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兒子與窮媽媽富爸爸的愛恨情仇

深藍

仇恨出軌父親！青蔥兒子緊跟離異母親

1987年，段衛(wèi)銘出生于四川省自貢市榮縣雙石鎮(zhèn)農(nóng)村。他很小的時候，父親段長龍便去了深圳打工，而母親周芬為了照顧他和爺爺奶奶而留守在家。小時候，段衛(wèi)銘對父親十分崇拜，因為父親很會賺錢，經(jīng)常寄錢回家。2000年，段衛(wèi)銘上初一了，為了兒子讀書方便，段長龍在鎮(zhèn)上買了一套房子。鄉(xiāng)親們羨慕不已，段衛(wèi)銘對父親也更加崇拜。

然而，幸福太短暫了。兩年后，段衛(wèi)銘就聽到傳言，說他父親在深圳有了別的女人，而且那女人是母親的初中同學，名叫鄭梅。周芬聽說后，氣憤不已，段長龍卻堅稱沒這回事。2003年春節(jié)，段長龍回家了，周芬把兩家親戚都叫來評理，可段長龍死不承認，事情便不了了之。

春節(jié)結(jié)束，段長龍返回深圳前，對兒子說：“你放心，爸媽不會離婚的。你一定要安心學習，爸爸會掙很多錢供你上大學……”段衛(wèi)銘以為風波已經(jīng)過去，安下心來。2005年年底，段長龍回家過年時，還特意帶著妻兒一起去自貢市區(qū)看彩燈會，并鼓勵兒子說：“你馬上就要高考了，爸媽希望你考上名牌大學，今后有大出息！”段衛(wèi)銘開心地說：“行！只要爸媽恩愛，咱一家人平安，我就心滿意足了。”

可令段衛(wèi)銘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幾年來，父母的和睦竟然是假象！2006年6月11日，他剛高考完，父親便請假從深圳回來了，而且一回來就提出了離婚。段衛(wèi)銘一下子蒙了，繼而歇斯底里地沖著父親大吼：“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跟我保證過不和媽媽離婚的嗎？高考前一天，你還說考完了我們一家人去樂山大佛玩，你全是騙我的！”段長龍唉聲嘆氣，似乎有滿腹苦衷：“我瞞著你，是不想影響你高考，不想因為這事耽誤你的前程……我和你媽真的沒有感情，你以后會明白的……”

為了離婚，段長龍終于承認，他和鄭梅幾年前就有了婚外情。鄭梅是周芬從小學到初中的同學，初中畢業(yè)后兩人還一起到縣城當了幾年服務員，曾是很要好的姐妹。后來，周芬嫁給了段長龍，鄭梅則跟著男友到廣東珠海搞建筑，不久也成了家。1996年，鄭梅和丈夫在珠海買了房子和車子，一時風光無比?？珊镁安婚L，2000年年初，鄭梅被丈夫拋棄了，從此，她帶著分得的幾十萬元家產(chǎn)，和女兒雯雯在珠海相依為命。

2000年年底，周芬一家入住鎮(zhèn)上的新房子，特意請了回鄉(xiāng)探親的鄭梅吃飯。席間，段長龍竟看上了時尚漂亮的鄭梅，回深圳后，他經(jīng)常借出差之機去珠海看她。鄭梅不想破壞他的家庭，對他一再拒絕，可段長龍不死心，仍苦苦追求她。當時，段長龍是深圳市寶安區(qū)一家五金廠的銷售主管，也算是事業(yè)有成。鄭梅經(jīng)受不住他的感情攻勢，兩人發(fā)生了婚外情……

由于周芬死活不同意離婚，2006年6月15日，段長龍來到榮縣人民法院起訴離婚。開庭時，周芬淚流滿面，哭訴自己十幾年來照顧老人孩子的辛酸。看著悲傷的母親，段衛(wèi)銘心中對父親充滿了仇恨……

由于段長龍和周芬的婚姻確已名存實亡，法院最終判決準予他們離婚，段長龍自愿凈身出戶，家里的房子和全部積蓄5萬元均歸周芬所有。當法官詢問段衛(wèi)銘愿意跟隨誰生活時，他瞥了一眼父親，用鄙夷的語氣說：“這種薄情寡義的父親，不要也罷！”他的“懂事”讓母親十分欣慰，周芬的親友也都紛紛稱贊：“這孩子有良心，知道好歹！”

2006年8月，段衛(wèi)銘被成都理工大學錄取。兒子去成都上學后，周芬很快在鎮(zhèn)上茶館找了一份工作，雖然只有700元工資，但她省吃儉用，每個月都能省下三四百元，存起來供兒子讀書。每個周末，段衛(wèi)銘都會準時打來電話，母子倆相互噓寒問暖。鄰居們都感慨地說，周芬雖然被丈夫拋棄，卻有個貼心懂事的兒子，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難拒美好前程！“變心”兒子要高攀富爸爸

段長龍離婚后，立即返回珠海，向鄭梅求婚。鄭梅見他為了自己凈身出戶，十分感動。2006年年底，他們領(lǐng)證結(jié)婚，隨后，鄭梅賣掉了珠海那套已升值到100余萬元的房子，和段長龍一起到深圳市寶安區(qū)開了一家五金廠，她以資金入股，段長龍以技術(shù)和客戶資源等入股，各占50%，兩人一個做總經(jīng)理，一個當廠長，夫唱婦隨，生意迅速紅火起來。

得知這個消息時，周芬很失落。段衛(wèi)銘聞訊后，打電話安慰母親說：“媽，別難過，他有錢又怎樣？咱以后也能掙！”

2007年9月，為兒子繳完第二年的學費后，周芬只剩下2萬多元積蓄了。段衛(wèi)銘說：“媽，不用擔心，當初爸跟你離婚時，不是說頭兩年你負責我的學費，后兩年他負責嗎？”周芬氣憤地說：“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聯(lián)系了！我們雖然窮，但要活得有骨氣，沒了他，媽照樣能供你上完大學！”

2007年年底，周芬經(jīng)人介紹，與一個50歲的離異男子結(jié)了婚，并在鎮(zhèn)上開了一家茶館?？伤龥]想到，丈夫沉迷賭博，屢次偷拿店里的營業(yè)款去打麻將。2008年6月，他竟然把周芬僅剩的1萬元也拿去賭了！她氣得大哭大鬧：“這是我兒子明年的學費啊，你怎么這么缺德……”

就這樣，僅半年，周芬的第二次婚姻就結(jié)束了，她不僅沒實現(xiàn)致富夢，連兩萬多元積蓄也賠進去了。為了供兒子上學，她只好去縣城給人當保姆，可這樣也攢不了幾個錢。2008年8月，段長龍開車回了趟老家，并托父母交給周芬3萬元錢，作為段衛(wèi)銘第三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周芬不要，公公婆婆卻說：“長龍是對不起你，可衛(wèi)銘也是我們的孫子呀，供他上完大學，也是我們段家的義務！”段長龍又找到兒子，勸說道：“你媽犟，你也不懂事？你不要這錢，難道讓你媽去借？”

段衛(wèi)銘想著母親打工太辛苦，便收下了錢。周芬知道后，責怪他沒骨氣，他哭著說：“媽，我只是不想讓您再吃苦??！”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他借口花不了那么多錢，留下1萬元給母親。從2009年1月開始，他每月都用不同的理由找父親要“零花錢”——他想以這樣的方式來“報復”父親和“回報”母親。

2010年夏，段衛(wèi)銘大學畢業(yè)后在成都四處投簡歷，可都石沉大海。就業(yè)的不順，讓他浮躁不已，一沒錢花，他就打電話向段長龍要。而段長龍為了緩和父子關(guān)系，對兒子“百依百順”。他還多次對兒子說：“你要是找不到工作，就來深圳吧，爸把你安排在廠里。”可段衛(wèi)銘鄙夷地拒絕道：“我才不會跟你同流合污呢！”

而周芬為了把兒子留在身邊，也在想方設法幫段衛(wèi)銘找工作，最后費盡周折終于為他在一家縣城企業(yè)爭取到了一個技術(shù)員的名額。2010年11月，遲遲找不到工作的段衛(wèi)銘不得不回到縣城上班，月薪只有1000多元。

2011年春節(jié)，段衛(wèi)銘的很多同學和朋友都從外面回來過年了。聚會時，看著別人都津津有味地聊著外面的世界，他特別羨慕，尤其是得知在廣東工作的兩個高中同學已月收入近萬元時，他心里更不是滋味，覺得自己這個大學生還“窩”在小縣城里，實在“不合時宜”。

不久，段衛(wèi)銘向母親透露自己想去廣東闖一闖的想法。周芬堅決反對：“不行！我不許你找你爸，他害得咱娘倆還不夠嗎？”段衛(wèi)銘說：“我去廣東，但我決不進我爸的廠，行了吧？”“你就安心在家鄉(xiāng)干不好嗎？咱娘倆一起努力，過幾年掙錢了，再把鎮(zhèn)上的房子賣了，到縣城買房給你結(jié)婚成家，不是挺好的嗎？”“我還年輕，就想到外面闖闖，真不愿意在縣城待一輩子！”母子倆第一次發(fā)生了爭執(zhí)。

見無法說服母親，段衛(wèi)銘便于2011年4月底給母親留下一封信，直奔廣東。周芬傷心不已，而段衛(wèi)銘的爺爺奶奶在鎮(zhèn)上四處宣揚，說段衛(wèi)銘到深圳去當他父親的“接班人”了。周芬聽了，氣得差點暈倒……

千里阻擊無果！窮媽媽跳河自盡為哪般

段衛(wèi)銘到廣東后，確實沒有去找父親，他先是在廣州四處應聘，屢次碰壁后，他去了東莞一家工廠做技術(shù)員，月工資只有2000多元。其實，他心里很矛盾：他不想讓母親痛苦，但他又不甘心一輩子待在小縣城里。因為顧及母親的感受，他沒有投靠父親，只想自力更生。

段長龍得知兒子來了廣東卻沒有找自己，心里很著急。2011年8月，他終于找到了段衛(wèi)銘，苦口婆心地勸他說：“現(xiàn)在的大學生很難找工作，想賺大錢就更難了。你要是在別人的工廠干，即使干上5年最多也就升個主管，但如果你來爸的工廠幫忙，我不但教你技術(shù)，還教你管理、銷售等，5年時間完全可以把你培養(yǎng)成副廠長或者副總經(jīng)理。我這也是為你的將來著想??！”

聽了父親的肺腑之言，段衛(wèi)銘有點動心了，畢竟跟著父親走，自己可以少奮斗幾十年?？伤幌氲侥赣H，就又猶豫了。段長龍繼續(xù)勸道：“我是為你好，你將來在深圳成家立業(yè)了，也可以把你媽接到身邊來嘛！”段衛(wèi)銘覺得有道理，不久便辭職去了父親的工廠。

開始，段衛(wèi)銘和段長龍都瞞著周芬，但兩個多月后，消息還是傳到了老家。周芬氣憤填膺，2011年12月初，她一個人千里迢迢趕到了深圳。那天，她守在廠門口，終于等到了兒子。一見面，她就大吵大鬧，要求段衛(wèi)銘跟她回家。段衛(wèi)銘只好把她帶到自己的出租屋，耐心解釋。周芬仍然不同意：“你追求美好前程，我贊成，但你就是不能和你爸在一起，他當初拋棄咱娘倆，難道你忘了嗎？雖然他現(xiàn)在有錢了，可做人要有骨氣，我們不能因為這就原諒他！”

無論段衛(wèi)銘怎樣勸說，周芬都堅持要帶他回去。為了逼兒子就范，她還天天跑到廠門口去鬧。無奈，2012年1月，段衛(wèi)銘陪她回了四川。過完春節(jié)，周芬看出了兒子又想去深圳，便天天守著他，甚至把他鎖在家里。段衛(wèi)銘對母親的做法有些反感了，開始和母親爭吵：“媽，您這是在毀我的前途?。　敝芊铱拗f：“你要出去也行，只要你答應不跟著你爸。你要是跟著他，將來就是給媽一座金山銀山，也是在扇媽的耳光哪！”段衛(wèi)銘只好答應了母親。不久，他再次輾轉(zhuǎn)來到深圳。

重新找工作又苦又累、前途渺茫，因此，段衛(wèi)銘晃蕩了一個多月后，最終還是選擇了父親為他鋪設的“光明大道”。3月，他再次回到父親的廠里，并在父親的再三邀請下，住進了他和“后媽”的豪宅。很快，老家謠言紛紛，有老鄉(xiāng)告訴周芬：“你兒子和段長龍住一起了，還管鄭梅叫媽媽！”

周芬氣得吐血，再次心急如焚地奔赴深圳。那天剛好是周末，沒見到兒子，周芬打聽到了段長龍所住的高檔小區(qū)，保安不讓她進，她就守在門口，傍晚時分，她看到了開車的段長龍正準備打卡進小區(qū)，而且段衛(wèi)銘和鄭梅也在車內(nèi)。她一時氣急，沖過去大喊：“段長龍，你給我下來，你還我兒子！”接著，她又指著鄭梅罵道：“你這個不要臉的狐貍精，搶了我老公，還要搶我兒子，你太缺德了！”

段衛(wèi)銘見狀，苦苦哀求道：“媽，您別這樣，我留下來是想跟爸學技術(shù)、學經(jīng)驗……”“不行！你要不跟媽走，媽就死在這里給你們看！”

為了安撫周芬，段衛(wèi)銘只得搬出來，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他天天在出租屋里陪著母親，可周芬天天和他吵，讓段衛(wèi)銘頭痛不已。2012年5月，周芬已在深圳折騰了一個月，段衛(wèi)銘還是不愿離開父親的工廠。27日，周日，段長龍打電話給段衛(wèi)銘，讓他勸周芬一起吃頓飯，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但周芬不肯：“我才不會吃他的飯！我就是餓死也不會接受他的施舍！”段衛(wèi)銘見母親如此固執(zhí)，不禁十分心煩，一個人走了。周芬便追上去罵：“你這個沒良心的，跟你爸一樣，嫌貧愛富，為了錢，連親娘都不要了……”

段衛(wèi)銘聽了很生氣，忍不住甩開母親的手，說：“媽，您太固執(zhí)了，難怪爸不要您！”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了。當時，天空陰云密布，接著電閃雷鳴，一場暴雨傾盆而下。本來就悲傷不已的周芬，被暴雨淋濕后，心情低落到了極點。她獨自走在大街上，想著兒子不跟自己回去，自己回老家也沒臉再活下去了。于是，她淋著雨，失魂落魄地來到寶安區(qū)西鄉(xiāng)河邊，絕望地跳了下去……

洶涌的洪水吞噬了周芬，當天下午3點，有群眾發(fā)現(xiàn)她漂浮的尸體后報了警。段衛(wèi)銘趕到現(xiàn)場痛悔大哭：“媽媽，您咋就這么傻??！我跟著爸爸學做生意，又不是不要您了……”一旁的段長龍和鄭梅也百感交集，他們陪著段衛(wèi)銘，等周芬的娘家人到達深圳后，出錢厚葬了周芬。7月，段衛(wèi)銘依然留在父親的工廠，只是心里無比沉重……

本刊觀點：

這是一個發(fā)人深省的人倫悲劇。段衛(wèi)銘與父母之間的事情傳開后，很多人唏噓不已。一時間眾說紛紜：有人譴責段衛(wèi)銘“不孝”、“唯利是圖”，有了富爹就忘了窮媽；也有人對段衛(wèi)銘的“原諒”與“背叛”表示理解，如今的大學生就業(yè)難，誰都想走捷徑；有人覺得周芬值得同情，也有人說她太狹隘，不應該因為自己婚姻的失敗，就一味割裂兒子的父子之情……

其實，段衛(wèi)銘一家的故事并不僅僅是特殊的個案。隨著離婚訴訟的增多，當事雙方由原來的"財產(chǎn)爭奪"轉(zhuǎn)變成了"孩子爭奪"。孩子有時被當成砝碼，無論他們懂不懂事，離婚中受傷的不光是夫妻雙方，還有孩子。

孩子失去了完整的家庭，更應該享受完整的愛。當在不穩(wěn)定的環(huán)境與完全相反的教育觀念之下，孩子會無所適從，最后只能選擇反抗。對父母失去敬重的孩子，更容易在逆反中走向不良的境地。從小面對親人之間尖刻冷漠，長大后容易對愛失去信任，對婚姻產(chǎn)生恐懼。父母只想著自己的心里是不是平衡，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在算計、爭奪之中，可能會得到眼前的一些"戰(zhàn)利品"，但犧牲掉的卻是他們共同的未來——一個健康人格的孩子。

只有當我們更加理性地對待婚姻，珍惜感情，才能有效地避免給自己、親人以及孩子造成不必要的傷害。即使要離婚，也千萬不能讓孩子成為雙方矛盾和仇恨的犧牲品。作為父母，離異后不應該把兒子仍當成"財產(chǎn)"來爭奪。孩子并不是任何人的私有財產(chǎn)，離異父母在盡到各自的責任后，應由孩子自己選擇未來的路。而無論孩子跟隨哪一方，另一方都應給予支持和理解，也只有這樣，才能得到孩子的尊重和回報。

（文中人名均為化名）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