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巴州學生在邯漢語培訓情況調查

李少虹

（邯鄲職業(yè)技術學院文法系，河北邯鄲 056005）

一、概述

為響應國家“對口援疆”計劃，支援新疆的教育事業(yè)，提高新疆學生的漢語水平，2011－2012年邯鄲職業(yè)技術學院對來自新疆巴州地區(qū)的高校畢業(yè)生進行了為期一年半的漢語培訓。本文就是關于此次培訓的調查結果。

新疆巴州全稱是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巴音郭楞”是蒙古語音譯，意為“富饒的流域”。巴州有41個民族，少數(shù)民族人口45萬人，占總人口的44.69%，人口萬人以上的有蒙古、維吾爾、漢、回等4個民族，各民族中蒙古族人口4.48萬人，占總人口的4.46%，占少數(shù)民族人口的9.98%，維吾爾族人口34.3萬人，占總人口的34.25%，占少數(shù)民族人口的76.63%。因此巴州雖然叫蒙古自治州，但實際上維吾爾族人口數(shù)要多于蒙古族。

巴州地區(qū)的雙語開展情況是比較好的，這和自治區(qū)政府推進“雙語”教學的政策密不可分。針對全疆1000多萬少數(shù)民族人口中約70%尚未掌握或根本不懂漢語文字，對少數(shù)民族和自治區(qū)發(fā)展造成不利影響的情況，自治區(qū)政府于2004年作出在少數(shù)民族學生中大力推進“雙語”教學的決定，要求少數(shù)民族學生高中畢業(yè)達到“民漢兼通”的目標。2008年，在維吾爾廣大基層干部群眾的倡議下，新疆開展“雙語”教師培訓，穩(wěn)步推進學前“雙語”教育。（摘自《新疆的發(fā)展與進步》白皮書）。巴州就是受惠地區(qū)之一。他們的雙語教育從兒童時期就著手開始，小學、初中、高中穩(wěn)步發(fā)展。有數(shù)據(jù)顯示:到2009年7月巴州少數(shù)民族學齡兒童接受“雙語”教育達95%以上［1］。從1999年實行民漢合校以來，民漢合校學校數(shù)占巴州學?？倲?shù)的49.12%，民漢合校的學生也占到全州在校生總數(shù)的54%，截止到2008年10月巴州學前“雙語”教學在校人數(shù)達到11215人，小學、初中、高中“雙語”學生近2萬人［2］。

這些數(shù)據(jù)告訴我們，和新疆其他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相比（如和田），巴州這個雙語發(fā)展地區(qū)（依據(jù)慣例，我們通常把新疆地區(qū)分為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雙語發(fā)展地區(qū)及雙語地區(qū)）的雙語教學開展得是較為成功的，漢語基礎也是比較好的。

我們本次的調查對象，也是對口支援的對象均來自新疆巴州某縣。首批到來的有50名學員，第二批到來的有48名學員，這98名學員大多數(shù)是維吾爾族和蒙古族，還有少數(shù)回族學生及部分漢族學生。學員都是大學畢業(yè)后通過公務員考試即將走上工作崗位的青年干部，來內地培訓的主要目的一是強化漢語能力，提高漢語水平，二是根據(jù)學員專業(yè)進行針對性的培訓，以使他們更好地適應今后的工作。他們在內地的培訓時間為期一年半，其中課堂教學時間為一年，到各單位實習半年。

我們本次調查的98名學生中，維吾爾族學生40人，蒙古族學生33人，漢族學生23，回族學生2人，所占比例分別為41%、34%、23%、2%。其中少數(shù)民族學生占到77%，這些民族學生是本文主要的調查對象。

這些學生從小在新疆學習漢語，絕大多數(shù)從小學三年級開始接觸漢語，通過HSK漢語考試六級以上，還有很多師范院校畢業(yè)的學生通過HSK考試八級?？傮w漢語水平不算太低。而且他們在來內地培訓之前已經在新疆進行過選拔性考試，考試內容包括漢語。盡管如此，這些民族學生的漢語還存在著諸多問題。從語音上看，因為維語蒙古語是沒有聲調的語言，所以民族學生在說普通話的時候聲調四聲不明顯，有疆腔疆調。維語中濁音多，漢語中清音多，所以維吾爾族的學生會用維語中的濁塞音b、d、ɡ代替漢語的清塞音p、t、k;維語中有顫音，因此民族學生會把漢語的r全部發(fā)成顫音。他們習慣用維語的小舌音χ代替漢語的舌面后音x等等。語法上:維語蒙古語是sov型語言，所以動詞喜歡放在后面。如:我一次烏魯木齊去了，我衣服買了等類似這樣的錯誤比比皆是。此外還有詞匯方面的錯誤。民族學生的語言偏誤具有普遍性，關于這方面的文章前人已有很多論述，茲不贅述。

在語言聽說讀寫四方面能力中，學生的聽讀能力較好，說寫能力次之，尤其是寫作能力，是四種能力中最差的。在學生首次交上來的寫作作業(yè)中，普遍存在著文句不通，表意不清，語法錯誤等諸多問題。

二、內地培訓課程安排

培訓課程的安排有兩個方面，一是科目的設置，一是課時的設置。

在課程安排上，我們依據(jù)了三個科學性的原則:

⑴課程設置的科學性

考慮到學員的水平和學習目的，沒有安排或少安排理論性課程，比如語言方面，沒有語言學概論這樣的課，而選擇了現(xiàn)代漢語。此外也取消了文學性課程，文學性課程因為專業(yè)性強，要求漢語水平高，而把它改為選修課，有興趣的學生可以選。針對學員們的基本情況，學校課型設置分為公共課和專業(yè)課。專業(yè)課是針對不同學生的專業(yè)設置的，都是小班授課。公共課是面向全體學生開設的課程，主要目的是強化學生的漢語能力。這些課程有:現(xiàn)代漢語，公文寫作，普通話，漢文化概論等。

現(xiàn)代漢語課旨在從語音、詞匯、語法、文字等幾方面強化學生的漢語綜合能力。每周2節(jié)，共上20周。普通話課旨在強化學生的普通話發(fā)音，每周2節(jié)，共16周。公文寫作課旨在提高學生閱讀和寫作公文的能力，每周2節(jié)，共32周。文化課是和語言課相輔相成的，每周2節(jié)，共18周。學生每周的課程是22節(jié)，這樣漢語課程比例占到了35%以上。

⑵授課內容的科學性

在授課內容上，我們強調的是以培養(yǎng)學生漢語能力為主。所以科學合理地安排好授課內容顯得尤為重要。所有這些課程中語言點和知識點的講授倒不是最主要的。以現(xiàn)代漢語課為例，少數(shù)民族學習漢語和內地某些高校漢族學生學習漢語的目的是不一樣的，對少數(shù)民族學生來說，實踐性是首先要強調和突出的。比如語音部分的學習，是為了讓學生能正確發(fā)音，說出流利而標準的普通話，而不是讓學生區(qū)分音位音素等名詞術語。這就要求我們在課堂上應該把大部分時間交給學生，教師只是起指導和引導作用，找出學生在發(fā)音時存在的問題，指出這些問題產生的根源，減少學生練習的盲目性，少走彎路，多快好省地提高漢語水平。語法上也是為了讓學生不說或少說錯句，而不是進行術語或語法問題的研究。

⑶教學實踐的科學性

語言實踐活動是在教師引導下，減少實踐活動的盲目性，充分發(fā)揮學生的主動性，以期達到事半功倍之效。比如漢語演講和朗誦比賽。從題目的選取，活動的組織，活動的進行，到活動的總結，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讓學生參與進來，讓學生明白學漢語并不僅僅是在課堂上，而是滲透到方方面面，在組織活動的過程中，學生們的漢語就得到了鍛煉。

三、成效和問題

為期一年的漢語培訓，學生的聽說讀寫四個方面能力均有明顯的提高。更為可喜和突出的是，學生們敢于大膽開口說漢語了。剛進校的學生由于種種原因，對自己的漢語水平不自信。上課時低頭，課下見到教師時也只是微笑示意，不敢開口說話。而經過幾個月培訓后，絕大部分學生既敢于說也愿意說漢語了。

漢語水平的提高有幾方面因素:

⑴少數(shù)民族學生完全沉浸在內地漢語大環(huán)境下，這對語言的學習是很有利的［3］。何況學生在培訓結束后還要面臨考核，這種壓力也轉化成了學習的動力。

⑵高質量的師資保證了教學質量。對口援疆面臨的現(xiàn)實情況是:時間緊任務重，必須要集中精力在實踐中發(fā)現(xiàn)、研究、解決少數(shù)民族學生學習漢語的難點和重點問題。為了更好地完成對口援疆培訓工作，學校安排了副教授以上職稱的教師給學生授課，這些教師長期在一線從事教學，工作經驗豐富，能針對民族學生的特點，靈活安排教學內容。以語音的學習為例。語音雖然是學生從漢語學習伊始就接觸到的，但它貫穿了民族學生漢語學習的整個過程。目前第二語言教學界普遍的做法是，在初級階段利用一兩個月時間集中地學習語音知識。過了這個階段，很少有教材或教師會安排語音的復現(xiàn)或者強化訓練來鞏固早期的語音教學成果。所以，我們常?？吹?，因為初級階段語音問題沒有解決好，所產生的偏誤伴隨學習者很長時間，有的還會出現(xiàn)“化石化”現(xiàn)象。其實，語音習得具有長期性的特點，在漢語學習的不同階段，接觸到的語音難點也是不一樣的。對口援疆這一階段的語音教學，不是對初級階段語音教學的簡單重復，而應該有所選擇，抓住重點，突出難點。比如漢語里的 z、c、s和 zh、ch、sh 聲母，是學生較難掌握的。教師講清楚不同聲母的發(fā)音特點后，還設計大量的語音練習進行強化訓練，以幫助學生盡快提高漢語水平。而且為了提高學習興趣，教師在語音練習中特別加入了和新疆的文化風俗有關的內容，比如有關新疆的歌詞，新疆的地名來歷，新疆對外交流等等。這些活動使枯燥的語言練習生動了很多，活躍了課堂氣氛，提高了學生學習漢語的興趣。

當然我們也清醒地看到成績提高的同時，反映出的一些問題。

問題1:學生態(tài)度對漢語學習的影響。雖然大多數(shù)學生珍惜來內地培訓的機會，但還是有少部分學員沒有主動學習漢語的意識。還有的學生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適應內地的氣候和生活習慣，這些都影響到了他們的學習。教師們取得共識的一點是:漢語進步明顯的學生是那些積極發(fā)言、活躍、努力、外向型的學生。

問題2:外部環(huán)境對學習漢語的影響。根據(jù)我們的問卷調查和隨機訪談，少數(shù)民族學生在課堂上回答教師問題時才用漢語，在課下，包括餐廳、寢室、外出購物等等都是用自己母語交談，以維吾爾族學生表現(xiàn)更為明顯。在調查中我們發(fā)現(xiàn)，蒙古族學生的漢語水平明顯高于維族學生。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維族更多地受到本民族風俗和飲食習慣的影響。相對于維族學生來說，蒙古族學員的飲食和居住環(huán)境更開放，和漢族人接觸更多，這對語言的學習是很有利的。

問題3:教材。給學員培訓用的教材是針對漢族學生的，沒有專門針對少數(shù)民族學生的漢語教材。這些教材反映出來的問題有:沒有新意，沒有少數(shù)民族特色，枯燥無味。經過多年使用以后，老套陳舊。教師只能在原有教材基礎上進行刪減，然后為我所用，這就帶有極強的主觀性，因此編寫一本適用于少數(shù)民族學生的現(xiàn)代漢語教材是當務之急，這本教材應該傾向于提高學生的應用能力，多貼近現(xiàn)實生活。在教學中我們發(fā)現(xiàn)，學生們對用漢語介紹本民族的風俗習慣、講述本民族的人和事非常有興趣，這不僅能夠極大地激發(fā)學生學漢語的積極性，同時師生也能共同分享到少數(shù)民族的獨特文化。在民族語文及漢語文教材的編寫、雙語教學的實踐中，如何體現(xiàn)民族特色是值得研究的。

本文的調查只是個案，希望本調查能對全省乃至全國對口援疆學生的漢語培訓起到一點借鑒作用。

注釋:

［1］天山網訊，宋麗 http://www.tianshannet.com/news/content/2009 －07/22/content_4351357.htm

［2］中國廣播網 http://www.cnr.cn/xjfw/gd/200810/t20081029_505137208.html

［3］沉浸式外語培訓模式，英文是Total Immersion Experience English（簡稱TIE）:其理論根據(jù)即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環(huán)境中，要求學生衣食住行全方位、全時間段只能使用目標語言，從而阻斷母語的干擾，在短時間內形成目標語言的思維習慣，達到靈活運用該語言的目的。http://baike.baidu.com/view/2319993.htm

［1］關辛秋.當前少數(shù)民族雙語教育研究中值得重視的幾個問題［J］.民族教育研究，2011，（4）:81 ～88

［2］田靜.維吾爾、哈薩克族學生漢語聲母習得難點分析［J］.民族教育研究，2011，（4）:57 ～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