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絲映雪

王美玲

晨鐘暮鼓，朝陽夕霞，彈指間，韶光逝，蒼老了誰的容顏?

一

“跟我到辦公室?！甭牭竭@句話，我頹然放下筆，默默地跟在你身后。記不清這是你第幾次對我進行“愛的教育”。總之，我很煩，很煩那些關(guān)于成績的無力承諾，我沒有力氣和你探討關(guān)于我文綜那一百八十幾分的打不破的魔咒，我能做的只是沉默。

“你這次總分降了，兩題空白，怎么回事?”你的目光讓我不由自主地逃避，有種被審訊的感覺?！皶r間不夠。”“那你前面怎么也錯那么多?最近很不在狀態(tài)……”不大的聲音在空蕩的辦公室里被無限放大，抽干了空氣，有種窒息感。目光渙散，思緒飄蕩，猛然間瞥見你散落的青絲間有了幾根銀絲，它們刺痛了我的眼。

二

依然記得那個炎熱的夏日，第一次見你的場景。漂亮整齊的粉筆字寫著報到注冊的費用，嬌小的身影，又黑又長的馬尾，浸透汗水的衣衫。

“哇!班主任的字很好看啊?！薄班牛^發(fā)又黑又亮，羨慕啊?！薄皩ΠΠ。l(fā)質(zhì)好好?！薄@是我們關(guān)于你的第一次評價。青絲被夏風拂動，頗有洗發(fā)水廣告的效果，唯美!

哪曾想，原來昨天已不在，即使記憶還是那樣清晰，但時間就是這樣殘忍決絕地逼著我們向前。

三

“你質(zhì)檢(測試)怎么辦?想想要怎么突破!”你繼續(xù)說著。我支支吾吾地逃避著關(guān)于成績的承諾，因為害怕承諾無法兌現(xiàn)的尷尬。

我只能當個逃兵，但是閃躲不及，還是被你的銀絲刺痛了眼。你老了!腦海中突然蹦出的這幾個字，重重抽打著我。原來，你已經(jīng)陪我們快三年了，三年間，青絲熬出點點白雪，是我們在蠶食你的青春嗎?

四

每次考試成績出來后的班會課。你總是在嚴肅分析考試中出現(xiàn)的問題之后，微笑著對我們說：“我相信你們的實力，只是你們不太努力，這次不好下次就會好的，我一直相信觸底反彈，你們可以的!”每當你這么說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像金剛一樣強大，無論內(nèi)心還是外在。

我們曾肆無忌憚地埋怨你壓榨我們的青春，把我們鎖進成績的囚籠，卻不知道你因為我們那拿不出手的成績被主任痛批，不知道你為我們歸納知識點熬到凌晨，不知道你的晚睡早起，更不知道你嚴厲背后滿滿的愛與期望。

你從不在意我們的沒心沒肺，看到我們不在狀態(tài)，你就找了很多勵志演講放給我們看，鼓勵我們向前看。一個星期你要督修四個晚上，即使黑眼圈已經(jīng)出賣了你，但你從不對我們抱怨，而是一直堅持著。我很多次都想對你說：老師，對不起，你為我們做得太多，而我們回報得太少。但我從來沒有說出口。

五

從辦公室里出來，看著夜幕籠罩的戶外，再看著空曠辦公室里的你，我突然想到筷子兄弟唱的那首《父親》：“總是向你索取，卻不曾說謝謝你……時光時光慢些吧，不想讓你再變老了，我愿用我一切，換你歲月長留……”

三年一輪回，你接觸不同的學生，給你的生活帶來不一樣的驚喜：三年一屆，你目送多少學生離去，你編織了多少華夢，繁華了多少人的心，卻蒼老了自己的容顏。

三尺講臺，粉灰漫舞，案頭燈下，青絲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