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雯
從環(huán)保的角度來看,倒掉一碗飯比扔掉一堆塑料制品的罪惡感要小得多,因為我們通常認為,剩飯不出3天便會腐爛降解。但是,長期關注香港食物浪費、垃圾處理的記者陳曉蕾說:“如果一盒叉燒飯沒吃完,吃剩的叉燒埋在填埋區(qū)域,10年都不會腐敗?!薄笆o垎栴}”已成為一個城市問題。
撿回來的菜
菜有紅白蘿卜絲拌黃瓜、粉葛炒絲瓜、蒜蓉娃娃菜、萵筍、番茄水瓜煮豆腐、紅椒絲炒哈密瓜,米飯有菜飯和紫薯飯,甜品是木瓜雪梨糖水。在香港,這6菜1湯外加甜品只需20港元。但是,做這餐飯的“食德好”負責人卻說:“你們現(xiàn)在吃的,全都是撿回來的。”聽到的人都會驚得停下筷子。菜市場被丟掉的菜葉是垃圾,垃圾怎么能吃?但在“食德好”,人們都說撿來的菜既美味又安全。
每周一和周三,“食德好”的4位阿姨就上街撿菜了。時間一長,她們與小販建立了聯(lián)系,將小販賣不動的蔬菜、水果收集起來,摘去黃葉、切去表面的傷疤,做成實惠又營養(yǎng)的午餐,提供給工會培訓的失業(yè)者。
對“食德好”的阿姨來說,用心做每一道菜,就是給食物應有的尊重,因為即便是差點兒被扔進垃圾桶的食物,也耗費了肥料、陽光、空氣和農(nóng)夫的汗水。在2011年香港書展的講座現(xiàn)場,陳曉蕾曾邀請“食德好”食物回收計劃的工作人員現(xiàn)場示范如何將剩余的青菜腌制成酸菜,以此說明這樣一個道理:垃圾只是放錯了位置的資源。
在韓國,廚余垃圾有九成會被制成肥料,發(fā)酵產(chǎn)生的沼氣用以發(fā)電。在臺灣,有1/4的廚余垃圾被回收,臺北市達到四成。除了回收,韓國與臺灣都通過征收垃圾費來控制垃圾總量。從2012年7月10日起,廣州也開始在試點小區(qū)實行垃圾按袋計量收費,居民要為超量的垃圾埋單。
剩食捐贈
“環(huán)保是一個很生活的題材,需要用生活的方法來處理,而不只是頒布某條法令?!标悤岳僬f。
曾經(jīng)研究過有效微生物的劉家強成立了“微生物技術小組”,培育出香港本土的Bokashi(“發(fā)酵”之意),用于分解廚余垃圾。它的價格相對低廉,廚余垃圾發(fā)酵后可以用作肥料,而且發(fā)酵過程中不會有異味,特別適合在屋頂種菜的家庭。
香港的很多食品經(jīng)銷商為了減少庫存費用,會將賣得不好的食品整批丟掉,比如,面太脆影響了口感,就會被丟掉。一個叫樂餉社的團體與很多商會都建立了聯(lián)系,通過商會找到進口商,將這些面要過來,由慈善團體送到弱勢人群手中。
惜食堂主要回收酒店的廚余垃圾,他們有自己的食品安全專家,確保食用后的安全。由酒店捐出來的食物并不是客人吃剩的,而是廚房多準備的。比如,酒店一天做12個派,正常的消費量大概是10個,剩下的2個預備著應付特殊情況,這2個派最后通常被當作廚余垃圾扔掉。
捐助者由于擔心捐出食品會產(chǎn)生一些不可預料的問題,一般都會找律師寫一份合約,承諾捐出的食物是安全的,但是如果有人食用之后出現(xiàn)問題,不可以訴諸法律。
愛惜食物是一種生活態(tài)度
在剩食問題上,內(nèi)地與香港的情況有些不同。內(nèi)地超市沒有大規(guī)模扔掉過期食品的情況,最明顯的浪費是餐桌上的食物浪費。
無論身處哪個社會環(huán)境,個體都可以選擇不浪費或者少浪費的生活方式。在《剩食》中,陳曉蕾用一碗魚骨熬制的魚湯講了什么是好生活。蒸魚不放醬油,吃的時候蘸醬油便可。吃剩下的骨頭、魚碎加一碗水,放料酒,大火煮15分鐘,就是一碗魚骨濃湯。去掉魚骨放入冰箱冷凍,用來焯菜、煮面、當上湯。還有一個絕妙做法是:魚湯加豆腐煮開,再撒上一把冰凍小蝦。
對年輕人來說,愛惜食物主要是受到環(huán)保教育和綠色革命的影響。在英國,年輕人吃素、使用公平貿(mào)易產(chǎn)品的比例比他們的父輩高;臺灣有很多返回鄉(xiāng)下種地的年輕人,他們不想為了買更多的東西努力賺錢,讓自己每天壓力都很大,實際生活質(zhì)量卻很差。
在《剩食》一書中,陳曉蕾還介紹了很多處理廚余垃圾的案例。比如用廢棄的鵝油做肥皂,用果皮加上糖做成酵素,替代化學清潔劑。這些“慢生活”方式與追求高效的現(xiàn)代生活相悖。但是她說,如果自己沒空去做,可以去買這樣的產(chǎn)品。生活方式一時難以改變,但至少可以慢慢改變消費方式。
有人會說自己沒有錢,所以只買廉價的化學品,不買可降解的有機產(chǎn)品。但是,環(huán)保行為跟經(jīng)濟狀況沒有必然關系,而取決于對資源和地球的看法,這也是一種生活態(tài)度。
(摘自《新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