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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習 慣

    2012-08-15 00:48:35李學廣
    滿族文學 2012年6期
    關鍵詞:電話供電

    李學廣

    這個故事,本起源于針鼻大點的事兒,甚至可以忽略不計的小事,卻鬧得雞飛狗跳,天翻地覆,全局上下不得安寧,至今莫衷一是,余波未盡。

    故事發(fā)生在一個省會城市,在一個盛夏季節(jié)里。這個季節(jié)很容易遇上這樣一種氣候:上半夜悶熱難耐,下半夜雷電滾滾、暴雨傾盆,次日上午就麗日藍天。這天就是這種情形,還是周六。暴雨一掃連日來的悶熱,讓人們頓覺分外清爽。

    可是,有些人感覺不會清爽的。市供電公司的總經(jīng)理辛克亭,一大早起來要情況,他要弄清楚昨夜多少線路跳閘、多少設備遭雷擊損壞,有多少變電站進水等等。辛總五十多歲,已經(jīng)清楚地看到了職場中的“天花板”,他不想創(chuàng)造什么奇跡,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度過這個時期,到省公司謀個閑職得了,一大早就到下邊變電站現(xiàn)場檢查了,他只有親眼看到了才放心。這些年來,他感覺下邊的匯報越來越不靠譜,弄得他很無奈。

    這天,市供電公司的黨委副書記吳思禹也早早來到辦公室,他關心的是輿情。供電關系千家萬戶,社會輿論關注點多,最怕的是新聞媒體“曝光”。吳思禹剛過不惑之年,職位已至副處,他知道這“曝光”對他前途意味著什么。他打開局域網(wǎng)動態(tài)信息一欄,值夜班人員發(fā)來幾篇從網(wǎng)上搜索下的網(wǎng)文,都給供電職工說好話的,沒有讓人擔心的。

    暴雨過后,氣溫降了,電力負荷也降了,電網(wǎng)運行平穩(wěn)了,輿情反應無大事,可以念阿彌陀佛了。就在這時,一個意外事件出現(xiàn)了。

    說是意外,因為地方太特殊了,它發(fā)生在金雞嶺。

    金雞嶺原是城西郊外的一座土嶺,海拔不過百米。因它面東呈弧狀排列,而嶺前有一湖泊,有人說此處風水好的不得了。這個省的原省委書記在此建了一棟別墅,此后就有人不斷跟進。當改革開放的春風吹來時,這里的樓房就如雨后春筍般了。

    金雞嶺聽起來有點兒尋常一般,在全省可謂“赫赫有名”。以小比大說吧,這就是這個省的“中南?!保f白了就是省委省府等有關領導人居住地。金雞嶺下有一座獨門獨院的三層小樓,沒有門牌號碼,可圈內(nèi)的人都知道那是一號,住在里邊的那位省里的最高領導人,也被稱之為“一號”。

    問題就發(fā)生在這里。

    不知從何年始,這個省有一慣例,每年夏天得有一個重要會議,這會議重要得必須到海邊去開,而且主要負責人全家都要去。

    就在這次暴雨之夜過后的一大早,這個省的“一號”一家上了一輛中巴走了。

    “一號”一走,下邊的官僚們?nèi)缤夥帕艘话恪?/p>

    可是辦公廳行政處的黃師傅不這樣,他是電工班班長。老黃有老黃牛之稱。他對工作特別認真,他時刻想著“一號”家的配電室。這個配電室是給“一號”家庭專門配備的,隱藏在小樓的西北側樹叢里。這個配電室有個毛病,每到夏季容易進水。這事兒成了老黃的心事。這年雨水特別多,會不會又進水了呢?平日里“一號”家里人都在,如果因為檢修而影響領導用電怎么辦呢?

    這天一早,他聽說“一號”全家走了,就認為機會來了。

    他背著電工包,叫上一個電工,電工還背上一架小型絕緣梯子,提只塑料桶,里邊放個白鋁舀子,大搖大擺地來到一號大院。老黃還與門衛(wèi)——一位年輕的武警戰(zhàn)士,熟悉地打著招呼。這次去配電室,他還要更換一個部件,更換上的是老黃專門為一號家購置的新型電氣產(chǎn)品,它的功能是穩(wěn)定電壓、降低損耗的,是綠色環(huán)保產(chǎn)品。

    老黃打開配電室一看,里邊積水果然很多。水還有點兒渾濁,可能夜里暴雨造成的。細看水上面,還附著一群灰色的蜢蟲,估計積水時間不短了。再細看水下面還沉淀著一層細膩的黃色淤泥,有泥自然有漏的地方,這漏點在哪里呢?這些水雖然不影響供電,可濕度大,設備容易銹蝕,損害絕緣,就是不安全的因素了。他說干就干,開始向外舀水。他又擔心水星四濺,不小心觸電,干脆拉閘停了算了,這樣干起活來還放心,反正“一號”全家都走了。再說,過一會兒更換設備,也要停的。他打算一個多小時干完,一是“一號”家里冰箱里的食物融化不了;二是不影響自己周六上午的活動。老黃有這個經(jīng)驗。

    就在老黃拉下電閘的當兒,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是,一場軒然大波等于讓他扒開了決口。

    這里面有一個關鍵的人物,是“一號”的三兒子,大家都稱之為“三兒”?!叭齼骸笔恰耙惶枴钡恼粕厦髦?。在當下,“三兒”這樣的人物被稱之為“官二代”的??纱恕肮俣迸c彼“官二代”真的不一樣?!叭齼骸本筒幌霃恼纳坍敼倥獧鄶控敀赍X吃喝玩樂,而是一心一意地讀書做學問。目前是北京一所名校的在讀博士后,論文撰寫也到了關鍵時期。他昨天晚上很晚了才回家。他不愿意與全家一起到海邊去,他要的是清靜與時間。他用完早餐,想寫點兒東西,見時間還早著,就打開電腦,把索尼錄像機國外拍攝的視頻錄像與儲存的照片,轉入手提電腦中。他將設備調(diào)整好,打開開關,按照錄像機里出現(xiàn)的指示與電腦相接好后,那個幽藍色的屏幕上出現(xiàn)三行字:連接中……切勿拔出USB電纜,切勿關閉電源。這行字還在幽幽地發(fā)著光輝,溫情地提醒他的時候,卻聽到旁邊小冰箱里“砰”地一聲,隨之錄像機的頁面一切消失了。他習慣性地拍了一下桌子,停電了!他自然感到喪氣。他出來一看,走廊里頂燈也熄了,那燈幾乎24小時亮著的。是不是整座樓全停了?他知道先檢查什么地方。他找到總開關盒,見到那上面細細的絨毛般的灰塵安然無恙,這說明好長時間沒有動過了。他打開一看,那排黑色的鍵頭個個朝上合著,都不在分的位置。他可以斷定這次停電不是樓內(nèi)原因。

    對于停電,在大學里是習以為常的事。學校里停了,他是不用急的,當然急也沒用,沒有人在乎你。如果電一直不來,他就點起那半截紅蠟燭,聞著那幽幽的燭香,想起小時候在姥姥家過春節(jié)的味兒??蛇@次停電,竟然發(fā)生在家里啊,是在一個省的最高領導人的家里啊?不過,“三兒”不會發(fā)火的,因為這只能算是偶然吧。

    “三兒”想找人送電。他手頭上就有個綠塑料皮本兒,“省委電話號碼本”幾個大字還是燙金的。他翻開本本查找??吹睫k公廳行政處電力科欄目下有高壓站、一號配電室、二號配電室、管理人員等等,找誰呢?修繕科欄目里,竟然也有一個動力班,還設有配電值班的。這找哪里好呢?這天是周六都休息的,恐怕誰也找不到。那電話薄上,只有辦公電話號碼,也沒有寫上手機號與宿舍號。退一步說,你就是打通了,人家認為你是老幾啊,你找人家,人家還不理你那。這時候,“三兒”猛然想起昨天晚上接他的省委副秘書長周全有,周秘書長說過的“有什么事兒都可以找他的”。他手機里還存著周全有的電話,于是就直接打到他那里。

    電話很容易打通了。

    “周叔,我是老三,我家停電了。你看這事兒弄的,電腦里資料全跑了,這活怎么干呢……請幫幫忙吧,讓他們快點送電來?!边@話兒一點霸道特權的味道都沒有。

    周全有接電話時,正與省委宣傳部一位副部長在賓館內(nèi)陪客人吃早餐。這早餐吃得有點兒晚,是因為這撥人夜里行動睡得晚起得晚的緣故。這幫客人可不簡單,他們是中宣部特意組織的,中央電視臺行風萬里行暗訪組。那位組長,別看他頭頂禿著反而留著一圈絡腮胡,給人很別扭的感覺,在新聞界他可是腕級的人物。他本名叫黃鋒,綽號叫“大黃蜂”,專會盯人咬人,特別善于抓批評性報道,據(jù)說各省當官的都怕他。這次行風萬里行上頭有著明確的要求,就是要挖爛蘋果,抓問題,不得唱頌歌。所以“一號”臨行前,特別交待周秘書長,要接待好這幫客人,不要惹出麻煩來。

    周秘書長一看是“老三”的電話,就離開座席到了外間走廊,他邊走邊自言自語:“怎么會停電呢?”那邊的“三兒”竟然在電話里聽到了,認為在問他呢,就特地介紹起來,十分肯定地說:“我已經(jīng)全部檢查了,詳詳細細地檢查過了,我家的總閘沒問題,一定是外部線路出故障?!?/p>

    周全有當然得相信他說的。他是在讀博士后呢,中國有幾個博士后?于是溫和地安慰他:不用急,你放心,我馬上讓人過去修理,你等著。

    周全有打開手機里聯(lián)系人欄目,先找到廳局領導人欄目,直接撥了省電力公司高總的電話,竟然出現(xiàn)一串串的盲音,噢,高總上個月就調(diào)走了。剎那間,他腦海里掠過一種被“被忽略”的感覺。省電力公司屬中央企業(yè),不歸省委省政府直接管,人事調(diào)整等大事也不需要省委領導人批準的。接著他再打一位副總的手機,這次要通了,可是光叫號無人接聽,過一會兒,手機竟然“嘟嘟嘟”出現(xiàn)一串盲音。他估計,這位副總不熟悉自己的電話號碼,作為掌握一定權力的人一般非熟悉的電話不接的。此前那種“被忽略”此時變成了“沒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的感覺。

    周全有心里有點憋,可是他并不會生氣,他能想得開。他又想,停電這等小事兒不用省公司領導人管的,城里供電是由市供電公司負責的。對于市供電公司的領導號碼他就不熟悉了。于是,就直接打給市政府吧,于是他找到了分管工業(yè)的副市長金大同電話。金的電話好要的,一叫號,那邊金副市長熱情洋溢地哈哈開了,用近似討好的口氣問道,省領導有什么重要指示嗎?周秘書長沒等他說完,就將“一號”家停電的事兒說了。這邊周秘書長的話沒說完,那邊金市長當即表態(tài):這個請你放心,這等小事,我馬上安排。最后還說了一些秘書長多來參觀指導之類的客套話。

    之后,金大同馬上撥出市供電公司總經(jīng)理辛克亭的電話。

    當時辛總正在220千伏小阜變電站。這個站原處于市郊的,在地勢稍高的地方建設的,這些年來周邊樓房不斷增多長高,不知什么時候起,現(xiàn)已經(jīng)處于市中心的一處低洼地帶了。昨夜的暴雨形成的水流涌進變電站,雖然沒有造成停電,著實將辛總嚇了一大跳。辛總到了現(xiàn)場查看排水情況,檢查被水淹了的設備,讓人寫著評估報告,研究著下一步如何改造的問題。這時候金大同副市長的電話到了。

    由于現(xiàn)場變壓器的響聲、抽水機的聲音,現(xiàn)場人員說話聲,辛總沒有聽清楚:“啊,啊,周、周秘書長,不,不,金市長,金市長,我是辛克亭。什么停電?哪里停電?”

    金市長就直接將周全有秘書長的原話傳達過來了。

    “哪個停電?哪個‘一號’,幾號?——你們小點聲音、小聲點?!毙量傁蛑車娜藬[擺手。

    “哪個哪個的?省里還有幾個‘一號’?”金副市長有點兒不滿意,話有點沖。

    辛總這次聽清了,他也有點兒不相信。金雞嶺省委省府宿舍區(qū)的供電系統(tǒng)專門改造過的啊,線路是新的,變壓器也是新的,雙電源供電,能停電嗎?金市長見對方?jīng)]有主動接過去,嘴里還嘟嚕什么,就加重語氣說:“趕快派人查線,想盡一切辦法快送上,將結果直接向我匯報”。說著就掛了機。

    辛總脾氣好著呢,他知道這位比自己小好多的市長大人也是位心直口快的人,他不在意他的態(tài)度,倒在意他的電話內(nèi)容:怎么會停電呢?怎么是省委秘書長、市長親自打電話呢?因為他整個神思全在變電站水淹設備上,想不進去這些問題。就干脆給分管生產(chǎn)的副總經(jīng)理張江打電話,要他組織檢查一下。還特別強調(diào)這是省委周秘書長與金市長來的電話,處理情況要及時與金市長溝通。

    張江在醫(yī)院進行體檢呢!張江抽血檢查結束后,在等著胃鏡檢查。突然接到辛總的電話,他先是一愣:要是那里停電,也算是大事了。調(diào)度上怎么沒有匯報呢?我是分管調(diào)度的?。∷@次查體,還是辛總督促他來的??磥硎虑楸容^急,不然辛總不會親自打電話給他。既然金市長要去檢查的,不管有事無事還是去查查為好。金雞嶺供電屬于嶺東供電部的管轄范圍,于是他迅速地調(diào)出嶺東供電部尚如意主任的電話,由于心里比較急,口氣就自然地嚴厲起來:尚主任,尚如意嗎?你在哪里?

    尚如意主任一接電話心就猛地“咯噔”一下,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正在辦的這事兒有點兒神秘,神秘到了不能讓外人知道,也有點兒特殊,特殊到了必須“撒謊”的程度。他順嘴編了個理由:“我在外邊檢查線路呢,有什么指示?”

    “金雞嶺、省委宿舍大院停電了。你馬上派人過去巡視處理,將結果及時向我匯報?!睆埥_門見山,直截了當?shù)?、迅速地說出了事情的來由與要求。

    張江副總經(jīng)理為了強調(diào)這事兒的重要,也將省委周秘書長與金市長之類的話說了一遍。

    尚如意明白了,他把心放回肚子里。他擔心是多余的,這次行蹤外人并不知道。

    此時的尚如意主任正在這個城市的南部效區(qū),路途倒不遠,就是半個小時的車程。他正親自給兩位老人安裝一個大個兒的柜式空調(diào)。這兩位老人夏季要到這里避暑的消息,是黨委副書記吳思禹先知道的。吳思禹帶著尚如意趕過來看老人,才發(fā)現(xiàn)老人屋里用的是一個老牌子“小狀元”的只能制冷的壁掛機。尚如意靈機一動,建議購臺新的柜式空調(diào)給換上,吳思禹馬上同意,還要他馬上辦好。購臺空調(diào)現(xiàn)在是十分容易的事,安裝卻是比較麻煩的,安裝本是由銷售方負責的??蓞撬加砀睍浂ㄒ腥缫庾约簞邮?,還要注意保密。其中緣由自然都是明白的。上個周未,公司忙著開年中會,尚如意脫不了身??伤睦锸冀K掛著,再不裝上夏天就過去了,行動的意義就打了折。于是,這天清早,尚如意找了輛外單位的車,帶上一位熟人趕過來了。

    這兩位老人是誰呢?省供電公司總經(jīng)理的岳父與岳母。

    在去之前,吳思禹已經(jīng)與這里說過了,尚如意只在電話里與老人講:夜里下暴雨,房間里有無漏雨與過水的地方?。恳^來看看。老人聽不清楚他是誰,就含含糊糊地答應了。尚如意主任一進門,不由分說就開始換空調(diào)。就在這個時候,尚如意主任接到張江副總經(jīng)理的電話。尚如意主任畢竟是講政治的人,當然知道電話內(nèi)容是非常重要的,可是手頭上正忙著的事也非常重要啊,重要得不能脫身。

    他應該直接打電話給莫明琦。

    莫明琦是誰?莫明琦當時在急修科帶班??墒撬c莫明琦說不上話。莫明琦是嶺東供電部的副主任,本來是他的助手,現(xiàn)在卻成了他的對手。

    他要直接安排莫明琦,莫明琦會頂回來。尚如意心里至明至白。

    要是別人給他這樣的急修電話,他會讓來電人直接去找莫明琦就可以。這是張江老總啊,領導!誰敢指揮領導、要求領導去干這干那的?除非不想干了。

    他打到急修科值班電話。

    這里說的莫明琦,與尚如意還是老鄉(xiāng),是同一年進入市供電公司工作的。莫明琦是東北電力學院本科畢業(yè),而尚如意只是一位電力??茖W校畢業(yè)。當兩人入職見第一面的時候,那矛盾就開始發(fā)育了。莫明琦長得壯實威猛一點兒,膚色也有點兒黑,又長一歲,自認為高過尚如意,因此常拿尚如意當小弟弟看待,也不管尚的感受,直接指指劃劃。別看尚如意長得細溜文弱風平浪靜的,其內(nèi)心卻是波濤洶涌的,他是有堅定想法的人。別忘記了,在校時就是學生會的主席。莫明琦上來讓他莫名其妙,心里就多了一根刺。每次見面,尚如意心里就不如意,不想多說話,說了也沒溫度,全是敷衍的,例行公事的,給外人看的。

    莫明琦業(yè)務熟,肯賣力,能吃苦。入職不到一年,就技驚四座,一鳴驚人。那是公司例行的春季技術比武大會上,比武的項目是導線綁扎,常規(guī)的辦法用鉗子拿住鋁線一圈圈繞上去,而他用手握住鋁線硬是一圈圈擰上去。當然,這技術的前提是要有強大的擘力手勁的,推廣價值不是多高,再說手工纏繞速度計快不過鉗子。可是當考官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做時,他說“用鉗子易破壞鍍鋅層,著雨水后容易生銹,影響安全性”??脊僬J為他的回答是完美的,這種可貴的“安全意識”,特別令人推崇。當即給他打了最高分。于是他的大照片公司宣傳欄內(nèi)放了一年多。

    莫明琦驚人之舉還在繼續(xù)。他老家農(nóng)村,又是單身漢,無有其他愛好,每逢節(jié)假日他就騎上自行車到現(xiàn)場查看設備,鉆到資料室里查看設備臺帳。后來他竟然能將嶺東供電部管轄區(qū)全部設備全部背過,包括哪個廠制造的、技術參數(shù)、什么時間維護過、存在的主要缺陷等問題。不管誰考他,問他任何問題,他張口就來,成了一位標準的“活資料庫”。他是位本科大學生那,還這樣鋪倒身子、扎扎實實地干工作的,真是鳳毛麟角的確少見的,于是辛總開大會時常表揚他,號召公司職工向他學習。

    莫明琦時常被領導表揚,發(fā)展勢頭強勁,前程無限的,可是尚如意并不這樣認為。他認為,能干確實是莫明琦的優(yōu)勢,可是優(yōu)勢向前延伸就會變成劣勢了。莫興在能干上,也能毀在能干上。對此,尚如意深信不移。多干活怎么啦?干多了,不一定是為自己發(fā)展鋪路,說不定是挖坑,坑挖得越大,掉進去的機會越多,爬出來越難。大企業(yè)有大企業(yè)的毛病,俗話說,實干的不如巧干的,巧干的不如會說不干的,會說不干的不如領導讓干的,領導讓干的不如領導想干而不能干的,要這時候你為領導干好了,那才算是高人。領導表揚一個人,這是領導藝術,目的十分明確,讓你多干活的,把你當成鞭子抽打別人的。你就認為前途似錦了?哪來的事。

    尚如意不這樣干。

    尚如意瞪大眼睛在觀察,凡是中層以上干部的資料,他也是基本都背過了。他就像條狗在尋找食物一樣,抽抽著個鼻子,轉悠來轉悠去,終于找到了一個:吳思禹。那時候吳思禹還是公司人事部主任。吳思禹是省政府辦公廳主任的親侄子,而省電力公司里有多少事務需要省政府協(xié)調(diào)啊,這樣吳思禹職務上升就成了很正常的事情。如何靠攏吳思禹呢?他知道吳思禹的學歷是專科。上個世紀90年代后期,好多大學專門辦那些在職的學歷班,就是發(fā)文憑的公司,只要交上錢聽幾堂課,到時候去考考試,考試就是照著本本抄抄就可以,后來就會發(fā)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畢業(yè)證書。尚如意找到在教育廳自考辦任職的老鄉(xiāng)。經(jīng)這位老鄉(xiāng)指點迷津,他就成竹在胸了。這天,他按照約好的時間,到了人事部,開始向吳思禹主任匯報工作,這很自然說到了學歷問題上。吳思禹搞人事,當然知道學歷的重要,別看有時我們將學歷說得可有可無或高或低,可是到了關鍵時刻,它就是左右升降的決定性砝碼。吳思禹就像當年的座山雕想那份聯(lián)絡圖一樣,真可謂晝思夜想了。要說按正規(guī)路子考,外語這一關他就沒門。其他的門路,他想過了,可是無人為之操辦。他聽了尚如意的一番話,心內(nèi)自然高興,可是他畢竟與尚如意不是多熟悉,因此說起話來就謹慎許多。尚如意就開門見山,直抒胸臆:這種學歷怎么啦?國家承認呢。有好多中央領導就是這種學歷,最后怎么啦?不但寫入檔案,還堂堂正正地登在報紙上。吳思禹默認了他的觀點,不過還暗示他,他工作很忙,時間不能自由支配,到時候聽課、考試恐怕顧不上。尚如意說這個更不用你管了,到時候我自會處理。只過了兩年多的時間,尚如意電話里說給他送畢業(yè)證書。他一直認為給尚如意給弄的是本科學歷呢,吳思禹打開一看,沒有想到的卻是“研究生”,這令他大喜過望。要知道,吳思禹只是費了拿六張個人照片的工夫,一件寶貴的東西到手了,誰能不感動呢?

    這一天,公司里搞人才統(tǒng)計。莫明琦去人事部交表,發(fā)現(xiàn)尚如意的表竟然在研究生堆里,莫明琦認為自己看花了眼,當他確認自己沒有看錯時,臉色一下子變了,心內(nèi)驟然失衡:這、這、這……這了半天,沒有說出來什么。那時候莫明琦根本不知道吳思禹也拿到了,而且與尚如意是“同學”呢?在一次酒會上,莫明琦借著酒勁,就評論起這事,直指尚如意:這誠實嗎?還研究生呢?用初中英語考他,考他,不考焦了他能算他能,要是毛老爹知道他如此,不鉚死他算他活得乖。同室的人都知道這是說誰誰的。尚如意很快知道了,當然不久吳思禹也知道了。

    公司內(nèi)部干部調(diào)整計劃已經(jīng)有了。吳思禹晉升為黨委副書記,嶺東供電部主任調(diào)任人事部主任。那時候莫明琦與尚如意兩人分別為副主任,莫明琦還列尚如意之前。在究竟誰擔任嶺東供電部主任的問題上,吳思禹的意見就不需再說了,他一直在考查,實際上他要找到一個“關鍵性”的理由,便于向黨委會匯報。

    這個理由終于找到了。

    金雞嶺宿舍小區(qū)輸電線路入地改造工程任務下達了。按分工來說,大修改造這一塊是尚如意負責的。尚如意想到,這工程在省委、省政府的家屬宿舍區(qū),那幫人難伺候,要讓他們滿意幾乎不可能。再說,這項工程不是市公司年度計劃之內(nèi)的,而是在一次宴請領導的酒會上,那位省領導提出來的,當時省公司總經(jīng)理拍了胸脯應下的。由地面架空線路改為電纜入地工程,投資太高,搞電的都知道,那是架空線路的六倍多。城網(wǎng)改造資金都是有限的,一個個工程排出來的,其原則是“雪中送碳”,不能搞“錦上添花”的。上級經(jīng)常批評這種“現(xiàn)象”,社會群眾對此也特別反感。雖然說這是“省委省政府”的工程,別人說什么也無用,可是市公司投資計劃根本就沒有啊,資金從哪里來啊,省委省府不可能投的,只能是市公司內(nèi)部“拆了東墻補西墻”,這樣拆誰誰能愿意?如讓省公司出血,那得做多少工作?如此一來,市公司內(nèi)外怨言肯定少不了。干孬干好都容易得罪人。

    尚如意決定將此工程推到莫明琦的肩膀上。

    于是在討論這項工程的時候,尚如意十分“誠懇”地說這工程多么重要,可是自己經(jīng)驗遠遠不夠,自己強行去干,擔心辜負了大家的期望。他推薦莫明琦,莫主任搞過幾個大工程,得到了很好的評價。再說,省委辦公廳行政處電力科長還是莫明琦的大學同班同學,便于聯(lián)系工作。理由一大堆,非莫明琦莫屬了,不接受也得接受了。

    莫明琦清楚這項工程的風險??墒撬乐灰J真組織,速戰(zhàn)速決,不會有太大的麻煩。而且他心里一直小瞧尚如意,認為他根本干不了這個活。莫明琦向來不怕事的,可謂是無知無畏。他干事雷厲風行,說干就挽袖子。施工力量很快進入了小區(qū),開挖地面。地面開挖出來,砌墻的水泥、磚頭卻送不到位,下地電纜等物資也領不出來。整個工程只得張口等著。這時候,莫明琦才清楚這項工程施工任務書還沒有批準,資金還沒有著落呢。莫明琦為了加快進度,親自到有關部門催辦??墒撬麑懙膱蟾娑嫉搅斯绢I導那里,就石沉大海杳無音信了。這樣,工程進展就十分緩慢,莫明琦自然很著急。事實上,市供電公司高層有意識地遲延這項工程進展,目的就是讓省委家屬院里的人們著急上火,將矛盾反映到省電力公司,省電力公司再次出面調(diào)整,這時候市公司就可以提出要求了,如修改城網(wǎng)改造規(guī)劃,平衡資金安排等等。這樣,市公司才不至于吃大虧,說不定還能賺些便宜。莫明琦不知道這是扣子。

    那時候,家屬院內(nèi)主要道路邊上,是挖開的溝溝,路邊擺放的磚頭與沒有拉走的電線桿子,這給宿舍區(qū)內(nèi)行動與管理帶來了很多不便,居民們由先前的喜氣洋洋變?yōu)樵箽庵刂?。省委方面分管這項任務的一位副秘書長急了,他認為這是電工們有意地怠工拖延造成的。這位副秘書長就開始盤算,要不要降尊紆貴宴請莫明琦等施工人員呢?

    此事巧合了,就在這當兒,省電力局公司因為電網(wǎng)規(guī)劃等事宜需要請省領導批準,要請這位副秘書長出面協(xié)調(diào),電話邀請這位秘書長吃飯。而這位秘書長以開玩笑的口氣說:謝謝啊,沒有時間了,今天晚上我還要請你們施工隊的電工們吃飯呢……

    事實上,這位秘書長只是說說而已,晚上他有其他接待任務,根本沒有請電工們吃飯,莫明琦也不清楚有請吃飯這一說。這事卻傳開了。而莫明琦對此卻一無所知。

    最終,省公司承諾修改城網(wǎng)規(guī)劃,并調(diào)整了資金計劃,辛總主動檢討“考慮不細,重視不夠、推進不利”的話。工程這才順利進展起來。

    有人告訴了莫明琦這個“謎底”后,莫明琦半天沒有說出話來,他明白自己一不小心被當槍使了,吃了個大啞巴虧。這令他十分后悔。關于“秘書長請客”之事,他更是生氣,因為沒有的事嗎,明明是“誣陷”嗎?整個供電部都知道這只是個“傳說”,竟然沒有一位與他說“冤枉你了”四個字,更不要說向上反映此事的真?zhèn)瘟?。當然,上級領導在講這件事的時候,也沒有說到具體單位與具體人名啊,可是在那里干活的就是嶺東供電部,負責人就是莫明琦那。他多少次回憶起那個時期人們看他眼神,有探究的,有悲憫的,而那位尚如意見到他時,嘴角總是咧一下,臉頰上竟然出現(xiàn)那么多的小括號,好像在微笑,分明是幸災樂禍。

    就這樣,在兩位副主任之間取舍,尚如意順理成章地接任了嶺東供電部主任之職。

    這在公司內(nèi)部引起了一陣震動。除非是傻子,誰都明白這尚如意背后肯定用了歪招。莫明琦也甚感意外,他認為自己形象因為“金雞嶺工程”受損,可能會上不去,可是也不應該是尚如意啊,尚如意是踏著他的肩膀上去了,這是一生中的奇恥大辱。誓言與之對抗到底。在當時的氣頭上,他甚至想調(diào)走,哪怕是這個副主任不干了呢!可是當他睡過一覺,醒來卻又想通了。他盤算了一下,如果自己要求調(diào)動,找領導提出調(diào)走,一是暴露了自己真實的想法,倒讓外人笑話“小肚雞腸”了,畢竟是公司里多年培養(yǎng)起來的老典型。二是根本也走不了呀。因為安全管理與設備管理這兩大項工作,自己的水平是公認的,尚如意不會讓他調(diào)走或者移動位置的;再說,尚如意也不會將他們的之間矛盾公開化,因為尚如意需要一個“堅強團結”的假象事實,來證明他足夠強大的凝聚力。他只能忍聲吞氣,等待時機。

    就這樣,他們兩個的矛盾扎扎實實地鑄成了,并會持續(xù)發(fā)展下去,只是外人并不清楚。

    在這種情形下,莫明琦會聽尚如意的嗎?

    莫明琦就是沒聽他的。

    這事兒鬧大了。

    再說周秘書長打完電話回去,有的人就開玩笑地問:給哪個嫂子打電話的,時間這么長?

    周秘書長人老實,微微搖搖頭,笑著說,不論哪個嫂子也無時間管了。他將自己心里正想的事就說出來:“現(xiàn)在啊,政府一轉型,有些部門就不聽使喚。如電力,過去就是政府管著的,養(yǎng)大了,分出去了,成了某大公司的分公司了,還今天缺煤明天缺錢的,三天兩頭找你麻煩。可他對你呢?出了事連個人也找不到。

    于是,閑聊的內(nèi)容很自然地引入到電力上去了。

    一位記者就小心翼翼地問“大黃蜂”:“昨夜查的,‘勝利新村’吵架的就是電力吧?”

    周秘書長一聽,耳朵豎起來了。

    大黃蜂面無表情,目光冷漠,一言不發(fā)。他眼瞅的地方不是遠處就是天花板,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聽到了這位記者問話,沒有回答,而是說:“飯后,抓緊去那里,核實情況,要準?!痹倥ゎ^對地方電視臺的一位主任:“你配合一下?!鳖D了頓,又說:“要上。”又停了一會兒,幾乎一字一字地說:“要留,那電工說的。行風建設,系統(tǒng)工程,這話有意義。最后……”

    周秘書長聽不明白他們說的什么,那位是哪位?從他們說的話里,他明白一個事實,昨天晚上暗訪出事了,還是電力的。

    昨晚10時多,他們的暗訪在勝利新村旁的東方紅廣場開始了。那里居民樓群集中,有新建的、也有六七十年代的,差異很大對比強烈。再說廣場有塊空地,便于停車與集合隊伍。他們就利用電話亭里的電話,給自來水、供電、供氣、電信、交通等部門,打出了報修電話。因為當天晚上特別悶熱,他們就以這為由頭,分別設置了情況。主要檢查急修隊伍反應速度,能不能在承諾的時間內(nèi)趕到,還要看他們著裝是否規(guī)范、搶修工具攜帶是否齊全,等等。

    電力報修的電話打給12345的,沒用20分鐘,一輛紅綠相間的電力搶修車就急駛而至。快得令暗訪組成員感到驚訝。要知道的,市供電企業(yè)對社會公開承諾的是45分鐘之內(nèi)趕到事發(fā)地點,除不可抗拒的因素影響外,5小時內(nèi)承諾恢復電力供應的??墒牵幸馑嫉氖沁@輛急修車并沒有在廣場前停下,也沒有尋找報修聯(lián)系人,而是嗚嗚叫著,直接開進了勝利新村。難道不是為此而來的嗎?當自來水、供氣的、電信的、交通管理部門,陸續(xù)都到了。缺的就是電力了。是不是就是剛才過去的那輛?要說是那輛,那么第一個到的就是它了,要是沒到,那正中下懷,有料要曝了。這暗訪組必須弄清楚的事實。這時候“大黃蜂”看出門道了,他要他的助手,將這次行動的意義說了一下,對各搶修隊評價了一番,就讓大家回去了,他們直接開進了勝利新村。

    趕過去才發(fā)現(xiàn),三號樓半邊黑著,樓下已經(jīng)圍了好多人,吵嚷聲音好大。這邊呼拉拉沖開一道口子,跑出來一個人,那邊又是呼拉拉,人群全都躲開了。因為光線不是多好,看不準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時候已經(jīng)是夜里10點多了,天氣特別悶熱,在現(xiàn)場涼快的人也比較多,場面確實很亂。暗訪組在人群眾中發(fā)現(xiàn)了兩位穿著長袖藍色工作服、頭戴紅色安全帽,帽子上有著閃電符號的標識,那肯定是供電公司的急修人員。暗訪組碰上這樣的情況,真是千載難逢,可謂是可遇不可求那,于是錄像的錄像,拍片的拍片,文字記者開始現(xiàn)場采訪。

    周秘書長大體弄清楚事實。昨夜勝利新村三號樓又因為超負荷用電過流跳閘,停電時間還很長,電力公司急修人員趕到搶修送電,與部分居民有了沖突,還發(fā)生了肢體接觸,于是情況就變得復雜化了。直到110來了,將領頭鬧事的領到一邊去,這邊才送上電。心里面就有點憤憤然。因為宣傳部副部長在此,他不便多說什么。他沒有再說“省委書記家里也停電了”的事實。停電畢竟是家丑,況且還是一個省內(nèi)的事嗎。

    他又想起“三兒”的電話,不自覺地看了看了手表,二十分鐘過去了,搶修隊伍該到了嗎?修好了嗎?

    且說,“一號”家停電的事實,報到了急修科,已經(jīng)擴大為金雞嶺停電。

    這天,嶺東供電部急修科帶班的是莫明琦。

    每到周六,莫明琦的情緒就習慣性地波動。

    急修科的大門正對著馬路,馬路那邊是一個寬闊的廣場。每到周末,馬路上多是全家一起出游的車輛,廣場上也多是一家子攜手并肩的,這個尋常的場景對于莫明琦來說太誘人了,他是多么希望一家人也這樣啊??梢哉f大多數(shù)的周末,莫明琦不是在加班,就是奔走在塔山電廠的路上。妻子有時回到城里,全家能夠團聚了,家里老人與孩子的事兒多得忙不過來 ,哪有心情放逐山水、輕松地散步呢?

    一進暑季,莫明琦就惦記妻子身體。妻子身體嬌弱,每到炎熱夏季,時常周身疼痛、胸悶煩躁,痛苦難奈。在家時,他能夠給按摩一番,熬制中藥服下,方能減輕她的痛楚??墒亲苑謩e之后,誰去關心她呢?周五的下午,妻子本要回城來的,可是突然來電話說患熱傷風,開始發(fā)燒,周末回不來了。這自然令莫明琦失望與著急。他本來可以與他人調(diào)調(diào)班,馬上趕到塔山電廠,可是這次帶班是一個月前就定下的。他不習慣因為個人家庭問題而耽誤工作,或者說,在職務風波的影響還沒有全部退去之前,他不想讓人看出內(nèi)心情緒的波動。他讓休暑假的兒子趕過去,盡可能地照顧一下,并要兒子說清楚,確實不能去的原因。

    莫明琦的戀愛、結婚、生兒子,本來一切挺順利的。妻子在市郊A電廠工作,長白班,壓力不大,收入也不低。不知哪一天起,這個省會城市竟然走到了A電廠旁邊,那地方由市郊變成為市中心。這樣,因為環(huán)保需求,A電廠要被拆除了。職工被迫開始分流。妻子能分流到哪里去呢?城外十公里處又有一座新電廠投產(chǎn)運行,據(jù)說A電廠的多數(shù)職工轉移到那里去。他認為,妻子分流到那里去是當然的事,因為她有剛滿三周歲的孩子那,孩子正需要人照顧。莫明琦怎么也沒有想到的是,妻子竟然分流到二百公里外的塔山電廠。而有點兒關系與說法的卻留在新電廠。莫明琦當時就傻了,他找誰說理去?方案公布了,即成事實了,就不會再修改的。他只能認可這事實。他曾經(jīng)請公司領導協(xié)助與電廠方面聯(lián)系,期待著今后某次調(diào)整,能夠離家近一點兒的地方。當然,他們都表示非常理解,都答應給“找機會”,都安慰他要耐心等待??墒悄菢拥臋C會沒有等來,等來的卻是電力體制改革的速度進一步加快,供電系統(tǒng)與發(fā)電系統(tǒng)分家,他妻子所在的電廠劃歸到北京一家大型發(fā)電集團公司,與市供電公司成為兩個單位了。調(diào)回的希望一下子變得渺茫了。

    莫明琦常常為這而焦慮。內(nèi)心這種難以言喻的“遺憾”,日日夜夜無情地嚙咬著他,這種遺憾隨著時間的拉長漸漸演變?yōu)橐环N“怨憤與惱怒”。一遇上不舒心的事,那股怨氣就變成了火氣,就要噴發(fā)。可是他不知道投向誰,只能壓在心底。

    昨夜里下過暴雨之后,他們又去處理了一處因堤壩決口電桿倒歪的故障,回到急修科值班室后,天也快亮了。他怎么也睡不著了。

    他一霎想妻子的病情,一霎想勝利新村停電的事情。

    勝利新村早就不新了,那是六七十年代建設的。這個小區(qū)是“自管電”,停送電之事是由物業(yè)負責的。勝利新村電力增容與線路改造之事,市供電公司曾經(jīng)提出過改造方案,與物業(yè)公司進行商討過?,F(xiàn)在那里居住多半不是原先的居戶了,而是出租給打工的、農(nóng)民工、學生們,已經(jīng)遷出的居民不想投資,物業(yè)公司與居民在上電費用分攤的問題上屢屢卡殼,難以達成一致,一直未能如愿。前幾年,政府又將這個小區(qū)賣給一大財團開發(fā),而這個財團又一直沒有動工,于是就這樣一年年地拖下來了。這些年來,每到夏季用電高峰,因為戶均電力容量太低,跳閘之事時常發(fā)生,居民常常為“誰家引起跳閘”而猜疑,進一步發(fā)展到爭吵、打斗。這個現(xiàn)象莫明琦是清楚的。每出現(xiàn)停電,物業(yè)公司的電工都得跑,怕的是居民們找他們的事兒。說白了無人管這個小區(qū)的事。

    他感到奇怪那,這個小區(qū)一般不向供電公司報修的,可是昨天為什么報修呢?到了那里之后,為什么那么多人圍觀?還有那么多電視臺的記者在現(xiàn)場錄相、照像、采訪?難道有人預先做出了安排?那么導演該是誰呢?是尚如意?他是主任,該不會如此卑劣吧?他認為現(xiàn)在搞的供電服務越來越難,難得不是技術,不是行業(yè)內(nèi)部不好協(xié)調(diào),而是外部的環(huán)境老是讓人看不懂,怎么著也不合拍。

    天一亮,莫明琦就與諸葛向陽復盤昨天夜里的情景。

    諸葛向陽身量瘦小,皮膚白皙,又戴個白邊眼鏡,顯得斯文儒雅,不像一個跑外出大力的。他考研不成,淪為待業(yè)者的,后經(jīng)介紹到了這里。他是一位勞務工。

    因為急修科,一年到頭沒有節(jié)假日與休息天,不管什么時候,隨叫隨到。內(nèi)部考核又特別嚴,出問題就扣獎金。在工作過程中,有的居民不知從哪里產(chǎn)生出來的不滿情緒,借電說事兒,全發(fā)泄到急修人員的身上,有罵人的、放狗咬的,往身上倒垃圾的,什么都有。所以在冊職工都不愿意進急修科。公司專門聘請些勞務工。

    勞務工聽話,好領導。

    莫明琦問:“我們是22時20分趕到時,那時3號樓黑著的?!?/p>

    諸葛向陽:“我接到12345電力調(diào)度電話,要咱去東方紅廣場,附近一處居民樓發(fā)生停電事障。聯(lián)系人是位黃先生,是從電話亭里打來的?!?/p>

    “見到那位黃先生嗎?”

    “沒有。你認為那就是‘勝利新村’出事了。就直接去了那里。一進去就查故障點,想快點送電,于是就發(fā)生了那些事?!?/p>

    “咱要不去,沒有管他們了?!?/p>

    “當時走廊里很黑,很悶。你監(jiān)護的,打著手電,當時我操作。我剛打開配電盤,就聽當時‘嘩啦’一聲,嚇了我一大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當時都愣傻了”。

    “從二樓倒下的一桶水。說是個醉漢。他搗亂,不想讓大家用電?!?/p>

    “不知從哪里來的那么多人,有追那醉漢的,也有找我們的。當時你讓我別動手,你就喊,我們是供電公司的,來送電的。他們還推推搡搡的。”

    “他們可能認為,我們是物業(yè)上的?!?/p>

    莫明琦又提出了那疑問:“好奇怪啊,勝利新村的人長本事了?怎么請到那么多電視臺的記者,一臺機器上還清楚標著CCTV呢,好像有意識安排一樣?”

    這串問號,也將諸葛向陽問得一怔,他不知怎么回答。

    莫明琦想不出答案,發(fā)狠地說:“身正不怕影子歪。”

    諸葛向陽“嘶”地一聲,有點兒輕蔑地說:“現(xiàn)在這樣說了,‘影子正不怕身子歪’?!?/p>

    然后就一本正經(jīng)地說:“昨晚上的事,我唯恐有人歪曲事實,回來后,就趕寫了一篇《本是同樓生,停電何太急》博文放上去了,這叫施放先手?!?/p>

    莫明琦向諸葛向陽伸出大拇指,說了聲:“你在這里可惜了!”

    兩個人的談話到此為止。吃過早餐后,莫明琦問了問調(diào)度電網(wǎng)運行情況。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這時候調(diào)度說一切沒有問題了,就不會有什么情況。這時,他才感到眼睛硬向眶子壓,兩腿開始發(fā)軟,他知道自己累了,他想睡個覺。正想向里間休息室移步,這時電話響了,他讓坐在一邊諸葛向陽接。

    這個電話就是尚如意主任從南部山區(qū)打來的。

    尚如意主任要值班員,馬上將電話內(nèi)容告訴莫主任,要莫主任立即帶人到現(xiàn)場查看情況,抓緊時間進行處理,要將結果及時向他匯報。尚如意好像判斷出莫明琦就在旁邊的似的,特別囑咐值班員,這是張江副總安排的任務,張總是根據(jù)金市長的指示布置的。那潛臺詞是:莫明琦,你聽著,你敢違背嗎?

    諸葛向陽聽電話時,有意識將聽筒向著莫明琦,尚如意說的他全聽清楚了。

    莫明琦還沒有聽完,心里早就壓抑的那股怒氣就開始翻騰了。他也不管面對著什么人,直接說了:我就瞧不起這位尚主任,原因就在此,不懂得基本業(yè)務。第一,這事兒不該供電公司管的,可以說是與急修科無關??蛻綦娏o急服務管理暫行辦法明確規(guī)定,我們服務范圍主要是產(chǎn)權屬于電力部門的高、低壓電力線路。而金雞嶺小區(qū)是‘自管電’機制,電力管理權限屬于省委辦公廳,辦公廳有個行政處電工科就是專門負責電力管理。二是需要這里過去急修,那也得有電力客戶服務中心、電力調(diào)度科來電話,安排急修科去,其他無權指揮我們。再說,就是要去的話,也得告訴故障地點在哪里、聯(lián)絡人是誰。現(xiàn)在是什么也不說,只憑領導人的一張嘴,就讓我們跑去?”

    停了一會兒,莫明琦使勁說了一句:“不去!”

    莫明琦說得是句句在理,合規(guī)中矩的??墒钦f不去,諸葛向陽就不自在了,莫明琦是副主任,是帶班的,就是直接領導了,他說的話諸葛向陽是要服從的??墒请娫捠撬拥?,打電話的是嶺東供電部的一把手,他的話才更得聽,要是不去肯定不大好。于是就不自覺地說出來這樣一句話:“這可是張總、金市長親自打的電話???”

    莫明琦并沒有回答他的問話,而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了頭:“‘讓政府放心,讓人民滿意’還是供電公司的宗旨呢?我看得倒過來,‘政府讓我們放心才行’。”他苦笑了一下,接著說:“你看看,那勝利新村是停電,就沒有管,可省委宿舍停電,那么大的領導都打電話來!”

    莫明琦將話題扯遠了,諸葛向陽張了張嘴,囁嚅了一陣,還是決定實施“反擊”。因為在嶺東供電部,都知道莫主任是一位可以街坊式平等討論問題的人。他清楚莫明琦不會生他的氣,在生“尚主任”的氣。諸葛向陽幾乎一字一頓地說:“勝利新村也是自管電,你怎么馬上就去的?”

    莫明琦沒理了,瞅了諸葛向陽一眼:“喲,真不愧姓諸葛呢?”接著反擊道:“那里沒人管,這里管得人太多了?!彪S后就以嘲弄的口吻說:“你擔心干不上省長嗎?操那么大的心做什么?”

    “莫主任,有位名人講過:強大的人是沒有仇恨的?!?/p>

    莫明琦模仿著他的腔調(diào),不陰不陽地說:“盲目服從又是人性的弱點啊。”

    諸葛向陽還在與他“計較”:“心存僥幸是人類的通病??!”

    這話趕得莫明琦沒話說了。

    莫明琦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諸葛向陽是勞務工。跟著自己值班不錯,可是也得體諒他們目前的處境。很有可能,這些勞務工已經(jīng)明白他與主任之間的微妙關系,擔心與自己過密招致不測呢?于是就說:“好吧。剛才調(diào)度上說過平安無事的,不用再問了。我再問問那邊的情況?!蹦沁呏傅氖墙痣u嶺。

    莫明琦用自己的手機直接撥通了省委電力科長的電話。諸葛向陽知道那位科長是他的同學,他們關系向來很好的。在電話里,諸葛向陽清楚地聽到那位科長說“一切正?!?,反而追問莫明琦聽誰說的停電,責備莫明琦怎么不說點好事兒,凈說些不吉利的話呢?莫明琦一幅無可奈何地樣子,嘆息了一聲,就掛了機,然后對著諸葛向陽底氣十足地說:“要是停電了,他不早噢嚎死你?!?/p>

    這次,諸葛向陽相信了,可是他還是一臉疑惑的:“那市長怎么說停電了呢?

    莫明琦干脆說:“鬼知道呢?!?/p>

    諸葛向陽還是不放心:“謊稱停電的,這樣的事不少,市長當然不會瞎編的?!?/p>

    莫明琦沒有回答他。

    諸葛向陽還是不甘心:“咱們將調(diào)度的意見,及省委電力科長的話,報告上去吧?”

    莫明琦說:“不,等等。咱先瞇瞇眼,急急那小子?!?/p>

    他說的那小子,當然是尚如意。

    莫明琦還說:讓司機師傅給咱看著電話,告訴他,沒有特急電話,不要叫醒我?!?/p>

    于是兩個人都到里間去,關掉了手機,伸了一個懶腰,舒舒服服地躺下了。兩個人值了一個夜班,實在也累了。一靠上去,沒用五分鐘,就都呼呼睡過去了。

    “一號”家的老三真是“急”了,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怎么電還沒有來呢?

    老三一看筆記本電腦里的電池也只剩下一個格了,再不送來電上午的活沒法干了。

    電腦屏幕上依然列著他的論文標題:“采用Excxl來輔助測量社會系統(tǒng)不確定度評定”。此時再看時,突然覺得這每個字都怪模怪樣地向他笑著呢。測量不確定度是一個世界性的熱門話題,中國研究與世界發(fā)達國家中的研究還有很大的差距。而要將這種理論引入到社會系統(tǒng)中去,那在世界上算是首創(chuàng)了,具有重大的科學價值。當然,要難度就有挑戰(zhàn),要挑戰(zhàn)就有苦惱。你看,這停電與送電的不確定度就不好測量呢?

    窗外樹林里知了太響了,室內(nèi)的溫度與濕度太高了,而錄像機里的資料還不知丟失了多少,電又一直沒送來,一想到這里,他就有點兒躁。于是他拿起電話,直接要了周全有秘書長,話中帶有明顯的抱怨味道,甚至不滿意。

    打完電話,又一想何必呢,不就是幾個小時嗎?罷了,不干了。外邊空氣那樣濕潤清新,空氣中負離子含量又是那樣高,不要失去這大好時光,干脆放松放松算了。想到這里,他就關上電腦,換上運動鞋,套上體恤衫,踮著步跑出去了。

    這邊可麻煩了。

    周全有一接電話,先是一怔,怎么還沒有送上電那!快一個小時了?接著臉部就有點兒發(fā)燒,這不是讓老三看了自己的笑話嗎?連這么一點兒小事也辦不成嗎?一邊安慰老三,讓他別著急,接著要出金市長,臉上就有點兒掛不住,張嘴就帶氣:“我這副秘書長說話頂個屁嗎?”金市長一聽也急了,就覺得這電是自己不給送似的。嘴里連連說著“對不起”,他讓周秘書長消消氣。馬上解釋,自己怎么與辛總講的,他是怎么答應的,說得清清楚楚。周全有攔住話頭:“怎么還沒有辦呢?”周全有也認為這話問得沒有意義,為了緩和氣氛,融洽情感,周全有順便說了行風萬里行采訪組暗訪之事,還說了勝利新村居民與供電公司職工打架的事,最后以威脅的口吻說:“你可以告訴他們,他們再不聽的話,那就‘曝光’?!?/p>

    他們,當然指的是供電公司。

    周秘書長的電話一掛斷,金大同副市長馬上要出辛總。金市長上來就用質(zhì)問的口氣,一下子將辛總弄懵了。辛總光顧變電站的事兒,竟然忘了市長要求的事兒。辛總馬上道歉,不停地說對不起,還說請給他一點兒時間,他親自安排人去。金市長扣了電話,辛總馬上擺手停下會議,要秘書告訴司機,立即回公司,研究緊急情況。

    他先給張江副總打電話,要他立即停下手頭的事兒,直接帶身邊的人趕到金雞嶺。同時要公司發(fā)電車立即啟動,直接開進金雞嶺宿舍區(qū),不管什么原因,先發(fā)電送上電再說。最后,辛總還以老者的口氣,語重心長地告訴張江說:“告訴他們,政府的話還得聽的,不能不讓政府滿意?!?/p>

    辛總穩(wěn)穩(wěn)情緒,凝眉一想,還應該馬上通知吳思禹副書記。要他立即行動起來,關注中央電視臺“行風萬里行暗訪組”在省城的活動情況。他特別叮嚀吳書記:“先別急,也不要慌張。目前首要任務是防止新聞媒體的炒作升級。這事兒由你辦了。”

    先說張江副總經(jīng)理。張江正在排隊等候腦部磁共振掃描,本來等了大半天下一個就輪到了,一聽辛總的電話,知道辛總急了,他不管陪同人的意見,當即決定放棄下邊的項目檢查,掏出電話就打到了尚如意主任,上來就質(zhì)問:“金雞嶺、金雞嶺停電之事,你派人查了嗎?查出問題嗎?”

    尚如意主任被問得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張江一切明白了,話里的怒氣就升起來了:“根本沒辦哪,什么都沒辦哪,你這個主任怎么干的?怎么干的?”張江也不等尚如意的回答,直接以命令的口氣:“你要在15分鐘內(nèi)趕到辦公樓前,跟我立即趕往金雞嶺?!?/p>

    尚如意愣了,真得沒辦嗎?這有可能嗎?他立即打急修科值班電話,接電話的竟然是位司機師傅,原來莫明琦與諸葛向陽都睡著了。尚如意此時急了,這么大的事,竟然沒有任何反映,是有點兒過分。他立即停下手頭上活兒,讓同去的那位朋友接著干下去,說有急事需要回公司。就出了屋子。他要求司機最快的速度趕回公司,一上車,他先要向吳思禹書記匯報這里的情況與家里的情況,電話又老是要不進去,正當他萬分著急的時候,就聽到“呼隆”一聲,壞了!車玻璃碎了,車頭癟了。想不到的是,在村頭上著有下坡彎道,由于下雨沖刷得比較嚴重,下坡速度一快,一轉彎,那車發(fā)生了側翻。尚如意臉上的淚水與血水就流在一起。

    這邊,吳思禹書記一接辛總的電話,如同晴天霹靂,驚得他周身冰涼。為什么呢?因為省電力公司考核還有條特殊規(guī)定,凡是被新聞界“曝光”,不論是否失實,都要一票否決,還要直接追究黨委書記的責任。這種考核有點兒霸道,不過與上級部門是沒有什么道理可講的。每年在夏季用電高峰到來之前,吳書記都要未雨綢繆,超前公關,到各家新聞媒體去做功課。沒有想到真是“百密一疏”那!這么重要的情況事前怎么一點兒信息都沒有呢?公司整個的沒人知道呢?沒有別的選擇了,他立即發(fā)出通知,要求在半個小時之內(nèi),公司紀委(監(jiān)察室)、辦公室、政工部、新聞中心、營銷部、生技部的負責人全部趕到黨委會議室,召開緊急工作會議。

    說起黨委會議室,外表看與別的房間沒有什么兩樣的。一樣的暗紅色的大門,一樣的潔白發(fā)亮的白墻。不同的事,室內(nèi)中間是如意形狀的橡木深栗色的會議桌。桌子周圍是一圈黑色的真皮座椅。幾株花草點綴在四個角落,其他就是一個乳白色的消毒箱。最顯眼的有一臺52吋平板液晶電視機。無論什么時候,這個地方有一種神秘與新奇的感覺,甚至還有一種莊嚴感。

    “不再等了,尚如意主任一直聯(lián)系不上,我要專門給他講。”提到尚如意,吳思禹的態(tài)度就是溫和的。吳思禹胸有成竹,他先用目光掃一眼整個會議室,在每個人的面部上輕輕地劃過,然后開講了:

    “‘大黃蜂’飛來了。當前,已從省電視臺內(nèi)部、與中央電視臺內(nèi)部人士了解到,昨天下午到的,晚上他們就開始行動,也就是暗訪了。與電力職工、電力客戶已經(jīng)有過接觸。據(jù)省電視臺內(nèi)部人士介紹,昨晚上的暗訪情況,今日先在省臺午間時光節(jié)目上,再到中央臺發(fā)稿。片子已經(jīng)編好了,進入播出程序。再取下來,已經(jīng)不可能的了。這撥人有尚方寶劍,誰的話也不聽,現(xiàn)在也不知道那撥人住在哪里,誰也聯(lián)系不上。據(jù)內(nèi)部人士估計,他們都睡覺了?,F(xiàn)在要研究的,如何處理善后事宜。

    “金雞嶺停電之事,我認為不可能報出來。因為‘大黃蜂’不會那么低能,金雞嶺小區(qū)停電與居民區(qū)停電是一個意義。金雞嶺小區(qū)停電是‘催化劑’,會加重勝利新村停電事件的嚴重程度。

    “下一步,有五件事情要做:

    “一是最直接的任務 控制傳播范圍,馬上與省公司新聞中心聯(lián)系,馬上派人與省公司人員一起,立即飛往北京,不惜一切代價,爭取不得在中央臺播出。

    “二是辦公室負責起草文件,向省電力公司黨委、市委市府匯報。匯報的側重點,要講成績,也要檢討;還要解釋勝利新村電力改造之事,建議與勝利新村開展‘文明單位共建活動’,最好形成書面協(xié)議。向省委省政府匯報之事,建議省電力公司發(fā)文。

    “三是政工部要認真總結這次停電事故的經(jīng)驗教訓,要在全市電力系統(tǒng)內(nèi)開展一次行業(yè)作風大整頓活動,開展一次大討論。這是一種姿態(tài),也是一種態(tài)度。

    “四是新聞中心要注意網(wǎng)絡上的不利炒作,不要影響企業(yè)形象。你們要配合政工部在內(nèi)部報紙雜志上,就這次行風作風大整頓活動,開展征文活動。將聲勢造大。

    “五是、對責任者的處理問題,待事實調(diào)查清楚了再說,辛總商量好了再定。”

    吳思禹講完了這些,又問大家還有什么意見。大家嘀咕了一陣子。都說吳書記說的高屋建瓴,很周全,很細致,很具體。我們將按照分工,保證抓好落實。等等。

    這時候,辛總讓秘書過來叫吳思禹副書記,吳思禹順便結束了這次緊急會議。

    吳思禹副書記到了辛總的辦公室,見辛總頭低著,一言不發(fā)。張江副總經(jīng)理也坐在那里,也不說話。吳思禹就感到氣氛不對那,就小聲問道:張總,從金雞嶺小區(qū)回來了?原來張江副經(jīng)理帶著發(fā)電車,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金雞嶺小區(qū),辛總說到“一號”家停電的,那么就直接去了“一號”大院。因為整個小區(qū)全部由架空線改為電纜下地了,地面上什么也看不到。正當他疑惑的時候,看到門衛(wèi)里邊一只乳白色的電扇不緊不慢地搖頭呢,于是走過去,問那位武警:“同志,我是市供電公司的。你們這里電力供應正常嗎?”“正常,正常?!蹦俏渚瘧?zhàn)士一臉茫然,不知為什么問這個事?!澳銈冞@里上午停電了嗎?”那武警戰(zhàn)士驚奇地問道:“你怎么知道的?是老黃給配電室換件、抽水那。給送上半天了?!睆埥⒖堂靼琢?,當即揮揮手,讓大家原路返回。他直接到了辛總辦公室。

    大家都相對無言。

    這時候,再給金市長打電話,金市長不知有什么重要任務而將全部電話轉給“小秘書”,要求與市政府值班室聯(lián)系了。

    這時候,秘書突然敲門進來說:剛才省電視臺電話通知我們值班室,有關電力行風的新聞,在11點30分的“新觀察”欄目播出,現(xiàn)在就要開始了。要不要看看?

    吳書記點點頭,這秘書就直接過來開開電視機。節(jié)目開始了,果然第一條說是,中國行風萬里行采訪組連續(xù)報導之一。

    畫面,夜晚,人來車往,一輛輛搶修車。之后,一位記者開始播報。這是中國行風萬里行采訪組向觀眾報道。畫面還是一輛輛搶修車急速駛過。畫外音:為了促進行風建設,我們來到了這個城市,分別按照他們承諾的電話發(fā)出了急修的請求,要他們在承諾的時間內(nèi)趕到出事地點。畫面:出現(xiàn)一個圖表,供電公司搶修車,到達時間排在第一位,20分鐘,承諾時間標明45分鐘。通過這次暗訪,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問題,如有的著裝不標準,工具器材不齊備。提升的空間還很大。

    接著這時候一男記者拿著話筒出來說:請看這樣的畫面。畫面:乘涼的人們,光著肩膀和搖著扇子的,大家手指著某個方向,顯得十分氣憤。還有的在喊“揍倒他!”顯示出兩位戴安全帽、著長袖工作服,佩戴標志的供電職工形象,他們身上全是濕的,他們在與人群里的人爭論著什么,顯得情緒十分激動。

    那位記者又出現(xiàn)了,介紹說:這一切發(fā)生在勝利新村居民區(qū),昨晚這里的三號樓全停了。停電的原因,是因為爭相超用電而引起。這個小區(qū)電力設施改造由于小區(qū)與物業(yè)意見不統(tǒng)一而陷入停頓。供電公司急修人員接報后,迅速趕來處理故障。有的居民竟然阻止送電,要將臟水倒向他們。

    畫面:一篇網(wǎng)文章,標出標題《本是同樓住,停電何太急》。

    記者問一供電職工:你為什么不還手?

    “我們是來送電的不是打架的?!苯又终f:“電力服務是系統(tǒng)工程,需要整個社會支持,需要大家共同努力,不是電力一家子的事?!?/p>

    記者說:這位電工師傅說得好,行風建設是一個系統(tǒng)工程,只憑行業(yè)自身是難以完成的。要憑社會的力量,形成合力才能實現(xiàn)行風根本好轉。這個觀點很有意義。我們將繼續(xù)關注這方面的報道。

    電視播送結束了。

    大家面面相覷,還是不知說什么好了

    辛總先長嘆一聲,輕輕地敲打著桌面,若有所思。

    吳思禹先說話了:“我建議,要專題分析研究這條消息可能產(chǎn)生的后果。關于周秘書長、金市長,還是要向他們表示歉意。通過這件事暴露出內(nèi)部好多問題,不認真執(zhí)行領導指示,不按時間要求履行責任,不及時反饋消息,能允許嗎?要追究責任?!?/p>

    辛總聽完了吳思禹說的內(nèi)容,還是未置可否。辦公室內(nèi)的空氣好像靜止了一樣。這時候辛總抬起頭,又嘆息了一聲。誰知,他卻突然說起一個與當前的事情毫不沾邊的話題:

    “大象在印度是備受尊敬的。我年初到印度,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那么多的大象,頭頭足有一千多斤重,這些動物都力大無比的。可是只用一根小小的柱子,一截細細的鏈子就拴得住。我不明白,就問當?shù)氐木用?他們說:不要擔心這鏈子細、柱子小的。只要栓住了就非常安全。為什么呢?因為大象不知道掙脫。大象不是聰明的嗎?是啊,那為什么不掙脫呢?原來,大象還是小象的時候,馴象人就用這樣一條細細的鐵鏈將它栓在這樣的柱了上,那時候的象小啊,它是怎么掙扎都無法掙脫掉的。就這樣,小象漸漸地習慣了不掙扎,直到長成大象。長成大象了,它本可以輕而易舉地掙脫鏈子的,可是它還是不掙脫。為什么呢?因為大象已經(jīng)習慣了。習慣成自然,習慣能夠控制一切的?!?/p>

    說完了,辛總像想起什么似的:“剛才電視上出現(xiàn)的說話的那位電工,是不是莫明琦副主任???”

    有人回答說:“是的?!?/p>

    “莫明琦還在睡覺呢?他已經(jīng)上了兩個班了?!辈恢l補充了一句。

    “讓他睡吧,別驚醒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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