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是老虎

黎子柳

小和尚下山去化齋

老和尚有交待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遇見了千萬要躲開

走過了一村又一寨

小和尚暗思揣

為什么老虎不吃人

模樣還挺可愛

老和尚悄悄告徒弟

這樣的老虎最呀最厲害

小和尚嚇得趕緊跑

師傅呀呀呀呀呀

壞壞壞——

老虎已闖進(jìn)我的心里來

——《女人是老虎》

非常有意思的一首老歌。小時候聽到最多的故事是：“老和尚對小和尚說，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廟里有兩個和尚……”一直以來，對“兩個和尚”“無限循環(huán)”的故事很是反感。直到我聽到這樣一首歌，很奇怪，倆和尚一旦與女人聯(lián)系起來，故事就顯得活色生香耐人尋味了！

歌詞取材于清人袁枚《子不語》中的一個小故事：五臺山的老和尚第一次帶十多歲的小沙彌下山。小沙彌見到牛馬雞犬都不認(rèn)識，老和尚一一告知。待到走過一女子，老和尚怕小沙彌動心，說：“這是老虎，走近她就會被咬死，尸骨無存。”小沙彌若有所思地點(diǎn)點(diǎn)頭。晚上上山時，老和尚問今天下山心里想著什么，小沙彌答：“一切都不想，只想那吃人的老虎，心上總覺舍她不得。”

《十日談》里也有一個類似的故事，由于文化背景的不同，牧師代替了老和尚，綠鵝代替了老虎，但一樣出了個“少年天生愛綠鵝”的典故。

對異性的好奇和好感本是真實(shí)的人性，異性相吸本是生物法則。千年前孟圣人就說了：“知好色而慕少艾。”可這些得道之人，為了年輕弟子的“前程造化”，不惜把女人比作老虎，比作綠鵝，好打消弟子的雜念，殊不知天性使然，青春期的少年偏偏覺得女人是可愛的。相較之下，來自中國佛門的這個將女人比作老虎的故事更為荒誕，讓我讀出了與“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相同的洪水猛獸的意味。

中國的男人一直在說紅顏禍水，似乎江山社稷的不穩(wěn)、仕途前程的不順都與女人的干擾有著莫大關(guān)系。又一次在強(qiáng)調(diào)著“女人是老虎”，這完全是男人們不負(fù)責(zé)任、沒有擔(dān)當(dāng)?shù)恼f法。除此外，想找出女人與老虎的相同點(diǎn)來，其實(shí)不外于：都愛留長指甲，都走著貓步，都不好得罪（老虎屁股摸不得），除了都舐犢情深外，其余都是些調(diào)侃戲虐的說法。

出家人不打誑語，老和尚之于小和尚，更是要身正為范。與其扭曲事實(shí)的嚇唬與壓制，不如就告訴他女人是什么？“女人就是解決你滿臉青春痘的良藥！女人就是讓你哭讓你笑讓你忘掉清規(guī)戒律忘乎所以的妖魔……”（亞瑟語）

冰心說，世界上若沒有女人，至少要失去十分之五的“真”、十分之六的“善”、十分之七的“美”。女人是如此可愛，讓你品味柔情、讓你讀出詩意、讓你領(lǐng)悟那“真善美”的真諦。巴爾扎克說，女人是一把豎琴，它僅僅向懂得如何彈撥它的藝術(shù)師吐露美妙曲調(diào)中的奧秘。韓國導(dǎo)演洪尚秀干脆把作品的名字定為“女人是男人的未來”……

女人的美，佛門中人沒有去彈，應(yīng)該是說沒有這份去彈的膽量和勇氣。所以，佛門弟子雖然能通過修行到達(dá)極樂世界，卻不能體會到世間許多更美好的東西。

回過頭來談?wù)勥@首歌詞，其實(shí)挺一般的，若非是曲調(diào)的詼諧以及李娜磁性嗓音的相得益彰，實(shí)在談不出個一二三來。但是歌詞的最后一句“老虎已闖進(jìn)我的心里來”，卻讓我品讀出了一些意味。如果沒有這樣一只只“老虎”的入心，哪有司馬相如卓文君的錦瑟相和？哪有柳夢梅杜麗娘的生死相戀？哪有沈從文與張兆和的傳世佳話？是這樣的一只只老虎啊，讓愛情得以萌發(fā)，讓生命得以延續(xù)，讓生活得以精彩，讓我們的民族得以薪火相傳啊。

讓我疑惑的是，歌曲的演唱者、曾經(jīng)家喻戶曉的李娜，在唱過兩百多首歌曲之后，卻激流勇退，選擇在五臺山普壽寺出家為尼，這冥冥之中與佛門有著什么樣的聯(lián)系呢？是塵世中諸多的男“老虎”讓他選擇歸隱，還是“坎內(nèi)”青燈和青煙有著無限的魅力？人各有心，心各有見。李娜覺得佛門就是生命的意義，那就祝福她——祝福釋昌圣師傅！

【采風(fēng)】

以《好人一生平安》《青藏高原》《嫂子頌》等歌曲唱紅歌壇的著名歌手李娜，在1997 年唱罷一曲《青藏高原》后，突然在五臺山削發(fā)為尼（法名釋昌圣）。

李娜出家不久，在美國洛杉磯會見著名相聲演員姜昆時，說了這樣的話：

一個很偶然的機(jī)會，我從“六字真經(jīng)”中領(lǐng)悟了道。

在對“唵嘛呢叭咪吽”的永不停息的誦念之中，我忽然獲得一種被什么提升起來的感覺——眼明、心亮，身體處在一種異常興奮和快樂的動靜交融的感覺之中。

這是什么地方？過去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從來也沒有到過如此令人陶醉的地方，享受這種非物質(zhì)的快樂？當(dāng)這種感覺消失后，我必須又一次地從吟誦經(jīng)文當(dāng)中得到這種心靈的感受。后來，在學(xué)法的過程中，我知道這是“法喜”。所謂“法喜禪悅”就是指的這個。于是，我覺得我應(yīng)該出家。

我把塵世中的煩惱和過去名利場上的經(jīng)歷、成績、榮譽(yù)、教訓(xùn)全都拋在腦后。我尋找原本蘊(yùn)藏在每個人心靈之內(nèi)的那么種清靜的覺醒，那么一種安寧的本性；然后潛下心來，慢慢領(lǐng)會自然與人類生來即已具有的和諧與真諦。

（選自《你是我心內(nèi)的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