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對中國治水實踐的影響

劉冠美

(四川省都江堰東風(fēng)渠管理處,四川成都 610072)

“易”對中國治水實踐的影響

劉冠美

(四川省都江堰東風(fēng)渠管理處,四川成都 610072)

以“易”的演化和歷代治水者對“易”的理解為線索,探討“易”對中國歷史上治水實踐的深遠影響。大禹治水與《連山易》有正相關(guān)關(guān)系,《周易》則是大禹治水的總結(jié)。自李冰起,歷代治水者,從《周易》中獲得啟迪,指導(dǎo)各自的治水實踐。

連山易;周易;治水;實踐

偉大的實踐必然有偉大的理論指導(dǎo),大禹治水和李冰治水是中國水利史中最著名的兩次治水,前者規(guī)模最大,是全國范圍的,后者歷史最悠久,至今還在持續(xù)發(fā)展,發(fā)揮效益。他們的偉大實踐必然有偉大的理論進行指導(dǎo)。我們將從眾經(jīng)之首、大道之源的“易”入手,探討“易”在中國治水實踐中的應(yīng)用。

一、“易”的演化

關(guān)于易學(xué)的演化,《禮記·春官·大卜》說的較清楚:“掌《三易》之法,一曰《連山》,二曰《歸藏》,三曰《周易》,其經(jīng)卦皆八,其別皆六十有四。”

三易:連山、歸藏、周易分別是夏、商、周朝代的指導(dǎo)社會實踐的基本理論,既是世界觀又是方法論,大禹治水和連山易密切相連?！吨芤住は缔o》云:“河出圖,洛出書,圣人則之?！焙訄D、洛書演示宇宙萬物變化規(guī)律,無疑對大禹治水有著深刻的啟迪。

從北宋元豐年間發(fā)現(xiàn)的古書《三墳》中可看出《連山易》的來龍去脈和概貌,《三墳》中《太古河圖代姓紀》有如下記載:“伏羲氏,燧人氏子也。因風(fēng)而生,故風(fēng)姓。末甲八,太七成,三十二易草林。草生月,雨降日,河訊時,龍馬負圖,蓋分五色文,開五易甲,象崇山。天皇始畫八卦,皆連山,名易。君、臣、民、物、陰、陽、兵、象 ,始明于世。”[1]

《連山易》的八卦名稱是:君、臣、民、物、陰、陽、兵、象。《歸藏易》的八卦名稱是:地、木、風(fēng)、火、水、山、金、天。《周易》的前身《乾坤易》的八卦名稱是:天、地、日、月、川、云、氣?！吨芤住返陌素悦Q是 :天、地、山、水、風(fēng)、雷、火、澤。三易的八卦實質(zhì)是遠古先人們在對宇宙的認識和把握過程中所抽象出的八大基本要素,從三易八卦名稱的變化過程可看出《歸藏易》和《周易》的八卦基本取自8種具體的自然現(xiàn)象,而《連山易》的八卦則取自8種自然現(xiàn)象和社會現(xiàn)象,君、臣、民、兵是具體的社會要素,陰、陽、物、象則是抽象的自然和社會要素。從上述可看出《連山易》和《周易》在八卦的取向上有著明顯的不同:《連山易》八卦取向的指導(dǎo)思想是抽象和具體相結(jié)合、自然和社會相結(jié)合;而《周易》八卦取向的指導(dǎo)思想則完全是拋開抽象而選擇具體、脫開社會而瞄準自然。

從《連山易》六十四卦的結(jié)構(gòu)看,雖然它的基本卦元是具體和抽象相結(jié)合、社會和自然相結(jié)合,但物象的生成卻是直截了當、一目了然;而《周易》卻不同,雖然它的基本卦元是具體的、自然的,但它的物象的生成卻是轉(zhuǎn)換的、聯(lián)想的、形象思維的,從這點可看出,《連山易》是《易經(jīng)》的初級階段,而《周易》卻是《易經(jīng)》的高級階段,這也從另外一個層面說明了為什么《周易》會流傳至今,而《連山易》、《歸藏易》卻消亡了,這其中有歷史的必然和邏輯的必然。

《周易》基本卦元的選取與《連山易》和《歸藏易》不同,《連山易》的基本卦元中未出現(xiàn)“水”;《歸藏易》基本卦元中出現(xiàn)一個“水”;《周易》的8個基本卦元中就有兩個與水有關(guān):坎和兌,而六十四卦中與水有關(guān)的就有28個。這種易經(jīng)結(jié)構(gòu)演變歷史充分說明,大禹治水的實踐為《周易》提供了豐富的素材,甚至直接影響到《周易》卦系統(tǒng)的基本架構(gòu);而《周易》則是大禹治水的理論總結(jié)。

二、大禹治水

大禹和李冰沒有留下著作,但卻留下了不朽的作品。人們常說鯀的治水術(shù)是堵,禹的治水術(shù)是疏,實際上大禹治水術(shù)是又堵又疏、疏堵結(jié)合,這從大禹治水的最早記錄——西周銘文中看得很清楚,其曰“:天命禹敷土,隨山浚川,差地設(shè)征”,這里“敷土”就是堵,而“隨山”“、浚川”則是導(dǎo)和疏。

1.治水路線圖

宋洪邁在《容齋隨筆》對大禹治水的路線圖進行了分析“:《禹貢》敘治水,以冀 、兗、青 、徐、揚、荊 、豫、梁、雍為次?？嫉乩硌灾?豫居九州中,與兗、徐接境,何為自徐之揚,顧以豫為后乎?蓋禹順五行而治之耳。冀為帝都,既在所先,而地居北方,實于五行為水。水生木,木東方也,故次之以兗、青、徐。木生火,火南方也,故次之以揚、荊?；鹕?土中央也,故次之以豫。土生金,金西方也,故終于梁、雍。所謂彝倫攸敘者此也。與鯀之汩陳五行,相去遠矣。此說予得之魏幾道?！盵2]

“禹順五行而治之”,這是魏幾道、洪邁的核心觀點,其立論的推演源于《尚書·洪范》“:箕子乃言曰:我聞在昔,鯀堙洪水,汩陳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疇,彝倫攸。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天乃錫禹《洪范》九疇,彝倫攸敘?！?/p>

按五行相生排列,治水空間序依次是北、東、南、中、西,實際上是先下游、再中游、后上游,先下游,出口問題解決了,洪水也就很容易消退。這是大禹治水的大局觀,大局觀正確是成功的先決條件。確定治水時空序的五行方略實際上是《連山易》中的五行理論的推演和具體實踐。

《尚書》的“虞書大禹謨”篇記載了禹對治水的總結(jié)“:德惟善政,政在養(yǎng)民。水、火、金、木、土、谷惟修,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敘,”五行觀躍然紙上,五行的生克制化,確確實實既是大禹的世界觀又是方法論。宋代學(xué)人陸游在《禹廟賦》中對大禹治水的方法論作過精彩評點“:世以己治水,而禹以水治水也。以己治水者,己與水交戰(zhàn),決東而西溢,堤南而北圮。治于此而彼敗,紛萬緒之俱起。則溝澮可以殺人,濤瀾作于平地。此鯀所以殛死也。以水治水者內(nèi)不見己,外不見水,惟理之視。”“以水治水”是循水之理“,以己治水”是逆水之理。

2《.史記》與連山易對照

若將《三墳》中關(guān)于《連山易》的記載與《史記·夏本記》中關(guān)于大禹治水的描述對照 審讀,就可發(fā)現(xiàn)兩者之間存在著驚人的一致性。司馬遷在《史記》中記述大禹治水時,是這樣行文的。首先是綜述“:禹乃遂與益、后稷奉帝命,命諸侯百姓與人徒以傅土,行山表木,定高山大川。禹傷先人父鯀功之不成受誅,乃勞身焦思,居外十三年,過家門不敢入。薄衣食,致孝于鬼神。卑宮室,致費于溝域。路行乘車,水行乘船,泥行乘撬,山行乘攆。左準繩,右規(guī)矩,載四時,以開九洲,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令益予眾庶稻,可種卑濕。命后稷予眾庶難得之食。食少,調(diào)有余相給,以均諸侯。禹乃行相地所有以貢,及山川之便利?！盵3]

然后道九州,道九山,道九川,其后分析治水效果,最后通過禹和舜、皋陶等人的對話對治水進行總結(jié)。在治水的慶功大典上,君、臣高歌:“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反復(fù)吟唱,這和《連山易》的卦詞“君象首,民象股,民象體”如出一轍。反映出堯、舜、禹時期,《連山易》已深入人心,經(jīng)常掛在嘴邊,脫口而出。“於是天下皆宗禹之明度數(shù)聲樂,為山川神主?！弊鹩頌樯缴?這和《連山易》的八卦以“山”為首,是一脈相通的?！吧健迸c“君、臣、民、物、陰、陽、兵、象”的組合動詞分別是“崇、伏、列、兼、潛、連、藏、疊”,“崇山君”是“崇高其山,君之象也”,“疊山象”是“石疊其山,如天象也。”

三、《周易》對大禹治水的經(jīng)驗總結(jié)

如果說大禹開以“易”治水先河,那么《周易》則如實反應(yīng)了中國古代自大禹以來先民治水的實踐和經(jīng)驗。《周易》六十四卦中專門講述治水的有兩卦:風(fēng)水渙和水風(fēng)井,前者是防洪的調(diào)度和實施,后者是水利工程的建設(shè)。

《周易》風(fēng)水渙卦,巽上坎下。“渙,亨,王假有廟。利涉大川,利貞?！痹诤樗疄?zāi)害到來時,決策者用到太廟祭祠的手段,動員群眾,統(tǒng)一思想?！俺趿?用拯馬壯,吉?！睉?zhàn)勝自然災(zāi)害,要有充分的物質(zhì)準備?！熬哦?渙奔其機,悔亡”,防洪決策應(yīng)果敢有力,如坐失良機,將喪其根本,則悔之晚矣?！傲?渙其躬。無悔”,戰(zhàn)勝自然災(zāi)害,決策者應(yīng)身先士卒。“六四,渙其群,元吉。渙有丘,匪夷所思”,決策的正確,方案的得當,損失的減少,大大出乎意料?！熬盼?渙汗其大號,渙王居,無咎”,檢討決策的正確與否,方能使救災(zāi)順利進行?！吧暇?渙其血去,逖出,無咎”[4]460,通過這次抗洪救災(zāi),總結(jié)經(jīng)驗,吸取教訓(xùn),以利再戰(zhàn)。

《周易》水風(fēng)井卦,坎上巽下,其內(nèi)涵極為豐富,“井”是廣義的取水工程。“初六井泥不食,舊井無禽”講的是因淤塞水利工程報廢,而造成生態(tài)退化?！熬哦壬漉V,甕敝漏”。甕漏則水泄,而失其用,講的是水利工程因失修而功能減退?！熬湃筒皇?為我心惻。可用汲,王明,并受其?！薄＿@里講的是水利工程的疏淘、水的有無、可食與不可食引起決策者的嚴重關(guān)切,水運系于國運?！傲木?無咎”,講的是水利工程的維修、保護的重要性?！熬盼寰：场?特別強調(diào)水質(zhì)的重要性,視為“中正”。“上六井收勿幕,有孚元吉”,講的是水利工程既成,就應(yīng)該“勿幕”,發(fā)揮最大的效益?！跋笤?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勞民相勸”[4]75,這里已涉及思想工作、政治工作、水政問題了。

《周易》多處談到治水,如果我們將《周易》的治水論說與西周銘文和《史記》中大禹治水的描述相對照,就會發(fā)現(xiàn)有驚人的一致。如《周易·恒卦》曰“:初六,浚恒”,講的是防洪的最重要的手段:疏浚河道,理通水路,這實際上就是大禹治水時的“浚川”、“開九洲,通九道”的開通之道;又如《周易·泰卦》曰“:無平不陂,無往不復(fù)”,講的是水工建筑的功能、建造和使用應(yīng)注意的問題,這實際上就是大禹治水時的“敷土、隨山”“、陂九澤、度九山”的理論概括;又如《周易·坎卦》曰“:坎不盈,祗既平”,講的是水利工程中的高程測量和水流控制的問題,這實際上就是大禹治水時的“左準繩,右規(guī)矩”的形象注解。

四、歷代治水者對“易”的應(yīng)用

1.李冰治水

在中國古代水利史上,歷來有以“易”治水的傳統(tǒng),大禹開以“易”治水先河,李冰繼往開來,將以“易”治水的傳統(tǒng)發(fā)揚光大,鑿離堆,穿二江,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都江堰正是以“易”治水的活化石。

從水利工程上看,都江堰渠道水系形狀亦呈“S”彎,反彎點為寶瓶口。因?qū)毱靠谇皟?nèi)江段為彎道,引水角的認定值不易得出,但寶瓶口左側(cè)岸邊線與內(nèi)金剛堤直線段夾角約為138°?，F(xiàn)今魚嘴位于初始魚咀位置與寶瓶口連線上的黃金分割比點〈1 650÷(1 650+1070)=0.6066≈0.618,1650為老魚嘴至現(xiàn)魚嘴的距離,1 070為現(xiàn)魚嘴至寶瓶口的距離〉。河圖的正、反螺旋結(jié)構(gòu)包含有圓周率(3.14)和黃金角(137.51°),洛書的九宮圖,內(nèi)含黃金分割(0.618)。如果說魚嘴位置的優(yōu)選是自然界選擇的結(jié)果,那么寶瓶口的引水角與黃金角驚人的相近,這不能不說明李冰在鑿寶瓶口時,千真萬確獨具匠心[5]449。

從文獻記載上看,《華陽國志》記載:“冰能知天文地理,謂汶山為天彭門;乃至湔氐縣,見兩山對如闕,因號天彭闕”,“造七橋,上應(yīng)七星”等[6],這段寶貴的史料點出了李冰的方法論。易經(jīng)云“同聲相應(yīng)”,李冰用的是“天地相似”論,抓的是“應(yīng)”,抓的是“天象”與“地象”的“相同象”;而李冰鑿離堆,抓的是“天象”與“水象”的“相同象”,用“星形”去類比“水形”。

李冰繼承大禹的歷史遺產(chǎn),他不僅僅為后人留下都江堰這個千古絕唱,更重要的是他將大禹的哲學(xué)固化成治水的基本構(gòu)件——竹籠。竹籠既阻水,又透水。竹屬木、石屬土、水生木、木克土、土克水,相生相克,竹柔石剛,以柔束剛,竹石合一;小水時,與水共存、友好相處;大水時自行潰決,以宣泄更大的洪水。竹籠是對“治”字訣的圖解“:左水右臺,抬水為治,筑壩興利;厶有山形,山下開口,禹疏洪患,冰鑿離堆,其源于斯”[5]305。既阻又泄,這不僅是治水原則,也是治家、治國的原則。

現(xiàn)今的大壩、水閘是對竹籠的演繹,是對竹籠內(nèi)涵的外延,竹籠在阻水和泄水的程度上演化出水閘和大壩。都江堰的魚嘴、飛沙堰、寶瓶口的導(dǎo)、泄、引的功能,在和諧社會的構(gòu)建中具有普適性。

2.王景治水

后世治水者,紛紛仿效大禹、李冰,續(xù)寫以易治水的輝煌,史書不乏記載。王景是東漢時的水利專家又是易學(xué)家,王景的八世祖王仲“好道術(shù),明天文”?！熬吧賹W(xué)‘易’廣窺眾書,又好天文術(shù)數(shù)之事,沈深多伎藝,”易學(xué)功底頗深,對“眾書錯糅,吉兇相反”的數(shù)術(shù)文書進行修訂、校正,“集為《大衍玄基》”[7]194。

《后漢書·循吏列傳》對其治黃經(jīng)歷,作了專門記載“:時有薦景能理水者,顯宗詔與人謁者王吳共修作浚儀渠。吳用景流法,水乃不復(fù)為害?！庇榔绞辍?夏,遂發(fā)卒數(shù)十萬,遣景與王吳修渠筑堤,自滎陽東至千乘,海口千余里。景乃商度地執(zhí),鑿山阜,破砥績,直截溝間,防遏沖要,疏決壅積,十里立一水門,令更相洄注,無復(fù)潰漏之患?！盵7]194王景治黃方略,因地制宜,頗具實效。開鑿水道,拆除洪障,加固防沖,疏浚河道,分流泄洪,上引中截下排等,均在防洪關(guān)鍵點上,作足文章,水害即除。易經(jīng)的“初六,浚恒”和“無平不陂,無往不復(fù)”的治水理念光輝又在治黃上閃耀,王景作為一代治水高手,而永垂青史。

3.蘇東坡治水

宋代蘇東坡不僅是杰出的文學(xué)家,還是著名的水利專家和易學(xué)家,有《易傳》傳世。蘇軾治水的心得來源于對水的特性的認知,集中體現(xiàn)在對坎卦的理解上“:今夫水,雖無常形,而因物以為形者,可以前定也。是故工取平焉,君子取法焉。惟無常形,是以迕物而無傷。”[8]128這就抓住問題的要害,故“取平”“,取法”的基本方略也就應(yīng)運而生。

蘇東坡對渙卦的解釋是“:世之方治也,如大川安流而就下;及其亂也,潰溢四出而不可止。水非樂為此,蓋必有逆其性者,泛溢而不已。逆之者必哀,其性必復(fù);水將自擇其所安而歸焉。古之善治者,未嘗與民爭;而聽其自擇,然后從而導(dǎo)之?！盵8]260對水之特性的把握極為準確?！奥犉渥該?然后從而導(dǎo)之”,是對治水方略的深刻理解。

《宋史》云:“軾見茅山一河專受江潮,鹽橋一河專受湖水,遂浚二河以通漕。復(fù)造堰閘,以為湖水畜泄之限,江潮不復(fù)入市?！薄伴_封諸縣多水患,吏不究本末,決其陂澤,注之惠民河,河不能勝,致陳亦多水。又將鑿鄧艾溝與潁河并,且鑿黃堆欲注之于淮。軾始至潁,遣吏以水平準之,淮之漲水高于新溝幾一丈,若鑿黃堆,淮水顧流潁地為患。軾言于朝,從之?！薄翱６右酝ㄤ睢?fù)造堰閘”[9]10801正是蘇東坡治水理念的實踐,他治黃、治淮、治水事跡遍布大江南北,有口皆碑。

蘇東坡對井卦的解釋是:“‘修’,潔也。陽為動、為實,陰為靜、為虛。泉者所以為井也,動也實也;井者泉之所寄也,靜也、虛也”[8]215,把井與泉的關(guān)系講得很透徹,“養(yǎng)之則日新,不養(yǎng)則日亡”。這里的“養(yǎng)”談的是對水利工程的維護、功能的發(fā)揮;提出“養(yǎng)”的重要性:蘇軾在疏淘六井、解決飲水問題時,正是站在“養(yǎng)”的戰(zhàn)略高度上,不斷持續(xù)發(fā)展水利事業(yè)。水利工程的修建成功與否取決于陰陽、動靜、虛實關(guān)系的正確處理[10]。

蘇東坡在杭州任職期間,“以余力復(fù)完六井,又取葑田積湖中,南北徑三十里,為長堤以通行者。吳人種菱,春輒芟除,不遺寸草。且募人種菱湖中,葑不復(fù)生。收其利以備修湖,取救荒余錢萬緡、糧萬石,及請得百僧度牒以募役者。堤成,植芙蓉、楊柳其上,望之如畫圖,杭人名為蘇公堤?！盵9]10801蘇軾是水景觀的設(shè)計大師,是水工程文化的倡導(dǎo)者。

4.郭守敬治水

《禮記》云:“地載萬物,天垂象。取財于地,取法于天,是以尊天而親地也”。中華先民的人文源于天文,人道源于天道。元代郭守敬是世界著名的天文學(xué)家、水利學(xué)家,治水的思路源于對天象的探求?！对贰妨袀饔涊d:“文謙薦守敬習(xí)水利,巧思絕人。世祖召見,面陳水利六事”,主要是引水入城、引水灌溉,“世祖嘆曰,‘任事者如此,人不為素餐矣’”,隨后郭守敬仰觀天文,俯察地理,“更立閘堰”、“議立水站”、“四海測驗”、編“授時歷”等在天文學(xué)、數(shù)學(xué)、水利學(xué)上建樹頗豐。郭守敬的成就考其根底,仍是易學(xué),一是家學(xué)淵源“,大父榮通五經(jīng),精于算數(shù)、水利”,二是拜易學(xué)家為師“,榮使守敬從秉忠學(xué)”,而“秉忠于書無所不讀,尤邃于《易》及邵氏《經(jīng)世書》,至于天文、地理、律歷、三式六壬遁甲之屬,無不精通”[11]2435。劉秉忠為元朝開國宰相,是元大都的“左祖右社,面朝后市”的風(fēng)水格局的總設(shè)計師,而郭守敬則完成引水入京的策劃和實施。

郭守敬通過北水南調(diào),解決北京大運河水源問題“:大都運糧河,不用一畝泉舊原,別引北山白浮泉水,西折而南,經(jīng)山泊,自西水門入城,環(huán)匯于積水潭,復(fù)東折而南,出南水門,合入舊運糧河。每十里置一閘,比至通州,凡為閘七,距閘里許,上重置斗門,互為提閼,以過舟止水”?！爱斢诮鹂谖黝A(yù)開減水口,西南還大河,令其深廣,以防漲水突入之患”[11]2435首先運用天文測量的功底,合理規(guī)劃河道走向,引水向西,然后沿50 m等高線南下,避開低地,再向東南注入海拔為40m甕山泊;其次“每十里置一閘”“,重置斗門,互為提閼”,分段抬水,解決逆水行舟的關(guān)鍵問題。

以上事例表明,歷代既通“易”又善治水者大有人在,已成為一種時尚。“易”在歷代治水實踐中得到應(yīng)用和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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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1-4970(2012)03-0053-04

2012-04-12

劉冠美(1946—),男,遼寧黑山人,教授級高級工程師,從事水工美學(xu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