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 龍(延安大學 陜西延安 716000)
進入21世紀各國學者開始從經濟、文化、政治等各個角度對中國模式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探討。2004年《時代》周刊高級編輯喬舒亞·庫伯·雷默發(fā)表了《北京共識:提供新模式》一文,掀起了關于中國模式討論的高潮。目前中國的經濟改革進入了深水區(qū),迫切需要理論的指導,在這個時候深入探討中國模式,就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關于中國模式是否存在,目前學術界爭論非常激烈。一種觀點認為中國模式是客觀存在的;另一種則聲稱根本不存在中國模式。
國內學術界否認中國模式存在的這一派可以分成以下幾類:第一類是“市場派”。該派別認為中國30年的經濟高速增長,證明了市場經濟是實現(xiàn)人類解放,增加個人自由,增加個人財富水平的根本出路,中國改革的經驗恰恰證明了新自由主義主張的經濟、政治模式。認為中國的經濟發(fā)展“只是把西方人早在工業(yè)革命后就開始的經濟發(fā)展延后到1978年才開始而已”(陳志武,2010)。中國的成功與西方具有相似性,是市場經濟的勝利,沒有什么特殊性,因此否定中國模式的存在。第二類是“激進派”。該派別否認中國30多年的經濟增長取得的成績。他們認為中國模式的探討源于中國的經濟奇跡,但是中國奇跡是一個想象和杜撰的東西。中國經濟高速增長跟印度等國家只有量上的差別,而無質上的差別。中國的經濟增長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問題很嚴重,高速的經濟增長得益于全球化和全球經濟市場的擴張,因此算不上奇跡,中國模式只是一個想象。第三類是“觀望派”。該派別希望存在一個中國模式,但是認為中國社會還處于一個轉型時期,改革的任務還非常繁重,還有許多有待解決的問題,中國特色發(fā)展道路還沒有成型,在這個時候說存在一個中國模式為時尚早,還要繼續(xù)觀望。
國外否認中國模式的學者可以分為兩大類:一類學者認為中國模式是“東亞模式”的一種,不過是“亞洲增長模式的再版”(喬納森·安德森,2009)。哈佛大學教授傅高義也認為中國與東南亞亞洲四小虎有相似之處,中國的發(fā)展模式屬于“亞洲后期快速發(fā)展的一種模式”(傅高義,2009)。另一類學者認為中國模式缺乏持續(xù)性,如黃亞生在對比中國和巴西時指出,中國現(xiàn)在所謂的特色在20世紀60年代的巴西都存在,中國目前的現(xiàn)狀和取得的成績在那時的巴西都有過,如同當年的巴西一樣,中國經濟增長不可持續(xù),因此不存在所謂的中國模式。
本文認為中國模式是客觀存在的,首先,中國30多年的經濟一直保持著高速增長,從1978年到2008年30年間GDP年均增長率超過9.5%,國內生產總值從3645億元,增長到300670億元;人均GDP從281元增長到22600元;城鎮(zhèn)居民人均收入從343元增加到15781元;農村居民人均收入從134元增至4761元。中國取得的成績有目共睹,雷默在《北京共識:提供新模式》中就指出,“中國的崛起是我們生活中的一個事實”。其次,中國的經濟改革是社會主義的自我完善,我們走的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一方面吸收了西方市場經濟的優(yōu)勢,另一方面具有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所不具備的社會主義的巨大優(yōu)越性。因此認為中國的經濟增長是西方新自由主義的勝利,其實就是否認作為中國巨大成功基礎的“中國特色”。第三,中國模式是一個不斷改進的動態(tài)模式。任何一個模式都是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為實現(xiàn)自身發(fā)展目標,解決人們生活中存在的突出問題而形成和發(fā)展起來的。隨著形勢的發(fā)展,存在的問題也在改變,發(fā)展模式也在不斷改變。如果因為不完善而否認模式本身的存在,那么世界上恐怕就不存在任何模式。第四,中國模式與東亞模式確實存在相似之處,比如出口導向,高投資,高儲蓄等等,但是中國模式和東亞模式在經濟體制和政府主導方式等方面有著實質性的區(qū)別。東南亞金融危機可以說已經宣告東亞模式的終結,但中國經濟依然堅挺,這足以印證兩種模式之間確實存在相當大的區(qū)別。
第一,中國模式應該定義為一個經濟學上的概念,中國模式不能囊括一切。以前討論的拉美模式等,基本上是在經濟學意義上界定的。很多學者把中國模式等同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凡是中國特色的都納入其中,有政治、經濟、文化“三位一體”說,也有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四位一體”說,更有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外交“五位一體”說。顯然,如此界定的中國模式概念實在是太過寬泛了,以至于喪失了理論研究的價值,至少不具有確切的經濟學層面的研究價值。
第二,中國模式的政治化問題,應該避免兩個極端。完全的去政治化不可能,中國的改革開放,是在社會主義的政治環(huán)境下進行的,不同于任何資本主義的改革,因此一開始就具有了鮮明的政治特征。如果完全去政治化,那么,中國的改革就已經不是實際上已經發(fā)生的意義上的改革了,我們現(xiàn)在所要討論的問題本身已經不存在了。另一方面,也不能過分地強調政治化,否則就會使所謂中國模式變成一個只能在意識形態(tài)框架內處理的對象,成為一種主觀價值評判的結果,這樣一來,中國模式的客觀性就不復存在了,顯然不利于理論的探討和研究。
第三,中國模式開始的時間應該是改革開放以后。20世紀80年代之前就有關于中國模式的討論,不過那時是在“毛澤東模式”相較于“蘇聯(lián)模式”的意義上來討論的。那時的改革是在計劃經濟框架內的改革,這與我們今天探討的中國模式完全是不同的兩回事,因此必須剔除在外。
第四,中國模式是對中國經濟發(fā)展總體上的經驗總結,不能以任何區(qū)域性模式取代我們討論的中國模式。比如蘇南模式,溫州模式等,這些模式充其量只是中國模式相應的一些構成部分,切不可與中國模式相提并論。
第五,中國模式的核心和主題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我們的改革就是要在吸收西方發(fā)達國家市場經濟優(yōu)勢的同時,保持社會主義的優(yōu)越性。市場是調節(jié)經濟的手段,“市場經濟不等于資本主義,社會主義也有市場”。“社會主義要贏得與資本主義相比較的優(yōu)勢,就必須大膽吸收和借鑒人類社會創(chuàng)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吸收和借鑒當今世界各國包括資本主義發(fā)達國家的一切反映社會化生產規(guī)律的先進經營方式、管理方式”。我們的改革方向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是中國模式的本質特征。
漸進性。我們的經濟改革不同于俄羅斯“休克療法”式的激進式經濟改革,我們的經濟改革是從體制外到體制內,從簡單到復雜的一個循序漸進,逐漸深化的改革過程。這樣有助于及時發(fā)現(xiàn)問題及時糾錯,減輕改革的阻力和困難,同時還有效規(guī)避了社會動蕩的巨大風險。
有限性。我們的市場經濟不同于西方的市場經濟。首先,強調政府在市場經濟中的作用。我們的改革是一種政府主導的自上而下的改革,同時在經濟危機時政府可以短時間內調動大量的資源來克服經濟危機,這是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所不具備的。“社會主義同資本主義相比,它的優(yōu)越性就在于能做到全國一盤棋,集中力量,保證重點”。一個強勢政府的存在恰恰體現(xiàn)了社會主義的優(yōu)越性,這與西方國家主張的自由市場經濟是不相同的。其次,國有經濟對國民經濟的控制力。我國實行市場經濟改革,國有經濟從數(shù)量上有所減少,但是依然控制著國民經濟的命脈。
非對稱性。我們的改革是一個非對稱式的改革。在改革上我們主張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主張東部先發(fā)展;在行業(yè)上,我們在工業(yè)化的旗幟下優(yōu)先發(fā)展第二產業(yè);在經濟驅動力上,我們主張以出口和投資拉動為主,消費為輔;在趕超戰(zhàn)略上,我們“在發(fā)展一種不對稱的力量”,與其他國家開展一種“不對稱的競爭”。這些階梯遞進的操作方式為中國的全面發(fā)展提供了相當重要的方法論意義上的保證。
經濟體制問題。我國實行的是自上而下的以政府為主導的改革,在過程中出現(xiàn)了大量的貪污腐敗問題,很多官員濫用手中的職權,過多地干預經濟。目前政府的權力過于集中,政治改革滯后,已經出現(xiàn)了制約經濟發(fā)展的現(xiàn)象。另一方面由于強調了國有經濟的重要性,民營經濟發(fā)展緩慢,特別是一些領域對民營經濟的進入設置了過高的門檻,導致國有經濟一支獨大,不利于形成有效競爭,資源難以得到最優(yōu)的配置和利用。
收入分配問題。由于我國實行的是非均衡性發(fā)展,導致東西部收入差距、行業(yè)之間收入差距、城鄉(xiāng)收入差距等逐漸拉大,目前我國的基尼系數(shù)已經超過了國際警戒線,收入差距過大已經是中國模式發(fā)展至今造成的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
經濟增長方式問題。30多年的高速經濟增長與充裕廉價的勞動力和資源的高速消耗直接相關,隨著“人口紅利”的消失、環(huán)境嚴重污染以及資源的逐漸匱乏,這種粗放的經濟增長方式已難以為繼。拉動我國經濟增長的動力主要來自政府的投資和對外出口,國內消費還比較弱,出現(xiàn)了“三駕馬車”不匹配的現(xiàn)狀。隨著國際經濟危機的影響,我國的經濟增長速度開始下滑,經濟增長動力不足。
首先,法制建設。市場經濟是一個法治化經濟,隨著公民權利意識、法律意識的覺醒,法制化建設勢在必行。一個好的法制環(huán)境,可以有效地防止不正當?shù)男姓深A和尋租行為。同時也能更好地保護公民的合法權益,使市場競爭保持一個公開、公平、透明的環(huán)境。如果有一個完善的法制還可以抑制既得利益集團對改革的阻撓,使老百姓可以在法律的保護下更好地享受改革帶來的成果。
其次,產權制度建設。產權制度是一種基礎性的經濟制度,它不僅獨自對經濟效率有重要的影響,而且又構成了市場制度以及其他許多制度安排的基礎。產權制度的確立可以保護交易秩序,確定相應的競爭規(guī)則。在現(xiàn)在市場經濟環(huán)境下,產權特別是知識產權的界定,可以減少市場運行的交易成本,提高市場運行的效率。
再次,政治體制改革。改革進入攻堅階段,政治體制改革明顯滯后,已經制約了經濟體制的改革。政治體制改革的目標總的說來就是消除官僚主義,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調動人民和基層單位的積極性。只有政治體制改革了,經濟改革的成果才能鞏固和發(fā)展,才能真正做到“發(fā)展的成果由人民所享”。
改革開放30多年來,我們的經濟發(fā)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巨大成就,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顯著改善。但是這種以資源和環(huán)境為代價的粗放的經濟增長模式已經不能適應社會發(fā)展的需要了。我們必須實行以人為本的,全面、持續(xù)、可協(xié)調的科學發(fā)展。這一點已經成為黨和人民的共識。正如阿瑞吉在《2004年中國人民大學年度學術》中指出“中國現(xiàn)在前所未有的重視協(xié)調發(fā)展、和諧發(fā)展”,“中國前所未有的意識到環(huán)境生態(tài)的重要性”。我們必須轉變過去那種高投入、高消耗的粗放式增長方式,實行以人為本的科學發(fā)展,我們的經濟增長才有可能持續(xù)下去。我們的經濟發(fā)展才真正有質量,中國模式才能繼續(xù)發(fā)展下去,成為世界經濟發(fā)展過程中一個特殊的輝煌的經濟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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