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銀生諸茶山：探索滇藏茶馬古道延伸的奧秘1——詞與物的田野考察

陳保亞 彭玉娟 等

翻越哀牢山(陳保亞攝)

陳保亞，北京大學(xué)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中國語言學(xué)研究中心（教育部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主任。1990年夏與木霽弘等徒步三個月考察滇藏川古道和語言文化，首次提出茶馬古道的概念。因研究茶馬古道上的語言文化，兩次獲王力語言學(xué)獎一等獎。

題記

行走在茶馬古道上的馬幫并不需要去爭奪人類茶樹發(fā)源地初始權(quán)和最早栽培茶樹的初始權(quán)，他們知道茶馬古道伸向的主要茶山一定是最古老的茶山，一定有茶源。在兩條最為古老的原生茶馬古道中，滇藏茶馬古道伸向云南普洱一帶，川藏茶馬古道伸向四川雅安一帶，都沒有伸向印度或世界其他地方的茶山。

滇藏茶馬古道是最為古老的茶馬古道之一。這條古道翻山越嶺伸向了古人稱之為銀生茶山的地帶。（唐）樊綽《云南志》（卷七）：

“茶出銀生城（景東）界諸山,散收無采造法。蒙舍蠻以椒姜桂和烹而飲之”。

蒙舍蠻在巍山。銀生城即今云南景東，為南詔七節(jié)度之一銀生節(jié)度治所。銀生節(jié)度管轄南詔南部地區(qū)，包括今普洱市、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緬甸景棟、老撾北部、越南萊州等地，銀生諸山即在這一片地區(qū)，由此形成了始于銀生諸山，北上普洱、景東、巍山、洱海再入吐蕃的滇藏茶馬古道。

為了弄清滇藏茶馬古道的茶源，2012年7月，由北京大學(xué)、云南大學(xué)、云南財經(jīng)大學(xué)、云南民族大學(xué)和“菖茗普洱”勐海潤昌茶廠組成的中、美、韓銀生茶山茶馬古道聯(lián)合考察隊，對銀生城界諸山的茶馬古道遺跡和古茶山進行了考察。參加人員有北京大學(xué)陳保亞、何方（傣族）、盧慧靜（韓國），云南財經(jīng)大學(xué)彭玉娟、云南民族大學(xué)陸燕（彝族）、云南大學(xué)藝術(shù)學(xué)院邱健、戴曉，“菖茗普洱”昌邦、姜越（美國）。邱健等為80后，把生存樂趣帶上茶馬古道，被稱為茶馬古道第三代行者。

銀生城界諸山：世界上規(guī)模最大之古茶山

《蠻書》所言“銀生城界諸山”，主要為普洱茶系諸山，大致包括今普洱市、臨滄和西雙版納的茶山。這一帶多峽谷，東有哀牢山，最高海拔3100多米，西有無量山，最高海拔貓頭山3300多米，河谷地帶1200米左右，江河多歸湄公河上游的瀾滄江水系。這里獨特的海拔、緯度和氣候構(gòu)成了一種獨特的茶葉生長環(huán)境。這里分布著中國最古老的茶樹。云南勐海大黑山巴達野生大茶樹，高32.12米2，胸圍2.9米，估計樹齡1700年，所處海拔1500米。云南省瀾滄縣怕令黑山原始森林野生大茶樹，高21.6米的野生大茶樹，樹干胸圍1.9米，所處海拔2190米。云南勐海南糯山人工栽培茶樹，高5.5米，胸圍1.4米，樹齡為800年3。

銀生諸山分布著世界上規(guī)模最大、年代最久遠的古茶樹林。著名的古茶樹林有鎮(zhèn)沅縣千家寨萬畝野生大茶樹林、景谷大水缸大茶樹林、瀾滄景邁山大茶樹林、勐海賀開山大茶樹林。重要的茶山除了擅萃《滇海虞衡志》提到的“攸樂、革登、倚邦、莽枝、蠻磚、慢撒”，還有南糯山、布朗山、巴達山、南嶠山、勐宋茶山、惠民景邁山，合稱十二大茶山。

銀生諸茶山古茶樹林的存在給滇藏茶馬古道的延伸線路提供了答案，也給人類茶文化活動的起源提供了重要證據(jù)。

從銀生茶到普洱茶

唐代銀生諸山所產(chǎn)茶即銀生茶。(明)謝肇淛（1567～1624）《滇畧》卷三已經(jīng)提到“普茶”：

滇苦無茗，非其地不產(chǎn)也，土人不得采取制造之方，即成而不知烹瀹之節(jié)，猶無茗也。昆明之泰華，其雷聲初動者，色香不下松蘿，但揉不勻細耳。蒼感通寺之產(chǎn)過之值亦不廉，士庶所用皆普茶也。

明代李元陽（1497-1580）《萬歷云南通志》（卷16“羈縻”之“貢象道路”）出現(xiàn)“普耳”一詞，特別提到普耳產(chǎn)茶：

“下路由景東歷赭樂甸行一日至鎮(zhèn)沅府，又行二日始達車里宣慰使司之界，行二日至車里之普耳。此處產(chǎn)茶，一山聳秀，名光山，有車里一頭目居之。”

（明）方以智（1611-1671）《物理小識》（崇禎癸未（1643年））首次提到普洱茶：

“普洱茶蒸之成團，西番市之，最能化食?！?/p>

普洱茶最早指普洱縣（今寧洱）一帶的茶。由于銀生諸山氣候、海拔、土壤的特殊條件，各茶山的普洱茶均為藏人所好，后來銀生諸山的茶也匯集到普洱縣制作。再后來銀生諸茶山也開始制作普洱茶。清雍正七年（1729年）置普洱府，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普洱府轄寧洱縣、思茅廳、他郎廳、威遠廳及車里宣慰司，轄境約今云南省普洱市、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及老撾部分地區(qū)。這一區(qū)域大致為銀生諸山的區(qū)域。一時茶業(yè)四起，一派繁榮。（清）譚方之《滇茶藏銷》：

“滇茶為藏所好，以積成習(xí)，故每年于春冬兩季，藏族古宗商人，跋涉河山，露宿曠野，為滇茶不遠萬里而來。是以緊茶一物，不僅為一種商品，可稱為滇藏間經(jīng)濟上之重要聯(lián)系，抑且有政治聯(lián)系意義。概藏人之于茶也，非如內(nèi)地之為一種嗜品或逸興物，而為日常生活上所必需，大有‘一日無茶則滯，……三日無茶則病’之概。自拉薩而阿墩子，以致滇西北麗江轉(zhuǎn)思茅，越重山，過萬水，歷數(shù)月絡(luò)繹不斷于途中者，即此故也?！?/p>

思茅即今普洱州府所在，所以滇茶主要指普洱一帶的茶，源自銀生府所管轄的主要茶山。（清）擅萃《滇海虞衡志》：

“普茶，名重于天下，此滇之所以為產(chǎn)而資利賴者也。入山作茶者數(shù)十萬人，茶客收買，運于各處，每盈路，可謂大錢量矣?！?/p>

《滇海虞衡志》又載：

“普茶名重于天下，出普洱所屬六茶山，一曰攸樂、二曰革登、三曰倚邦、四曰莽枝、五曰蠻磚、六曰慢撒。”

（清雍正）鄂爾泰等《云南通志》卷三：

六茶山：曰攸樂，即今同知治所，其東北二百二十里。曰莽芝，二百六十里，曰革登，三百四十里，曰蠻磚，三百六十五里。曰倚邦，五百二十里。曰漫撒，山勢連屬，復(fù)嶺層巒皆多茶樹。

源于銀生茶山的普洱茶主要以大葉種茶樹鮮葉為原料制作而成，味濃、耐泡、回甘，主要流程為殺青、揉捻、曬干、渥堆、晾干、篩分。茶馬古道上的普洱茶需要進一步蒸壓成普洱沱茶、普洱磚茶、七子餅茶、小餅茶等緊壓茶，大小重量規(guī)范，便于馬幫裝卸和長途跋涉。普洱茶的工藝已經(jīng)相當成熟，生產(chǎn)地開始擴展到四川、廣東、湖南等地。2008年5月13日，普洱茶已被國家質(zhì)檢總局批準實施地理標志產(chǎn)品予以保護。

茶馬古道銀生東路

取銀生茶必有古道。根據(jù)《蠻書》的記錄和實地考察的結(jié)果，可概括出三條重要的古道過銀生諸山后入東南亞。從洱海下關(guān)南下，銀生城（今景東）成為三條古道的岔路口。

第一條線路可稱為銀生東路，過墨江、江城（唐代《蠻書》卷六《云南城鎮(zhèn)》）：

銀生城（今景東）在撲賧之南，去龍尾城（今下關(guān)）十日程，東南有通鐙川（今墨江），又直南通河普川（今江城），又正南通羌浪川（今越南萊州），卻是邊海無人之境也。

馬幫便攜秤(陳保亞攝)

出土的壓茶石頭(何方攝)

馬幫獸醫(yī)工具(陳保亞攝)

這條線路在銀生諸山的最東面，過墨江、江城，主干沿著哀牢山西側(cè)往南行走。

墨江，唐代歸南詔國銀生府，位于北回歸線上。世界上古茶樹多集中分布在北回歸線附近。墨江土著為哈尼族，為哈尼族自治縣。哈尼族是早期種茶民族之一，他們稱茶一詞的詞根中也有*la，和銀生諸山傣語、布朗語的詞根讀音相同，顯示了普洱茶系的內(nèi)在統(tǒng)一性。

墨江碧溪古鎮(zhèn)青石板路至今猶存。古鎮(zhèn)是茶馬古道上的重要驛站和樞紐，普洱茶葉、磨黑鹽巴為古鎮(zhèn)大宗商品。碧溪古鎮(zhèn)往西北可去茶馬古道滇藏線銀生道主路，經(jīng)鎮(zhèn)沅、景東到大理洱海，再往西北入吐蕃地區(qū)。碧溪古鎮(zhèn)往東北經(jīng)過元江、新平、峨山到昆明滇池。碧溪古鎮(zhèn)往東可去石屏進入茶馬古道重要支線步頭道，再去越南，也可經(jīng)石屏繼續(xù)往東連接滇桂古道。碧溪古鎮(zhèn)往南可直接進入普洱和西雙版納諸茶山取茶。碧溪古鎮(zhèn)居住著哈尼、漢、彝、拉祜、傣等多個民族。據(jù)當?shù)乩先嘶貞?，解放前碧溪古?zhèn)有馬店近十家，大的馬店可容納上百匹馬的馬幫。老百姓家家有飲馬井、拴馬柱，古鎮(zhèn)馬幫鈴聲不斷，每天至少有上千匹馬過碧溪鎮(zhèn)。碧溪古鎮(zhèn)原名碧朔，城南有須立山，山上有數(shù)百棵大葉茶樹。傳說有哈尼人在山上種茶，能治百病。傳說不一定真實，但傳說的形成反映了當?shù)乩习傩諏Σ璧闹匾暋?/p>

從墨江往南，渡泗南江后入江城。江城境內(nèi)有李仙江、曼老江、勐野河環(huán)繞流過，故名江城。江城是連接滇老古道和滇越古道的重鎮(zhèn)，有“一縣連三國”之稱。主要民族有哈尼族、彝族、傣族、瑤族、拉祜族和漢族。城里多有越南人、老撾人來做茶、鹽等生意，大多會漢語云南方言。

江城往老撾的勐康口岸已經(jīng)升級為國家一級口岸?？疾礻牽疾炝丝诎兜墓诺馈Ｕ{(diào)查人員何方用德宏傣語跟境外老撾女子可對話，中國傣族和老撾民族來往密切，馬幫多來江城運茶、鹽和日用品?？诎毒嚯x中老7號界碑400米，界碑兩邊有緩沖地帶。從口岸去老撾豐沙里省約烏縣52公里。勐康口岸所在通道曾經(jīng)是連接中老邊境的茶馬古道支線，現(xiàn)已經(jīng)列為普洱市對外開放的重要“橋頭堡”。

由于普洱茶運輸?shù)男枰_辟了一條從思茅往東南取道倚象鎮(zhèn)到江城的路。一路有不少茶馬古道遺跡。

茶馬古道銀生西路

唐代《蠻書》卷六《云南城鎮(zhèn)》還提到：

（銀生城）東至送江川（今臨滄），南至邛鵝川（今瀾滄），又南至林記川，又東南至大銀孔（今清邁），又南有婆羅門、波斯、阇婆（爪哇）、勃泥（加里曼丹）、昆侖（驃國南）數(shù)種外道交易之處，多諸珍寶，以黃金麝香為貴貨。撲子、長鬃等數(shù)十種蠻。

這條古道過臨滄、瀾滄再往東南亞。可稱為銀生西路?？疾礻犜谳跑鑿S昌金永三哥的帶領(lǐng)下考察了這條線路上的景邁山。景邁山在普洱市瀾滄拉祜自治縣惠民哈尼族鄉(xiāng)，夏無酷暑，冬無嚴寒。景邁山千年萬畝茶園在南覽河西南側(cè)，分布在海拔1000米到1400米的山上，為布朗族、傣族先民所馴化。叢林山坳中分布著民族村寨，傣族村5個，哈尼族、佤族和漢族各1個，古茶園分布在景邁、芒景、芒洪、翁居、翁洼等地，種茶是村民的主要收入。在年代相當?shù)娜斯ぴ耘喙挪鑸@中，景邁芒景千年萬畝古茶園是目前世界上面積最大、保存最完好的古茶園。景邁山人工栽培古茶林見證了銀生諸山茶文化的悠久歷史。

古茶樹(陳保亞攝)

昌邦普洱茶場揉茶(陳保亞攝)

整董傣族

碧溪古鎮(zhèn)(陳保亞攝)

茶馬古道銀生中路

由于景邁山茶園年代久遠，形成寄生于古茶樹上的“螃蟹腳”珍稀品種。螃蟹腳是古茶樹上的一種派生植物，形狀似螃蟹腳，枝圓而細長，故名“螃蟹腳”?！绑π纺_”曾是景邁、芒景茶葉的一種標志。螃蟹腳本身具有降血壓解毒的藥用價值。

從景邁山再往西有古道可去緬甸。景邁村傣族老人向我們出示了傣文文獻，說他們的祖先是從勐卯（今瑞麗）過來的?？疾礻爢T何方用瑞麗傣語和他們能通話，老人說何方的瑞麗傣語中的很多說法和更老一輩的傣語一致。景邁，傣語即新城?！熬啊敝赋?，“邁”指新，定語在中心語后。景邁村傣族從瑞麗遷移來的線路不清楚，但一定存在線路。景邁山大葉茶主要沿著幾個方向傳播。一條走銀生古道進入普洱府，作為普洱茶的原料之一，一條順南覽河西側(cè)過洛勐進入緬甸，一條經(jīng)勐海、打洛進入緬甸。進入緬甸的茶都是綠茶形式，先到緬甸景棟集散地，再銷往東南亞各國。

唐代《蠻書》卷六《云南城鎮(zhèn)》：

又開南城（今鎮(zhèn)沅）在龍尾城南十一日程，管柳追和都督城，又威遠城、奉逸城（今寧洱）、利潤城（今易武），內(nèi)有鹽井一百來所。茫乃道（西雙版納）并黑齒（傣族）等類十部落皆屬焉。陸路去永昌十日程，水路下彌臣國三十日程。南至南海，去昆侖三日程。中間又管模迦羅、干泥、禮強子等族類五部落。

這條線路分布在銀生諸山的中部，可稱為銀生中路。據(jù)方國瑜考證，唐代南詔國的銀生城在景東，奉逸城即元代的步日部，明代的普洱城，今為寧洱（方國瑜《中國西南歷史地理考釋》中華書局1987，P487）。楊海潮（2011）《普洱音義考》從語音演變的角度作了補證。

這條道路經(jīng)過普洱（今寧洱）、易武，為茶馬古道銀生道中最為繁榮的線路，是滇藏茶馬古道銀生道的主干道。

磨黑古鎮(zhèn)為銀生中路重鎮(zhèn)。古鎮(zhèn)位于寧洱縣東北，以把邊江與墨江為鄰，有“滇南鹽都”之稱，是滇南茶鹽貿(mào)易的中心，至今保留著古老的鹽井。著名的滇南鹽廠就在磨黑。輻射周邊的古老的鹽道為茶馬古道的興起提供了條件。

馬幫從磨黑往西南行一日到普洱古城（今寧洱）。普洱古城為整個銀生茶馬古道第一重鎮(zhèn)。普洱有好茶山，更因為匯集銀生諸山各路普洱茶而馳名中外。普洱古城有數(shù)段古茶馬古道遺址保留至今。寧洱鎮(zhèn)民主村茶庵壙“茶馬古道遺址”保存最好，為山石古道，長約2公里。2007年成立普洱市級市，治所在思茅。

從普洱古城（寧洱）再往南即到思茅區(qū)（今普洱市治所）。思茅宋代稱“思摩”，處在銀生茶馬古道的樞紐位置，是茶的聚集地，來自江城、西雙版納、瀾滄的幾路茶葉多匯集在思茅，然后北上進入普洱（寧洱）。思茅周圍保留了較多的茶馬古道遺跡。

從普洱古鎮(zhèn)在往南即到易武。易武今為一個鎮(zhèn)，只有一條街，卻曾經(jīng)是茶馬古道上的重鎮(zhèn)。易武在唐代為南詔銀生節(jié)度管轄下的利潤城。易武茶山盛產(chǎn)大葉茶，近代因制作“七子餅茶”而馳名中外。清初，石屏人在易武擴展茶園，興建茶莊茶號，茶葉貿(mào)易異常繁華。乾隆初年，易武石屏人又開始生產(chǎn)七子餅茶。七子餅茶是一種緊壓圓茶，即將曬青毛茶經(jīng)蒸壓定型做成規(guī)格一致的餅狀，七餅一筒，取多子多福之意，故名。易武石屏?xí)^關(guān)帝廟附近有立于清道光十八年(1838）的“茶案碑“，又稱”斷案碑“。石碑高1.47米，碑額寬1.02米，碑身寬0.85米，碑文總計1147字，記述了茶稅爭端的案子。石碑是易武茶業(yè)興隆重要見證。

易武有多條茶馬古道去思茅、普洱，其中兩條最為著名。較古老的一條先西行，經(jīng)基諾山，然后北上勐養(yǎng)、普文去思茅、普洱。清道光年間茶商又出資修建了直接北上的茶馬古道，經(jīng)倚邦（今屬象明鄉(xiāng)）去思茅、普洱。從易武往南經(jīng)勐臘磨憨鎮(zhèn)，有茶馬古道去老撾、越南。1992年磨憨被國務(wù)院批準為國家一類口岸。易武周邊至今保留了多處青石板茶馬古道遺跡。易武車順號老宅至今尚保存有一塊光緒十四年“瑞貢天朝”的木牌匾。易武曼落村現(xiàn)存古老茶園53公頃，茶園內(nèi)多為300年左右的栽培型大茶樹。

易武往西即到西雙版納，為黑齒（傣族）聚集中心。在唐代為南詔國茫乃道，有水路通南海。賀開古茶山是西雙版納面積最大的古老茶山之一，茶山位于勐?？h東南部勐混鄉(xiāng)，怒江山脈南延余脈部，北連著名的南糯山茶區(qū)。茶園主要分布在曼邁老寨，曼弄新寨，曼弄老寨三個拉祜村, 這一帶海拔在1400-1700米之間。考察隊在泥濘的山路中開車行駛了40分鐘才到達山頂。

緊壓與后發(fā)酵：普洱茶翻山越嶺之奧秘

鮮葉經(jīng)過殺青、揉捻、干燥便成為普洱生散茶。茶馬古道上普洱茶的主要種類是緊壓茶，制作工序最大特點是蒸、壓。遠征的馬幫要翻越高山，也要穿越潮濕的低谷叢林，還要迎風雨頂烈日，茶葉的保存至關(guān)重要。緊壓茶密度大，防潮防曬性能好，便于運輸和儲藏，是遠征的茶馬古道對茶的基本要求。磚茶、餅茶、沱茶等名稱只是緊壓茶的一種形狀分類而已，“緊壓”是根本。著名的普洱“七子餅茶”便是一種緊壓茶。

考察隊員在昌三哥的帶領(lǐng)下學(xué)習(xí)了緊壓茶的制作。要獲得好的緊壓效果，茶葉粗老、含水率低、葉質(zhì)硬化成為對原料的基本要求。正是這些老根原料，因為鞣酸含量高而利于化食，耐煮耐泡，利于制作藏族酥油茶和蒙族、維族奶茶，最滿足藏、蒙、維等民族的需要。這樣的老根原料通常分布在古老的茶園和茶樹林中，銀生府諸山的普洱、西雙版納古茶園和古茶林分布規(guī)模大，自然成為世界上緊壓茶的主要產(chǎn)地，也因此成為茶馬古道的主要茶源。

普洱緊壓生茶繼續(xù)堆存放過程中開始繼續(xù)發(fā)酵，經(jīng)過一段時間自然發(fā)酵后的普洱緊壓生茶邊成為普洱熟茶。這種自然發(fā)酵稱為“后發(fā)酵”。后發(fā)酵過程解決了茶葉存放時間問題，經(jīng)過后發(fā)酵的茶，時間越長，質(zhì)量越好，這和非后發(fā)酵的茶葉形成根本區(qū)別。后發(fā)酵要求原料較粗老，粗老的原料便于后發(fā)酵。銀生諸山老茶樹多，推動了后發(fā)酵術(shù)的發(fā)展。從此遠征馬幫不再擔心崇山峻嶺中茶葉變質(zhì)的問題。后發(fā)酵后來成為普洱茶獨特工藝標志。

普洱熟茶香味獨特，人們?yōu)榭焖偃斯か@得普洱熟茶，引入了類似黑茶制作的“渥堆工藝”。渥堆是人工制作熟茶的獨特發(fā)酵術(shù)，是將曬青毛茶（普洱生散茶）堆放成一定高度，然后往上灑水，覆以麻布，使之在濕熱作用下發(fā)酵8到12小時左右，再風干，形成普洱熟散茶。普洱熟散茶經(jīng)過緊壓干燥，形成普洱緊壓熟茶。

銀生諸茶山：滇藏茶馬古道的源與魂

滇藏茶馬古道因為伸向銀生諸茶山而有了巨大的生命力，銀生諸茶山的馬幫也從此絡(luò)繹不絕，一派繁榮。銀生諸山由此形成了三條銀生古道，使滇藏茶馬古道得以繼續(xù)往東南亞延伸。銀生茶也因為滇藏茶馬古道的繁榮而發(fā)展成馳名中外的普洱茶。滇藏茶馬古道的繁榮也激活了云南周邊的古道，特別重要的有云南去廣西的滇桂古道、云南去老撾的滇老古道、云南去越南的步頭道、云南去四川的五尺道、云南去貴州的滇黔道和云南去緬甸、印度的博南道。這些被激活的古道極大地推動了中國西南和東南亞的聯(lián)系，對西南和東南亞交通的開發(fā)起了重要作用。銀生諸茶山是滇藏茶馬古道的魂與源。

茶馬古道滇藏道的繁榮推動了普洱茶的發(fā)展，普洱茶工藝日益成熟。普洱茶越陳越香，名聲不脛而走，清代更是遠銷海內(nèi)外，被朝廷列為貢茶，普洱茶往朝廷的茶馬古道貢茶之路開始形成。貢茶之路從普洱往東北走，過墨江、元江、玉溪到滇池，從昆明分兩路，一路繼續(xù)北上過鹽津五尺道去京城，一路往東過曲靖、經(jīng)貴州去京城。朝廷對貢茶之路的專門的管理經(jīng)營又推動了滇藏茶馬古道的繁榮。

致謝：

本項研究的調(diào)查工作得到過云南普洱市委組織部、西雙版納州政府、勐海潤昌茶廠等單位的大力支持，在此再次表示感謝。

1.本項目得到以下項目資助：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xué)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基于系統(tǒng)語音對應(yīng)的核心詞分階及建模研究，11JJD740004；韓國：POSCO TJ Park Foudantion。

2.樹的上部已經(jīng)被風刮斷，現(xiàn)高14.7米。

3.筆者1991年4月去調(diào)查時，該樹尚存活，現(xiàn)已經(jīng)枯死。

1、陳宗懋主編.中國茶經(jīng)[M]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1992.

2、陳紅偉等.普洱茶古六大茶山之一：易武[J].中國茶葉加工，2004(2).

3、楊海潮.普洱音義考[J].西南學(xué)科，2011(第二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