π型人才:波伏娃打網(wǎng)球
公司周年慶的彩排現(xiàn)場。謝了頂?shù)闹魅瓮话l(fā)奇想,喊我出來領(lǐng)唱《走進(jìn)新時代》。我左顧右盼,沒有一個英雄挺身而出扶危濟(jì)困,我只得一臉桃花站在主任面前:“我五音不全?!敝魅喂陕暎骸艾F(xiàn)在的年輕人哪有不會唱歌的,你唱,唱什么樣算什么樣?!?/p>
我只得硬著頭皮上了,清了清嗓子,一個音拔出去,撕云裂帛,幾十雙眼睛全都聚焦在我臉上。主任顯然也被驚得七魂少了六魄,他沉吟了半分鐘,揮手讓我回去,再不提領(lǐng)唱的事。
好好的心情就被這事敗了興。從公司的小會議室出來站在電梯里,有張陌生面孔對我似笑非笑,他說:“你得請客給大家壓驚! ”同事宋寧拉了拉我,小聲給我倆字:“客戶。”我立刻眼睛呈四十五度角往下彎,嘴角四十五度角往上翹,這幾年晃蕩職場,別的沒學(xué)會,對客戶兩個字絕對是條件反射,笑得很職業(yè)。
客戶的話很快進(jìn)了主任的耳朵里。主任讓我出面請他吃飯,錢公司報銷。主任笑瞇瞇地說:“雪其,好好把握。叢浩還是鉆石王老五,人家是π型人才?!?/p>
我趕緊開溜,主任他老人家不是《色戒》看多了,就是《潛伏》看多了,讓我去臥底還是犧牲色相不如直說。
坐到電腦前百度“π型人才”,原來下面的兩條腿指的是至少擁有兩種專業(yè)技能,上面的一橫指能將多種知識融會貫通。
肥水不流外人田,拿著從財務(wù)處提前支的幾百大元,我跟叢浩坐進(jìn)了我姐姐的餐廳。
叢浩東張西望:“金黃色沙發(fā),淺紫色靠墊,這搭配挺有意思的?!蔽覟樗更c迷津:“波伏娃喜歡的風(fēng)格?!?/p>
叢浩“哦”了一聲,問:“波伏娃是打網(wǎng)球的嗎?”
我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π型人才到底是哪兩條腿?。?/p>
α女生:愛情不是萬能的
我承認(rèn)我是傳說中的α女生,在掙錢能力上,我不輸給男人。換句話說,我不用靠男人的錢過好日子。事實上,我也從來都對名牌不感冒。我感冒的是,我身邊的人能不能陪我看畫展,能不能跟我聊聊《小團(tuán)圓》。
我把我的這套理論販給叢浩時,他一臉崇拜地看著我,手里的雞翅都忘了往嘴里放。他擦了嘴又擦了手,不緊不慢地說:“你還真是一文藝女青年,人在家中飄著,哪能過柴禾妞那沒出息的生活?!?/p>
我聽出來了,這家伙在損我。我也沒給他留情面:“弄明白波伏娃是打網(wǎng)球的還是打乒乓球的沒?”
他聲東擊西:“這頓飯你結(jié)賬?!蔽腋嬖V他,我正有此意,我可不想吃他的嘴軟,哪一天,心一軟就犯下一輩子的錯。
他讓我放心,他不會給我犯這種錯的機(jī)會的。
分手時,我們竟然有些不歡而散的意思,就好像……就好像我對他有啥意思似的。 他不就一年過三十、相貌普通、連波伏娃都不知道的人才嗎?有啥好牛的!
話題廣告:談錢有什么好羞愧的
叢浩出入公司的次數(shù)有點多,還有事沒事在我眼前晃,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要掌握主動權(quán)就得滿不在乎,又不能完全斷了他的念想。所以某一日,我在MSN上給他發(fā)消息,我說我的博客點擊率挺高的,希望他能幫我指條明路,弄點話題廣告,也掙點零花錢。
他那邊發(fā)來大大的笑臉:“我以為你不食人間煙火,羞于提錢?!?/p>
“提錢有什么好羞愧的,姑娘我憑本事憑能力吃飯,不靠男人吃飯?!?/p>
“得得得?!彼驍辔姚僚挠^點,“那就給我們公司做廣告吧,每一千次點擊率,我給你一塊錢?!?/p>
“成交!”
在博客里放叢浩公司的鏈接時我才發(fā)現(xiàn)不妙,他的公司賣的是有機(jī)肥,這跟我寫的影評游記不太搭吧??我想反悔,叢浩不答應(yīng),他說這是商業(yè)行為,反悔是要付出代價的。
一個月后,我就很心安理得了,一筆跟我工資差不多的銀子進(jìn)了我的銀行賬戶里,就是賣農(nóng)家肥我也沒意見了。
叢浩提著大包小包上門,說是感謝我給他帶來了滾滾財源。我把他堵在門外:“我這房是租的,家里根本就沒廚房?!?/p>
他瞪著我瞅了30秒:“還真是一仙女!去我那兒吧?!?/p>
我乖乖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去了他家。
吃夠了外面的飯,做夢我都想吃我媽包的三鮮餡餃子。我把我的愿望說給叢浩聽,他說:“扣一個月的話題廣告收入,我包給你吃?!?/p>
我說:“那我還是打飛的回家,讓我媽包給我吃算了。”
叢浩揮刀剁餡:“原來文藝女青年也不視金錢如糞土啊,這么喜歡錢,找一土財主把自己嫁了不就得了?!?/p>
我掐了他一下。糟糕,很像打情罵俏。
綠客選擇:只要地上的,不要天上的
我沒說,其實,我是個紙老虎,外強(qiáng)中干,在外面,什么都能搞得定的樣子,實際上,每個雷電交加的夜晚,我都恨自己為什么不挖到筐里就是菜,拿下一個男人當(dāng)避風(fēng)港?
我抱著被子想我跟叢浩的事兒,我們之間的距離真的如馬里亞納海溝和珠穆朗瑪峰那么大嗎?電話響了,嚇我一跳。
是叢浩,他說:“我記得你說害怕打雷,我陪陪你?!?/p>
“怎么陪?”我的心砰砰直跳。
我拉開門,一身濕淋淋的叢浩站在我面前。我的鼻子一酸,脫口而出的是:“這么笨,誰要你陪?!?我承認(rèn),這真的只是我嘴硬。
他洗過澡,居然穿著自己帶來的睡衣走出來。這便是工科男吧,做事總是這么周全。
不知怎么,我們抱在了一起。我提醒他不能趁虛而入,一個閃電照亮了整個房間,接著是震天響的雷聲。他說:“你說假話把老天爺都惹怒了?!?/p>
我白了他一眼。他說,那是無比艾怨的一眼。
他說這話時,很文藝腔。而我很不文藝地在心里用算盤飛快地算跟他結(jié)婚我能省多少錢時,我突然明白,我很適合做牛奮男的老婆了。牛奮男,像牛一樣耕耘奮斗的男人,我這朵鮮花若是插在他這牛奮上,生活豈不滋潤?
無可否認(rèn),我們相互影響了。
我跟叢浩像少林高僧遇到武當(dāng)掌門,暗地里過招,旗鼓相當(dāng)。對方不就是自己想找的人嗎?得了,還往哪里看啊,就他了!
叢浩變魔術(shù)一樣從睡衣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他說他裝了很久了,一直沒機(jī)會拿出來。
我把戒指戴在手上,剛想對著燈看看亮度。燈很不識相地滅掉了,戴在手上的戒指連點亮光都沒有。我嚷起來,叢浩的嘴把我的嘴堵上。
激情過后,叢浩才給我一個解釋:“經(jīng)濟(jì)危機(jī)著呢,把錢花在這些奢侈品上,不值得?!彼f,他想好了要好好拓展有機(jī)肥的市場,將來生意做大了,也買個什么鴿子蛋之類的送我。
我很白癡地問:“你的公司生意不是很好嗎,你每個月給我的話題廣告錢都那么多?”
他嘿嘿笑:“傻妞,那都是我的老婆本,提前預(yù)支給你了。你也不想想,你那么小資的博,去看的人誰會買有機(jī)肥???”
文藝?yán)吓ⅲ豪蠘蚨危滤悸?/p>
一個月后,我嫁給了叢浩。
婚禮上,講戀愛經(jīng)過。叢浩說:“人家文藝女青年,壓根就沒看上我?!?/p>
“后來呢?”大家齊刷刷地問我。
“后來,我調(diào)整了思路。我是環(huán)保主義的綠客,我不能總在天上不食人間煙火,我得落到地上。大不了,我看畫展時讓他在外面等我,還省票了呢。”
我沒有說的是,我用了很老套的橋段考驗叢浩——我從醫(yī)院出來,打電話跟他說我得了很不好的病。他第一時間趕來,手里捏著兩張去北京的飛機(jī)票。他說,無論有什么病,有他在都沒事,大不了把公司賣掉,以后從頭再來。
我摟著他的脖子哭,哭得天昏地暗時才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要嫁給你,你跑……不了了,你要……做爸爸了?!?/p>
叢浩從大悲到大喜,他說,他不會饒了我。
我舉手投降。我說:“咱家的沙發(fā),我不按波伏娃喜歡的設(shè)計還不行嗎?”
橋段很老,思路很新,成功把自己嫁掉并幸福著,礙波伏娃啥事?
編輯 尼尼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