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三先生別集敘評及其版本流變

江增華

(安徽師范大學(xué)圖書館，安徽 蕪湖 241002)

元末明初，徽州唐元、唐桂芳、唐文鳳祖孫三人皆學(xué)博治文，均以詩文聞名于世。明代文獻學(xué)家程敏政將祖孫三人詩文集合編為《唐氏三先生集》，因而后世合稱為其“唐氏三先生”。

1 祖孫三人別集敘評

1.1 唐元(1269～1349年)，元代詩文家。字長孺，號筠軒。歙縣(今屬安徽)人。幼年家貧，發(fā)憤讀書、致力于詩文。與洪焱祖、俞趙老，號“新安三俊”。元延祐二年(1315年)元朝始開科舉。唐元四試不售，元泰定四年(1327年)以文學(xué)授平江路學(xué)錄，再任建德路分水縣教諭，后又出任集慶路南軒書院山長，不久再以徽州路學(xué)教授致仕。元順帝至正九年(1349年)去世，享年81歲。事跡詳見凌迪知《萬姓統(tǒng)譜》卷四十八、《新安文獻志》巻九十五等。

唐元學(xué)貫古今，深明理學(xué)，尤精于《易》，亦擅作詩文。一生著述甚豐，(明)凌迪知著錄為“《易傳義大意》十卷、《見聞録》二十帙、詩文五十卷”［1］?！端膸炜偰刻嵋分洖椤啊毒刺秒s著》、《思樂雜著》、《吳門雜著》、《分陽雜著》、《金陵雜著》、《老學(xué)聚稾》，幾七千篇，分為五十卷。”［2］。但因“兵燹之余，十存二三?！保?］，今僅存唐元詩文集《筠軒集》13 卷。(清)倪燦《補遼金元藝文志》著錄為：“唐元詩文五十卷，今筠軒集十三卷?！保?］(清)錢大昕《元史藝文志》著錄為：“唐元筠軒集五十卷，今存十三卷?！保?］

《四庫總目提要》評曰：“……始終皆當(dāng)元盛時，故所作多和平溫厚之音。又嘗著《易大義》、《見聞錄》諸書，于經(jīng)術(shù)頗深。故議論亦不詭于正?！保?］

凌迪知評曰：“……為文紆徐典雅，有汴宋前軰風(fēng)。詩則含蓄雋永，不作近代人語。”［7］

方回評曰：“詩以格髙為第一……唐長孺元，自里中來訪，出詩五十四篇，始年三十六歲。其所以可人意者，格髙也。何以謂之格髙?近人之學(xué)許渾、姚合者，長孺掃之如粃糠，而以陶、杜、黃、陳為師者也?！保?］杜本在《徽州路儒學(xué)教授唐公元墓志銘》中評曰：“嗚呼!公之詩文，霶霈敷腴，不事險澀。詩慕陶、杜、黃、陳，文入歐，曾?！保?］

以上簡述可見唐元為方回等人所推賞，鄉(xiāng)賢所尊仰。其詩文溫潤而典雅，含蓄而雋永，格高而平正。

1.2 唐桂芳(1308～1381年)，一名仲，字仲實，號白云，又號三峰，酒狂先生，以字行，學(xué)者稱“白云先生”。歙縣(今屬安徽)人。教授唐元第五子。少從洪焱祖學(xué)，詩文尤佳。弱冠為明道書院司訓(xùn)。元順帝至正(1341～1368年)間，為建寧路崇安縣教諭、再遷南雄路學(xué)正等職。潛研經(jīng)史，篤學(xué)于文。因丁父憂歸里。明太祖克徽州，聞其名，欲授以官，桂芳以雙目失明辭，不久攝紫陽書院山長。卒年七十四。事跡詳見《明書》卷一百四十二、《明詩紀(jì)事》，甲簽卷二十三等。

桂芳幼習(xí)儒業(yè)，通詩文。其詩文在當(dāng)時頗享盛名。桂芳詩歌多題贈及歌詠山水之作，詩中寄寓了生活于亂世的恬淡襟懷。其詩清新流麗，時有警句。詩以七言為佳，工于七律、七絕。桂芳早年詩注重?zé)捵?，晚歲漸趨平淡。其詩音節(jié)和諧，流暢圓美，但其詩格局稍窄。其文以氣為主，取法蘇洵 較為開爽，無晦澀之病。

《四庫總目提要》評曰：“其文以氣為主。今觀集中有《與陳浩書》，稱嘗慕蘇老泉閉戶探賾，古今上下，融液胸臆，故下筆源源，而無艱險窘迫態(tài)。輒謂文不可學(xué)而能，氣可以養(yǎng)而致，此蘇老家傳法也。蓋其平生宗旨如此。故所作容與逶迤，絕無聱牙晦澀之習(xí)。詩亦清諧婉麗，頗合雅音?！保?0］

傅維鱗《明書》曰：“文章以氣為主，辭嚴(yán)理正。詩清新流麗，而聲調(diào)格律，鏗鏘瀏亮?！保?1］

陳田《明詩紀(jì)事》曰：“仲實文宗老蘇，詩亦格律蒼老。”［12］

唐桂芳著作甚富，有《武夷小稿》《白云集略》四十卷。因戰(zhàn)亂兵火，幸存僅十之略二，今有《白云集》七卷。(清)嵇璜《續(xù)通志》著錄為：“白云集七卷，明唐桂芳撰?！保?3］(清)何紹基《(光緒)重修安徽通志》著錄為：“白云集七卷，唐桂芳著?！保?4］

1.3 唐文鳳，生卒年不詳，一說“生卒年1347～1432年”［15］有待考證。明代詩文作家。字子儀，號夢鶴，桂芳次子。歙縣(今屬安徽)人。年幼聰穎過人，以文聞名于當(dāng)世，也與博學(xué)故舊交游，深研經(jīng)史百家之學(xué)，無不精善，任教于紫陽書院。永樂中以文學(xué)薦授江西興國縣知縣，政績頗著，后改趙王府紀(jì)善，故亦有以官稱之為“唐紀(jì)善”。卒年八十六。事跡詳見(明)過庭訓(xùn)《本朝分省人物考》卷三十七、汪舜民《(弘治)徽州府志》卷八、錢謙益《列朝詩集》乙集卷八等。

唐文鳳與祖父唐元、父唐桂芳俱以文學(xué)擅名。其詩作豐縟宏深，長于鋪敘，如詩《上東門竹》頗能體現(xiàn)這樣特色。文氣幾經(jīng)轉(zhuǎn)折，顯得跌宕有致，可見其運筆的老成和蒼健。以下引述，可管窺其詩文風(fēng)貌。

過庭訓(xùn)評曰：“子儀與祖元、父仲實，俱以文學(xué)擅名，時號‘小三蘇’，為詩文豐縟閎深。”［16］

陳田評曰：“詩文豐縟深厚，刊落浮華，能不失其家法。田按：‘紀(jì)善詩骨干老蒼，如豫章凌云，非復(fù)尋常近賞。”［17］

《四庫總目提要》、錢謙益《列朝詩集》乙集中均有對其詩文之風(fēng)貌有上述雷同之評述。

唐文鳳著述頗豐：鄉(xiāng)校者曰《朝陽類稿》，在興國者曰《政余類稿》，又曰《章貢文稿》，在藩府者曰《進忠類稿》，在洛陽者曰《洛陽文稿》，歸田后曰《老學(xué)文稿》。但這些稿本均已散失。今僅存《梧岡集》詩文各四卷，不及原作十之三、四。何紹基《(光緒)重修安徽通志》著錄為：“梧岡集八卷，唐文鳳著?！保?8］嵇璜《續(xù)文獻通考》著錄為：“唐文鳯《梧岡集》八卷?！保?9］永瑢《四庫全書總目》著錄為：“《梧岡集》八卷。”［20］

2 詩文別集的版本流變

從上敘評可知，元末明初，徽州唐元祖孫三人皆學(xué)博治文，均以詩文聞名于世。

程敏政《新安文獻志》著錄唐元有“詩文五十巻，藏于家”(明)凌迪知《萬姓統(tǒng)譜》著錄為“詩文五十卷”(清)曾廉《元書》著錄為“唐元筠軒集五十卷”［21］(清)張廷玉《明史》著錄唐桂芳有“白云集略四十卷”［22］(清)萬斯同《明史》著錄為“唐桂芳白云集略四十卷”［23］(清)傅維鱗《明書》著錄為“白云集四十卷”永瑢《四庫全書總目》著錄唐文鳳為“……今此編所存者，止詩四卷文四卷，蓋不逮十之三四?！?/p>

上述枚舉，足見唐氏三先生著述豐富，且唐氏三先生詩文別集各自的卷數(shù)是明確的，這說明了在元明時代，唐氏三先生的詩文別集是有各自的單行本行世的，而今未見各自別集單行本傳世，只有流傳存世之詩文僅得十之二三至三四的唐元《筠軒集》十三卷、唐桂芳《白云集》七卷、唐文鳳《梧岡集》八卷，其詩文散佚巨多，十分惋惜。

受元末明初社會動蕩、戰(zhàn)火之禍，唐氏三先生別集散佚巨多，幸存十之二三或三四，今仍可觀其大端，這歸功于唐氏后裔與其同鄉(xiāng)的明代文學(xué)家、文獻學(xué)家程敏政先生。

據(jù)程敏政《唐氏三先生集序》：“監(jiān)察御史，歙唐君希愷，嘗奉其先世三先生之集，請校而刻之。余蓋素慕鄉(xiāng)先逹之為人，謹(jǐn)為之校已且定著為若干巻，而序其出處之大畧，以告觀者。”［24］可以獲悉：唐氏三先生別集散佚后，是有其后裔唐希愷再次輯集，再請程敏政先生校訂、定稿而名為《唐氏三先生集》予以刊行。此合集具體刊刻年份不詳，但此合集的序文卻收集在程敏政的《篁墩集》卷二十三中，而《篁墩集》是刊行于明正德二年(1507年)，因可斷定《唐氏三先生集》刊行應(yīng)在明正德二年(1507年)前，唐氏三先生別集也在此之前已形成合集，成為后世諸刊本的母本。如(明)焦竑《國史經(jīng)籍志》著錄為：“唐氏三先生集，二十八卷，元、桂芳、文鳳著?！保?5］

程敏政所編的《唐氏三先生集》，內(nèi)收唐元、唐桂芳、唐文鳳三人別集。前列諸集原序，后附以傳記銘志之文。但因稿成而毀于火，也無原刊本傳世。正德十三年(1518年)，唐氏裔孫澤濂再得其副本于程師魯，因重為補輯，徽州知府張文林(張芹，字文林)刊之，此本成為今天可見的最早刊本。

后清乾隆間修《四庫全書》，即以張文林刊本為底本，三集均單行入集部，是為四庫本，分別作提要，著錄卷數(shù)與程敏政所編的《唐氏三先生集》無異。也因張芹刊本是以程敏政所編的《唐氏三先生集》的副本、重為補輯而刊行，故《四庫總目提要》為《唐氏三先生集》作提要時，仍著記為：“《唐氏三先生集》二十八卷，附錄三卷，安徽巡撫采進本，明程敏政編。凡唐元《筠軒集》，詩八卷，文五卷，唐桂芳《白云集》，詩五卷，文二卷，唐文鳳《梧岡集》，詩四卷，文四卷?！?/p>

今有李修生主編的《全元文》收錄唐元《筠軒集》內(nèi)所有文章［26］，《全元文》收錄唐桂芳《白云集》內(nèi)所有文章［27］，附補遺一篇。章培恒主編《全明詩》收錄唐桂芳《白云集》，內(nèi)所有詩歌［28］還有北京圖書館古籍編輯組編《北京圖書館古籍珍本叢刊》的《唐氏三先生集》本(影印正德刊本)。［29］

［1］［7］(明)凌迪知.萬姓統(tǒng)譜［M］.清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卷48.

［2］［3］［6］［10］［20］永瑢.四庫全書總目［M］.集部二十.清乾隆武英殿刻本：卷 167，169，170.

［4］(清)倪燦.補遼金元藝文志［M］.清光緖刻廣雅書局叢書本.

［5］(清)錢大昕.元史藝文志［M］.清潛研堂全書本：卷4.

［8］(元)方回.桐江續(xù)集［M］.清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卷33.

［9］(明)程敏政.新安文獻志［M］.清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巻95.

［11］(清)傅維鱗.明書［M］.清畿輔叢書本：卷142.

［12］［17］(清)陳田.明詩紀(jì)事［M］.清陳氏聽詩齋刻本：甲簽卷23，乙簽卷13.

［13］(清)嵇璜.續(xù)通志［M］.清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卷 162.

［14］［18］(清)何紹基.(光緒)重修安徽通志［M］.清光緖四年刻本：卷343，343.

［15］唐宸.元代新安理學(xué)家唐元考論［J］.黃山學(xué)院學(xué)報，2012(4)：11.

［16］(明)過庭訓(xùn).本朝分省人物考［M］.明天啟刻本：卷37

［19］(清)嵇璜.續(xù)文獻通考［M］.清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卷191.

［21］(清)曾廉.元書［M］.清宣統(tǒng)三年刻本：卷23.

［22］(清)張廷玉.明史［M］.清乾隆武英殿刻本：卷99.

［23］(清)萬斯同.明史［M］.清鈔本，卷137.

［24］(明)程敏政.篁墩集［M］.明正德二年刻本(1507)：卷23.

［25］(明)焦竑.國史經(jīng)籍志［M］.明徐象橒刻本：卷5.

［26］［27］李修生.全元文［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4，第24 冊，51.

［28］章培恒.全明詩［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第2冊.

［29］北京圖書館古籍編輯組編.唐氏三先生集［M］.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