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之誼長存—在長寧采風活動上的講話

中外散文詩學會副主席兼秘書長、《散文詩世界》雜志主編

宓 月

今天，非常高興，我又回家了。而且，是跟這么多的新老朋友一起回的家。

第一次到長寧，是中外散文詩學會長寧創(chuàng)作基地掛牌的時候。從那時起，長寧就成了我心中的家。因為那漫山遍野的翠竹，總讓我想起“竹報平安”這個詞。家，無論回多少次，都不會厭倦。每一次回家，都令人興奮和向往。

下面，我就談一點回家的感受吧。作為第一個發(fā)言者，權(quán)當是拋磚引玉。

在長寧，我最大的感受就是一個字：愛。愛這片土地，愛這片土地的代表——竹子，愛世世代代守護著這片土地和竹子的人們。

我一直在想，為什么自古以來，無論是文人雅士，還是庶民百姓，都喜歡竹子？昨天，我們參觀了竹博物館，在忘憂谷流連忘返了幾個小時，我深深地感受到：竹是文化，是歷史，是生活，是藝術(shù)。竹簡，最早記載了我們的文化和歷史。根雕，展示著竹子的另一種形象。從深埋地下到拔節(jié)成長，無論是竹筍、竹蓀，無論是成了紙、筆、絲竹管弦，還是成了捕魚的工具、御敵的武器，以及支撐我們家的棟梁，供我們把玩欣賞的根雕，竹的一生都與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guān)。

蘇東坡曾感嘆地說：“食者竹筍、庇者竹瓦、載者竹筏、炊者竹薪、衣者竹皮、書者竹紙、履者竹鞋，真可謂不可一日無此君也。”英國學者李約瑟認為東亞文明乃是“竹子文明”。因此，我們沒有理由不愛竹，沒有理由不吟誦“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

在我的浙江老家，屋旁就有一大片竹園。小時候，我愛一個人靜靜地聆聽風過竹林的喧響，有時像在與我娓娓而語，有時像有萬馬奔騰。望著它們修長而挺拔的身子，仿佛一個個高挑纖細的女子，可它們居然能夠抵御狂風暴雨。后來我才知道，那是因為所有的竹根，都像親人一樣，緊緊地連在一起。即使有外力的阻撓，它們也會不斷向外延展。即使年年被砍伐，仍然生生不息。有一年回老家，我發(fā)現(xiàn)，竹園邊的一片菜地，已經(jīng)蕩然無存，完全成了竹子的領(lǐng)地。那時我才明白，有了地下扎實的根系，一根竹子，就會變成一片竹園、一片竹林，甚至是這茫茫的竹海。

“未出土時便有節(jié)，及凌云處尚虛心?！甭街窳?，我看到一棵棵筍子，就像一個個扛著長茅的小兵。隨著一聲春雷，它們便毫不猶豫地從泥土里、從巖石縫中鉆出來，一直向上，無所畏懼。一夜之間，毛絨絨的筍殼迅速剝落，亮出一個個節(jié)，伸出一條條綠枝，它們不再鋒芒畢露，而是以一種柔韌的力量頑強地生長。在忘憂谷，我撫摸著一棵棵翠竹，一次又一次與正在拔節(jié)的筍子一起合影。我覺得，每一個正直的人心中，都有一竿挺拔、筆直的勁竹。從杜甫、鄭板橋、徐渭到毛澤東、董必武、葉劍英乃至現(xiàn)代的許多文人雅士，都寫了不少歌詠竹子的佳作。“虛懷千秋功過，笑傲嚴冬霜雪。一生寧靜淡泊，一世高風亮節(jié)?！?/p>

作為一個散文詩作家，我認為，散文詩可以爭論，但一個人的品性不容爭論。

散文詩的不同風格，不同流派，就像竹子有楠竹、水竹、慈竹、紫竹、羅漢竹、人面竹、鴛鴦竹……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虛心而有節(jié)。這個“節(jié)”，是“信”，是支撐我們的靈魂和脊梁！在創(chuàng)作中，讓不同的聲音發(fā)出來，讓不同的風格展示出來，散文詩人的隊伍才會越來越壯大。這些爭論，屬于學術(shù)上的各抒己見，不是互相的貶低或者謾罵。從這一點上來說，現(xiàn)在的散文詩界似乎顯得寂寞了些，真正有代表性的流派太少；但從另一方面來說，散文詩界也顯得更純凈、更和諧。創(chuàng)作是很私人化的事，思想需要碰撞，寫作只能我們獨立去完成。一個作家要寫出好作品，重節(jié)、重信，尤為重要。氣節(jié)，決定了作品的高度；信用，突顯了一個人的品格。文學作品，不是嘩眾取寵的娛樂工具，而是滋養(yǎng)人們精神的養(yǎng)料。如果竹子沒有節(jié)，很難長得那么高；如果一個人沒有節(jié)，只是一種無脊椎動物。如果一個作家沒有節(jié)，他的作品怎么可能深入人們的心靈？

我常常問自己，為什么每次徜徉在竹海，我就感到神清氣爽？為什么每次到長寧，都有一種回家的感覺？是因為四季常青的竹子，這片肥沃的土地，還是這里的人們？

在長寧的短短兩天，我再次感受到了長寧人的熱情和真誠，從曾書記、周書記到縣委、縣政府各部門的領(lǐng)導(dǎo)同志，從散文詩作家伍榮祥先生，到夏夢女士。上次在竹海，我把一個剛剛雕刻完還來不及打磨的根雕給買走了。我不知道那個雕刻者的名字，但他把一個竹根變成了一個戴著皇冠的古希臘美女，讓我非常驚嘆。我甚至羞于與他討價還價，對我來說，這樣一件藝術(shù)品已經(jīng)無法用金錢來衡量。

祝愿我們的竹林之誼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