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數(shù)字呈繳制度研究及其啟示

張 絢 （福建師范大學社會歷史學院 福建 福州 350007）

英國國家圖書館的首席執(zhí)行官林恩·布林德利在2011年12月英國國家圖書館的年度報告中寫道：“假如英國國家圖書館要想維持其對國民的貢獻，就需要一個數(shù)字時代的呈繳系統(tǒng)。假如各種電子出版物沒有保存下來，后代將會嚴厲地批判我們。”[1]她警告人們如果沒有采取保存網(wǎng)站和其他數(shù)字記錄的緊急行動，將會出現(xiàn)“數(shù)字黑洞”的危險，要確保我們的數(shù)字未來是豐富的寶庫而不是空洞。

1 英國呈繳制度的發(fā)展

英國的呈繳制度法規(guī)可以追溯到1662年的《出版許可法》（The Press Licensing Act）。1709年，英國議會制定了世界第1部版權法——《保護已印刷成冊之圖書法》，又稱《安娜法》。該法再次確認了圖書繳存制度，同時將有權接受繳存的圖書館由3家增加至9家，并在1842—1911年間屢經(jīng)修改。《1911版權法》（Copyright Act 1911）形成了現(xiàn)今法案的基礎，該法要求出版商必須在出版物出版的1個月內上繳所有在英國出版的圖書的一份復本給英國國家圖書館，其余5個圖書館（蘇格蘭國家圖書館、威爾士國家圖書館、牛津大學圖書館、劍橋大學圖書館、都柏林三一學院圖書館）有權在出版物出版后的12個月內提出接受繳存的請求，由版權辦事處代表它們索要、分配材料。20世紀80年代中期，光盤出版物誕生。既而英國政府開始更新呈繳制度規(guī)定的工作，其在1997年進行了一個公共咨詢，國務大臣根據(jù)安東尼·肯尼的建議成立了一個由出版商和圖書館代表組成的聯(lián)合工作小組[2]。1999年9月，非印刷出版物自愿繳送準則最終確定，從2000年1月4日起生效，該準則對英國非印刷出版物中縮微膠片及離線電子出版物的自愿繳送做了規(guī)定。2003年10月30日，《2003呈繳圖書館法》被批準，從2004年2月1日生效后開始實施。這部法案重申了早先的印刷出版物的規(guī)定，并給予國務大臣擴展非印刷出版物形式的權利。因此，《2003呈繳圖書館法》為非印刷出版物的呈繳奠定了基礎。2005年9月，英國政府建立了呈繳顧問小組（Legal Deposit Advisory Panel，簡稱LDAP），它作為非政府咨詢公共團體在非印刷資料繳送的管理和義務等非管理方面為文化、媒體和體育部大臣提供建議。之后，英國文化、媒體和體育部（Department for Culture Media & Sport，簡稱DCMS）為英國離線和縮微出版物的繳存以及英國免費網(wǎng)頁的保存征求公眾意見，更新了自愿繳存準則，2012年英國政府頒布了用于咨詢的修訂條例草案。這個條例草案確保呈繳圖書館能夠提供英國非印刷出版輸出的國家檔案[3]。

2 英國數(shù)字呈繳制度的發(fā)展

2.1 英國自愿繳存準則

1999年9月，非印刷出版物自愿繳存準則最終確定，從2000年1月4日起生效。自愿繳存準則受到英國文化、媒體和體育部，出版貿易機構（出版協(xié)會、學術和專業(yè)社會出版商協(xié)會、期刊出版商協(xié)會）及呈繳圖書館組織的支持。自愿繳存的目的是填補非印刷出版物法定繳存最終立法之前的國家出版檔案增長的空白。

自愿繳存準則的主要內容如下：（1）定義。自愿繳存準則中的“出版商”是指“發(fā)行或發(fā)布出版物給公眾的人”。首次在英國出版及最初在國外出版的出版物也在繳存范圍內。（2）繳存范圍。自愿繳存準則包括英國縮微和離線電子文獻的非印刷出版物的繳送。離線電子文獻是指磁帶、磁盤或某種類型的光盤（CD-ROM或DVD）等的數(shù)字文獻。在線出版物及不斷更新的動態(tài)數(shù)據(jù)庫不納入自愿繳存的正式范圍內。對于需要單獨授權才能進行訪問的離線出版物，出版商應代表呈繳圖書館取得必要的許可證。超過一種媒介的同樣內容的出版物只需要由圖書館選擇繳存其中一種即可。（3）繳存格式?？s微膠片應該以適合終端用戶使用的格式繳存，一般來說為縮微平片或卷軸縮微膠卷，同樣內容的多種格式出版時，35 毫米銀鹽正片副本格式優(yōu)先。離線出版物應該以公眾可獲取的格式繳存，同時附上任何相關的軟件、手冊及能夠被用戶使用的材料。多種格式被出版的出版物繳送時優(yōu)先選擇IBM PC兼容格式。（4）繳存數(shù)量。作為最低限度，出版商通常要將所有新出版的縮微或離線出版物的一個復本繳存至英國國家圖書館，英國國家圖書館將發(fā)布所收到的項目清單給其他呈繳圖書館及版權代理處。其他呈繳圖書館可以各自通過版權代理申請復本。出版商自行決定是否繳存[4]。

近年來，隨著數(shù)字出版物的迅速發(fā)展，為了進一步確保數(shù)字出版物的國家歸檔，解決數(shù)字呈繳的使用問題，平衡圖書館和研究人員與出版商和版權持有人的利益以及促進材料的長期保存和未來的使用，2010年在DCMS的領導下，由英國國家圖書館業(yè)務創(chuàng)新和技能部門負責，LDAP提出建議，對英國的數(shù)字繳存的各個方案（包括正在執(zhí)行的自愿計劃）進行了評估。

2.2 英國數(shù)字呈繳方案的對比分析

2010年英國數(shù)字出版物呈繳條例影響評估包括離線出版物繳存方案的影響評估和在線出版物繳存方案的影響評估兩部分，每部分各包括4個繳存方案。每個方案都包括以下幾項評估內容：分析和證據(jù)（凈效益、年平均和總成本）；執(zhí)行、實施和廣泛影響（所覆蓋的地理范圍、政策執(zhí)行的日期、執(zhí)行機構、機構的年度成本等）；具體影響測試（法定平等義務、經(jīng)濟、環(huán)境、社會、可持續(xù)發(fā)展影響）。

離線出版物的繳存方案為：（1）出版商自行歸檔；（2）不受管理的自愿準則，呈繳圖書館不主動要求；（3）自動調整的自愿計劃，圖書館主動要求；（4）法定條例[5]。

筆者根據(jù)評估數(shù)據(jù)和結果對4個方案的特點進行對比發(fā)現(xiàn)：對于出版商來說，雖然其采用方案1損失較小，管理成本低，但由于出版商是自行歸檔，因此圖書館無法統(tǒng)一集中處理所歸檔的出版物。由于歸檔沒有法律保護，歸檔過程中產生的成本負擔將轉嫁至呈繳圖書館和用戶。因此，該繳存方案不做考慮。方案2中雖然出版商能自主選擇繳送內容和方式，但沒有來自行業(yè)團隊的管理和額外的支持。由于出版商繳存出于自愿，呈繳圖書館不主動請求出版物的繳存，所以圖書館獲得繳存的出版物較少，其仍需購置大量出版物。方案3為英國正在實施的自愿計劃。這個計劃包括了一個正式的、持久的協(xié)議，構建了一個經(jīng)由LDAP管理的框架。該計劃還包括圖書館和出版商簽署的諒解備忘錄、一個監(jiān)控和年度報告方案、五年一度對計劃效益及相關出版物數(shù)量趨勢的審核。這個繳存方案對出版物的收藏較全面，但管理成本相對前兩項較高。方案4除了收藏全面外，相對于前3項的最大優(yōu)勢是其提供法律保護，對呈繳圖書館和出版商提供第三方版權侵犯、許可侵權及潛在的法律責任（如誹謗和詆毀）的免責保護。

在線出版物的繳存方案為：（1）不作為，歸檔責任放任給市場；（2）自愿繳送計劃，呈繳圖書館經(jīng)過出版商的許可接受繳送及出版商主動遞送需要許可外的其他作品；（3）法定條例允許圖書館直接采集免費網(wǎng)絡內容，對于收費和受制于公共訪問限制的在線出版物采取自愿繳存計劃；（4）法定條例既規(guī)定圖書館可以獲取在線出版物，出版商在接到通知后也要遞送其他作品[6]。與離線出版物繳存方案1一樣，在線出版物繳存方案1也存在很多缺陷，因此該方案可行性不大。

筆者將方案2、3、4進行對比發(fā)現(xiàn)：方案2沒有系統(tǒng)地收集材料，獲取量有限。根據(jù)DCMS對在線出版物繳存數(shù)量的評估，經(jīng)過10年的自愿繳送，只有0.1%免費訪問的網(wǎng)站和出版物以及40%～55%的其他出版物（有訪問限制）存檔。而方案3、4對于免費訪問的網(wǎng)站和出版物收集全面，方案4對其他出版物收集更全面。方案2中出版商的繳送得不到法律保護，因此出版商容易侵犯版權，呈繳圖書館也可能因為存檔網(wǎng)站快照或其他作品的繳存復本中存在侵權內容而造成侵犯版權，涉及誹謗的歸檔材料有可能因為用戶繼續(xù)使用歸檔復本而加劇誹謗。方案3沒有法定保護出版商繳送，出版商可能會因為侵權而被索賠。方案4最大的優(yōu)勢在于呈繳圖書館從網(wǎng)絡獲取復本可以享受免責，并且呈繳圖書館和出版商可以享受第三方版權侵犯、許可侵權及潛在的法律責任（如誹謗和詆毀）的免責保護。

總之，無論是離線出版物還是在線出版物，以法律為保障的繳存不僅能夠保證出版物收集的全面性，而且也能使繳存行為受到法律保護。

2.3 英國非印刷呈繳條例的主要內容

筆者將英國《2011呈繳圖書館（非印刷出版物）條例》的主要內容歸結為以下幾點：（1）定義了非印刷作品所涉及的概念，確定了非印刷作品的范圍。（2）繳送媒介的選擇方式。同時有印刷和非印刷形式時，選擇印刷形式的，或出版商與呈繳圖書館協(xié)議；非印刷作品有多種媒介時，則出版商與呈繳圖書館通過協(xié)議決定，若無協(xié)議，則由出版商選擇。（3）離線出版物的遞送。離線出版物的復本必須在出版后的1個月內遞送給英國國家圖書館理事會。其他呈繳圖書館在10個月內可以請求出版商遞送離線出版物，所遞送的格式要有利于保存。（4）在線出版物的遞送。免費的在線出版物的復本以及不受制于任何公共訪問限制的在線出版物的復本必須在收到一個呈繳圖書館的請求后盡可能合理、可行地遞送；收費或受公共訪問限制的在線出版物的復本必須在收到呈繳圖書館請求的3個月內遞送，除非另有指定日期。出版商必須同時遞送對于訪問作品所必須的任何計算機程序及任何允許讀者閱覽作品所要求的信息的復本。（5）規(guī)定呈繳圖書館必須限制同時使用相關材料讀者的數(shù)量。（6）呈繳圖書館可以制作非印刷作品的復本（期刊中的1篇文章或作品的部分）。但必須滿足以下條件：非商業(yè)目的或私人研究，并且不用做其他用途；提交署名的書面申明；限定提供給用戶復本數(shù)量為1份，申請人要支付復本的基本成本。（7）為視障人員的服務做了特別的規(guī)定[7]。

3 對我國的啟示

我國目前已經(jīng)有了一整套的呈繳制度，也出臺了一系列的法規(guī)文件，對傳統(tǒng)印刷型文獻的呈繳規(guī)定比較明確和細致，但對縮微作品的規(guī)定較少，成效也小，對于在線出版物尚無法律規(guī)定。隨著數(shù)字出版物的不斷增長，我國對于離線及在線出版物的規(guī)定有待進一步的發(fā)展。

3.1 數(shù)字呈繳方案的選擇

根據(jù)英國的經(jīng)驗，我國可以分階段實施數(shù)字呈繳。首先，在制定法律前做好對各種呈繳方案的評估，提出所應考慮的問題、政府干預的原因、政策的目的及預計的影響，具體還要包括社會、經(jīng)濟等影響因素，成本、實施日期、實施范圍、主管機構等各項。其次，先制定國家層面的呈繳法，可以依附于《圖書館法》，也可單獨制定呈繳法。再次，法律與自愿計劃相結合，對于免費數(shù)字出版物可以統(tǒng)一自動收集。而對于受限訪問的數(shù)字出版物作品，出版商可以先自愿繳存，呈繳圖書館與出版商制定繳存的協(xié)議。最后，根據(jù)實際情況制定離線出版物和在線出版物的具體繳存方式。各地可以先根據(jù)實際情況進行試點，將法律強制與出版商自愿繳送結合，逐步完善繳存制度。為了協(xié)調爭端問題，主管部門應建立由出版商和圖書館代表組成的聯(lián)合工作小組，通過協(xié)調來解決繳存過程中存在的技術及其他方面的問題。

3.2 平衡圖書館與出版商之間的利益

呈繳法賦予圖書館直接復制開放網(wǎng)頁、文件及其他開放獲取形式內容的權利，這樣圖書館可以通過自動收獲過程收集非印刷出版物而不需要直接與出版商接洽。作為收獲者，呈繳圖書館應進行“禮貌設定”編程，如只利用網(wǎng)站帶寬容量的一小部分以確保對網(wǎng)站有較小的影響。然而在網(wǎng)頁要求用戶注冊、登錄或在允許訪問出版物之前支付費用的情況下需要出版商付出一定的管理成本以允許圖書館的訪問（如提供密碼或訪問證書），以盡量降低出版商的負擔。在全國建立分享技術基礎設施，以國家圖書館的數(shù)字圖書館系統(tǒng)為基礎，在省級公共圖書館設立存儲節(jié)點，提供訪問鏈接，將呈繳的內容分享或復制到其他圖書館。由于復本自動復制容易導致資料損害或丟失，呈繳圖書館應設立檢查節(jié)點以減少影響基礎設施的外部風險，同時做好脫機備份以應對基礎災難性故障情況。這不僅能夠節(jié)約圖書館成本，而且也可以減輕出版商的負擔。

3.3 數(shù)字呈繳材料的訪問管理

圖書館雖然要在繳送材料上努力滿足公眾的需求，但也必須尊重和保護版權所有人的利益。電子出版物的繳送復本的免費獲取必將減少出版商的銷售收入。因此，呈繳法律應規(guī)定訪問非印刷作品的物理限制（如要求授權用戶只能在圖書館內查閱），而圖書館只能以保存的目的復制呈繳作品，用戶只能以印刷或類似形式復制有限數(shù)量的復本，在沒有出版商許可的情況下禁止數(shù)字拷貝。

3.4 安全網(wǎng)絡與隱私問題

用戶是否安全訪問非印刷作品是出版商所擔憂的問題，實現(xiàn)安全訪問非印刷作品的措施之一是限制用戶對繳存資源同時使用的數(shù)量，在圖書館之間建立安全網(wǎng)絡?，F(xiàn)今，復制數(shù)字作品的方式越來越簡單，“盜版”問題嚴重，所以在繳送中應采取電子權利技術保護措施，安全地持有和保管呈繳資料，減小具有商業(yè)價值的材料泄露到公開市場的風險，定期進行安全審計并做好審計報告[9]。由于圖書館呈繳材料里涉及了大量的個人信息，為了避免其成為營銷和其他商業(yè)或非研究目的數(shù)據(jù)挖掘和剖析公眾的資源，圖書館應定期進行數(shù)據(jù)檢查，并建立監(jiān)督機制，如挪威國家圖書館需要從數(shù)據(jù)檢查員那里獲取執(zhí)照。

[1]The British Library Annual Report and Accounts 2011/12[EB/OL].[2012-12-20].http://www.bl.uk/aboutus/annrep/2011to2012/annualreport201112.pdf.

[2]Byford J.Publishers and Legal Deposit Libraries Cooperation in the United Kingdom since 1610:Effective or Not?[J].IFLA Journal,2002(28):292-297.

[3]Legal Deposit[EB/OL].[2013-01-12].http://www.bl.uk/aboutus/stratpolprog/legaldep/index.html.

[4]Code of Practice for the Voluntary Deposit of Non-Print Publications[EB/OL].[2013-01-20].http://www.bl.uk/aboutus/stratpolprog/legaldep/voluntarydeposit/index.html.

[5]Regulation for the Legal Deposit of UK off Line Publications IA[EB/OL].[2013-01-10].https://www.gov.uk/government/uploads/system/uploads/attachment_data/file/73052/Impact_Assessment_-_off_line.pdf.

[6]Regulation for the Legal Deposit of UK on Line Publications[EB/OL].[2013-01-12].https://www.gov.uk/government/uploads/system/uploads/attachment_data/file/73050/Impact_Assessment_-_on_line.pdf.

[7]The Legal Deposit Libraries (Non-Print Publications) Regulations 2011[EB/OL].[2013-02-01].https://www.gov.uk/government/uploads/system/uploads/attachment_data/file/72829/draftregulations-legaldeposit-nonprint-publications.pdf.

[8]Richard G,Caroline B.Observations on the Development of Non-Print Legal Deposit in the UK[J].Library Review,2012(61):362-3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