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復(fù)修辭格在《老人與海》中的作用

姚曉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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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復(fù)修辭格在《老人與?！分械淖饔?/p>

姚曉暉

（漳州城市職業(yè)學(xué)院，福建 漳州 363000）

反復(fù)是英語修辭學(xué)常見的修辭手段之一，為了更好理解其修辭功能，以海明威的《老人與海》為例，試圖從修辭的角度對小說中的主人公桑提亞哥進行全新的解讀。

反復(fù)；修辭；海明威

品讀英美小說是賞析西方文學(xué)的一個重要途徑。如何有效地對西方文學(xué)作品進行語言分析，了解西方文學(xué)作者的語言技巧和寫作風(fēng)格呢？英語修辭是一個很重要的方法。學(xué)者曾慶茂先生說過，“語言是思想表達的工具，而修辭是言語表達的藝術(shù)”[1]。通過學(xué)習(xí)修辭，既能使讀者更好地了解不同西方文學(xué)作者的寫作風(fēng)格，又能不斷提高讀者對文學(xué)作品深層次的理解，提高自身的文學(xué)修養(yǎng)，拓展其文學(xué)欣賞能力。

一、反復(fù)修辭格的分類和作用

反復(fù)，顧名思義，是在一個句子或段落中連續(xù)或間隔出現(xiàn)同一詞語或同等結(jié)構(gòu)的句子以加強語氣，增強語言的節(jié)奏感的一種語言修辭現(xiàn)象，其專門術(shù)語是“repetition”，它是西方文學(xué)領(lǐng)域中常用的一種英語修辭表達手法，廣泛運用于各種文學(xué)體裁中，比如詩歌、散文、小說、演講等，其基本作用是達到突出重點、升華主題與抒發(fā)感情的目的，并能增強語言的感染力，提高語言的表達效果。

美國總統(tǒng)Abraham Lincoln(1809—1865)發(fā)表的著名演說稿中結(jié)尾部分“...and that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and for the people”，在演講中，林肯三次使用了“the people”，體現(xiàn)了林肯政府“民有、民治、民享”的政治主張，極大感染了當(dāng)時飽受內(nèi)戰(zhàn)之苦的美國人民，促使人民積極擁護林肯政府的領(lǐng)導(dǎo)。由此可見，反復(fù)如果運用得當(dāng)，不僅可以讓語言表達富有美感，還能對讀者或聽眾起到積極的引導(dǎo)作用。

不同的學(xué)者對反復(fù)修辭的形式有不同的分類。文軍在《英語修辭格詞典》[2]中將“反復(fù)”修辭分為“書面反復(fù)”（repetition in writing）與“話語反復(fù)”(repetition in speaking)，其中，前者主要用于寫作中，可以再細分為“連續(xù)反復(fù)”（immediate repetition）與“間隔反復(fù)”（intermittent repetition）；后者主要用于口語表達中，包括“獨白反復(fù)”（repetition in monologue）和“對話反復(fù)”（repetition in dialogue）。王玉龍則認為“There are two kinds of repetition, namely, repetition in writing and repetition in dialogue”[3]。覃海洋在《英語修辭學(xué)教程》[4]中闡述了反復(fù)的分類“In lexicology, this figure of speech can be divided into two categories—— repetition of the same words and repetition of synonyms”。馮翠華的《英語修辭大全》[5]中說明了“The most popular type of lexical repetition is to repeat words in different positions in a line of poetry or in a sentence, in stanzas or paragraphs”。所以，大多數(shù)語言修辭家認為反復(fù)結(jié)構(gòu)不僅體現(xiàn)在詞（組）或句子上，而且也可以出現(xiàn)在書面語與話語中。

因此，讀者在賞析西方文學(xué)時，可以利用反復(fù)修辭來加深作品的理解，掌握作者所要表達的意圖與主旨，不斷提高自身的文學(xué)底蘊。

二、反復(fù)修辭格在《老人與?！返恼Z用分析

《老人與?！肥敲绹骷液Ｃ魍砥诘淖詈笠徊孔髌罚v的是一位久經(jīng)滄桑的古巴老漁夫桑提亞哥與其一生中最大的捕獲物——巨大的馬林魚之間驚心動魄的搏斗故事。這部小說為海明威的晚年帶來了巨大的成功：1953年獲普利策小說獎；1954年，海明威也因此獲得諾貝爾獎。

近年來，對《老人與?！分械闹鹘巧Ｌ醽喐绲娜宋锓治霾辉谏贁?shù)，比如，孫大重的《論<老人與海>中桑提亞哥的硬漢形象》[6]、宮軍《再談桑提亞哥的英雄形象》[7]、楊芳《論海明威作品<老人與海>主人公的形象塑造》[8]、趙鑫《淺析<老人與海>的人物形象》[9]等只是從故事情節(jié)再現(xiàn)了桑提亞哥的硬漢形象，而很少從修辭的角度對桑提亞哥進行人物剖析。縱觀這部小說，不難發(fā)現(xiàn)海明威不僅從詞的運用上，而且從句式結(jié)構(gòu)中大量使用了“反復(fù)”修辭格，仔細品讀下來，桑提亞哥的人物形象躍然紙上，對此，本文將從“反復(fù)”修辭格的角度再次解讀《老人與?！返纳Ｌ醽喐?，以達到全新的視覺效果。

（一） “反復(fù)”修辭的塑造人物形象作用

細心的讀者在閱讀時就會發(fā)現(xiàn)，海明威在全篇小說中對主人公的稱呼僅提了一次“Santiago”（漢譯名“桑提亞哥”），卻大量反復(fù)使用了“the old man”，這無疑是作者的用意，他的意圖就是要突出人物的形象塑造，與書目相呼應(yīng)，他巧妙地使用了反復(fù)手法再現(xiàn)了老人就是故事的主人公，突出主題，讓讀者不得不嘆服海明威高超的寫作技巧。

在一般人眼里，老人是年老體衰的代言人，理應(yīng)呆在家里安享晚年，可是，海明威筆下的這位老人一生經(jīng)歷了很多磨難，一生孤苦伶仃，但是他卻不屈服，在一連出海84天都沒有捕到魚的情況下，仍然勇于獨自出海到大海深處，終于有所收獲，但應(yīng)知道，捕獲到馬林魚是一場艱苦的持久戰(zhàn)，老人堅持到了最后，馬林魚最終臣服于老人船下了?？墒?，鯊魚又來挑戰(zhàn)老人的意志了......在海洋上與魚的搏斗是這部小說的主要筆墨，這個捕魚過程充分體現(xiàn)了老人樂觀的斗志與堅強的性格，也把老人的硬漢形象淋漓盡致地描寫出來。

（二） “反復(fù)”修辭的表達心理歷程作用

在這篇小說中，出海捕魚是作者描寫的重點。在這部分，作者大量描寫了老人的心理活動變化，通過反復(fù)的修辭手法，把老人在洶涌澎湃的大海中與馬林魚和鯊魚群戰(zhàn)斗的艱苦過程表達到了極致。

老人孤身一人，在與魚的搏斗中不斷地自言自語（“said aloud”），這個動作被重復(fù)了29次，由此看出老人的心態(tài)，隱含著他對自己的鼓勵，激勵自己勇敢面對，當(dāng)然，他也自豪自己的捕魚技術(shù)，這些反復(fù)的使用使老人的形象更為堅強。試想一下：在浩瀚的大海中，沒人與他說話，只有魚至始至終與之相伴，沒有一個傾訴的對象而又要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所以，不難理解老人確實需要心理的宣泄，也不難看出作者在此大量使用“反復(fù)”修辭的用意。

在與馬林魚周旋的過程中，老人一直苦于難以見其真面目，而魚又似乎與他玩捉迷藏游戲，這時，老人的心理開始有些彷徨：“What I will do if he decides to go down, I don’t know. What I will do if he sounds and dies, I don’t know. ”[10]（“我真的不知道，假如它往下潛沉，我該怎么辦？假如它潛入海底死了，我又該怎么辦？我不知道?！保┖苊髁说乜闯?，海明威運用了同樣的句式結(jié)構(gòu)來表達老人孤立無援的境地，老人就此退縮了嗎？其實下文的描寫已經(jīng)表明了答案。為了讓自己保持足夠的體力，堅持到最后，老人一直叮囑自己“要記得吃金槍魚”（“remember to eat the tuna”）,這個心理動作被作者反復(fù)使用了4次，用意就是為了突出老人的智慧。

再如，海明威也多處反復(fù)使用了虛擬語氣句式，表明了主人公的心理發(fā)展過程。一個很明顯的結(jié)構(gòu)就是“I wish I had the boy.”[10]（“我希望孩子在就好了?！保┍恢貜?fù)了4次，類似的結(jié)構(gòu)“If the boy were here,....”（“要是孩子在就好了......”）被重復(fù)了6次，除了對小男孩曼諾林（英譯名“Mandolin）的想念之外，他也想把自己的捕魚技術(shù)傳授給這個小男孩，因為只有他是老人的忘年交，也是老人忠實的追隨者。還有，在與魚之間的對話交流上，老人也是反復(fù)使用虛擬語氣?！癐 wish I had some salt. I wish I could feed the fish. I wish I could show him what sort of man I am. I wish I was the fish. I wish a flying fish would come on board tonight. I wish he’d sleep and I could sleep and dream about the lions......”[10]從這些虛擬結(jié)構(gòu)的反復(fù)使用，讀者完全可以感受到老人身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一種樂觀的心態(tài)和與大自然搏斗不服輸?shù)亩分尽?/p>

（三） “反復(fù)”修辭傳遞的思想轉(zhuǎn)變作用

小說開頭對老人的描寫就是把一個形容詞“old”（“年老的”）進行反復(fù)使用，讓讀者覺得老人一生飽經(jīng)風(fēng)霜,已經(jīng)是風(fēng)燭殘年了。但是，就是這位卑微的老人，決定去遠海海域去捕魚以期改變村里人對他的嘲笑。此時，讓人不得不佩服老人的膽量與勇氣。

在與馬林魚和鯊魚群搏斗的過程中，海明威運用了反復(fù)修辭格的手法再現(xiàn)了老人的心理變化。起初，老人滿懷信心，極大地感染了讀者。如：“I’m clear enough in the head. Too clear. I am as clear as the stars ...”[10](“我頭腦夠清楚了，甚至太清楚了，清楚得像天空中的繁星......”) ；“You must keep your head clear. Keep your head clear...”[10]（“你必須保持頭腦清醒，一定要頭腦清醒?！保┫挛闹杏痔岬搅?次“一定要保持清醒”的話語，海明威用了這么多的“clear”，目的是為了給讀者以強烈的感覺：老人雖然老了，但他堅強樂觀，勇于挑戰(zhàn)；再如，“Fight them, I’ll fight them until I die.”[10]（“和它們戰(zhàn)斗，我將和它們戰(zhàn)斗到死為止。”）從“fight them”結(jié)構(gòu)的反復(fù)運用，讓讀者不得不佩服老人的堅韌與勇敢。但是，當(dāng)老人經(jīng)過兩天三夜筋疲力盡的搏斗以后，他的思想?yún)s有了一些轉(zhuǎn)變，以下的文字就能很好說明了他的思想斗爭。比如，“You’re tired. You’re tired inside.”（“你累了，你的內(nèi)心疲累不堪了。”）[10]，“tired”反復(fù)了2次；“I hope I do not have to fight again, I hope so much I do not have to fight again.”[10]（“希望我不必再戰(zhàn)斗，我真希望不必再戰(zhàn)斗了。”），而這一句則使用了對比修辭和反復(fù)修辭的兩種手法，從“將戰(zhàn)斗到死”到“不必再戰(zhàn)斗了”；再如，“The old man paid no attention to them and did not pay any attention to anything except steering.”[10]（“老人不再理會它們，除了航行以外，他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guān)心?！保┛吹贸隼先税簱P的斗志已被消磨了。

又如，老人在與鯊魚群搏斗時，說了這么一句話給自己鼓勁：“But man is not made for defeat. A man can be destroyed but not defeated.”[10](“但是一個人并不是生來就要被打敗的，你盡可以毀滅他，但卻打不敗他?！?，此處作者反復(fù)使用“not defeated”，就是要表明老人與大自然決斗的大無畏精神；可是，在與鯊魚群對峙的最后時刻里，老人終于喘不過氣來了：“He knew he was beaten now finally and without remedy...”[10]（“現(xiàn)在他明白了，他終于被打敗了，而且是一敗涂地......”）、“They beat me... They truly beat me.”[10]（“它們把我打敗了，它們確確實實把我打敗了。”），此處也是重復(fù)使用了“beat”這個單詞，活生生的文字已把一個人的思想斗爭描寫得非常到位。縱觀近幾年的文章（注：此類文章已在前文中提到），對桑提亞哥的基本印象幾乎都是停留在硬漢的形象上。不可否認，海明威筆下的桑提亞哥確實是一位不服輸?shù)睦先耍粋€人和馬林魚、鯊魚進行著驚心動魄的戰(zhàn)斗，沒有堅持不懈與勇敢，沒有嫻熟的捕魚技巧，是很難取得成功的。但是，讀者只要認真細讀，就會發(fā)現(xiàn)老人的內(nèi)心其實也和普通人一樣，在經(jīng)歷了艱難險阻以后，已是身心疲憊，海明威使用了“反復(fù)”的修辭格把一個人內(nèi)心的轉(zhuǎn)變過程活靈活現(xiàn)地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讓老人的形象更加地豐滿與真實，使之成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物,給讀者的感覺真實可信，海明威巧妙地運用“反復(fù)”修辭手法完美地達到了他預(yù)期的寫作效果。

（四） “反復(fù)”修辭格點明主題的作用

主題是一部文學(xué)作品所反映的基本的、普遍性的思想。很多文章也提到了本小說的多重主題：死亡、悲劇、硬漢等等,但本文將從反復(fù)修辭的角度提出新的看法。

1. 反映“和諧的人與自然”的主題

在《老人與海》中，“和諧的人與自然”是一個重要的主題。海明威試圖在作品中表達出人與自然可以和平共處的信息。比如，“He was fond of flying fish as they were his principle friends.”[10](“他很喜愛飛魚，因為它們是他在海洋上主要的朋友。”)；“...he saw the star, and knew soon they would all be out and he would have all his distant friends. The fish is my friend too.”[10]（“他看見星星了，他知道其他的星星也快出現(xiàn)了，他將有許多遙遠的朋友陪伴者他。這魚也是我的朋友。”）“The wind is our friend”[10]（“風(fēng)是我們的朋友”。）在這些句子中，“friend”被重復(fù)了幾次。老人雖然以捕魚為生，但捕魚只是謀生手段，并不存在屠殺生物的罪惡，所以，他認為可以和魚做朋友，甚至把魚比作兄弟，這也正是海明威所強調(diào)的主題之一：人與自然的和諧關(guān)系。

2. 反映“重生”的主題

在這部小說中，獅子是一個重要的角色，老人夢見沙灘上的獅子的情節(jié)被作者反復(fù)提到了3次。第一次是在老人即將出海的那天晚上，“He only dreamed of places now and of the lions on the beach.”[10]（“如今，他只夢見各種地方，還有海灘上的獅子?！保?；第二次是在他與馬林魚對峙過程中在船上睡著了，“...he began to dream of the long yellow beach and he saw the first of the lions come down onto it in the early dark and then the other lions came...”[10]（“他看見第一頭獅子在黃昏時刻來到了沙灘上，然后其他的獅子也來了......”）；第三次則是在老人出?；貋砗?，在小說的結(jié)尾處，“The old man was dreaming about the lions.”（“老人正夢著獅子?！保?。海明威反復(fù)描寫了老人夢見獅子正在玩耍嬉戲的愉快情境，就是為了突出“再生”的主題。因為老人把獅子與自己的當(dāng)年的青春聯(lián)系起來，年輕意味著力量，老人一再夢見獅子，醒來都能給老人無窮的精神支持，表明他希望重生，對力量的熱切的向往與追求。海明威在小說的最后再次提及夢見獅子的情景，表明了老人寄希望于自己經(jīng)歷了艱苦卓絕的搏斗以后，精神能得到重生，進一步升華了主題。

英語修辭學(xué)不僅僅只有反復(fù)這一修辭方法，本文只討論反復(fù)修辭在西方文學(xué)作品中所起的作用，它能為讀者進行人物分析時提供很好的解讀角度，不僅可以掌握小說人物的性格特征，而且還能理解人物復(fù)雜的心理狀態(tài)，因此，一方面，有助于讀者了解西方作者的寫作風(fēng)格；另一方面，有利于讀者提高西方文學(xué)水平的賞析。

[1] 曾慶茂.英語修辭鑒賞與寫作[M].上海: 同濟大學(xué)出版社,2007.

[2] 文軍.英語修辭格詞典[M].重慶: 重慶大學(xué)出版社,1992.

[3] 王玉龍.英語修辭與寫作[M].青島: 青島出版社,1996.

[4] 覃海洋.英語修辭學(xué)教程[M].杭州: 浙江大學(xué)出版社,1998.

[5] 馮翠華.英語修辭大全[M].北京: 外語教學(xué)與研究出版社,1995.

[6] 孫大重.論<老人與海>中桑提亞哥的硬漢形象[J].齊齊哈爾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09(3):95-97.

[7] 宮軍.再談桑提亞哥的英雄形象.[J].赤峰學(xué)院學(xué)報:漢文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08(6):17-18.

[8] 楊芳.論海明威作品<老人與海>主人公的形象塑造.[J].零陵學(xué)院學(xué)報:教育科學(xué),2004(5):76-78.

[9] 趙鑫.淺析<老人與海>的人物形象.[J].甘肅教育學(xué)院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02(2):15-16.

Analysis of the Functions of Repetition in the Novel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YAO Xiao-hui

(Zhangzhou City University, Zhangzhou, Fujian, 363000)

Repetition is one way of the English rhetoric’s. In order to understand its functions better, the paper tried to make a new study of the main character, Santiago, in the novel of the old man and the sea by Hemingway, as an example, according to the aspect of repetition.

Repetition; Rhetoric; Ernest Hemingway

2013－05－12

姚曉暉（1976— ），女，福建漳浦人，講師，碩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xué)。

H315

A

1673-1417（2013）02-0054-04

（責(zé)任編輯：馬圳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