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子

威廉F.諾蘭

文斯·湯普森邁進(jìn)自家公寓時看到門下那一小片方方正正的紙。

他鎖上門，展開那張紙。跟從前他收到的一樣，上面僅有一個電話號碼，底下是打字打出的字母R。他拿起電話來打。

“文斯？”電話里，R的聲音冷酷，硬邦邦的。

“是我。我剛剛收到信?！?/p>

“今晚。日落山莊園大廈那兒的貝爾埃爾路盡頭，你一路開上去。在山頂左手你會看到一片開闊地。往里走大概一百英尺有一所依山建造的灰泥房子，房前有一個能停兩部車的車庫。你就呆在車庫里。你的目標(biāo)會在11點(diǎn)左右到達(dá)。以防萬一，你在10:45到達(dá)那兒。”

“好的。那小子長什么樣？”

“大個兒，身材高瘦，大約四十來歲?！?/p>

“這個還是平時的價？”

“如果活兒干得利索，也許多些。我們會告訴你的?！?/p>

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文斯把聽筒放回去，放松地靠回沙發(fā)靠背上。想到干一晚上的活兒就掙到手2000塊錢，他不禁咧著嘴樂了。

文斯看看表，此時是10點(diǎn)。他估計(jì)到達(dá)貝爾埃爾路的要用半小時，再花十分鐘到達(dá)山頂，可以出發(fā)了。

上山的路十分陡峭。到了山頂，他把車停在遠(yuǎn)處樹下的土質(zhì)山梁上，熄了火。車子停在這兒，別人不會看到。文斯再次看表，10:44。他該行動了。走到車庫那兒，看到那是一座低矮的現(xiàn)代建筑，是推拉門，他伸手一拉，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了。

在屋里的角落里，他看到有幾個摞在―起的紙箱子。他聽任門在身后滑動著關(guān)上，自己朝那些箱子走去。

他慢慢在水泥地上坐下，背靠墻。待門打開時，他的目標(biāo)在車燈的照射下會成為一個最理想的靶子。

滴答、滴答，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他知道抽煙會冒風(fēng)險(xiǎn)，所以也就不去想它。他用右手拿起手槍，一根手指慢慢扣住扳機(jī)。聽到山下有一輛車在行駛，文斯挺直身子。受到控制的發(fā)動機(jī)嗚嗚響，聲音越來越大。他身子前傾，把重心移到腳掌上。他舉起手槍，時刻準(zhǔn)備開火。

他聽到車子駛下道路，在那片開闊地上顛簸前行。

沒錯，是他的靶子到啦。

文斯把身子緊貼在那一摞紙箱子上，等待著。他聽到屋外一扇車門打開，緊接著是鞋子踩在地上發(fā)出的踢踢踏踏聲。

他隨時會進(jìn)來……

車庫門開始向上滑動，文斯的目光與百樂得手槍纖細(xì)的槍管成一條線，他準(zhǔn)備扣下扳機(jī)。

門口沒有人。

敞開的門口那兒只有車燈射出的兩道明亮的光束。

文斯覺得嘴巴很干，心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他瞇著眼端詳那火焰般的強(qiáng)光，里面什么也沒有。

只是燈光，那部車的引擎空轉(zhuǎn)的勻稱響聲，再就是風(fēng)聲。

突然，他想起R硬邦邦的話:“大個兒，身材高瘦，大約四十來歲。”文斯悟到，這正是自己的寫照。

沒想到R這么陰險(xiǎn)，想要?dú)⒘俗约骸?/p>

那么，好吧。就從這兒逃出去吧，文斯對自己說。假如你能溜到車子那兒，你還有活下去的機(jī)會。不過，先得把燈滅了。

兩槍過后，那兩道光束隨著紛紛落下的玻璃渣熄滅。在濃濃的夜色中，他起身奔跑。

他面前的路似乎沒有障礙。他繞過停在車庫前的那部汽車，俯身沖過那塊空地，手里端著槍，時刻準(zhǔn)備開槍。

就在這時，文斯·湯普森看不見東西了。

十幾道手電筒射出的光柱由黑暗的地面上射出，刺進(jìn)他的眼睛里。

老天。四周一片光亮。

秋陽摘自《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