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杰
中國人應當感謝自己的祖先,在那古老的年代,他們在博大精深的漢語言文字系統(tǒng)中,專門為我們創(chuàng)造了一個一撇一捺的“人”字,
人的一切,幾乎都是成雙成對。人有兩腿、兩腳、兩臂、兩手、兩耳,兩眼……這也為我們兼顧各方提供了物質基礎。
我這一生,已經(jīng)走過80多年。回顧自己走過的人生之路,無論幼年、青年、中年還是老年,都注意到了雙軌而行,都努力做到了兼聽則明,兼顧則清,不偏不倚。正如古人所云:執(zhí)乎其中,方能有成。
我有幸生于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家庭,在家中,經(jīng)常聽父親談到魯迅、郭沫若等著名學者的故事,那時自己為生活所迫,從七八歲開始賣報紙、揀媒核,當小工,在工廠當學徒……當時擺在我面前的是兩條路,一條是在家中受父母講經(jīng)的熏陶,一條是在社會這所大學校里接受知識。我體會到流浪兒之苦,對舊中國的積弊有切膚之痛,今天回憶起來,仍然有很深的感慨。
后來我先后就讀于北京新鮮胡同小學、史家胡同小學、北京二中、北京五中,接觸到一批好老師。當時北京二中、北京五中的教師多為北師大畢業(yè)生。在解放后基本上都成了大學教授。初中階段,在他們的感染下,我已開始到沙灘北大紅樓、北平師院旁聽,參加大學生舉辦的詩社活動,參加詩人節(jié)活動,與大學生們一道參加“5.20”運動,和他們一道“反饑餓,反迫害,反內(nèi)戰(zhàn)”,還從他們手中拿到歌頌解放區(qū)的《大江流日夜》一書并認真拜讀。我既出色完成了校內(nèi)的課業(yè),又體驗了大學生活,了解了社會動向。以社會為課堂,受益頗多。
18歲時,我正就讀于華北大學,響應號召,參軍入伍,成為中國人民解放軍南下工作團的一名戰(zhàn)士,作為“平津大學生”攜筆從戎,經(jīng)受了戰(zhàn)火的考驗,經(jīng)受了摸爬滾打、五種槍法的考驗。
另一方面,我又有機會直接聽了林彪元帥向蘇聯(lián)作家西蒙諾夫介紹各種戰(zhàn)役、戰(zhàn)略、戰(zhàn)術,又有機會陪同陶鑄同志到廣州中山大學等高校聽他演講,利用假日到各大學參加聯(lián)歡,參與大學各種學術講座,聽教授們講課,課后,又讀了魯迅、聞一多的大量文學著作。
在那一階段,我既學了軍事哲學,軍事理論,又學了文學、史學、法律。眼界大大地開闊了。我稱這種經(jīng)歷為:軍內(nèi)軍外互動,雙管齊下,多方獲取營養(yǎng)。
1958年,我有幸回到北京上大學,成為北京師范學院中文系的一名黨員大學生。我一方面認真聽課,保持了四年全優(yōu)的成績,同時又擔任了學生干部,如學生會主席、班長、民兵團政委,等等。我借這寶貴的學習機會,組織同學們利用在北京的有利條件,走訪了多位著名作家、詩人、文藝理論家,如郭沫若、周揚、冰心、臧克家、艾青、田漢、馮至、林默涵、邵荃麟、林庚、游國恩、王瑤、黎錦熙、張志公、周振甫,等等。為了提高政治水平和思想覺悟,還專門訪問了彭真、劉仁等老同志,為他們撰寫了革命回憶錄。這四年,兩條腿走在校內(nèi)、校外,兩條路上互動、遞進,其樂無窮。
“文革”十年,遭誣陷,受迫害,被關進牛棚,受盡凌辱。當時一些人自殺了,一些人消沉了,一些人逍遙了,我沒有。我一方面努力“勞改”,修路、搬磚、倒煤、運木料,下農(nóng)田干活,一方面忙里偷閑干了很多平常沒時間干的事。
在“文革”初期,我被抄家7次,藏書幾乎全部被抄走了。只剩下《毛選》及《魯迅全集》。于是我開始編寫《毛主席詩詞詳注》、《毛主席詩詞》、《魯迅詩歌注》,在其間,還請心理學教授林傳鼎先生幫助刻印全國發(fā)行版(他刻寫蠟紙功夫一流),又請國學大師周振甫先生幫助我逐字修改訂正。在十年浩劫這一特殊時期,我仍是走著兩條路,受到兩方面的磨礪,對我走完人生之路,助莫大焉。
“文革”后,百廢待興,百業(yè)待舉。十年歲月我們欲教不能,欲罷不忍,浩劫被歷史徹底否定,我們蓄勢待發(fā),干勁無窮。特別是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我們真正感受到什么叫“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我作為教師,在校內(nèi)敬業(yè)愛生,教書育人。在校內(nèi)外,主要講了三門課,《中國文學史》、《中國文化史》、《中國圖書史》,在此基礎上,為了培養(yǎng)高端人才。我感到自己必須擴大知識面,認真研究全社會的需求,既要研究已知,更要研究未知。為此,我們又認真研究了宇宙全息論、大成智慧論、羲黃文化論、神州謀略論、鑄魂藝術論、演講美學論。
特別是1977年看到廣大青年迫切需要學習知識時,我們創(chuàng)建了全國第一間民辦大學,全國第一批培訓班,全國第一本民辦雜志《藝苑蓓蕾》,全國第一個研究論壇。
我們堅守:不是第一,就是唯一;不是唯一,就要第一。
取之于校內(nèi)。用之于校外;取之于校外,用之于校內(nèi);取之于國內(nèi),用之于國外;取之于國外,用之于國內(nèi);取之文史哲,用之于數(shù)理化;取之理科,用之于文科。我們走的又是一條雙軌制的教學相長、內(nèi)外互動之路。
基于上述實踐,我深深體會到,教育改革,必須努力作到校內(nèi)外兼顧。爭取在學中用,在用中學,方能落實素質教育的各項要求。當這種教育上升為藝術時,必然有效地提高全民族的素質,何樂而不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