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卡娃”的江湖

“卡娃”是對張貼、散發(fā)小廣告的未成年人的稱謂。如果按照漢語詞匯的修飾關(guān)系，將該詞直譯為“poster child”（張貼東西的孩子），英語表達中難以體現(xiàn)原詞本身含有的雇傭未成年人散發(fā)張貼小廣告的非法性，故從英語表達的習慣著手，大多將該詞譯為“child poster”（未成年的張貼者）。

許多人從十四五歲、甚至更小就被老板帶出來跟著老板混江湖?！?/p>

一張小小的卡片，引發(fā)了一場群毆，2人受傷，7人被刑拘。2012年5月6日下午，上海南京東路上，兩幫散發(fā)小廣告團伙的群毆事件再次將“卡娃”引入人們的視線。

“卡娃”：張貼、散發(fā)小廣告的未成年人的集體稱謂，這些散發(fā)小廣告的絕大多數(shù)是十五六歲的孩子， 甚至更小，故曰“卡娃”。

在城市，“卡娃”的身影會出現(xiàn)在一些繁華地段，甚至在地鐵車廂、公交車內(nèi)，也隨時能發(fā)現(xiàn)他們的身影。“卡娃”的行為讓城市為之不安， 不僅因為他們在鬧市喧嘩、強塞卡片、亂扔卡片、隨地吐痰、影響市容……還因為一張張小小的廣告卡傳遞著灰色的利益信息：辦假證、攬假貨、黑廣告。可另一方面，“卡娃”的生存狀態(tài)又讓這個城市為之惻隱，被“老板”們驅(qū)使，每天干活10多個小時，還常常被打，被人欺侮，也學會欺詐別人，抽煙、喝酒，整天游走在灰色地帶……

十四五歲跟著“混江湖”

在人流涌動的時候，“卡娃”會在人群中來往穿梭，麻利地將手中的一張張廣告卡片塞給過往的市民和游客。在他們中間，有一名20歲年紀、兩頰各有一道刀疤的男孩，他手中握著一疊旅游廣告，眼睛敏銳地掃向每一位來往的行人。

一對中年夫婦各挎一個行李包，一看就是外地來的游客。兩人剛剛走過來，“刀疤”青年面帶一絲微笑，迅速將一張“上海一日游”的卡片遞到男游客手中，不多說一句話。

“刀疤”青年年齡不大，卻是一名老“卡娃”，2009年就來上海發(fā)卡片?！澳且荒辏腋幻相l(xiāng)到上海，在淮海中路散發(fā)卡片?！薄暗栋獭鼻嗄暾f，第二年他回了山西老家， 親戚帶他到太原打工做裝修，一個月工資1300元多點。

但是“刀疤”青年覺得裝修工工作太辛苦，工資也不高。于是，2011年他又回到上海。這一次他跟隨一個東北“老板”發(fā)卡?！懊刻彀l(fā)完卡，工資根據(jù)每天的工作量結(jié)賬，一天50元到80元，每個月能拿2000元左右。”“刀疤”青年說。

“刀疤”青年還透露，每個“老板”大約帶三四個“卡娃”， 這些“卡娃”有的是自己投奔來的，更多還是老板們自己“物色”的：有的“卡娃”身有殘疾，有的“卡娃”父母早逝，還有的是叛逆兒童，從家里偷著跑出來的。

“許多人從十四五歲、甚至更小就被老板帶出來， 跟著老板混江湖?！毕衲切┥碛袣埣不蛑巧滩缓玫娜耍习鍌冎灰B(yǎng)著他們，供他們?nèi)?、住宿，再給點零花錢就可以了。有時候，老板也會給獎勵，工作業(yè)績突出，散出去的廣告如果收益率很高，老板也會滿意，不過，廣告收益率高不高，要靠客戶來評價。老板們不發(fā)卡片，每天坐在一起，幾個人抽煙、侃大山?！翱ㄍ蕖眰儼l(fā)完手中的卡，就會從自己老板手中再拿走一疊。有時候，老板們也要到地盤上巡視一圈，監(jiān)督自己的“卡娃”干活，順便看看有什么情況。

某天，腿腳有點瘸的“小燦”在南京東路發(fā)卡片。2名女孩將他強塞的卡片扔在地上，“小燦” 想偷個懶，沒有去搭理，不料剛好被出來巡視的老板看見。

“撿起來！ “老板瞪了瘸腿的”小燦“ 一眼，接著呵斥他，”傻呀！ 人家小姑娘坐什么飛機！ “瘸腿的男孩只好一瘸一拐地走過去，彎腰拾起卡片。

南京東路號稱”中華第一商業(yè)街“，2011年的統(tǒng)計數(shù)字顯示，黃金周期間，最高峰時一天人流量高達110多萬人次，即便平常時候，每天也有幾十萬的人流量。

南京東路有著如此巨大的人流量，無疑是散發(fā)小廣告者眼中的”黃金地段“，也引起其他各路散發(fā)小廣告人員的覬覦。于是，”卡娃“們要與老板們一起，守護這塊”黃金寶地“，這才引發(fā)群毆的。

繼續(xù)貓和老鼠的游戲

自上次打架斗毆事件后，公安、城管等部門加強了對散發(fā)小廣告人員的管控?！翱ㄍ蕖?和老板們的生意難做了，不過，他們與城管、警察的“貓鼠游戲” 還要繼續(xù)。南京東路上，城管們“五步一崗”，每隔三五十米，就設一個崗位，由一名城管巡視這一段。

不過，“卡娃”們都是幾個人、甚至幾十個人一起發(fā)卡，僅憑一名巡邏城管人員，無法對付這么多人。真的要驅(qū)散這些“卡娃”，就要采取統(tǒng)一行動，但不可能每天都進行。對付南京東路城管支隊的統(tǒng)一行動，“卡娃”們最常用的辦法是“游擊戰(zhàn)”。

“卡娃” 們最常蹲守的兩個地點——蘋果商場前廣場（附近是353廣場） 與一百商場前廣場——一東一西，正好處在南京路步行街的兩端。如果城管或警察采取統(tǒng)一執(zhí)法行動了，“卡娃”們“呼”一聲全散開，東側(cè)353廣場的全跑到河南路，西側(cè)一百商場的“卡娃”們則跑到西藏中路。出了轄區(qū)，城管們管不了，警察們也沒那么多力量。

老板們說， 平常的時候，“我們約束卡娃們，不偷不搶，也不強行推銷，游客扔下的卡片，我們會一一撿起來?！币幻习逭f，有時候他們發(fā)現(xiàn)有小偷了，還會提醒游客，或者報給警察。相對城隍廟等散發(fā)小廣場集中區(qū)域，南京東路的地面確實干干凈凈，難見亂扔的卡片。

不過，秩序卻并沒有發(fā)卡老板們標榜的“良好”?！鞍l(fā)卡人員時常與游客產(chǎn)生糾紛，我們也時常被市民和游客指責、投訴，說是發(fā)卡人員破壞了城市的形象?！币晃怀枪荜爢T抱怨。

當再次來到南京東路蘋果商場前的廣場時，前一天還在這里忙碌著的“卡娃”們?nèi)疾灰娵櫽傲?。而在西?cè)一百商場前廣場，因為多名散發(fā)廣告人員被警方拘留，多日前就已經(jīng)停止發(fā)卡了。不過訴苦的不僅僅是城管隊員，老板“許大頭”說：“‘卡娃’們不久前就被警察喊去派出所‘問話’了，20多個人全進去了，到現(xiàn)在也沒出來?！?/p>

“許大頭”說，按照慣例，“卡娃”們都會被送到收容遣送站， 有父母和其他直系親屬的卡娃，可以被接出來；沒有父母和直系親屬的，就會被遣送回原籍。

不過，老板們自有應付的辦法，“精明”的“卡娃”們也能夠想出刁難管理人員的手段。“許大頭”說，5月7日，也有8名“卡娃”被送進一家遣送站。不過，這一次，“卡娃”們沒有被遣送回家，第二天就被放了出來。原來，被送進遣送站的8名卡娃，有一個人將一枚硬幣吞進了肚子。擔心出現(xiàn)意外，遣送站將這名“卡娃”送到醫(yī)院，其他人也隨即被放出來。當然作為一個卡娃，所要承擔的風險還不止如此。

在紅綠燈處，每當紅燈亮時，總能看到一些“卡娃”拿著各種紙類小廣告，從道路中間的綠化隔離帶穿過來，忙著把這些小廣告往停在路口的汽車門縫或汽車兩側(cè)的后視鏡縫隙處塞。由于這些人只顧著分發(fā)小廣告，當紅燈轉(zhuǎn)為綠燈時，常常來不及離開機動車道，險象環(huán)生。特別是在上下班高峰期，由于來往車輛較多，“卡娃”更顯“賣力”。由此而被車撞，一命嗚呼的人不在少數(shù)。有交警表示，交通路口原本就是交通事故高發(fā)地，如今出現(xiàn)這種情況，不僅違反了交通法規(guī)，而且極易引發(fā)慘案。（摘自《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