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

他找到我的時候，我在網(wǎng)吧里玩得正歡。

他說，你怎么不回家？

我看看他，繼續(xù)玩我的游戲。

他又說，你再不回家，你媽就要急死了，說著他撥了我媽媽的電話。

我不理他，我就是要讓他們著急。

他不再說話，而是坐在旁邊的凳子上，默默地看著我玩游戲。

我不知道他這是第幾次來找我了，反正自從媽媽嫁給他，我就一直以抵觸的姿態(tài)對抗著他們。我想讓媽媽知道，雖然我爸爸沒有了，可是我不喜歡她再嫁給第二個男人。我還想讓他知道，他能得到我媽媽，但并不能得到我。

我開始逃學(xué)，甚至像這樣放學(xué)了不回家。家里一時硝煙四起。

他一直不說話，就那樣看著我玩游戲，直到我站起來回家。

他跟在我身后。他的腳步有些重，“特拉、特拉”的聲音讓我心煩。

回到家里，媽媽不在家。我奇怪地看著他。他說，你趕緊吃飯，你媽住院了。

我這才有些緊張起來，我知道媽媽的身體一直不好，尤其在爸爸出車禍之后，更是一蹶不振。他原來是爸爸的同事，和爸爸一起出過車。他曾有個家，后來離異了。

說實話，我以前并不討厭他，只是在媽媽嫁給他之后，就開始討厭他了。

匆匆吃了點飯，他騎上自行車帶我去醫(yī)院。一路上，他不說話，我也覺得無話可說。

病床上，媽媽顯得有氣無力，看見我，只是動動嘴，就又閉上了眼睛。

我說，我媽怎么了？

他不吭聲。也許是對我剛才的行為的報復(fù)。

我拉著媽媽的手，只是一個白天的分別，媽媽就病成這樣了。媽媽睜開眼睛，擠出一絲笑容。她蒼白消瘦的臉讓我的心一下子提起來。

你怎么又去網(wǎng)吧了？媽媽的聲音很低，可是卻帶著很重的責(zé)怪。

我不想回答，更不想在他面前挨媽媽的訓(xùn)斥。

他依舊不說話，只是替媽媽掖了掖被角。

……

一個月之后，媽媽走了。我雖然哭得昏天黑地，可是什么也挽回不了。

盡管還有他，可我依舊成了事實上的孤兒。

他的話依舊很少，但對我的態(tài)度卻比以前客氣了很多。有一次我問他，我媽媽得了癌癥，你們?yōu)槭裁炊疾m著我？他說，你說呢，你這么小。

這是理由嗎？我咄咄逼人。

你說呢？他依舊是反問，如果不是因為你小，我的腳早就踹到你的屁股上去了。

我恨恨地翻翻眼睛，原來他一直忍讓著我。

他又說，我和你爸爸有個約定，這輩子要照顧好你媽媽，我做到了。我和你媽媽也有個約定，等她不在了要把你養(yǎng)大成人，我要說到做到。

你早就知道我媽媽的病了。

他猶豫了一下，說，是的，這也是你媽媽嫁給我的理由。

我怔怔地看著他，忽然間哇哇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