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看來,由一個詩人或是幾個詩人出現(xiàn)而代表著一個時代的局面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何小燕身為一個小學教師,她寫出峨眉以東500里處的大足之佛,她凝神運筆,將大足之佛之詩寫得那么長,其神性的謳歌也真像米粒從一個碗里跳到另一個碗里,在她的村莊之外,似乎也蕩漾著神性米粒的芳香。
在讀《大千大足》時,我在想,依照過去的詩歌史現(xiàn)象,一個人寫了某種神性的詩篇,于是他成為詩人。他們是怎么成為詩人的呢?因為,創(chuàng)造世界的根本莫過于重新創(chuàng)造神。郭沫若的鳳凰涅槃說,海子的自我至尊說,都試圖解決這個世界的原創(chuàng)問題,這樣,詩中的人高于了神性,詩人也就誕生了。
而小燕涉及的神性,她完全走的不是這種激情的詩路,因為,大足石刻雖然是人刻的,但小燕絕不認為是她刻的。她生活在重慶郊區(qū),她從小就看見它,她的祖祖輩輩都曾以兒童的眼光看著釋迦,釋迦和家鄉(xiāng)山水一樣,是一種天然的世界,而不是誰的營造,或是再創(chuàng)。
這樣,我就仿佛看見,小燕每天從家里出來,先到寶頂山去了一趟,然后去學校,從學校出來,再在大足石刻的旁邊買一點菜,然后回家。她的日常神性向往的蹤跡重復反映了什么樣的意思呢?原來,小燕感恩于她真正地沐浴在神光山色之中,因為有了沐浴,她也就不知道還有許多人間苦處,她就能一個人帶著孩子去遠方看病。
這個詩壇已經(jīng)充斥著形形色色的營造。所謂營造,就是她本來是端坐在大山深處的神,移到離自己最近的地方,這個最近的地方大概就叫心靈。一個人,如果僅在自己住的房間里供奉物質(zhì),這當然不好,但如果他供奉一個釋迦的石刻,這樣我們就以為他心靈高級得多,這就是怎么省事怎么來。從此,他也不用出遠門去朝拜了。這也如同,把自然的山水移到自己的家的后園,看上去是愛著自然,實際上也有一點打家劫舍的味道。
筆者在讀小燕詩的時候不禁想到,有一個民間畫家喜歡畫金陵十二釵。我納悶,大觀園里的姑娘們,民間人士怎么也知道了呢?這看上去是美麗在彌漫到民間,這實際上的意思在說,我們只有砸爛了大觀園,我們才可以畫那里面的姑娘們。
我讀過的詩壇上的一些神性詩篇,均是在砸爛了神性之后,把神移到自家紙上的結(jié)果。而小燕的詩大概不是這樣寫就的。釋迦的山色在她心中更勝于在她的詩篇之中。她難能可貴之處在于她沒有為自己的私心營造神性。我們?yōu)槭裁床蛔⒁庠妷系倪@個最為珍貴之處呢?
我注意到,小燕寫到了晚唐時期以武力崛起的韋君靖,后來他開創(chuàng)北山石刻,她還寫到了她龍水的“五金之鄉(xiāng)”。當“塵埃落下,鐮刀亮了,鐵錘紅了”,大鐵鏟流干了最后一滴淚,在大足之佛的凝望之中,流淌著的是時間和滄桑的變幻。當大足之佛是一種永恒時,而世事卻是時斷時續(xù)的叮叮當當?shù)那脫袈?。關于永恒和世事凋零的辯證法,這里面的關系極不容易掌握,永恒與世事凋零時對立起來而從事的寫作。如果我們見得多了,也難免感到這是一種新的俗見。
小燕也許是無意識地寫作,她卻能將發(fā)展變化的龍水與永恒之物內(nèi)在地連成一片,變成她如同在神性面前百感交加的一種情愫和一種大的氣象。她的重慶女子的天性,將已發(fā)生的事情視為至上之永恒。并且,超越了她對于世事的批判,因為,在一切能夠引起批判的世事里,在小燕看來,均有神性的閃光,神性依然存活在世事之中。因此,她寫大千世界中的佛,其神性依然在苦難之中。我們絕不能拋棄苦難,僅僅只留下神性??嚯y,自然不是洗浴神性嬰兒的洗澡水,但它是引出小燕神往的絲線,而與釋迦相連。
一切石刻,故事,還有大足都在歌唱。談到歌唱,真有一點鳳凰涅槃的影子,但這不是最重要的。小燕的一切,是否比她曾經(jīng)的老鄉(xiāng)郭沫若要廣闊一點,自然不能妄加評論。從詩學的角度看,我們不能走離開故鄉(xiāng)后再歌唱故鄉(xiāng)的老路,也不能走離開了神性,再歌唱神性的曲折之徑。小燕,卻幸免于此難。
關于這部詩集的語言特征與內(nèi)在樸素光華,也就不再贅述了。
旅游小貼士
地址:重慶市大足縣
門票:北山、寶頂山聯(lián)票120元。開放時間:8:30至18:00
交通:1.乘坐成渝線的火車,從重慶菜園壩火車站出發(fā),到大足(郵亭鋪)火車站下車。2.從菜園壩長途汽車站(也可在陳家坪長途汽車站)乘坐重慶開往大足縣的高速公路直達大巴,一個半小時左右到大足,車費在40元左右。
住宿:住方面有許多酒店選擇,也可以住農(nóng)家樂,就是在當?shù)厝思抑?,包吃包住包摘果子,最?0元一人,有雙人間,單人間,多人間,吃的也非常豐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