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語言的政治性修辭

　　摘要：本文擬從文革中兩組對立的詞族“紅～～”；“黑～～”來管窺文革時期的語言被賦予怎樣的政治修辭意味，社會政治語境的訴求對這兩組詞族具體運用，產(chǎn)生了怎樣的影響。
　　關(guān)鍵詞：“紅～～”；“黑～～”；政治性修辭；
　　本文擬以曲偉、韓明安編的《當代漢語新詞詞典》（2004年版）為基礎(chǔ)，佐以李行建的《新詞新語詞典》（1993年增訂版）。這兩部詞典收錄的詞語基本上都覆蓋了文革時期，我們在這兩部詞典中挑選出在文革時期經(jīng)常使用的“紅～～”、“黑～～”兩族詞語，并分析以下兩個問題：這兩個詞族被賦予怎樣的政治修辭意味，社會政治語境的訴求對這兩組詞族具體運用，產(chǎn)生什么樣的影響。
　　一、“紅～～”的政治性修辭分析
　　首先我們從三個角度劃分“紅～～”詞語：
　　①稱代人：紅都女皇、紅管家、紅后代、紅領(lǐng)巾、紅旗手、紅色宣傳員、紅色專家、紅司令、紅太陽、紅衛(wèi)兵、紅五類、紅小兵、紅小鬼、紅醫(yī)員、紅戰(zhàn)友；
　?、诜Q代事物：紅寶書、紅榜、紅大院、紅代會、紅色經(jīng)典、紅光亮、紅海洋、紅箭射黑靶、紅九連、紅軍、紅路、紅帽子、紅旗；
　?、坌稳萑撕褪挛铮杭t到底、紅勤巧、紅透專深、紅一片、自來紅、根正苗紅；
　　從辭格上來分析的話，我們很容易就可以歸納：這些詞語大多數(shù)是采用了比喻和借代的修辭手法。但是，與我們今天所不同的是，當時的這些詞語加入了一種政治性的訴求，把在書面語言和口頭語言上的隱晦說法（在這里并不是要求把語言和話語運用地更加完善），直接轉(zhuǎn)化成一種政治性修辭，用以表明自己特殊的政治身份，有別于其他的人民群眾，更是具有某種政治能力的象征?！凹t”代表革命、合法、進步、光明、正義等。在文革時期它又標明被它冠名對象的政治合法性、正義性，如“紅司令”。同時也可以作為高尚、純粹、儉樸等道德的評語，對中心詞起限制、修飾作用，如 “紅管家”。
　　二、“黑～～”的政治性修辭分析
　　按照上述的方法，我們采用同樣的標準進行分類：
　?、俜Q代人：黑高參、黑干將、黑九類、黑七類、黑五類、黑手、黑線人物、黑樣板；
　?、诜Q代事物：黑暗風(fēng)、黑八論、黑班底、黑班子、黑板報、黑幫、黑標本、黑材料、黑倉庫、黑店、黑風(fēng)、黑后臺、黑話；
　　同上，辭格上來說，與“紅～～”族詞語一樣都是比喻和借代，只不過這是上一種人和事物的“死對頭”。這是當時的社會語境下人們只可能擁有的兩種身份之一，而且非此即彼。這種政治化的修辭同樣不僅是文本和言語上的稱代，而很可能成為粗野的斗爭的對象和客體。在這里將與“紅”對待使用的“黑”，冠以“反動、反革命、敵對”的意思，這種用法在其后的文革時期被大量使用，形成了以“黑”為詞根的一個詞族，并給有“黑”字構(gòu)成語詞的對象以強大的政治壓力?！霸谑旰平僦校粋€‘黑’字給多少人造成了災(zāi)難，而且禍延子孫，恐怕世界歷史上還沒有找到第二個詞（字）具有這樣大的魔力。”
　　三、“文革”語境下的政治修辭行為
　　特定歷史時期的話語建構(gòu)和修辭主體決定采取什么樣的修辭方式，是迎合時代的話語需要的，所以文革時期各個修辭主體雖然會有不同的具體修辭方式，但是其整體還是表現(xiàn)出強烈的政治意味?！霸谠捳Z建構(gòu)過程中，修辭者對話語信息的選擇、取舍、增刪以及組合，都要考慮社會政治的需要，不可能超越社會政治的影響?！?br/>　　1.媒體的政治修辭行為。首先，媒體政治是實施政治修辭行為最強有力的主體，我們來看一下文革時期的“人民日報”的文體修辭具體表現(xiàn)：
　?、賰擅t衛(wèi)兵向毛主席獻上紅領(lǐng)巾和紅衛(wèi)兵袖章。袖章上寫著：“獻給：毛主席——我們最最敬愛的紅司令。您的紅小兵?！保ā度嗣袢請蟆?966.09.02）
　?、陔S著上?！耙辉赂锩憋L(fēng)暴，傳來了毛主席的偉大召喚，祖國的西南，響起了一聲春雷，貴州無產(chǎn)階級革命派，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聯(lián)合起來，向原省委、貴陽市委內(nèi)一小撮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quán)派奪權(quán)。（《人民日報》1967.04.12）
　　第一例中運用了重疊副詞“最最”，表達一種對領(lǐng)袖無比崇敬的心態(tài)；第二例采用比喻的修辭手法交代貴陽地區(qū)“斗私”革命的背景。從文本的詞語的選用到修辭手法的多樣化，再到新穎的論證事實的角度，這種高度自覺的政治性修辭行為，在文革時期是無可厚非的。
　　2.個體的政治修辭行為。媒體的傳播在對個人的話語修辭會產(chǎn)生巨大的影響，尤其是在文革時期：
　?、僖焕限r(nóng)學(xué)會了幾句革命口號，總想在人面前賣弄。一日老農(nóng)拎著一大一小兔子去集市上賣。有人上前問：“你這兔子不是病兔吧？”老農(nóng)急忙答道：“您放心，俺這倆兔子，一只是萬壽無疆，一只是永遠健康?！?br/>　　②“文革”中，有一天，一對夫妻打架打得不可開交，跑到公社革委會打離婚。公社干部調(diào)解道：“‘要團結(jié)，不要分裂’，你們知道不？”女的高聲嚷道：“‘下定決心’，我要離婚！”男的一聽，急了：“排除萬難’，我堅決不干！”公社干部火了、沖他們來了句：“‘抓革命，促生產(chǎn)’，家庭小事我不管?！迸牟环?，拉住公社干部道：“‘全心全意’，俺偏偏要離！”男的聽了也拉住公社干部說道：“‘為人民服務(wù)’，你不能大人小孩全不顧！”“你也別吵，她也別嚷，”公社干部沖這夫妻倆說道，“‘為人民服務(wù)’沒忘，‘堅持原則’咱不能亂蓋章，你倆還是回去過你們的好時光?！?br/>　　前一個例子中的老農(nóng)目不識丁，但為了跟上時代潮流，在話語中亂用一些口號，乃至鬧了笑話；后一個例子更具有典型性，口語交際本應(yīng)遵循簡潔明了的原則，但是人們往往會在話語中增加一些和談話內(nèi)容沒有多大關(guān)系的標語口號，這兩例就是一種政治性修辭在個體上的生動表現(xiàn)。
　?。ㄗ髡邌挝唬何魅A師范大學(xué)新聞傳播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