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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外華文文學有別于中國文學的特質
    ——以海外新移民文學為例

    2012-12-17 19:17:02莊偉杰
    中國文學研究 2012年2期
    關鍵詞:華文移民作家

    [澳]莊偉杰

    (華僑大學華文學院 福建 廈門 361021)

    當我們把審美文化鏡頭 對準包括中國(大陸)文學在內(nèi)的整個華文文學世界緩緩掃描時,一道道屬于散居海外各地的華文文學風景線組成的文化景觀,就會清晰地凸現(xiàn)在我們面前。參與構筑這個華文文學海外景觀的詩人、作家則如星星之火,燎原于浩淼的星空,無論在北半球的歐美加、還是南十字星座下的澳紐,無論在西方的星辰月色、還是東方的文化星空。海外華文作家們猶如星光繽紛閃爍于遼闊的天幕,或以詩情畫意讓母(漢)語芬芳在回家的路上。盡管他們的文學成就宛若春蘭秋菊,在藝術風格上也是爭奇斗妍,但他們筆下的故國想象或異域風光的動人描述,仍然有著其共同的底色,潛藏其中的中華情結則在他們的文本世界中一脈相承。在某種意義上,又與中國本土文學共同匯合成氣象萬千的“大中華”文學圖景。

    然而,海外華文文學畢竟有別于中國本土文學,蓋其源在于其生成于異質文化語境中,即兩者所處的文化背景、地理位置、作家自身身份等因素而形成差異性。由于空間位移所帶來的深層文化原因,海外作家們所呈現(xiàn)的文本世界潛隱著諸多層面的各自不同的價值取向和美學觀念。如果我們僅以單一的文化眼光去加以審視,就難以感知和把握其中豐富而復雜的文化內(nèi)涵?;蛘呶覀冎皇且郧蟆巴倍嘤谔健爱悺眮砝斫怅U釋,同樣無法破解海外華文文學自身已然形成的話語譜系。眾多的跡象表明,海外華文文學中“異”的文化特質所構成的文學世界異彩紛呈,尤為值得我們關注和思考。遺憾的是,國內(nèi)批評界和學術界長期以來對海外華文作家、學者在推動中華文化文學走向世界的作用,往往未能深入而全面地給予足夠的重視。“事實上,在海外華文作家作品中呈現(xiàn)出來的那種文化的‘混雜性’,在客觀上已成為當前世界文學進程中的一道獨特的‘風景線’,在某種程度上體現(xiàn)了全球化語境中出現(xiàn)的文化文學的多樣性。因為這些作品是介于兩種文化之間的,有母體文化的特征,也有‘異’的文化質素,可與本土文化文學對話,也融合有某些世界性的‘話語’,有可能躋身于世界移民文學的大潮中,有助于中華文化文學走向世界?!薄?〕(P4-5)海外華文文學色彩多樣的文學文本,有著諸多值得我們觀照的理論問題。只要我們進行新的理論闡釋和探討,或在相互參照中,就可能發(fā)現(xiàn)海外華文文學和中國本土文學兩者之間,除了有某些文學共相和作為文學自身的特殊規(guī)律外,由于華族文化向外位移和流散于域外之后的創(chuàng)造性轉換和重建,在文學形態(tài)和審美書寫等方面具有自己獨特的、有別中國本土文學的新質?;谝陨纤伎?,我們不妨以海外新移民文學為例,從共時態(tài)的橫向關聯(lián)上,就海外華文文學有別于中國本土文學的特質或因素加以對照探析,并尋找出其中帶有啟示性的價值意義。

    特質之一:具備故土與新土的雙重經(jīng)驗,尤其是域外經(jīng)驗,對生命和生存體驗擁有更多層面的深切理解并格外動情,視野更見開闊,作品呈現(xiàn)出帶有獨特情調(diào)的另類色彩。

    隨著時間的推移,大部分新移民作家在海外接受到不同文化意識的浸染,感受到不同的審美體驗,審美價值取向自然也逐漸發(fā)生變化。其表現(xiàn)視野較之中國同期作家更為開闊,這與作家自身的生命和個體生存體驗有關。因為新移民作家出國前大多在中國接受過良好教育,或已走向社會,擁有一份較為理想的職業(yè),皆具備一定的人生閱歷和生活積累,即對母國的人情世態(tài)幾乎了如指掌。他們曾經(jīng)擁有的經(jīng)歷,像一條河流不只是橫陳于自己的身旁,其實也流進了身體,注入了血脈似的。一旦跨疆越域,落腳到另一個新的陌生的空間,猶如在浪峰與波谷之間航行,心靈的投影,在其間或起伏轉折,或推波助瀾,既有激情的浪花,也有理性的堤岸。這種特定境遇中凝聚的人生經(jīng)驗,比起同期國內(nèi)作家來說,顯得更為滄桑、逼仄,也更遼遠。他們心靈綿延的長線在異域陽光下晃動,而夢想似是懸舞于歲月的長空。于是,個體生存境況、文化碰撞摩擦、思想情緒波動,在一路走向幽深中將時間浸泡,將空間更多地延展。這些都是國內(nèi)作家所難以體驗到的。盡管經(jīng)驗并不是什么神秘的東西,但人在域外,特定的經(jīng)驗對于這些華文作家卻如個人心靈的漂流融入歷史長河的潮汐之中。這種經(jīng)驗并不一定有固定的形式,甚至不必講究任何形式,也能滋生出心靈的長度。更多的時候,這種經(jīng)驗像萬物生長時暗藏的念想,悄然注入每個人的生命韻律,進入每個人的精神境地。它比現(xiàn)實更夢想一些也更沉重一些,它比夢想更現(xiàn)實一些也更朦朧一些。于是新移民作家對生命、對生存、對夢想的體味擁有更多層面的深切理解,現(xiàn)形于色,現(xiàn)態(tài)于行。當經(jīng)驗以母語的形式不斷從心靈里漫溢出來,或者可以將人們引領到廣闊的新天地,或者可以讓我們看見到那遙遠的去處。像高行健、盧新華、楊煉、北島、嚴歌苓、虹影、桑燁、劉索拉、祖慰、林湄、陳河、李彥等等作家,本來在國內(nèi)已有著相當豐富的人生歷煉,也有過高質量的作品問世。流散于海外之后,即便時過境遷,但多少況味,連同過去的一切在心靈里留下的痕跡,便成為一種記憶,無論是欣慰或苦惱、還是微笑或疼痛,無形中都折射出自己難以忘懷的一段心靈史和命運史,也是對人類文明進程的一種形象反映和凝視。嚴歌苓曾這樣說過:“僥幸我有這樣遠離故土的機會,像一個生命的移植——將自己連根拔起,再往一片新土上栽植,而在新土扎根之前,這個生命的全部根須是裸露的,像是裸露著的全部神經(jīng),因此我自然是驚人地敏感。傷痛也好,慰藉也好,都在這敏感中夸張了,在夸張中形成強烈的形象和故事”?!?〕(340)加之海外經(jīng)驗讓作家們有機會將昨天與今天、過去與現(xiàn)在、祖籍國與移民國、東方與西方的方方面面形成比照、加以審視。他們一路走來,櫛沐歐風美雨,品嘗月缺星寒,涌動過念的起伏,閃爍過夢的幻滅,不禁五味迸出,聲色俱下。其寫作資源更為豐厚,題材選擇更為多元,駕馭技巧更為從容,只要注入深沉的思考和獨到的眼光,鋪展的文字所架構的文本就顯得更有厚度和縱深感,自然給人留下更多值得深思和再造想象的空間。如嚴歌苓的《無出路咖啡館》、《女房東》、《人寰》等多部長、中、短篇小說,一直在海外新移民文學領域獨領風騷,她以經(jīng)驗敘事方式創(chuàng)造性地推出一系列史與詩的張力營造的佳構,標志著新移民文學有著和中國本土文學相同而又有別的文學精神和質地。張翎的《雁過藻溪》、《望月》、《交錯的彼岸》、《郵購新娘》等作品,無論是題材的拓展、還是心靈追尋的指向,無論是交錯于原鄉(xiāng)與異鄉(xiāng)之間、還是對一代人命運的理性思考,不僅具有深刻的認識價值和審美價值,而且蘊含深遠的文化意義。

    海外新移民文學之所以形成了自身獨特的價值形態(tài)和文化風貌,源自于“生命移植”的文化撞擊和豐富體悟,源自于站在中西文化語境交接地帶的反觀和深思。對此,美國華文作家沈寧如是感觸:“在對作品題材的選擇上,海外華文作家更愿意表現(xiàn)家庭生活,個人性格等題材”,不像中國作家習慣于“重大歷史題材,或色情題材,清官反貪題材,名利追求成功題材等”;而“在對故事的表達上,海外華文文學作品,大多保持較傳統(tǒng)的結構和敘述方式”,中國作家則喜歡“超現(xiàn)代形式,不點標點,故意消除時序等”;“在語言的運用上,海外華文作家會喜歡更真實,更輕松,更日常,更幽默的文字”,中國作家則喜歡“一本正經(jīng),死板面孔,大話空話等等。”〔3〕(P212)相形之下,海外華文文學作品(優(yōu)秀的)往往呈現(xiàn)出帶有獨特情調(diào)的另類色彩而有別于中國文學及中國意識。比如新移民文學里所表現(xiàn)的獨特異國情調(diào),展現(xiàn)了西方“他者”的基本面貌,為當代文學提供了富有說服力的西方形象的文本??梢?,由于長時間受居住國文化氛圍和生活氣息,包括社會思潮、經(jīng)濟體制及政治氣候等因素的影響和制約,尤其是西方多元文化政策的自由與寬容,特別是隨著寫作主體審美體驗的轉變,驅使海外華文作家的文學書寫和文化精神得以成為一種獨立自足的藝術存在。

    特質之二:置身異域,中西兩種思維方式的碰撞與交融,華文作家看待事物、思考人生和關注問題的視角更趨開放和冷靜,海外華文文學日漸凸顯出一種新品格。

    無庸諱言,海外華文文學和中國本土文學有著千絲萬縷的“割不斷,理還亂”的文化血脈關聯(lián),即同文同種的族群意識,文學觀念和思維方式同樣延續(xù)和傳承了“五四”新文學的傳統(tǒng),還有作家內(nèi)心一脈相通的文化意識訴求等等。但空間位移帶來了社會環(huán)境的不同,華洋文化的交融混雜以及審美價值和文化身份的恍然轉變,使得新移民作家的寫作行為轉化成文學的移植,因為移民不僅是身體或生命移植,也是文化的移植??绯鰢T,置身異域,浪跡天涯,眼界開闊,身處多元文化、東西方文明碰撞的交匯點上,可以廣覽博采世界各種不同民族文化的精華來滋養(yǎng)、豐富和完善自己,具有生物學上的“雜交”優(yōu)勢。于是,立足于兩種或多種文化的交叉邊緣地帶,在非母語的國度用母語來表達自身的文化訴求和精神寄托,“帶著超越者的冷靜,觀看身旁的風云翻卷”。〔4〕(P80)其明顯的優(yōu)勢一旦體現(xiàn)在創(chuàng)作中,讓華文作家看待事物、思考人生和關注問題的視角更趨開放和冷靜,這是同一時期國內(nèi)作家有所或缺的。正因為如此,才誕生了像高行健的《靈山》這樣的扛鼎之作,同時也產(chǎn)生了一些頗為深刻清醒且富有哲思性的重量級文本。例如,荷蘭華文女作家林湄的長篇巨著《天望》,內(nèi)蘊諸多生存況味和生命意味,其中在對待人與自然的關系問題上,其文本更為重視人的個體價值對于自然的理性超越。女作家以人類自身的生存處境與自然天體的相互交織來叩詢文明及尋求生命意義之所在。她視宇宙人生為認知存在的對象,企冀在宇宙之外尋找能超越存在的主體。她筆下的主人公弗來得,在貪婪和物欲、冷漠和恐怖的現(xiàn)實中,視金錢為糞土,堅守“人的最高特性是神性”,并渴求對上帝的虔誠和對人類的博愛去拯救世界,爭取天國的大獎。而其來自中國的妻子榮微云,身居異域,即便衣食無憂,依然懷著生為漁家女時的神祗信仰,確信保佑她平安幸福的是海神。她需要有一個安定的家,一種實實在在的生活。這是不同民族的思維方式所體現(xiàn)出的文化差異性和特殊性使然——

    從宏觀上講,在對待“人”與“自然”關系問題上,東方人認為宇宙是有情有理的,“人”與“自然”有天人合一的感應。西方人則將“自然”作為認知的對象,希望在“自然”之外尋找一個超越存在的本體。在對待心靈的問題上,東方人重內(nèi)而輕外,著重人的“性情”和“情理”,人無“性”無“情”不可為人,強調(diào)“心”的作用和自省自足,認為“心”與世界本原或本體相通,不需要外找,注重情理的超越,主張自我完善自我實現(xiàn)。西方人則重視“知性”和“理性”,強調(diào)“力”的作用,力求運用科學技術,“探知”外在世界,達到“認識”的超越?!?〕(P2-3)

    置身異域的邊緣作家,中西兩種思維方式的碰撞與交融,其視野里的人事風景別有洞天,于是對待事物、思考人生和關注對象的視角,往往與中國本土作家有所區(qū)別。林湄筆下的主人公弗來得是通過傳道濟世的方式來完善自我人生的,哪怕現(xiàn)實世界中的科技文明進步與社會的墮落和人性的貪婪并不協(xié)調(diào)。這是對人類心靈知性的探尋,顯然與中國文學中自我完善由內(nèi)而外的認知不同,是對東方文化中‘人’與‘自然’天人合一的超越?;蛘哒f,作家在關注東西方文化沖突、碰撞、相互接納和融合的同時,更注重對現(xiàn)代人靈魂的窺探,即人的精神歸屬問題。因此,“從她的小說中我們不僅看到了歐洲的異國風情,看到高度發(fā)達的現(xiàn)代文明社會中的影影綽綽,看到離井背鄉(xiāng)的生靈的血與淚,更主要的,在她所展開的生活圖景和命運波瀾中,我們更感受到一種理性的呼喚,一種充滿愛和體恤的情感的沖擊。這種高遠的創(chuàng)作意向,顯示了華文文學的一種新品格,也給今天國內(nèi)文壇一種新的啟示。”〔6〕

    海外新移民作家表現(xiàn)中西兩種文化的碰撞和交融的作品不勝枚舉。具有相當代表性的還有王小平的小說《刮痧》。它同樣向我們傳遞這種信息提供了一種別出心裁的“證詞”。小說圍繞給生病的孩子刮痧是否構成對孩子的傷害這一焦點展開,反映了一個讓生活在美國的男女主人公撕心裂肺,面臨著家離人散局面的故事。情節(jié)的沖突,東西文化的隔膜,情感心理的震蕩,說明新移民走出國門之后,帶著自身文化的思想觀念、價值判斷、思維方式和生活習俗等文化特征和民族烙印,走向異域的全新生活與文化環(huán)境中,必然會與這一新的環(huán)境發(fā)生多層面的沖突。但文化的特殊性并沒有因為碰撞交流而消失,反而沿著各自的軌跡不斷向前伸展。引人深思的同時,觸發(fā)了我們對不同文化做出更為深入的思考,或以一份寬容的心態(tài),尊重差異,尋求溝通。

    特質之三:面對國家政治、文化身份和自我認同的觀念及在理解上發(fā)生質的轉變,華文作家的整體心態(tài)更為自由,作品中既有自覺的“世界公民”意識,又有強烈的紀實性或自傳性色彩。

    在后殖民理論家薩義德看來,移民身份本身的屬性就決定了他們無論是從現(xiàn)實經(jīng)歷的角度、還是從文化心理的角度,相對于居住國文化來說都有一種異質性。這種由東方移民身份而導致的文化上的“異質性”,本身處于一種“他者”的地位?!八摺弊鳛椤氨就痢钡膶?,所強調(diào)的是客體、異已、國外、特殊性、片斷、差異等特質,以顯示其外在于“本土”的身份。新移民文學從本質上可看成是一種跨越文化經(jīng)驗的流散性寫作,由于人在海外的生存境遇和個體心理狀態(tài)不一,加之身份認同和文化屬性的問題始終懸擱著,對事物的感受不盡相同。隨著新移民逐漸獲得所在國國籍,作家們會從中西文化夾縫里的新移民心態(tài)的表現(xiàn),轉向對生命本身價值的探尋。

    然而,在中西文化的界限日趨模糊的今天,要真正把握新移民的“自我”的本質和共性似乎變得越來越不可能。對他們而言,“自我”與“中國人”、“中國文化”固然有著深刻的聯(lián)系,但其實質更多地顯示為中西文化、傳統(tǒng)與現(xiàn)實關系之間持續(xù)不斷的互動、對話和調(diào)整。尤其是隨著時間的嬗變,新移民在經(jīng)濟狀況和社會地位獲得提升之后,逐步融入居住國的本土文化,種族觀念會越來越趨淡薄,并對“自我”和與自己關系一度最為親近的文化傳統(tǒng)給予重新審視和認識。一方面他們自覺地尋求生活的多元和變化,另一方面又企冀尋找一個可以詩意安居的精神家園。此外,隨著新移民作家對生活的體驗日漸豐富和深刻,他們關注視角的投向更為廣闊,或從眼前返向過去、或由外在走向內(nèi)心縱深處開掘,得以超越國家、政治、種族和文化的界限,對具有普遍意義的人性展開深入的思考和表現(xiàn),擺脫了最初的膚淺和浮躁,重新賦予文學以人文關懷和深度模式,并對自己的文化身份有了更為理性的認知,“世界性”也隨著生活方式的改變,悄然地走向他們的意識深處,從而以更加開放的眼光和文化理念,以及更具包容性的胸懷對人類共同的命運加以關注和表現(xiàn)。這種帶有世界性的文學具有獨特的價值,是介于兩種或多種文化之間的文學書寫,在本土與他者、看與被看之間,以其另類特征而躋身于世界移民文學大潮中。誠如霍米·巴巴所言:“最真的眼睛現(xiàn)在也許屬于移民的雙重視界(double vision)”。我們從石小克的《美國公民》、《基因之戰(zhàn)》等小說中,可以看到新移民在經(jīng)歷了多元文化價值觀的較量與碰撞、排斥與吸引、融匯與揚棄的過程中,具有更加開放的文化理念和更為活躍的文化因子,從而生成更強的文化適應性。這種自覺的“世界公民”意識和生存經(jīng)驗,在嚴力、嚴歌苓、哈金、小楂、薛海翔等作家的文本里同樣有著大量的嘗試。《北美漂流》中的楊帆就時常以“世界公民”來定位自我。她跨國縱情游歷,超越種族與人際,熱衷于能夠超越局部視野的文化混雜,以此來理解或觀看現(xiàn)代社會里人類與個體生命存在的意義。這種“世界性”文化視野的確立,讓新移民作家透過跨文化語境來構造筆下異國的故事。對于這種情形的認知和表達,是同期內(nèi)中國本土作家所難以獲得的,也是當代新移民作家比起他們同在海外的前輩華文作家最為突出的特色之一。

    誠如任何事物的發(fā)展都會經(jīng)歷不同的歷史階段一樣,初到海外的華文作家似乎特別善于將自己或他人的生活經(jīng)歷以小說文本的形式反映出來,讓讀者分享自己的人生經(jīng)驗或在海外掙扎求存的經(jīng)歷感受和某段心路歷程。這種在不同程度上帶有自傳色彩的作品,盡管良莠不齊,卻不乏精彩厚重之作。其實,中外舉凡名篇名著,特別是作家的代表作或成名作,大多帶有自傳性色彩?!皩懽鳠o論什么形式,都帶有自傳的性質?!币蚨皩憗韺懭?,總離不開自己;自己,自己,從哲學從詩性找到根據(jù),并以此自慰?!薄?〕(P1-2)當我們在共時態(tài)中作橫向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海外新移民作家中帶有自傳色彩或紀實敘事的作品堪稱鋪天蓋地,這是同期內(nèi)的中國文壇甚為鮮見的一種“奇觀”。即便是寫故國生活題材的作品,也注入諸多自傳性元素。最具代表性的有高行健的《一個人的圣經(jīng)》、嚴歌苓的《一個女人的史詩》和《穗子物語》、虹影的《饑餓的女兒》、閔安琪的《紅杜鵑》、張戎的《鴻:三代中國女人的故事》等作品,他(她)們要么寫自己曾經(jīng)擁有的過去,要么寫家族的歷史,個人性、傾訴性、經(jīng)驗性成為其顯著特色。至于紀實性寫作,所占的比例則多不勝數(shù)。如旅居美國的沈寧,多數(shù)作品是紀實之作,《美國十五年——我如何闖入美國主流社會》、《戰(zhàn)爭地帶——目擊美國中小學》、錢寧的《留學美國,一個時代的故事》,等等。這些作品,重新釋放了大寫的“人”的生命能量,修正過于強大乃至于膨脹的國家話語對個人空間的擠壓,使新移民文學成為一種個人話語占上風的敘事模式。其價值取向,我們不妨理解為他們試圖在跨文化時空語境中,對于自我意識和個人價值的重構。

    特質之四:不同歷史境遇與文化語境構筑的“文學場”不盡相同。海外華文文學屬于邊緣性的第三文化空間,既對中國文化傳統(tǒng)進行深刻反思和批判性重建,又為我們帶來了一種新的敘事語言空間。

    不同歷史境遇與文化語境所構筑的“文學場”是不盡相同、各有千秋的。或許,存在(在場)的就有其合理性。海外華人所建構的文學場,自有其本身的文學文化價值。借助流散寫作和流散現(xiàn)象來加以觀照,我們可以從一些優(yōu)秀作家的文本世界里讀出不同的滋味。因為在海外華人作家那里,筆下更多的是展示以華人生活為題材的文學圖景。這種流散(寫作),驅使華人作家們用中國文學傳統(tǒng)、尤其是五四以來的新文學傳統(tǒng)來喚醒自己的漢語創(chuàng)造力,從而在海外的“旅行”中再造了(re-in-vented)一個和海外(居住國)緊密相連的“文化中國”,即再造了一個自己心目中向往的精神家園。

    如果說,我們把海外華文文學當成為獨立于中華文化母體之外的邊緣性另類文學場域,并稱之為“第三文化空間”有其充分的自足性和合理性的話,那么,同是用漢語書寫的海外華文文學,既不屬于所在國的主流文學,又不同于本土原創(chuàng)的中國文學,而應是在超越了語言、族群、宗教、社會和國家體制后的多元混合體。以此推論,海外華文文學存在的重要意義,乃是其與中國本土作家書寫的當代文學之間存在著本質異同,呈現(xiàn)出一種“前連互動”的互文式的對應和關聯(lián)。從這個角度講,海外華人作家的域外經(jīng)驗以及所構筑的文學場——第三文化空間,的確在他們的寫作中顯示出自身的文學特性和獨到的影響力。從知識譜系中的文學地形圖上,將其置于和中國本土文學的聯(lián)系比較,起碼有兩大方面值得我們注意。

    一是對中國文化傳統(tǒng)的深刻反思和批判性重建。海外華文文學對中國文學傳統(tǒng)(古典美學)的繼承是顯而易見的,無論是新移民文學中那種漂泊異域、心系故土的中國情結所體現(xiàn)的流浪意識,還是所表現(xiàn)的異國情調(diào),乃至提供的大量中西關系的隱喻方式。但新移民文學又有不同于古典詩學的另一面,其自我放逐的流浪意識體現(xiàn)在作為文化邊緣人的文化認同危機。儼如一方雙面鏡,新移民文學使中西方文化“鏡像”得以映現(xiàn),內(nèi)蘊諸多豐富的文化信息和意味。對此,旅美女學者陳瑞琳以在場者的姿態(tài)發(fā)表過看法:

    近20年的北美華文文學,帶給人們的震撼首先是海外移民作家面對西方異質文化及自己的母體文化所做的精神挑戰(zhàn)。加華作家中更以近年來蜚聲文壇的“新移民作家”的創(chuàng)作顯得聲勢凌厲而浩大。他們的一個突出精神特征就是勇于在遠隔本土文化的“離心”狀態(tài)中重新思考華文文學存在的意義,并能夠在自覺的雙重“突圍”中重新辨認自己的文化身份,同時在“超越鄉(xiāng)愁”的高度上來尋找自己新的創(chuàng)作理想??v觀北美近20年來的海外新移民文學創(chuàng)作,先是由“移植”的痛苦,演繹出“回歸”的渴望,再由“離散”的凌絕,走向“反思”的“超越”,這樣一條清晰的精神軌跡在加拿大的新移民作家群中得到了生動而充實的體現(xiàn)?!?〕

    由于面對著來自兩大文化的挑戰(zhàn),一方面是新移民作家的特殊知識結構及其在國內(nèi)成長的歷程,對文化傳統(tǒng)的批判意識已內(nèi)化為一種經(jīng)驗或精神覺醒;另一方面是他們置身于異質土壤接受著另一種文化的洗禮,對身后傳統(tǒng)的反思追問,為他們帶來重新認識自我和認識世界的契機。我們從盧新華的《紫禁女》、嚴力的《母語的遭遇》、嚴歌苓的《扶?!?、查建英的《叢林下的冰河》、曹桂林的《北京人在紐約》、魯鳴的《背道而馳》等作品中均能或多或少地看到新移民作家對中國文化傳統(tǒng)進行批判和反思的態(tài)度,《紫禁女》則海外新移民文學提供了一個富有獨特性的隱喻文本?!白辖笔襁@個人物形象身上,有著太多的象征意味和豐沛的再造想象空間。從紫禁城(封閉而古老)掙脫出來尋機打開自己走向世界(開放而獨立),主人公的個體悲劇命運也是一個民族集體遭受的命運悲劇之象征。作家盧新華較之于同時代的反思文學作家站得更高,看得更遠,想得更深。他透過跨文化的眼光去觀照和檢視中國文化傳統(tǒng),融入自己在中西方積淀的切身感受和體悟,以其獨有的視角和敏銳的觸須,隱約傳達出一種歷史的縱深感和沉重感,反映了新一代華人移民從艱難跋涉到走向自我解放與拯救、提升與發(fā)展的曲折過程。這部交織著濃厚意味的生命悲痛和文化情懷的沉郁之作,在某種程度上,是對中國當代反思文學的超越。

    二是為我們帶來了一種新的敘事語言空間。對于那些有著思想深度和審美高度的作家而言,創(chuàng)造并擁有自己的語言空間或話語方式,為讀者帶來再造藝術想象的空間,無疑的是一個作家思想藝術臻達于成熟的標志。海外華文作家的跨文化經(jīng)驗、世界性視野和融合中西兩種文化理念的思維方式,常常讓呈現(xiàn)的文本在形式上營造出一系列新的質素。因此,只要繼承中國古典審美意蘊的精華,又靈動地吸收西方現(xiàn)代文化的營養(yǎng),就有可能構成一種讓東方神韻和西方現(xiàn)代意識交相并舉的獨特美學風貌。

    海外新移民作家語言敘事空間的形成,主要體現(xiàn)在文本敘事策略與個性化話語的形成,充分反映了人在海外經(jīng)歷的跨文化經(jīng)驗,表明他們因空間位移之后,帶來了新視角和新觀念所引發(fā)的對世界進行重新思考的可能。針對海外華語寫作,嚴歌苓深有感觸地說:“既游離于母語主流,又處于別族文化的邊緣。游牧部落自古至今是從不被別族文化徹底認同,因此從不被異種文化徹底同化的。但它又不可能不被寄居地的文化所感染,從而出現(xiàn)自己的更新和演變,以求得最適當?shù)纳嫘问健_@里生存形式?jīng)Q定我們在文學中的表達風格,決定我們的語言——帶有異國風情的中國語言?!薄?〕(P109)我們只要透過海外新移民文學中的女性自我書寫,就不難發(fā)現(xiàn),她們的筆下大多把中國女性命運的發(fā)生、發(fā)展和改變的過程,置之于不同文化的互動鏈中,讓豐富而復雜的歷史風貌得以多角度、立體式的呈現(xiàn)。要么以一種“我手寫我心”式的原創(chuàng)性文風,要么以獨具的慧眼與角度以及非凡的表達,形成為或繁富與簡約、或素樸與瑰麗、或平淡與性靈、或現(xiàn)代與古雅等相互交揉的敘述方式和多重轉換。這種跨地域、跨時空、跨語境的自我書寫所營造的話語空間,可謂是家園之外的家園書寫,是在異質空間里的東方冥想,甚至罩上一層夢幻般的神秘和悲情化的詩意色彩,從而構成為時空的重合、分裂、交錯,既擴大了敘事空間,又深化了主題意蘊。如張辛欣自傳體小說《青春遺址》、張戎《鴻——三代中國女人的故事》、楊瑞《吃蜘蛛的人:一份關于文革的個人記憶》、虹影《饑餓的女兒》、鐘麗思《頑童的時代》、王小慧《我的視覺日記》、曹明華《世紀末在美國》等都是頗具代表性的文本。嚴歌苓的書寫文本所呈現(xiàn)的那些淡雅柔和、淳樸委婉與異國風情的東方神秘并舉的敘事方式堪稱領異風騷。在《母親與小魚》與《失落的版圖——告別母親》中,以一種融入敘事而不著痕跡的筆法狀寫人生,表面看起來自由松散,如同信馬由韁,一路走來卻鋪展一幅幅人性的畫卷。如此體悟精妙之筆,既綿密細膩又步步為營,在一種開放卻不露痕跡的語言環(huán)境中,探尋作為個體存在的多種可能性,蘊含著現(xiàn)代人的價值選擇與精神取向的多樣化。

    可見,新移民作家那些帶有紀實性的自我書寫和融入自身的生命體驗所營造的文本結構,是一種堅執(zhí)的、有背景的、可驗證性的生命過程的舒緩鋪展。生存境遇、個體生命、雙重視界等所構成的語言文化,一旦通過分裂或互否,就能達到新的有機組合。這種文化策略,乃是試圖通過個人的聲音打通中國與世界的阻隔關系,讓文學成為一種重要的文化交流渠道。確切地說,是讓自身固有的文化融入異質的因素,促使其在革新和變化中日漸豐盈,同時尋機向西方主流文化輸送新鮮的思想表達。從寫作視角來看,乃是以人類性的文化大視野,把個人懺悔意識和民族自省意識加以清醒的展示,開創(chuàng)性地對個人心靈自省、成長道路追尋、家族隱私披露和民族精神拷問等維度,進行歷史的包括人的精神領域的一系列探究和反思的書寫方式,為中國當代紀實性寫作提供一個有力的參照。而個性化的生存觀念和個性化的生命歷程,需要個性化的敘事方式。體現(xiàn)在個性化話語風格的形成上,則與中國大陸紀實文學中的“大合唱式”的同聲共音模式不同,其在敘事方式上更新了中國本土紀實性書寫的話語模式,拓展出富有個人性和個性化的新的審美表現(xiàn)形態(tài),為我們打造出另一種新的語言敘事空間。

    值得一提的是,新移民作家尚有另一與中國本土作家明顯不同的優(yōu)勢,即雙語寫作并行。德國漢學家顧彬批評中國當代作家不懂外語的劣勢,這觀點固然值得商榷。但一個作家,如果能憑借其語言優(yōu)勢,游刃有余地穿行在雙語或雙重文化兩個世界之間,肯定利大于弊。我們從老一代的林語堂、張愛玲等身上、從新移民作家中的高行健、嚴歌苓、李彥等那里可以看出,擁有了至少精通兩種語言能力所帶來的某種優(yōu)勢是不言而喻的。

    無論從何種角度出發(fā)來審視海外華文文學、尤其是新移民文學,都是一個非常值得關注的文學生長空間,也是當代華語文學研究中一個重要的生長點。從新移民作家所生產(chǎn)的大量文學作品,我們不僅看到了一個內(nèi)容和風格多樣化創(chuàng)作群體的成長,而且發(fā)現(xiàn)了其寫作帶來的有別于本土中國文學的特質等態(tài)勢。作為一種在跨文化語境中出現(xiàn)的歷史性文學現(xiàn)象,新移民文學并非不能誕生大作家。在世界文壇上,歷史已為我們誕生了索爾仁尼琴、康拉德、奈保爾、納博科夫、昆德拉等響亮的名字,并留下了他們各自獨特的聲音。事實表明,一個作家未必只有固定在自己母語中才能寫出好作品,在異國非母語的環(huán)境中用母語從事寫作并不阻礙偉大作家的登場。相反的,不同語言環(huán)境和文化氛圍常常觸發(fā)作家們對自己母體文化產(chǎn)生新的想象和新的思考方式,讓身處邊緣的作家擁有更多可資利用的創(chuàng)作資源。對于海外華文文學而言,新移民文學的浪潮方興未艾。大批的海外作家, 在堅守文學的同時其實就是堅守精神家園。他們的創(chuàng)作則豐富了整個華人文學世界?!耙泼褡骷业孽r明特色正是體現(xiàn)在他們游走在兩種文化的邊界,在社會責任與藝術訴求之間、在忠誠與背叛、抵達與回歸的矛盾中掙扎徘徊。而我們的傳統(tǒng)文學和評論,多是在固定的山川下寫人事的滄桑變化,海外的作家卻是要面對山川土地的巨變來寫人的堅守,這顯然是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10〕(P26)即集中體現(xiàn)在跨國寫作對傳統(tǒng)寫作的“挑戰(zhàn)”。其擁有的機遇、潛力和亮點,恰恰是海外華文文學提供給中國本土文學最有價值的思考,也為新世紀全球性文化時空和電子傳媒時代的文學創(chuàng)作與批評提供了一個鮮明的參照。

    〔1〕饒芃子.海外華文文學研究的新視點——海外華文文學的比較文學意義〔A〕.世界華文文學的新世紀——第十四屆世界華文文學國際研討會論文選〔C〕.吉林大學出版社,2006.

    〔2〕嚴歌苓.少女小漁·后記〔A〕.洞房·少女小漁〔C〕.春風文藝出版社,1998.

    〔3〕(美)沈寧.海外華文文學創(chuàng)作比較和分類研究初探〔A〕.多元文化語境中的華文文學——第十三屆世界華文文學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C〕.山東文藝出版社,2004.

    〔4〕陳瑞琳.橫看成嶺側成峰——北美新移民文學散論〔M〕.成都時代出版社,2006.

    〔5〕林湄.邊緣作家視野里的風景〔A〕.天望〔M〕.長江文藝出版社,2004.

    〔6〕陳美蘭.“抬起頭來,為大地創(chuàng)造意義”——讀長篇小說《天望》〔J〕.文藝報,2006年4月15日.

    〔7〕蔡其矯.流浪漢的品性——莊偉杰詩集《精神放逐》序〔J〕.精神放逐〔M〕.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4.

    〔8〕陳瑞琳.“離散”后的“超越”——論北美新移民作家的文化心態(tài)〔J〕.華文文學,2007.

    〔9〕嚴歌苓.中國文學的游牧民族·波西米亞樓〔M〕.北京:當代世界出版社,2001.

    〔10〕陳瑞琳.北美草原上溫柔的騎手——悅讀林楠的《彼岸時光》〔A〕.彼岸時光〔M〕.香港大世界出版公司,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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