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母親身上掉下的肉
2012-12-31 00:00:00邱貴平
經(jīng)典閱讀 2012年12期
都是婆媳不和，她們卻是母女不和。她是老大，父親早逝，下面有個弟弟。當(dāng)年，因為母親一而再再而三粗暴干涉女兒戀愛，導(dǎo)致母女決裂，兩人大有老死不相往來之勢。直到弟弟去世，她才姍姍出現(xiàn)在母親面前。此時的母親，由于承受不住兒子英年早逝的沉重打擊，精神錯亂生活不能自理。
費盡口舌，才讓母親隱約記起她這個女兒。
母親怔怔望著她說，我倒是覺得你挺面熟的，好像在哪里見過。昨天晚上有個女人坐在我床上，給我揉背搓腿，她說她是我女兒。
母親一定是夢見她了，神經(jīng)錯亂者，夢中比現(xiàn)實清醒。
百感交集的她，忍不住抽泣起來。
母親說，你哭什么，是不是誰欺負(fù)你了，我去打他。
她忍住哭，抬起母親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深情摩挲著。
母親又說，你是從哪里來的呢？你變胖變丑了，我記得你原來身材很好，人很漂亮的。
她想了一會才開口，我從很遠(yuǎn)的地方來看你。
母親孩子似的歪著花白的腦袋，也想了一會才開口，很遠(yuǎn)的地方有多遠(yuǎn)？你不會是從天上掉下的吧？
她說，我不是從天下掉下的，我是從你身上掉下的，是媽媽身上掉下的肉，我們每個人都是媽媽身上掉下的肉。
母親：肉從媽媽身上掉下來，很痛嗎？
她哭道：很痛很痛非常痛，肉不痛，媽媽痛。
母親：你怎么又哭了，你這下很痛嗎，你是不是要掉肉了？
她：我早就掉過了，你也早就掉過了，掉完了……
母親：我記得我還有一塊肉。
她：還有一塊，怎么會呢，你都這么大年齡了！
母親：沒錯，還有一塊，掉下來不見了，是不是被狼叼去了？
母親說的這塊肉，無疑是弟弟。她大驚，一個箭步跑進衛(wèi)生間，哭得幾乎嘔吐。
母親踱到衛(wèi)生間門口，扶著門說，咦，你這人真奇怪，是不是有毛病，好端端跑到我家來哭，多不吉利，你再哭，我要趕你走了，你再不走，我要喊人了。
她：媽媽，你別叫，我這就走，馬上走！
母親：你叫我什么？
她：媽媽，叫你媽媽啊！
母親：這么說，你真是我女兒？是我身上掉下的肉？
她破涕為笑，笑得撕心裂肺。
（摘自《今晚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