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起現(xiàn)在遍布全國各地的畫院,這可真算上是只有新社會里才會有的新生事物。其實,畫院這個名詞歷史悠久,不過我們原先知道的所謂畫院卻是存在那遙遠的宋朝,而且是緊靠著最高統(tǒng)治者皇帝的身邊,僅僅是為愛好繪畫藝術的皇家服務的專門機構。
新中國成立后建設的畫院是為了要讓那些身懷絕技的老畫家在免除后顧之憂的同時,能讓他們將身上的藝術傳承下去,所以依靠畫院這樣的機構,將他們集聚起來,發(fā)揮各人的特長。記得我小時候,大約在上世紀50年代初,上海準備成立中國畫院,組織上將家父程十發(fā)從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調(diào)動到畫院籌建辦公室從事畫院的籌備工作。從此,我家就和畫院建立了不解之緣。父親從一個年輕的職員一直服務到成為畫院的主要領導人才,他的繪畫風格形成的每一步也都是和畫院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
在我的印象中,那時的畫院真是人才濟濟,所認識的那些老先生、老太太們,個個都無愧于“學富五車”、“資歷深厚”這樣的形容。而且難能可貴之處還在于他們極為謙虛、謹慎。最要緊的是,我切身感受到他們都是鐘愛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愿意為弘揚中國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而努力奉獻一生。用現(xiàn)在話評價,這些耐得住寂寞的畫師們堪稱真正的國畫大師!所以我以為,作為那時的上海中國畫院真正稱得上一個中國繪畫的最高學府之一。
“文革”后,曾幾何時,不少人向家父推薦讓我進上海中國畫院,這樣可向老前輩們求教,但是都被家父一一謝絕。直至上世紀90年代中期,我從美國舊金山藝術研究院畢業(yè)返滬后,由劉旦宅大師出面推薦,家父才同意我被上海中國畫院聘任為海外畫師,而后又被聘為上海文聯(lián)屬下的上海書畫院兼職畫師。
目前的畫院與往日的畫院相比,有很大的不同了。為何會出現(xiàn)這種局面,我想首先是現(xiàn)在的大環(huán)境是一個商業(yè)社會,人們習慣于一切向錢看?,F(xiàn)在畫家們的創(chuàng)作思路和當時的前輩們比起來不可同日而語。再說,現(xiàn)在許多畫師畫畫的目的,我想也和前輩們不一樣了。這和目前收藏界的混亂也有關系。我認為,現(xiàn)在所謂的收藏市場,看似熱鬧,卻不像是在收藏藝術品,感覺反而好像有點兒是在炒賣股票。
搞繪畫藝術是一門學問,是一門在崎嶇山路上需要艱難攀登的學問,這需要畫師窮畢生精力去付出勞動。而畫家必須耐得住寂寞,這就需要一個可以做學問的環(huán)境,而畫院不正是應該能提供這么一個研究場所之所在?
至于畫院本身的建設,家父一直在說:“我認為繪畫是畫給老百姓看的,所以必須是面向廣大群眾的。畫院應該是開著大門辦的?!彼f,最好把墻也拆了。我想,話雖然有道理,但是如何拆掉這面墻,也是一個學問。因為他所指的不光是建筑概念上的墻,更是指畫院及畫師在創(chuàng)作上應該和老百姓的喜好之間沒有隔閡。我們現(xiàn)在畫畫非常強調(diào)人的個性,但是畫家本身的生活積累和修養(yǎng)就不夠,如何來畫讓廣大群眾喜聞樂見的畫作呢?這樣畫出來的東西最后就只能被藝術家自己所欣賞了?。?br/> 至于畫院和收藏市場之間,我認為是沒有因果關系的。市場上講的是炒作,并不能說明某件藝術品的真正藝術價值。
無論如何,我想畫院應該致力的正是讓畫師能充分發(fā)揮自己的藝術才能,盡力將中國的繪畫提升一個又一個新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