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華
三年災荒時期,作為以產(chǎn)糧為主的農(nóng)業(yè)省份,江西每年都承擔中央下達的調(diào)糧出省任務,如1959年全國15個省發(fā)生春荒,即外調(diào)13億斤糧食支援上海等缺糧省市;1960年,全國受災面積達到9億多畝(占全國16億畝耕地面積的一半以上),江西又完成中央安排的糧食外調(diào)15.5億斤。
1961年,全國糧食災荒形勢依舊嚴重。江西省委考慮,這幾年外調(diào)糧食較多,本省糧食比較緊張,加上幾十萬外省人口(高峰期曾達50萬人)涌入江西,也要消費糧食,打算減少一點外調(diào)任務,初步意見是外調(diào)12億斤。
1961年9月17日,周恩來在廬山參加中共中央工作會議后,在譚震林、羅瑞卿及華東各省市書記的陪同下來到南昌。此前,為解決國家糧食危機問題,周恩來先后找了九個省的負責人,要求解決糧食外調(diào)指標,但收效甚微。周恩來便借此次來南昌的機會,希望江西能夠在完成外調(diào)糧食12億斤的基礎上再增加外調(diào)糧食3億斤。江西省委在江西賓館設便宴招待周總理一行,省委第一書記楊尚奎、主管農(nóng)業(yè)的省委書記處書記劉俊秀等作陪。
席間,比較活躍的劉俊秀站起來,將酒杯高高舉起說:“南昌是總理領導八一起義的英雄城,人民解放軍的誕生地??偫黼x開南昌34年了,今天到南昌視察工作,我們心里格外高興,為總理的健康敬一杯酒!”劉俊秀說出了大家的心里話,都一齊叫好,請總理喝下這杯酒。周恩來也很高興,他站了起來,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但沒有談南昌起義,而是轉(zhuǎn)移了話題:“江西對國家的貢獻是很大的,特別是這幾年困難時期,又多支援了國家糧食,應該受到人民的表揚?!彼D(zhuǎn)向劉俊秀說:“俊秀同志,你要敬我一杯可以,但得有個條件!”劉俊秀對周恩來的酒量早有耳聞,他以為周恩來要和他一杯接一杯地干,緊張地問:“什么條件?”周恩來親自斟上一杯酒,對劉俊秀說:“咱們倆干一杯酒,要增加你們省外調(diào)糧食1億斤!我們干三杯,就增加3億斤,好不好?”
劉俊秀一聽,舉杯的手變得沉重起來。他十分清楚要拿出1億斤糧食的難度。他喃喃道:“總理啊,國務院給我們的外調(diào)糧食任務12億斤,我保證一粒不少,堅決完成。要再增加3億斤就是15億斤了,怕有些困難??!”
這時,譚震林給左右為難的劉俊秀打氣:“老劉啊,總理多年沒有來南昌了,看到你們江西形勢比較好,心里高興,你既然敬總理的酒,敬三杯,3億斤就3億斤嘛!”羅瑞卿也笑道:“老劉,你死腦筋,先喝了再說嘛!”
其實倒不是周恩來一時興起。他早對江西本年度糧食產(chǎn)量和人均口糧做過調(diào)查,心里有數(shù),所以很肯定地說:“我有調(diào)查,江西老表口糧水平比較高,還有儲備糧,比嚴重缺糧的晉、魯、豫好多了,增加3億斤雖然有困難,但還是可以增加的!”劉俊秀知道,周總理要不是因為糧食困難重重,也不會在這種場合提這個要求。既然周總理開口,就是不喝酒,他又怎么好拒絕呢?于是他將杯子舉到了周恩來面前說:“好,就按總理的意見辦??偫淼男那槲覀兝斫?,國家有困難我們應該大力支援,3億斤就3億斤!”楊尚奎等人笑著領頭鼓掌。于是,在一片掌聲中,周總理高興地舉起酒杯,連飲三杯,滿面春風地說:“好啊,三杯酒,3億斤!”楊尚奎故意扳著指頭,嘆嘆氣,卻又忍不住笑道:“十二加三,今年外調(diào)還要15億喲?!?/p>
1962年7月,毛澤東來江西視察,江西為保障福建前線軍糧又突擊調(diào)糧2494萬斤。毛澤東非常滿意,他對劉俊秀等人說:“總理告訴我了,你們已經(jīng)多拿出3億斤糧食外調(diào),不容易啊?!焙髞恚珴蓶|多次在其他省的負責人面前表揚江西說:江西同志照顧大局。
(摘編自《黨史文匯》2012年第8期,原文標題為《饑荒歲月江西省外調(diào)糧食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