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0日 晴
朋友的爺爺,是著名的文物專家,一件文物過眼,很快即能鑒別出真?zhèn)?,且秋毫不爽。有人跟他學(xué)習(xí)技藝,他都一一打發(fā)了,只淡淡道,沒什么好學(xué)的!
許是家學(xué)深厚,朋友長到二十來歲,也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有人便說他爺爺自私,只教嫡孫,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是的,朋友為爺爺辯解道,爺爺從來沒有教過我認(rèn)東西,是我自己學(xué)會的。
咦,不是的,他想了半刻,又突然改口,爺爺其實(shí)是教了我的,只是在無意之間!
朋友說,他打小跟著爺爺。爺爺給人看東西時,他是不能在場的,只有遇上真東西,或者是特別好的,爺爺才會分享似地叫他,乖,過來看。這可能就是爺爺?shù)姆椒?,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方法。
蓬生麻中,不扶自直。他說,爺爺自己的眼睛,也是這樣練出來的吧。爺爺自小生長在一個山里,那座山,是文物山,山里有數(shù)不清的古墓葬。那時候,文物保護(hù)不力,有許多文物被挖出來,爺爺?shù)靡杂H見。不光爺爺,那個山村里,許多農(nóng)民,都是看文物的土專家,假的東西,根本過不了他們的眼。
不像——這是他們一致的回答。
我想起另一個朋友來,他是玩玉的行家。有一次,我佩了一塊“翡翠”去看他,他斜一眼道:“扔了吧,連玻璃都不是?!?/p>
那塊“翡翠”,是我去緬甸的路上買的,花了我不少銀子。我不敢輕信他的話,拿到最專業(yè)的翡翠店鑒定,結(jié)果人家說,C貨!——還是假的。
朋友說,你不信我的眼嗎?告訴你,在翡翠上,我的眼就是儀器。我問為什么?他說,看多了真品唄!
后來,我也迷上了翡翠,愛逛高端玉器店,參加無數(shù)玉雕大師的作品展。
不知不覺中,我也練得了一雙慧眼?,F(xiàn)在,只要看到假翡翠,就渾身不自在。
以前看書,書上說,染色的翡翠,綠得邪,色彩分散,不聚。我一直不懂什么叫“邪”,“不聚”,現(xiàn)在才明白,那種感覺,是不能用語言表達(dá)的,只能用自己的眼,練眼的方法也很簡單,就是看真品,看多了“正的”,自然知道什么叫“邪的”,看多了“聚的”,才知道什么叫“發(fā)散”。
回憶看翡翠的過程,又想到朋友的爺爺,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純粹!
先有純度,然后有高度。
練書法也是。女兒最初的書法老師,他寫一個字,叫女兒照著寫。后來遇上一個書法名家,他說,錯了,這是誤人子弟,他比柳公權(quán),王羲之的字還好嗎?練書法就要臨貼,學(xué)最好的!
不僅是書法,寫作亦是,一開始看些亂七八糟的文字,不僅不能長進(jìn),反倒亂了心性,不如起步高點(diǎn),學(xué)習(xí)名家。
同樣道理的,還有讀史,讀二流三流的史學(xué)評論,不如直接讀《漢書》、《史記》。
還有畫畫,還有……
看最真的,學(xué)最好的。最復(fù)雜的,往往是最簡單的。因?yàn)榧?,所以粹,這也許是學(xué)習(xí)最簡單,最淺顯,最容易被忽視,也最至高無上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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