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只聰明的老虎

我的虎性里，終于有了貓性。讓男人不再害怕，而是感到可親近的溫情。

先生的左手腕上，有一處像吻一樣的疤痕。那是我的“杰作”。當(dāng)年，他因?yàn)楹屯潞染苹貋硗砹耍掖蟪炒蠼?，他不耐煩地用手撥開我要沖出門去。我氣極，抱著他的左手臂就是一口……

傷口不知為何感染了，過了好多天才好，這導(dǎo)致他好久都要單手洗澡，并且堅(jiān)決不用我?guī)兔?。每到夏季穿T恤的季節(jié)，總會有人問起這個疤痕。先生不好意思說是妻子咬的，就說是狗咬的。那次的沖突損失很大，我們好久后才變得親近起來。

對這個疤交代了這么久，主要是想說，和愛人的這種相處模式。我喜歡“動手動腳”。因?yàn)槲议L得嬌小玲瓏，對于我的“攻擊”，先生是讓著我的。每次和他吵架，我都愛動手，不是撓他胸，就是掐他的屁股，手打不到就用腳踢。如果先生把我控制住，不讓打到他，我就氣得假哭、大叫，先生覺得不忍，也覺得有幾分可愛，就任我蹂躪了事。

記得有一次沖突過后，先生難過地說，你不好受時，非要弄得我比你還難受，你好像就平衡了。

時光流轉(zhuǎn)，有了孩子后，我的精力基本都放在了孩子身上，覺得孩子真是一個美妙的奇跡，人也變得穩(wěn)定多了。因?yàn)椴幌雵樀胶⒆?，和他有了沖突，就得等孩子睡后，自己也懶得和他計(jì)較了。動手的時候越來越少，但眼睛的力量卻比以前兇悍多了。他做了讓我不滿意的事情時，我就用眼睛瞪他，像一只發(fā)飆前的老虎。

這樣的時候，他就轉(zhuǎn)身去別的房間，或者直接出門抽上一支煙再回來。沒有人知道我愛和男人動手，雖然不屬于家暴。覺得男人要是不管住，那還了得。直到我發(fā)現(xiàn)，我們已經(jīng)好久不親近了時，才有些覺察。我當(dāng)然是最后知道的。事情過去得好像了無痕跡，但我知道我有了內(nèi)傷。

我成了一只沉思默想的老虎，經(jīng)常一個人發(fā)呆。在結(jié)婚之初，男人當(dāng)然會縱容女人的壞習(xí)性，會當(dāng)作可愛。但當(dāng)你一吵架就往死里攻擊一個男人的時候，沒有男人會覺得你一直可愛的。記得有一次，先生看我百依百順地聽從著孩子的指揮時，不無傷感地說，唉，只有一個男人搞得定你，只有兒子搞得定你！

丈夫的“夫”，是“天”字頂破的寫法，在古代的字意里，是丈夫大過天的意思。女人天天想著制服男人，讓男人聽自己的，那就是逆了天了?？稍谖覀兗遥沂且恢焕匣?，兒子是一只小虎，先生，卻是一只可憐的羔羊。

人生的一些急轉(zhuǎn)彎，一些沒有心理準(zhǔn)備的事件發(fā)生之后，人才會變得成熟一個層次。但是，代價，是疼痛的，是傷感的。婚姻亦是?；辇g在長，男人怕疼時，女人還一再出手，那不mjt5ajGDuqT71CkqQRwFWQ==是傻女人是什么呢？

內(nèi)在想通了，外在的變化就容易多了。每當(dāng)要發(fā)飆的時候，我都會沖進(jìn)洗手間，狠狠地?cái)Q自己的屁股，在疼痛中冷靜下來……兒子發(fā)現(xiàn)了我的這個怪癖，問，媽媽，為什么你眼睛瞪完爸爸，就要去洗手間呢？我尷尬不語。

有一天晚上，先生吃過飯后，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然后就睡著了。我當(dāng)時想沖過去把他揪起來，洗了到床上睡。當(dāng)我走近他時，看到他的臉上有一種疲于奔命的滄桑，一股柔軟的東西充滿了我的眼眶，我沒有叫他起來，輕輕地把一床被子蓋在了他的身上。兒子看我小心翼翼的樣子，也踮起小腳走路。

他就那么在沙發(fā)上睡了一夜。等我和兒子起床時，早餐已經(jīng)上桌了。在我的記憶里，他已經(jīng)好幾年不做早餐了。

還是有手癢的時候，這樣的時候，我不再自虐地?cái)Q自己了，而是建議我們玩兩只老虎的游戲，先生和兒子扮成兩只老虎，我有時是一只羊，有時是一只斑馬，有時，我又變成一只與他們和睦相處的猴子，在房間里跑來跑去地玩兒，兒子瘋跑得小臉通紅。他累了沖到我懷里，說，媽媽，我發(fā)現(xiàn)爸爸演老虎真威風(fēng)！

一次閑聊中，先生閑閑地說，你好像變了呢，我笑著看他。他說，變成了一只聰明的老虎，不輕易飛撲了呢。

先生接著說，你有一次給我蓋被子，讓我就那么睡下去，我睡得特別好。你知道，人到中年，男人睡著了不易醒，醒了就不易再睡著，你要是當(dāng)時把我搖醒，再逼著我洗澡去的話，我估計(jì)那一夜就報(bào)銷了。

我笑出了眼淚。我的虎性里，終于有了貓性。讓男人不再害怕，而是感到可親近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