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缺點幾巴掌

王欣

暑假第五天上午，包果果在家看電視，等待動畫片《熊出沒》的下一集。唉，插播的廣告沒完沒了。他氣得關(guān)了電視，躺在沙發(fā)靠背椅上，聽窗外樹上的蟬鳴，吱……啊，比廣告好聽，多么有趣，原來蟬聲也像歌聲呀。他覺得自己很像一只蟬，正在慢慢蛻掉五年級外殼，等到過完暑假，就穿上嶄新的外衣，變成六年級學(xué)生。他想呀想呀睡著了，夢見自己變成一只美麗的金頭大蟬，可惜沒有吱幾聲，就被手機叫醒了！

“是果果嗎？今天中午爸有事不回家。你去小區(qū)快餐店，按時吃午飯。”洪亮而又好聽的男聲，是包果果的爸爸包廠長。

包果果的嘴巴噘起來，生氣地想：爸不回家吃飯有問題，很可能又跟新女朋友古靈美去高檔飯店吃美食！那個古靈美最討厭，既想當(dāng)包果果的后媽，又想當(dāng)美食家。研究美食是假，當(dāng)饞嘴后媽是真！

哼，爸不回來更好，我的午飯我做主，偏不按爸爸吩咐按時吃，先去游泳！

午場時間游泳館里人少，包果果在淺泳池里玩得很開心，跳水、仰泳、蛙式、狗爬，亂游一氣。不能再游了，肚子咕咕了幾聲，忽然覺得餓了。他出了游泳館，回家拿買午飯的錢，趕到小區(qū)快餐店買了飯，正好午后兩點。他想起爸叫他在店里按時吃飯，為了反抗爸已經(jīng)不按時，干脆反抗到底，不在店里吃！他拍拍咕咕叫的肚子，把飯打包走出快餐店，擰著眉頭，說：“偏回家吃！”

回到家吃午飯，不是吃，是吞！呼嚕呼嚕的，大口吞咽。他嘲笑自己：“哇，都說餓急了就狼吞虎咽，現(xiàn)在我是狼吞，也有點兒像虎咽吧？幸虧不聽爸的話，不按時吃飯，才體會到什么叫狼吞虎咽！”

手機響，同學(xué)牛大羽在微信里很生氣地說：“包果果！中午幾次打電話找不到你！你被外星人劫持了嗎？”包果果連忙解釋，說中午去了游泳館，沒帶手機，怕弄濕了。牛大羽講了個極重要的消息：本學(xué)期的成績單前天郵寄給家長了！班主任厲老師送給他和包果果、高丁冬每人三個缺點，都比上學(xué)期增加一個缺點！消息絕對可靠，牛大羽聽班長柳飛燕說的。柳飛燕幫厲老師到郵局寄的通知書。

這是嚴(yán)重的壞消息！包果果苦惱得腸子都酸了，嘴里的飯變得又苦又澀。

只聽牛大羽又低聲說：“果果，不能叫你家那位‘古后媽看見通知書。當(dāng)心她對你爸說你的壞話……”

對話突然中斷，包果果急忙撥號打電話，牛大羽已經(jīng)關(guān)機。

面前的飯菜好像消失了香味，包果果放下筷子，既沒有興趣狼吞，也不再虎咽，很緊張地想著牛大羽的提醒：有道理，這位“古后媽”不僅嘴巴饞，議論別人的缺點也像吞咽美食那樣“饞”，不會放過貶低包果果成績單的機會?，F(xiàn)在，她可能吃完美食，正用牙簽剔著牙縫，看爸交給她的成績單，發(fā)表尖酸刻薄的議論哩！

上學(xué)期包果果有兩個缺點，爸“獎勵”了他兩巴掌。今年有三個缺點，加上“古后媽”說壞話，“獎勵”他的巴掌數(shù)恐怕不止2+1哩！

手機又響，牛大羽發(fā)來微信信息，解釋剛才為什么突然關(guān)機：因為后爸回家拿東西，他不能繼續(xù)說下去。大羽媽在中午做了件錯事，把成績單拿給后爸看了，后爸煽動大羽媽狠罵大羽一頓。大羽很傷心地對包果果說：“這些后爸后媽腦袋都進(jìn)了水，不是親生的孩子就當(dāng)累贅。我給胖冬打不通手機。你們住得近，你提醒胖冬，當(dāng)心他家的‘喬后媽。那位‘喬后媽比你家的‘古后媽還差勁，是個長舌精?！?/p>

包果果謝謝牛大羽的提醒，他們結(jié)束了通話。包果果接著給胖冬撥手機，撥了五次，都得不到回音。

胖冬叫高丁冬，是包果果的同學(xué)，都住一個居民區(qū)五樓區(qū)，包果果住2號樓，高丁冬住6號樓。高丁冬的胖腦袋好像高樁饅頭，猛一看木呆呆的，其實心眼兒并不少。包果果和高丁冬從小學(xué)一年級就同班，經(jīng)常吵架，很快又和好，是打打鬧鬧的好伙伴?！皢毯髬尅苯袉棠?，是高爸高經(jīng)理的新女朋友，經(jīng)常嘲笑高丁冬又胖又笨。喬娜看見有三個缺點的成績單，會送給高丁冬一場災(zāi)難！

包果果的舌頭好像變成麻木的肉棍棍，他硬逼著自己吞掉面前的食物，吃得很累很飽，打了兩個哈欠，倚著靠背椅睡著了。夢里，古靈美舉著他的成績單，伸出三根手指，嘴唇咬著哨子，吹得吱吱響。睜開眼睛卻沒見古靈美的影兒。不是哨子吱吱響，是手機。

后來高丁冬回了電話，哇啦哇啦講述手機壞了，高爸不給買新的，叫他去修，正在返回小區(qū)的路上。

“有個不幸的消息，你的破手機微信都裝不了，不方便發(fā)信息給你。這個消息你聽了就會著急，急得胖冬變成瘦冬?！卑騻€哈欠，把手機捂在耳朵上。

“快說，我想馬上變瘦。”高丁冬快活地叫著。

包果果講了成績單上有三個缺點的事，問高丁冬苦惱不苦惱。高丁冬沉默了兩秒鐘，狡猾地反問：“你苦惱嗎？”無論有什么事，包果果都要當(dāng)勇敢者，故意笑了兩聲，說：“增加個把小缺點，我眉頭都不皺一皺。你苦惱嗎？”高丁冬明明很苦惱，偏要說硬話，故意笑了四聲，說：“咱高丁冬能為這點小事苦惱？我更不皺眉頭！”包果果說：“十分鐘后，在大院東門口見面?！?高丁冬說：“你有什么壞話，必須跑到大院東門口講？是不是又往我書包里塞東西？還想捉弄我！”

放暑假那天，包果果把一只“叫鵝”偷偷放進(jìn)高丁冬的書包里，這種軟塑料“叫鵝”被碰一下，就發(fā)出難聽的哀嚎。高丁冬被這叫聲嚇了一跳，打破了柳飛燕的玻璃杯。

包果果連忙發(fā)誓，說真的有機密，牛大羽叫他當(dāng)面轉(zhuǎn)告高丁冬。

十分鐘后，兩個男生在小區(qū)東門口見面。包果果對高丁冬說：“牛大羽叫我提醒你，不要叫‘喬后媽看見成績單，當(dāng)心她對你爸胡說，你爸會用大巴掌向你表示祝賀?！备叨《肓讼胝f：“有這種可能，我不怕。上學(xué)期兩個缺點，爸打我兩巴掌。這學(xué)期三個缺點，不就是多打一巴掌嗎？”

包果果說：“不對，你想得太簡單。不是2+1=3。加上后媽們說壞話，誰知道我們會挨幾巴掌！”

高丁冬說：“有道理。哼，這些想當(dāng)后媽的女人很討厭！很氣人！”

這兩個男生常常在一起討論怎樣對付未來的后媽，現(xiàn)在，包果果覺得今天晚間必須向爸爸們要成績單，藏起來不交給后媽們看。高丁冬擔(dān)心后媽們已經(jīng)看了成績單。包果果說回家先偵察一下。

包果果一邊往家走，一邊想：成績單上我有哪三個缺點呢？大概是上課說話、罵人和打架。上課說話能排在前邊嗎？應(yīng)該是打架、罵人和上課說話，或者把上課說話換成破壞公物。他曾經(jīng)打破兩塊窗玻璃，比上課說話嚴(yán)重得多。

回到家，包爸包廠長看包果果一眼，沒提成績單的事，指了指飯桌，說：“那是你的晚飯，趁熱吃吧。”桌上有一盤青椒肉片炒米飯，正散發(fā)著香味。午飯故意晚吃兩小時，現(xiàn)在不餓，但是不能照實說。包果果老老實實坐在桌旁，一小口一小口吃爸做的青椒肉片炒飯，暗暗觀察爸的表情：爸沒有蹙動濃眉，英俊的面孔還是那么好看，是沒有收到成績單嗎？也可能成績單擺在辦公桌上，爸沒有來得及看？

吃過晚飯，包廠長坐在飯桌旁，忽然拖著長腔說：“包果果，坐好了，現(xiàn)在我們開會——”他仿佛坐在工廠會議講臺上，面對職工講話。

包果果大吃一驚，急忙說：“爸，錯了，這不是你們電線廠的會議室！”

包廠長伸手扶了扶眼鏡，說：“沒有坐錯地方，這是我們包家的食堂兼會議室。今天召開大會，先討論包果果為什么能夠獲得三個缺點；然后包果果發(fā)言，介紹獲得三個缺點的經(jīng)驗體會?！?/p>

包果果急得推開炒飯盤，跳起來大喊：“爸，你喝醉酒了嗎？”

包廠長板著臉，說：“如果包果果擾亂會場，由會議主持人對他進(jìn)行懲罰，打他有響聲兒的三巴掌！”包果果氣得幾乎哭出來：“爸，你想打就打！用不著來這套！你搞這套，肯定是古靈美出的壞主意，我抗議！”包廠長摘下眼鏡，伸手拍得餐桌砰的一聲響，說：“學(xué)生包果果擾亂會場，需要執(zhí)行紀(jì)律，懲罰三巴掌！現(xiàn)在不打，暫時記賬。下面研究包果果造謠說謊的錯誤?！卑泵Υ蠛埃骸安粚?！你看看成績單，我沒有撒謊造謠的缺點！”包廠長說：“厲老師沒有來得及給你寫上這個缺點！這個缺點比那三個嚴(yán)重！”他從提包里拿出幾張字紙，拍在桌上，說：“這就是證據(jù)！”

包果果拿過字紙一看，是他抄寫的五篇日記！幾個月前，古靈美經(jīng)常來找包廠長，想當(dāng)包果果的后媽。這女人是個吱吱喳喳的話簍子，來到包家光挑毛病，說這里臟那里亂，嫌包廠長沒風(fēng)度，包果果野。包果果很煩她，對爸表示堅決不要這個“古后媽”。古靈美要幫助包果果提高寫作能力，叫他天天寫日記。說選出好的日記投給報社，那里有她的表姐，可以給包果果發(fā)表。包廠長很希望有個小作家兒子，逼包果果天天寫日記。后來，古靈美選出五篇日記，逼著包果果改寫，每篇日記必須寫他怎樣學(xué)習(xí)古靈美的一個優(yōu)點。

“這是古靈美叫我改寫的日記，我沒有撒謊造謠！”包果果大聲叫屈。

包廠長很生氣地說：“還敢抵賴！五篇日記，每篇你都加上個夢。第一篇夢見古靈美被汽車撞傷，你送她進(jìn)醫(yī)院。第二篇夢見古靈美從山上滾下來跌傷，你打110，叫來救護(hù)車。第三篇夢見古靈美掉進(jìn)湖里，你把她救上岸。第四篇、第五篇，都是古靈美身受重傷，你救了她。都寫夢，沒有的事！全是造謠！”

包果果說：“每個夢里我都稱贊古靈美勇敢，重傷不哭，向她學(xué)習(xí)?！?/p>

包廠長說：“古靈美看了日記，氣得大哭一場，說你這孩子很可怕?！?/p>

包果果幾乎急哭了，嗚咽著說：“古靈美才可怕哩，我討厭她，根本不想寫她的事。她叫我在每篇日記里學(xué)習(xí)她一個優(yōu)點。爸，是你逼著我寫古靈美的事。我只能瞎編，寫在夢里學(xué)習(xí)她。”

包廠長生氣地說：“為什么每個夢里都叫古靈美身受重傷？你這孩子心地不善良！古靈美早把日記交給我了，我怕影響你期末考試，沒有追究你的錯誤?，F(xiàn)在考試結(jié)束放假了，我要找厲老師，給你加上這第四個缺點！”

包果果雖然氣憤傷心，并不害怕。他想：爸為了給古靈美報仇，放到現(xiàn)在整我，這么陰險？爸啊，你還沒跟古靈美結(jié)婚就拿親生兒子當(dāng)仇敵啊，你不是個好爸！哼，夢里的事是沒有的事，為幾個夢去找厲老師，爸只能被厲老師嘲笑！他故意說：“爸，什么時候找厲老師給我加缺點？我打電話跟她約時間。”

包廠長見包果果一點不害怕，氣得拍響桌子吼道：“今天不想去！我什么時候想去，就自己去，不用你攙和！”包果果覺得委屈，大聲抗議：“爸，你不應(yīng)該對我這么兇！你們不逼我，我能寫這樣的日記嗎？”包廠長更加生氣，吼道：“寫出這種壞日記，你還有功勞嗎？”

包果果更覺委屈，哭道：“明天上午我把日記交給厲老師，叫厲老師評個理……明天下午我去給媽掃墓。我在媽墓前念這五篇日記，叫媽給評個理兒……我就說，爸為了給女朋友出氣，對我很兇惡很兇惡，像對待敵人……”他嗚嗚地哭起來。

這些哭訴像一串石塊打痛了包廠長的心，他雙手抱頭，手指插進(jìn)濃濃的黑發(fā)里，像尊石膏像似的坐著不動，也不說話。他有些后悔了：不該對果果這樣發(fā)脾氣，果果還是個孩子呀！他只想用這件事嚇嚇果果，并不真的想去找厲老師。那位古靈美已經(jīng)聲明，如果他不把果果送到鄉(xiāng)下爺爺家，就不跟他交朋友。心胸如此狹窄的古靈美，跟孩子記仇，跟孩子一般見識，適合做他的女朋友嗎？他不能沒有果果，不能忘記四年前妻子臨終前的囑咐：“再找個好心女人，善待我的果果……”

包廠長軟下心來，低聲說：“果果，不要哭了，我不找厲老師……你不要恨古靈美，她不會再來咱們家了，你把她嚇跑了……”一個新念頭從他心間浮出來：為什么果果要到亡母墓前讀日記？他抬眼看看伏在桌邊抽泣的果果，覺得這孩子變得很怪：寫了氣走古靈美的日記，還要到亡母墓前讀日記？莫非妻子的靈魂啟示果果這樣做？包廠長并不迷信，但是這個念頭冒出來，使他很惶恐，眼前似乎掠過亡妻的身影，她的眼神分明帶有怨恨。坐在桌邊的果果好像變成個全身長刺的怪孩子，叫他不知如何管教。

哇，古靈美不來包家了！爸跟古靈美吹了！包果果立刻覺得全身無比輕松，好像變成只大氣球，要飄浮到天空：好啊，好啊，雖然應(yīng)該被打的三巴掌還記著賬，但是用五個夢的日記氣走了古靈美，很值！很值！

看見爸坐在飯桌旁出神，顯出很難過的樣子，包果果知道不能再對爸說難聽的氣話，就回到自己房間，給高丁冬打電話，報告氣走古靈美的勝利消息。可惜連打幾次，得不到高丁冬的回音。他就給牛大羽發(fā)微信，先講氣走了古靈美，再問牛大羽跟高丁冬通電話沒有。

不要認(rèn)為牛大羽由于親爸親媽離了婚，現(xiàn)在很倒霉。在男生們眼里，牛大羽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他出生時身體很壯，牛爸想叫他大壯。牛媽佩服“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項羽，主張叫他牛羽。后來爸媽又作了商量，定名為牛大羽。比項羽還大，能不厲害嘛！牛大羽個兒高，力氣大，常幫同學(xué)打架，敢跟后媽吵架，是包果果最佩服的男生。

過了一會兒，牛大羽回微信，說胖冬開著手機，但是不回話，看來情況不妙，可能胖冬正被高爸按在床邊痛打。

包果果很著急，慌忙跑下樓，趕到高家樓前探聽。沒有胖冬的哭聲，沒有高爸的怒吼。他連聲呼喊：“胖冬！”七樓陽臺上沒有出現(xiàn)胖冬的身影。他回到自己家里再給牛大羽打手機，說高家沒有任何異常聲響，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情況，可能高爸痛打了胖冬，又不許胖冬發(fā)出哭聲？

牛大羽回短信：“讓我們?yōu)榕侄矶\吧！”

包果果很難過地想：可能胖冬挨了打，躺在床上傷心地哭，哭呀哭呀睡著了，所以不接牛大羽的電話。

其實，牛大羽和包果果都猜錯了，白著急，他們打不通手機，是因為高丁冬的手機又壞了。包果果在樓下呼喊時，高丁冬正去飯店買晚飯。

高丁冬到飯店買了份盒飯回家，慢慢吃晚飯。過了好久，他爸高經(jīng)理才回到家里。高經(jīng)理是一家山貨土產(chǎn)公司的經(jīng)理，因為接待客戶在飯店多喝了幾杯酒，紅著臉回到家，嘴里有濃濃的酒味兒。高丁冬抗議說：“爸，你又喝酒？你跟我媽離婚的時候，保證不再喝醉，媽才答應(yīng)把我交給你的。你在家庭條約上簽過字！現(xiàn)在為什么破壞條約？”高經(jīng)理不說話，把下午收到的成績單摔到桌子上，叫高丁冬看。然后，高經(jīng)理像抓小雞兒似的，把高丁冬按在床邊連扇五巴掌，打得聲響很大，但是并不多么痛。

高丁冬很不服氣，嚷道：“上學(xué)期我有兩個缺點，你打我兩巴掌。這學(xué)期我有三個缺點，你應(yīng)該打我三巴掌，為什么打我五巴掌？”

高經(jīng)理拿過一只提袋，把里面的東西倒在高丁冬面前：一只被割破的女式皮鞋，左腳的，襪子還粘在鞋里。高經(jīng)理怒聲喝斥道：“我打你，不為評語的三個缺點，為了這只鞋！說！為什么抹膠水使壞？我要找厲老師給你加上第四個缺點：抹膠水害人！”

高丁冬低頭看著鞋，說：“是我干的！不是使壞，為了給你出氣！”

高經(jīng)理吃驚得張大嘴巴，好像忽然結(jié)巴了似的，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什……什么？為了……為了出氣，給我？”

這是十天前的事情，高經(jīng)理的女朋友喬娜很愛撒嬌，來到高家就叫高經(jīng)理為她擦皮鞋，叫高丁冬為她跑前跑后辦事。高丁冬很煩她。那天，高經(jīng)理給喬娜擦了三遍鞋，喬娜還嫌鞋不亮，說高經(jīng)理笨。高丁冬很生氣，說替爸爸擦。喬娜趁機挖苦：“有什么樣的笨爸，就有什么樣的笨兒子！不敢用你，你更笨！” 高丁冬一生氣，就往喬娜鞋里擠了些強力膠水。

高丁冬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

高經(jīng)理喝斥道：“你闖了大禍！喬娜穿上皮鞋去了游泳館，想換游泳衣下水游泳，可是脫不掉皮鞋！膠水把襪子和腳都粘在鞋里了！”他又說當(dāng)時喬娜的樣子多么狼狽，他扶她到街上找到修鞋匠，割破鞋和襪子，倒上汽油，軟化了膠水，才解救出左腳。他趕快去買來一雙高級新皮鞋，向她道歉。

高丁冬氣沖沖地說：“你道歉，我不道歉。我用膠水教訓(xùn)她，不許她羞辱你，不許她罵我。我不要她這樣的后媽！”

高經(jīng)理嘆了口氣，說：“還想叫喬娜當(dāng)后媽？她再不敢來咱們家了，怕你把她兩只腳都粘住啊……”其實喬娜的任性脾氣早就讓高經(jīng)理很頭痛，喬娜宣布再不來高家，高經(jīng)理并不特別難過，反倒暗暗感謝兒子幫助他做出了選擇。

高丁冬聽說喬娜不敢來了，也像包果果那樣，覺得全身輕松，像要變成氣球飄起來。他很高興地說：“只要她不當(dāng)我的后媽，你找厲老師給我加幾個缺點都可以。爸，走呀，去找厲老師給我加第四個缺點！”

高經(jīng)理低聲下命令：“用膠水粘喬娜的腳是件丑事，不許告訴別人！你忘記自己叫高丁冬，也不許對別人講這丑事。還有，我以后再找女朋友，不許你用膠水粘人家的腳！”高丁冬保證再不用膠水搗亂，但是要求爸給他買新手機。高經(jīng)理答應(yīng)了。在這方面，胖冬是很會做交易的。

第二天上午，高丁冬拿著爸給的錢，去買了新手機，給牛大羽發(fā)短信：“好消息，我買了新手機！這下我也能用微信了！”牛大羽回短信：“更好消息，包果果用五篇日記氣走了‘古后媽！”

高丁冬連忙給包果果發(fā)短信：“首先祝賀你氣走‘古后媽！接下來請你祝賀我，因為我也氣走了‘喬后媽！”他牢記爸的命令，沒有講怎樣氣走了喬娜。不能講，那是丑事嘛！

包果果看了高丁冬的短信，哈哈大笑又蹦又跳。本來為三個缺點愁眉苦臉，擔(dān)心不知挨多少巴掌。忽然間知道：兩位“后媽”都沒有看成績單，原來早被他們氣走了！世界上竟然有這種巧事！他立刻給高丁冬回短信：“太好啦，讓我們慶祝吧！”

兩個男生約定：第二天上午搞不花錢的慶?；顒樱e行“無后媽象棋慶祝大賽”！請牛大羽當(dāng)裁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