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人在上海

　　
　　2012年5月20日，一個普通的星期日，早上9點半位于打浦路的海麗花園小區(qū)內(nèi)照常傳來陣陣愉快的歌聲。唱的是贊美詩，節(jié)奏明快，歌聲中透出東南亞人特有的歡快情緒。這是一群在上海生活的菲律賓人，每個星期日早上在海麗花園的禮拜儀式已經(jīng)持續(xù)了兩年多了。
　　海麗花園的保安告訴《望東方周刊》，小區(qū)會所租用給他們的價格是500元一次，參加禮拜的人很友善，贊美詩的歌聲在早晨響起，小區(qū)居民已經(jīng)十分習慣。
　　我最喜歡的中國城市一定是上海
　　禮拜儀式通常從早上9點開始，持續(xù)到下午1點結(jié)束。
　　雖然場地很小也顯得有些簡陋，但這些在上海的菲律賓人秉持著自娛自樂、自給自足的心態(tài)，將整個過程演繹得溫馨恰意。唱詩班的工作人員會每周將專業(yè)的音響設(shè)備運到現(xiàn)場；也有人負責購買飲料和礦泉水；在上海工作的菲傭會幫忙烹調(diào)一頓地道的菲律賓美食，讓這里有了家鄉(xiāng)的感覺。
　　GladysSantos告訴《望東方周刊》“，我來上海之前從來都不認識這些菲律賓人，而現(xiàn)在他們都成為了我的家人，每個星期日來這里做禮拜聚會是雷打不動的行程?！睋碛袆勇牳杪暤腉landys是教會唱詩班的成員。在禮拜開始的一個半小時內(nèi)，她和其他的3位同伴，站在投影墻前，帶領(lǐng)著幾十位教友一起朗讀圣經(jīng)和伴著音樂歌唱，動情之時會驟然流下淚水
　　1999年Glandys來到上海，就職于利豐集團，是一位負責考察終端廠家生產(chǎn)能力的經(jīng)理助理?！皬闹芤坏街芪逦叶荚诠ぷ鳎芰胰ベ徫?，周日我會來這里，這是我的家?！敝苋盏幕顒又?，她會教那些在上海長大的菲律賓孩子們唱歌。
　　這些孩子有的出生在菲律賓不到幾個月大就隨父母來到上海，有的是在上海出生，均就讀于國際學校，只會說英語和中文，對菲律賓語孩子們反而陌生，只能說幾句簡單的寒暄。
　　“我怕他們不知道怎么唱歌了，唱歌是菲律賓人的天性，所以有空都要教教他們。”Glandys說。
　　主持周日禮拜的神父名叫RickyGurango，來上海工作已經(jīng)17年了，在全球最大的科技集團蒂森克虜伯旗下的Polysius公司里擔任橋梁工程師。
　　Ricky告訴《望東方周刊》，“我在上海的生活很簡單，工作和運動占了主要的部分，我經(jīng)常和朋友們出去打籃球，其次就是為教會做些服務(wù)了?！?br/>　　48歲的Glandys和50多歲的Ricky現(xiàn)在都一個人生活在上海，沒有家人的陪伴，對他們而言，在上海和同胞們的聚會顯得分外重要。
　　“我每次回家都告訴父母和兄弟姐們上海有多好，中國人多么的善良和熱情，還有我18歲的兒子，他們都來中國旅行過，特別喜歡上海。我的兒子希望大學畢業(yè)后能夠到上海和我一起生活?！睉c幸的是，Glandys的公司告訴她，將來可以接納她兒子來上海任職。
　　Ricky的三個孩子都已經(jīng)工作，他的妻子每隔一段時間會來上?！疤桨唷?，其余時間留在菲律賓陪伴女兒?！胺坡少e沒有上海那么安全，不是每個區(qū)域都可以安全出行的，所以妻子不放心女兒。”
　　Raphy是Ricky的小兒子，目前在菲律賓一家電視臺做記者，他每次來上海都會一個人拿著相機漫步街頭，感受上海的氣氛。Raphy很喜歡上海，他希望有機會能和父親一起生活，到中國的媒體來工作。
　　“我最喜歡的中國城市一定是上海?！盧icky再三跟本刊記者強調(diào)。在他眼里，只有上海人會玩也會工作，積極向上。
　　只有那些瘋子才會想著跟中國打仗
　　菲律賓人異?！拔骰?，這是由幾百年的殖民歷史所造就的一個特性。
　　直到1946年獨立，菲律賓先后經(jīng)歷了300年的西班牙殖民和44年的美國殖民。獨立后，它依然沒有擺脫美國的控制和影響。如今，隨著美國戰(zhàn)略重心轉(zhuǎn)向亞太，美國人重返菲律賓的猜想又塵囂甚起。
　　這個地處熱帶的國家由7101個島嶼組成，常年高溫濕熱，沒有冬天。很多在上海長期生活的菲律賓人已經(jīng)不習慣那里的天氣了。Glandys說，“每次回家就感覺一身一身地出汗，還是這里好，涼快很多?！?br/>　　十幾天前Glandys的同事在辦公室里跟她提起現(xiàn)在中菲海域爭端的問題。“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你看我們不是相處得非常好嗎？”Glandys笑著回答。此次中菲黃巖島爭端發(fā)生后，面對菲律賓親友的關(guān)心，Glandys每次都極力說服親友，“我認識的中國人不是那樣的，中國人很善良，社會強盛有序，你們不用擔心?！?br/>　　提到中菲爭端Ricky有些激動，“只有那些瘋子才會想著跟中國打仗！”他用手在桌上畫了一個直徑超過20厘米的大圈，然后手指點著圈邊的一點向記者解釋，“如果大圈代表所有的菲律賓人，那有極端想法的人數(shù)就是那一點。”
　　“那些示威的人群基本上都是低收入者，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甚至他們有的是職業(yè)示威者，為了掙錢而反對而示威。今天反對中國了他們?nèi)ナ就?，明天反對美國了他們也去，后天反對日本了，去的人還是他們，只要有錢，他們就去示威?！盧icky說。
　　在菲律賓最有錢的族群之一就是華裔，Ricky覺得他們對財富累積的感念與菲律賓人不同：華裔會看重每一分小錢，踏踏實實努力；而菲律賓人中不少人追求一夜暴富。
　　揚州是Ricky覺得最有親切感的另一個中國城市，在菲律賓隨處可以吃到各種樣式揚州炒飯，所以當他到揚州出差時特地打電話向菲律賓的朋友炫耀，“你們還在吃揚州炒飯呢，我已經(jīng)在真正的揚州了！”
　　
　　所有的人都非常友善
　　徐自強和JohnArvinOrtiz都是同濟大學的菲律賓留學生，與中國都有著不解之緣。
　　徐自強的父親是福建人母親是菲律賓人，皮膚白皙的他看起來像純粹的中國人，“我有個弟弟皮膚比較黑，很像菲律賓人，”他告訴《望東方周刊》。
　　初中畢業(yè)時，他幾乎完全不會中文，父親很擔心小孩們的情況，就舉家移民到了北京，現(xiàn)在徐自強的普通話中會透著一股京片子味。
　　有些玩世不恭的他學習也沒有十分努力，高中畢業(yè)后落選清華獨自一人來到上海求學。
　　“菲律賓人把圣誕節(jié)當做過年，而我更喜歡中國的農(nóng)歷新年，因為有壓歲錢可以收，去年我就收了一千多呢，不過只有爺爺這里的親戚會給?！毙熳詮娬f他對菲律賓的親人和在福建的親人都沒那么想念，反而更思念北京，因為那里可以滑雪，朋友也都在北京。
　　徐自強說在菲律賓有10%的富人，20%的中產(chǎn)，剩下的都是窮人，他覺得自己的家庭在菲律賓屬于中等偏上，父母親雖然移民中國但并未放棄菲律賓國籍，家里的產(chǎn)業(yè)也基本留在那里，“我們家里一共有5個孩子最小的弟妹還很年幼，以后家產(chǎn)應(yīng)該是我們?nèi)齻€年長的弟兄繼承再一起照顧弟妹?！?br/>　　從同濟大學本科畢業(yè)后，徐自強稱并不會直接進入家族企業(yè)工作，他更希望留在中國，抱著隨遇而安的心態(tài)道，“哪里要我就留在哪。雖然我會三門語言，但是我的中文、英文、菲律賓語沒有一門是精通的，一點都不具備優(yōu)勢，起薪有4000元我就滿足了。”
　　John是徐自強在上海的朋友圈中唯一的菲律賓人，他在同濟念的是土木工程系，課業(yè)壓力大過學經(jīng)濟的徐自強。
　　“我小學五六年級是在上海念的，我的父母十幾年前便受雇于上好佳集團，一直在上海工作?！盝ohn告訴《望東方周刊》。
　　2009年John高中畢業(yè)后再次來到上海。只是他自以為在小時候已經(jīng)學會的漢語早已拋到了九霄云外。一年的語言學習后，他通過了HSK的六級，順利地考上了同濟大學。
　　“中國同學學習太用功了，和我們菲律賓的學習習慣完全不同。我在老家時只有在學校才學習，回家完全是玩。”John說，“現(xiàn)在我覺得我被同學感染，會好好安排自己的學習時間，雖然不能做到他們那樣每天都晚自習，但是比以前的自己要好很多?！?br/>　　現(xiàn)在父母每個月給John1500元生活費，其中包括他吃飯買水果和簡單的娛樂費用，買書和買衣服的錢他們都會另給。對自己的未來他打算本科畢業(yè)后先在上海工作幾年再去歐美留學念碩士，“剛畢業(yè)我要求不太高，有6000到8000元的月薪就很滿意了?！?br/>　　對于近日中菲黃巖島爭議，徐自強覺得那都是國家的事情跟個人沒什么關(guān)系，“菲律賓的媒體自然站在菲律賓的立場說話，中國亦然，其他國家的報道應(yīng)該客觀點，不過這一切都沒什么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很安全?！?br/>　　John則告訴菲律賓國內(nèi)憂心忡忡的親戚，如果不是他們不安的詢問他還完全專注在自己的學業(yè)上，根本不知道這場爭端，“我讓家里人都放心，學校里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所有的人都非常友善?！?br/>　　有多少菲律賓人在海外
　　2011年的圣誕節(jié)，John和他在上好佳的父母一起參加了FILCOMSHA（菲律賓人在上海社交圈縮寫）舉辦的圣誕晚會，熱鬧異常。不僅有互抽禮物的環(huán)節(jié)，還有唱歌比賽，優(yōu)勝者獲得了一部數(shù)碼相機的獎勵。
　　FILCOMSHA是一個非官方的社團，“我們主要幫助領(lǐng)事館做執(zhí)行，為他們的活動做終端服務(wù)。”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員告訴《望東方周刊》“，如果要采訪的話，需要領(lǐng)事館安排，我現(xiàn)在的職務(wù)不方便直接接受采訪?！?br/>　　究竟目前有多少菲律賓人生活在上海，F(xiàn)ILCOMSHA和菲律賓上海領(lǐng)事館都沒有給《望東方周刊》正面的答復(fù)。而在有關(guān)FILCOMSHA2011年圣誕節(jié)活動的文章中曾提到，目前大概有500多菲律賓人在上海和中國的東部工作生活。
　　據(jù)維基百科數(shù)據(jù)顯示：全世界有800多萬海外菲律賓僑民，占其總?cè)丝?0%?？紤]到非法滯留的移動人口，實際數(shù)字可能會更高，有可能是1100萬。每年，有超過100萬菲律賓人在海外工作。菲律賓僑民人口是世界第三，在中國與印度之后。
　　目前中國香港大約有14萬菲律賓人，其中大部分是外籍傭工，只有3萬屬于“菲律賓外勞工會”。根據(jù)香港現(xiàn)行政策，外籍傭工即使在香港連續(xù)工作滿7年或以上，也不能因此取得香港永久性居民的資格，而從事其他職業(yè)的人（例如職業(yè)運動員）可以。
　　2010年有菲律賓人針對香港的《入境條例》中限制外傭申請成為永久性居民的條文申請司法復(fù)核，引發(fā)2011年的外傭居港權(quán)爭議。2011年9月30日，香港高等法院裁定《入境條例》的該等條文違反《基本法》。
　　香港特區(qū)政府已提出上訴，如果外傭一方最終勝訴并成為案例，有可能引致數(shù)以十萬計來自菲律賓及其他國家的外傭及其家人取得永久居港權(quán)。
　　而根據(jù)中國臺灣地區(qū)勞委會2006年統(tǒng)計，臺灣有96003名菲籍外勞，其中58704人是制造業(yè)，34602人是社會服務(wù)與個人服務(wù)業(yè)。根據(jù)菲律賓海外就業(yè)署2004年年底調(diào)查，有2037人取得永久居留，154135人取得工作居留，4500人沒有取得居留，共有160672人住在臺灣。
　　顯然多方數(shù)據(jù)表明，目前菲律賓在中國大陸工作生活的人口還微小，無法與臺灣、香港相比，不過隨著進一步的開放，肯定將會有菲律賓的各方面人員到大陸工作。
　　2012年3月15日，中國駐菲律賓大使馬克卿在抵菲履新的首場記者會上介紹，“中菲兩國這么近，從馬尼拉搭乘飛機去北京只需要飛4個多小時，但很多菲律賓人沒去過中國”。她認為，這是兩國在交流和“相互理解”、“相互信任”方面出現(xiàn)的“赤字”，需要努力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