳師克魯東陽,獲公甲叔子與析朱鉏獻于王,王曰:此同車,必使能,國未可望也。蓋謂其能俱死耳。于敗之中看出一勝局。居聰明之主也,國能用人,人能同心,雖敗猶足以威敵,可不念哉。”[1]31愛惜人才,不要把讓他們失望,否則就是“棄賢資敵”,[1]23幫助敵國強大,而削弱自己的力量。當然,政治集團內部,除了賢才還有很多奸佞之人,鐘惺通過分析羽父為了太宰一職而弒君的做法,認為“自古亂賊篡弒多從諂入,……勿近諂人,止亂之道”,[1]4所以要親賢臣,遠小人。

      第二,為臣之道,賢明忠誠。臣子要忠誠于國家,“祁奚舉其仇,又舉其子”,“此其所以信于君與友也”。[1]19嬴氏執(zhí)著奉行晉王的命令,其忠誠之心是所有臣子的典范:“晉大子圉為質于秦,將逃歸,謂嬴氏曰:與子歸乎?對曰:子,晉大子,而辱于秦,子之欲歸,不亦宜乎?寡君之使婢子侍執(zhí)巾櫛,以固子也。從子而歸,棄君命也。不敢從,亦不敢言。事君事夫之道。雖圣賢處之,不過如此。季隗之侍趙衰二十五年,不為不貞,齊姜殺桑下之女,不為不俠,然其從容詳妥,似皆遜之?!保?]9“賢者自愛其名”。[1]30

      臣子賢明的表現(xiàn)之一是善于進言。當然,進言要講究結果,即“人臣進言以君之入不入為程耳?!保?]3進言的基礎是清楚掌握本國政事和大局,此外,進言還要講究策略和方法,才能達到幫助君王作出正確選擇的目的。鐘惺高度評價了魏絳勸阻晉王進行和戎的進諫之道:“魏絳論和戎而云《夏訓》有之曰,有窮后羿。作一未了之語,以待其君之問。公曰:后羿何如?君臣間光景妙絕。乃詳后羿游畋事,而終之以虞箴,是時晉侯好田,故魏絳及之,然此段和戎之旨何關?深厚婉至,告雄主之法宜如此,語不及和戎,晉侯思而自得之曰,然則莫如和戎乎?自是大悟頭人,深思領會,一語寫出。絳言和戎之利曰,戎狄薦居,貴貨易土,土可賈焉。貴貨易土,說盡古今夷情,太王制狄人,漢制匈奴,止用此四字。又曰,民狎其野,穡人成功。此李牧守代無所失亡,民得民牧,趙充國屯田備羌意也。既盟諸戎。修民事,田以時,蓋用和為戰(zhàn)守也。魏絳真是經國實際人,和戎原非草草偷安,言言有主張,事事有顛末,其后引后羿虞箴告其君者,將欲和戎,恐君之好田而亡備,故先為此杜其萌也,可謂知本矣。”[1]19

      臣子賢明的表現(xiàn)之二在于根據(jù)民情為政,一旦確定了法令制度,則要嚴格執(zhí)行,而不是剛愎自用,濫用權力。襄公十年,鄭子孔當國,出爾反爾,焚書于倉門之外。對此,鐘惺認為:“凡作法者,必度民情之所可從者而后為之法。法已立而后誅弗順者,誅不可行而復自贊其法,上下俱失之矣。子孔之失,失在為載書,但亦無自作而自焚者,焚之之議,發(fā)于子產而子孔聽之,此國體也。”[1]20

      臣子賢明的表現(xiàn)之三是做事有章法,遇事應對自如,進而化解危險。襄公九年春,宋國發(fā)生了火災,當時樂喜為司城以為政,他步步為營,處理的很好,因此鐘惺評價他:“世間最倉促之事,孰有過于救火者,樂喜始終處分,妙在極細極詳極迂,蓋倉促之事,有卒而應之,反亂而無益,閑而應之,反整而有緒者,此類是也?!保?]20

      第三,民貴君輕,取民心所向。莊公四年春,楚武王曰:余心蕩。鄧曼感嘆王祿盡矣,王薨于行,國之福也。鐘惺認為鄧曼的這種“社稷為重君為輕之說,先孟子看出”,[1]5是極其可貴的。為政要順應民意,取民心所向。僖公十五年,晉侯及秦伯戰(zhàn)于韓,獲晉侯。鐘惺說:“國破君亡,千古時勢之難,莫有過于此者,臣子處此,不徒以主憂臣辱,主辱臣死二語塞責,看其苦心干濟,從何處入手,何地結局。然大要以民心為始終,首教君告其民,則主于引咎而眾皆哭,次代君以問其民,則主于歸美。且何教以自強待敵之道而眾乃說。眾說乃作州兵,實有一段處分,不獨恃其言善而已也。又皆順民心為之,施為步驟,何其妙也。”[1]8關于民與財?shù)膯栴},鐘惺的看法是:“財者必用之物也,聚則宜在國,散則宜在民。在國則君以養(yǎng)天下,在民則民以自養(yǎng),而又以養(yǎng)其君,財所在不同,而同歸于用,斯他故不生焉,若承平日久,紀綱漸弛,吏恣取諸民,有權力者又恣取諸吏,上不在國,下不在民,而積于仕者之家,無論誨盜斂怨,計一家衣食所余,積而無用,理數(shù)必散,所以散之之道,必出于亂。予嘗謂治久必亂,見仕者之家積而無用,思其所以散之之道,而不可得。知其必出于此也。富而自取亡,猶可言也,富而生亂以禍天下,尚忍言哉?”[1]22

      三 “取其文以傳世、以怡情”

      晚明時期,評點風行一時,鐘惺和譚元春以《詩歸》倡竟陵之風,盛行一時。這種尋章摘句的品評也影響了鐘惺對經史的接受,因而在著書立說之時也分析《左傳》的文筆章法之美。這些點評,言語不多,卻往往一針見血,指出優(yōu)劣,令讀者豁然開朗,不覺拍案。從整體上看,雖然零散不成體系,但與原文結合,往往妙筆生花,對于學習寫作來說是很有裨益的。

      鐘惺品評《左傳》,主要表達了三個觀點。第一,鐘惺認為《左傳》寫人往往能夠凸顯個性,描摹傳神。莊公寤生,他的母親姜氏受到了驚嚇,鐘惺贊嘆《左傳》中的“驚姜氏”三字寫出了“真婦人之性”。關于鄭伯縱容共叔段的記述,鐘惺認為這一段把人物寫得十分精彩:“鄭伯處心積慮,日以殺段為事,非必以其能為曲沃武公而殺之也,不過追恨于姜氏之愛段而惡己。欲一有所出之耳。請制請京時,目中無段久矣。殺段如籠鳥釜魚耳。……公自明其(共叔段)欲過之,欲貳之,欲收之之案也。亦知段之無能為也?!缸恿x絕,不待黃泉之誓矣,氣雪意滿,惡有絕母之名,以悔之一字愚穎考叔,考叔亦不深求,而掘地及泉一語愚之,掩耳偷鈴,為草草結局之計,益足明鄭伯之兇而狡矣。”[1]1~2《鐘評左傳》甚至把這種說法發(fā)揚成三絕之說:“莊公之狠,叔段之癡,姜氏之愚,可謂三絕?!保?]這種說法顯然比毛氏父子的三絕說要早。突出個性,有時候是突出人物的某一種個性,有時候是在事件中突出人物某一方面的特質。寫人貴在傳神,如果能夠寫得活靈活現(xiàn),則是最高境界。叔魚是一個能言善辯的小人。魯國的季孫意如在晉國不愿回國,韓宣子和叔向都沒有辦法,于是派叔魚前去勸說。叔魚說:“昔鮒也得罪于晉君,自歸于魯君。微武子之賜,不至于今。雖獲歸骨于晉,猶子則肉之,敢不盡情?歸子而不歸,鮒也聞諸吏,將為子除館于西河,其若之何?”之后還哭起來,季孫意如被嚇怕了,于是回去了。鐘惺評此處寫出了:“感恩知己,小人不情,面目如生。”[1]27又進一步贊嘆《左傳》通過人物語言刻畫了一個“讒人之雄”:“讀古今讒人之言,未有不使之憤者,豈牛費無極之言,吞吐操縱,讀之反使人笑,況當時聽者乎?此所以為讒人之雄也?!保?]27昭公十七年,“有星孛于大辰”,術士鄭裨灶揚言“宋衛(wèi)陳鄭,將同日火?!庇终f“若我用瓘斝玉瓚,鄭必不火”,子產不答應。后來宋衛(wèi)陳鄭果然都發(fā)生了火災。鄭裨灶繼續(xù)說:“不用吾言,鄭又將火?!辩娦试u價這一段描寫,“術士幸災以自神其言,口角如生?!保?]27鐘惺反復用“如生”來評價,當然是在贊嘆《左傳》的人物刻畫生動傳神。之后,鐘評《左傳》用“癡語癡狀在目”、[9]鐘評《公羊傳》用“寫強弱吞并如畫”[10]等語,也是從這一角度來考慮的。

      第二,鐘惺認為《左傳》記敘注重章法布局。僖公十五年,“晉陰飴甥會秦伯,盟于王城。”陰飴甥對秦伯先說“不和”,令人一驚,引起緊張氣氛,之后列舉了小人狹隘、君子坦蕩的不同舉動,令人產生疑惑,最后通過德行的論述,表達了希望秦伯愛惜德行保全晉王的心愿。鐘惺對此評價:“不和二字初覺駭人,解來卻實實至理。身處危辱,兩路擒縱,能使我所待命之人,反在我駕馭之中。前段之和百姓,此段之對強鄰,著數(shù)節(jié)次,毫不可紊亂?!保?]8這部分的章法布局,縝密細致,安排合理,循循善誘,說服力強。鐘評《左傳》又借此補充說:“妙在章法整整中顛倒奇變,莫知端倪”,[9]贊揚了《左傳》章法變幻之妙。敘述講究方法,“季札觀周樂”部分運用想象和虛實相生的手法,很好地表現(xiàn)了音樂和舞蹈,足見《左傳》記敘的杰出成就:“字字是反復想象光景,舞《象箾》以下語便著實,歌屬聞,舞屬見,聞虛而見實,虛則疑,實則信,慧不必言,其慎如此?!?。[1]24楚子圍宋,有一部分關于“晉侯始入而教其民”的記載?!蹲髠鳌吠ㄟ^晉侯和子犯關于“用民”的三次對話來進行記敘。晉侯三次想要用民,子犯都不同意,晉侯三次的表現(xiàn)是“于是乎出定襄王,入務利民,民懷生矣”,“于是乎伐原以示之信。民易資者,不求豐焉,明徵其辭”;“于是乎大蒐以示之禮,作執(zhí)秩以正其官”。晉侯遭到子犯反對后,每次的行徑都不一樣,但其結果實質上是通向霸王之路的。對于這段層層遞進的記敘,鐘惺評:“三段本皆好事,被左氏三用于是乎標之,說得事事有心,霸者行徑,和盤托出。‘可矣乎’三字安頓尤妙,忍不能待,競心露于一問矣?!保?]10文章的寫作更多的時候需要廣闊的視野和角度,而不是局限于某一點,因此鐘惺用裨諶的特點來表達自己對文章寫作布局的觀點:“裨諶能謀,謀于野則獲,是作文絕妙行徑,非有之性有奇趣之人,不能知之?!保?]24鐘惺還通過記敘戰(zhàn)爭的變化和多樣性來稱贊:“三代而后,善用兵者,莫多于《春秋》,善言兵者,莫妙于左氏,只講得離合二字透明耳?!庇衷u:“兵者不習用,不習見,又不習言之物也,焚者貴顯言之,危者貴快言之,繁者貴要言之,恒者貴幻言之,定者貴錯言之,闊者貴細言之,生者貴熟言之,其《左氏》一書乎!”[1]4-5

      第三,鐘惺認為《左傳》用語恰當合理,往往一針見血,用詞精簡凝煉,風格簡古。鐘惺評價《左傳》的語言合情合理,如評公子突的“使勇而無剛者,嘗寇而速去之”之論,“勇而無剛”四字,“事深情深理深”;[1]3認為有些語言用的充滿智慧,例如評鄧曼關于楚武王“余心蕩”的用語“靈光剡剡”,[1]5評斗廉的“且日虞四邑之至也”中“只在看破一虞字”;[1]4有些語言委婉細致,如評樂喜救火的一段語言描寫“妙在極細極詳極迂”;[1]20有些語言用的含蓄深遠,如評楚子關于晉公子“廣而儉”的用語“蘊藉如此”。[1]9鐘惺認為《春秋左傳》的很多用語往往很精當,痛快淋漓,發(fā)人深省,例如評曹劌的“君舉必書”“四字悚然,使人不敢妄動”;[1]6評師慧過宋的記述中,“無人焉”三字“笑盡叔世君臣”;[1]21評范文子的語言“深厚久遠”,尤其是“知勇”二字“膚而近”[1]16評陳轅頗的“懼先行”“三字說得可畏,即杜甫詩所謂‘受諫無今日’也,千古亡國喪家之人,不得先聞其過者,皆為此三字”;[1]32華元為植,巡功被譏笑,無可奈何。鐘惺評:“若不解棄甲二字之意者,滑稽得妙,頑鈍得妙”,又評華元“止得尤妙,口眾我寡四字,可悟應變止謗之法?!保?]13-14《左傳》的整體語言風格是簡古質樸,鐘惺也強調了這種特征,如關于崤之戰(zhàn)的語言描寫,鐘惺評價“簡至”,為“天造妙文。”[1]12

      鐘惺的史評方式與內容在晚明時期的確產生了較大的影響,但是,想要扭轉世風,僅僅通過一種風尚還不足以完成。明清易代之際,士人精神退縮,即便有心縱橫經典,也難于產生一呼百應的效果。從整體上來看,鐘惺的品評過于隨意,缺乏深度,如《四庫全書總目》批評鐘惺對《左傳》的品評:“惺撰《詩歸》,別開蹊徑,尚能成一家之言。至于詁經,則非其所長也?!保?1]這種說法不無道理。此外,片段零散式的品評容易導致學識不足的傾向,錢謙益就以此為據(jù),大加批判鐘惺“寡陋無稽,錯謬疊出,稍知古學者咸能挾筴以攻其短”,[12]570-571又批評鐘惺及其竟陵派給后人帶來了不良影響:“彼自是其一隅之見,於古人之學,所謂渾涵汪茫,千匯萬狀者,未嘗過而問焉。而承學之徒,莫不喜其尖新,樂其率易,相與糊心瞇目,拍肩而從之。以一言蔽其病曰:不學而已。亦以一言蔽從之者之病曰:便於不學而已。”[12]572這些批評當然有所夸大,但是錢謙益對于鐘惺學力不足的分析,從客觀上來看還是有一定的道理。

      [1](明)鐘惺.史懷[M].北京:中華書局,1985.

      [2](明)鐘惺.隱秀軒集[M].李先耕,崔重慶.標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3](明)譚元春.譚元春集[M].陳杏珍,標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681.

      [4](明)鐘惺.玉堂故事序[O]//玉堂故事.明刻本.

      [5]陳廣宏.鐘惺年譜[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93:196.

      [6]春秋左傳五十卷[O].(晉)杜預,(唐)林光叟,注釋.(明)鐘惺,孫鑛,批點.清康熙刻本.

      [7]鐘林斌.公安派研究[M].沈陽:遼寧大學出版社,2001:69.

      [8](明)袁中道.珂雪齋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9]春秋左傳三十卷[O].(晉)杜預,注.(明)鐘惺,評.明崇禎毛氏汲古閣本.

      [10](明)鐘惺.公羊傳十二卷[O].明崇禎刻本.

      [11](清)永瑢.四庫全書總目[M].北京:中華書局,1965:205.

      [12](清)錢謙益.列朝詩集小傳[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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